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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造物主-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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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科特耸耸肩,道:“对不起,请你们两位先出去好吗?”
次日,扬奇的尸体自然而然地被人发现。
司科特一行“闻讯赶到”的时候,坟场四周已经围满了人。一个牧师站在高处,大声宣讲盗墓贼必然受到上帝的惩罚,玻利先生带着他的胖儿子也挤在人群中间。柳生太太被女儿阿雪搀扶着,不住地掏出手帕擦拭泪水,柳生宙则站在一旁,神情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司科特、沙祖和马修斯走到柳生母女面前。
“柳生太太,我对此感到很难过。”司科特很俗套地问候道。
“这太过分了……我死去的丈夫入土三年,才刚得到安息,就被这杀千刀的恶贼给挖出来了!”
“没事,妈妈。”柳生宙忽然大声道,“你瞧爸爸多厉害,把他给活活吓死了。”说完咯咯咯地笑起来。
现场的镇民一时都呆住了,整个墓地顿时充满诡异的意味。柳生太太猛地甩出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柳生宙脸上。他却竟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重又恢复到那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面容。司科特微微一笑道:“我想跟令郎单独谈一谈,可以吗?”
柳生太太泪水盈盈的眼中骤然掠过一丝寒光。她停止了啜泣,傲慢地道:“先生,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居然还在怀疑我?你没看到死在我丈夫坟旁的盗墓贼吗?我的儿子才十六岁,他知道什么?你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
“柳生太太,我绝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昨天晚上在家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哪有什么可疑的人!我很早就睡了,对吧阿宙?”
柳生宙不置可否地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司科特指指地上的尸体,“可他昨天晚上明明去过你家。”
“胡说八道!我是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科特指着沙祖,慢条斯理地道:“我们不必讳言曾经怀疑过你,所以昨晚在你家外蹲了一夜。我们发现扬奇偷偷来到你家,却没偷什么东西,只是绕着院子四下查看。所以我想问问,你跟扬奇之间到底还有什么隐瞒了我们?”
柳生太太眼神浮动,显然吃惊不小,却很快地回答道:“不,你弄错了,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来往。扬奇跟马鲁洛一样是个惯偷,喜欢四处游荡,半夜里跑到别人家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司科特看看身旁的柳生雪,严肃地问:“那么扬奇从前去过你家吗?”“没有。”“可为什么偏偏是在昨天晚上呢?”司科特加重了语调,“他选择了尊夫的忌日到你家去,难道他跟尊夫的死有什么关联?”柳生太太烦躁地道:“我丈夫是病死的!”“可我们怀疑是他杀了你丈夫,所以请夫人原谅,我们想检验一下尸骨。”“不!”柳生太太尖叫道,“你们不要再打扰我丈夫了!”“打扰尊夫的是扬奇。既然现场保持着昨晚的原状,我们就顺便看看,然后再重新下葬,这很合理呀。假如事后又出了问题,再挖出来那才是真的打扰。”司科特意味深长地看了柳生太太一眼,转身拨开人群,走到柳生大造的尸骨前,蹲下身子仔细检视起来。沙祖蹲在他身旁,小声道:“先生,真是高招!这是昨晚与您通电话那人的主意?他到底是谁呀?”司科特笑而不答,戴着手套的双手拨弄着死者的头骨和颈骨,忽然大声道:“奇怪,柳生太太,你丈夫的颈骨怎么少了一节?第六颈椎下面,也就是你们中国人所说的‘崇骨穴’位置,整块骨头都不见啦!”柳生太太极不自然地道:“是吗……也许吧……也许是埋在土里太深所以弄丢了呢。”“可全身其他骨骼都很完整,为什么偏偏只有这一块丢了呢?人体的骨骼中唯有下颌骨可能会因天长日久而脱落,但颈骨连着脊柱,是人体的重要部分,是不可能松散的。就算散开,又怎么单单只散这一块?”“对啦,”司科特忽然打了个响指,“这骨头只可能是扬奇拿的嘛,我们检查一下他的尸体。”沙祖立刻挥手,两名法医来到扬奇身旁,迅速干练地检查起来。片刻,一名法医站起身来,道:“显然,他是由于过度惊恐导致心肌梗死而死的,脸部抽搐的表情可以说明这一切。”
