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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粮胡同十九-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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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上海小资产阶级家庭女人的旗袍,春、夏、秋、冬,单、衬、绒、毛……每种就需要常备三到五件——如此计算出来的数字,足以令北平的女性们咋舌了。

那韩小姐与生俱来便是自家商店的活招牌一块,尽管隆龙对她长相的评价,勉勉强强只够个“中等偏下”,在服装的拥有量上,至少可以比上海市民的平均标准,再多出三到五倍。

但似乎“不缺穿”,并不意味着“不缺吃”。在家庭聚会上认识了孙隆龙的她,巧妙地暗示这位“老好玩的北平小公子”,请自己在虹口区著名的吉美饭店,大吃了一顿充满欧洲古典田园风情的美食。

在“还算得体”的范围内,“以江南之水克北方之山”——温文尔雅地敲了孙隆龙一竹杠。此行上海,倒是早早斩断了孙隆龙任何一点儿“免费吃豆腐”的念头:

无论是对“上海小姐”,还是“上海小妞”,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尽管那家吉美饭店的一道什么名菜“芋泥炸板鱼”,被这位总是在更换衣服的韩小姐吹得天花乱坠,隆龙觉得,根本就不如紫姨家何四妈烧的西式煎炸鱼块好吃——金灿灿、香喷喷,酥脆的面包糠里面,鱼肉又暄又软。

那位韩小姐更加在意的,似乎也是“享受高尚的生活情调”——刀叉摆弄得像模像样,好像时刻准备着接受满餐厅所有人,可能投送来的“惊艳”的目光……

隆龙觉得,这样的“鸟约会”,名副其实是“度时如年”。幸而上海人凡事就是讲究“实惠”二字——取之于实惠,也报之于实惠。韩小姐人家也不白吃你孙公子的嘛。翘着兰花指,频频优雅地举杯,“陪着你”喝了两杯黑啤,也就开始嗲声细气、不计“工时”地讲述起来——

几年前,失踪的殷婉圆在一次小范围的家庭音乐会上,曾经得到了现在的殷家女婿——殷婉方的丈夫郑宏令博士表示崇拜的一支玫瑰花。

说是当时上海名门待字闺中的大龄小姐们,都很注目这位三十初头的“钻石王老五”。传说郑宏令出身杭州的丝绸大商户,是毕业于著名常青藤学府哈佛的经济学博士。为他暗藏心迹的富家女不止一人。

当人们在若干次社交聚会上,都看见这位郑博士总是跟殷婉圆独处在一起,有人就醋兮兮地在背后嘀嘀咕咕,给他取了个善意的绰号,叫“香饽饽”……

在一次殷家两姐妹的生日聚会上,殷婉圆用钢琴伴奏,殷婉方则表演了她拿手的芭蕾舞《堂吉诃德》中的西班牙扇子舞,郑宏令也用英文唱了两首美国民谣……

细心的小姐们亲眼看到,郑博士在唱歌的时候,曾经用那么含情脉脉的目光,注视着为自己伴奏的婉圆小姐。但那却是殷家姐妹最后一次同时出现在公开场合。

不久后,令人们大跌眼镜的一个消息发布在报纸上:“香饽饽”郑宏令博士,不是与殷婉圆,而是和殷婉方小姐——闪电般地正式订婚了!

如同一颗小小的粉红色炸弹:“殷家姐妹争婿反目”说,“郑宏令脚踩两只船”说……一时引来绯闻满天、猜测纷纷。

仿佛人们不无几分幸灾乐祸的各种假设,真在某种意义得到了客观事实的证明:殷婉圆突然离家出走,给父母留下了一封措辞暧昧的亲笔告别信,据说是写下了“祝妹妹幸福。请不要找我……”的短暂话语。

殷婉方和郑宏令在婚礼上,还把对婉圆的无限爱意与思念,声泪俱下地表述了一番。在场的来宾,不少人亦为之动容——如花似玉的新娘殷婉方,无限深情地呼唤着:

“亲爱的姐姐,我和爸爸、妈妈、宏令,捧着亲人的心,日夜等待着你的归来……”

此一场面,反倒成为殷家婚礼上颇为感人的戏剧性一幕,马上就被那些花边新闻的记者们从各个角度都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见诸于多家报刊。

在以后的日子里,殷婉方和郑宏令是一对如何相敬如宾的楷模夫妻,又获得众口皆碑。唯一不曾再出现的,是姐姐殷婉圆的踪影和消息……

·15·

第三章



孙隆龙还真在上海的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几个殷家过去的老佣人。其中至关重要的,一个是殷太太早先贴身的杂使女佣,已经年近七旬;另一个,是殷家姐妹的乳母。

开始时,她们摆出一副决心为过去的东家“守口如瓶”的面孔。孙隆龙照样是以他那惯用的杀手锏:金钱、物质,很快就摇撼了这脆弱的道义力量——

一个和气慷慨的北方小伙子,先是热心地帮助人家把菜篮子提回家,以后就是主动把那呛虾、醉蟹、糟田螺、青鱼、圆鱼、大黄鱼……总之,无论多腥、多臭、味儿多怪,只要听说是上海百姓的至爱,他都一个劲儿地上赶着送进家门……

到头来,不过就是想跟老阿姨们聊聊天,扯扯过去东家的闲话。

殷达和的太太岳凤莲结婚后,好多年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无奈殷先生在娶亲之前,与老岳父发过毒誓:永不纳妾讨小。夫妇俩人的膝下,也确实冷清了很久。

但是,太太突然有了身孕的消息,不胫而走。亲戚朋友中好事的女眷们,也有上门借着慰问之名,跑来确认虚实的。那时,笑吟吟的岳凤莲也当众嚷嚷:想喝大街上卖的酸梅汤啦,要吃弄堂小菜带辣味的豆瓣肘子啦……

不久后,太太说是为了保胎,多补进时新蔬菜和活鱼,回到无锡乡下的外婆家去小住。半年后,被殷先生从乡下接回上海时,怀里果然抱着粉嫩粉嫩的一对千金!

大的起名“婉圆”,小的起名“婉方”。太太和先生,自然都把她们宝贝得掌上明珠一般。

应该说,岳凤莲曾经是个好母亲。她不惜花钱为婉圆买了外国的大钢琴,给婉方重金请来金发碧眼的洋人舞蹈老师,学的就是那种“用大脚拇指尖尖立在地板上的舞”。还为了她,在院子里加盖了一间带大镜子和木把手的房子,让她在里面,“自己瞧着自己的人影,跷腿、转圈圈呢”!

但是,也有让人感到蹊跷、费解的地方,那就是两个女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渐渐不再像小不点儿的时候那样,亲密无间了——

记得是她们六、七岁那年,有一次,婉方想摸摸婉圆的钢琴,一向性格温厚的小姐姐婉圆,却故意猛地关上了琴盖,夹肿了婉方的手指头。为此,婉方也绝对不再允许小姐姐婉圆,走进她练习跳舞的大房子里去了……

两个孩子都开始在父母面前争宠,相互间增加了许多斤斤计较、磕磕碰碰的事情。殷家一家四口在外人面前,却向来表现得亲密无间。

兴许,正是因为夫人的娘家过去在上海滩名声不太光彩,现在的体面,也就格外的至关重要了。

家业由过门女婿殷先生继承以后,历尽艰辛才逐步摆脱了历史的阴影,成为社会名流和正大光明的民族实业家。棉纱、布匹的加工、印染和出口生意,殷家都是做得实实在在的。今天的一切来之不易,殷氏夫妇当然重视家族的在外名声,大事小事都要做好表面文章。

她们的乳母提起往事时还说,太太其实连一天的奶,也没有给两个女儿吃过。说是没有奶水,还就真的一滴也没有!

最让乳母费解的还有一件小事,就是女孩子们都是在十三岁时来了例假。两个小姐因为还不懂事,都吓得哭起来。作为母亲的殷夫人,却在乳母向她报告这个消息的时候,突然表现出了一个母亲不可理喻的厌恶态度!

做母亲的,不但不为女儿的成长感到欣喜,也不去对女儿进行安慰和教导,而是打发乳母为她们“买些要用的东西”,就从此不再过问一句……

隆龙还是第一次听女人闲谈女人身上“特有的东西”,生怕那老乳母看见自己偷偷臊红了的耳朵……

老佣人说,殷家在姐姐婉圆出走以后不久,日子也还算平静。从老爷太太到下人们,都认为大小姐是耍小性子,过一阵子自己就会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并没有回来,家里的老仆佣们也纷纷提出辞工离去……当问到“这是为什么”的时候,孙隆龙得到的回答,竟是十分荒唐的:

殷府大宅里开始闹鬼啦!害怕。待不住了。

当孙隆龙追问:那“鬼”是怎么个闹法呢?回答得也很含糊:

婉圆已经出走快一年了,有一次,老爷、太太是去了太湖别墅休养,好几天都不在家。半夜深更的,就从没有开灯的大客厅里,传出了钢琴声?!

佣人曾经问过婉方,晚上听到什么没有?婉方就生气,一口咬定是下人们瞎编的“迷信故事”。如果谁敢在老爷太太跟前也这么“造谣生事”,就扣掉谁的薪水。

谁都知道,婉方是不会弹钢琴的,那流水一般的美妙琴音,只属于从小学琴的婉圆……

还有,不止一次花匠“起夜”时,看到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模模糊糊的,在靠近后院围墙的夹竹桃树下徘徊……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花匠说,出现过那个白色人影徘徊的后围墙,有一小片夹竹桃树,花朵无缘无故地开放得异常硕大而鲜艳,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下人们就越说越怕,越传越神,自己把自己吓得,相继辞去了殷家酬劳丰厚的工作……

老佣人说,也有“往好里变的事情”,就是自幼一向性格泼辣也相当霸道的婉方,结婚以后舞不跳了,却迷上了画画。性格比从前文静、安分了许多。对下人呢,也尽力去模仿她姐姐那几分委婉、随和。

“可是……”老佣人似有些堵在嗓子眼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被孙隆龙掏出来。

老佣人倒是在孙隆龙的追问下,说出了婉圆失踪时的情景:

那些日子,全家上下都在为婉方的婚事,按照太太的吩咐忙里忙外。出事的当天,太太和老爷为了安排婉方的婚礼会场,坐车到国际饭店去了。

到了傍晚,天色阴沉沉的,好像还掉了几滴雨点。

记得婉圆当时像是刚刚哭过。她说:不要去吵醒了婉方,她这几天忙婚事累了,现在还睡着。等她自己醒了,再把这封信交给她。不要等我回来吃晚饭了……

婉圆穿了一件平时常用的米黄色风衣,打着一把草绿色的布雨伞,就这么走出了大门,到今天也没有回来……

到了晚上快八点,佣人轻轻推门去婉方屋子里看了一眼,那孩子穿着她最喜欢的粉红色丝睡裙,果然是睡得一动不动。缀满了珠子和镂空花边的豪华婚礼服,就挂在床边的架子上。佣人便把婉圆留下的信,放在门口的地毯上了。

一直到晚上快一点钟,婉方才披头散发地跑下楼来,迷迷糊糊地说,我姐姐怎么就……走了呢?

那会儿,我们下人也都回屋睡下,或者收工回了自己的家。就是一个留在大屋子值更的老女佣郭老妈子,劝婉方明天再说。因为老爷太太也辛苦了一天,都睡下了。

婉方就让那郭老妈子陪自己到餐厅去,随便弄了点儿东西垫垫肚子。郭老妈子后来回忆说,当时婉方挺体贴,让她也一块儿喝了杯加糖的牛奶,然后就上楼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

第二天早上,当婉方从自己的屋里走出来,出现在父母和所有下人面前时,已经穿上了那件华贵的白裙子——那是专门在上海法国人开的洋服店订做的婚纱。拖着落地的大裙摆,蒙着一块半透明的头纱,她有点儿羞答答地直低头——

“婉方小姐好看得就跟仙女下凡似的!老爷当时喜欢得呀,眼泪都流出来了……”

当老乳母回忆起婉方做新娘时的模样,掩饰不住满怀的悲哀:“可惜啊,她唯一的亲姐妹婉圆,不在家了。”

婉方和姑爷郑宏令举行了婚礼后,家里一天也没有住。他们在国际饭店开了最贵的总统套房,第二天上午,就在许多朋友的欢送下,直接乘船到巴黎和伦敦去新婚旅游。

“啧啧,还是出生在有钱人家好啊!”

——老乳母充满感叹地告诉孙隆龙,这豪华邮轮的船票,是老爷在婚礼上当众送给女儿、女婿的礼物,价钱可贵得“足够穷人一家子过上好几年哩”!

三个多月以后,一对新人才回到上海来。婉方呢,长胖了不少,烫了一头欧罗巴最时新的发型,“大圈圈卷得跟菊花瓣似的……人也变得比以前懂事了”。

老乳母还说,婉方叫人照原来的样子收拾婉圆的屋子,说是等她姐姐回家。她和姑爷自己在外面有一套公寓,老爷总说家里太清静,常常打电话叫他们回来住住。

只是,太太经常失口,把“婉方”叫成“婉圆”,弄得在场的人都挺不自在。

其实也难怪,她们是双胞嘛。向来每天早出晚归忙于打理公司的老爷,多少年来,叫错闺女名字的时候更多,根本都不稀罕了。在家里做了好几年的佣人,也是经常搞错她们谁是谁呢!老乳母深深地叹息道:“唉,婉圆走得无影无踪,真不知老爷、太太心里有多惦记呢。”

一晃,都四年多了……

严大浦毕竟有公职在身,对巡捕房的老朋友梁副队长,如此这般地做了一番交代,就带着对十里洋场纸醉金迷的甜蜜回忆,独自早早地回到北平。

架不住小町“胖子哥、胖子哥”地叫,只好跟头驴子似的,帮着她把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洋玩意儿”,先扛回到她干妈紫姨家去。

还剩下一个“大哥”曾佐,在上海滩如同蒸发了一般,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忙活什么。小町和孙隆龙只是偶尔听说,他跟一帮都是欧美留学回来的高级白领们经常聚在一起。喝咖啡、听音乐、叙旧聊天,仿佛从来也没有这么优哉游哉……

曾佐这种人,当然不会是一盏省油的灯。他自有他进入角色的独特途径,那就是:关于那位一表人才的殷家乘龙快婿郑宏令——

此公曾经是江南闻名的丝绸商家之后,这不假。可自从民国十五年开始,杭州的老家就已经不能再为他往大洋彼岸,源源不断地输送银子了……东洋物美价廉的机织纺织品,滚滚的洪水一般,迅速地冲垮了古老丝绸之邦千百年手工业生产的基盘。

然而,郑宏令血液中祖先吃苦耐劳的血缘,使他坚持靠自己勤工俭学,完成了博士课程。同期的学子看见:他曾在波士顿市区的中餐馆端盘子、洗碗;还在大学图书馆打过“阿鲁拜托”(英语:学生临时工的发音)……

郑宏令自从获得了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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