“他是被吓死的?”两名法医都肯定地答道:“是被吓死的。”“扬奇在来坟墓之前先到你们家去过。”司科特看着柳生太太,“那么是不是你家有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呢?”柳生太太阴森森地道:“算了吧。扬奇根本没去过我们家,你我都心照不宣。你到底想干什么?”司科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想跟令郎、令嫒谈谈。柳生太太,你是个聪明人,我也是个守信的人,我发誓决不会泄露你的秘密,可你也不能再这样肆无忌惮了,凡事都要协调平衡才行。”柳生太太身子一颤,继而凄凉地苦笑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哼……真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你这种人。好吧,我不打算接受世俗的法律审判跟道德谴责,因为从我的角度来看,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希望你也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为了我们和你们,以及所有的……人类。”
“我是在十岁时偶尔发现这个秘密的,”男孩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开始了陈述,“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能算已长大了。但我却有比别的孩子多太多的离奇遭遇。我不揭穿,只是因为……我不想去面对。”“我早已发现你知道一切,”司科特和善地道,“很多话不该是你这个年龄说得出来的。你的姐姐就不同,她不太善于隐藏自己。”“是我告诉她的。”男孩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我十岁那年镇上来了个强盗,拿着一杆双筒猎枪逼我们交出存款。我的妈妈……她当时和我们姐弟俩一样,都是非常害怕。姐姐胆子更小,居然抱住我哭起来。妈妈冲我们喊:‘你们住嘴,别吵醒了邻居,都进屋去!’那个强盗起了疑,问她是不是让我们进屋打电话报警。她拼命摇头说:‘不是,不是,我们家只有客厅里这一部电话,卧室没有电话,我只是不想吓着孩子。’那强盗放了心,这才放我们进去。她顺手把门锁上,我不甘心,凑在门把手的小孔里向外看,之后……”说到这里,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司科特接口道:“之后她就把那个人给杀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像是浑身没有筋骨一样,快得难以形容,扑上去咬住强盗的喉管,他连喊也没来得及,整个脖子霎时就萎缩了。然后,她把尸体收拾妥当,又将地板上的血渍擦得干干净净,这才打开门说:‘孩子们,出来吧,没事了!坏人被妈妈赶跑了。’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还好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以为我是被吓坏了。我本想找机会告诉姐姐,可转念一想,我要怎么说呢?‘嘿,姐姐,你知道吗?我们的妈妈是个妖怪’?这种事要不像我这样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的。”“关于马鲁洛和玻利太太的死,你知道些什么?”“这个镇实在太小了。她杀了人,尸体却不能埋在外面。她怕被人发现,便把尸体藏在了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厨房。”“她不会用尸体泡老汤给我们做菜吧?”沙祖差点呕了出来。柳生宙乜了警长一眼,继续道:“你们也知道,马鲁洛常来店里白吃白喝。那天中午,我正在隔壁睡午觉,被叫骂声给吵醒——你知道的,她是个大嗓门儿,骂人也有一套。长期的担惊受怕,使我养成了窥探的习惯,我一边听,一边扒着门缝向外看。显然是马鲁洛又要赊账,这次她是坚决要赶那个无赖出门。他恼羞成怒耍起无赖,端起一盘刚刚煮出来的饺子嚷道:‘这是什么?这是饺子吗?皮这么薄,菜馅全烂在外面,恶心死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坑顾客呢?天哪,黑店呀,黑店呀!’这话让她忍无可忍,抓起那无赖的衣领便往外推。他用力一挣,撞在洗菜的水池上。那水池下的石灰砖陈年累月已经非常脆弱,经他这样一撞,居然碎开来,一根白晃晃的指骨便掉了出来!剩下的事情,你应该能猜得出来——勒索。”斯科特点点头:“所以那天中午马鲁洛逢人便说他发财了。”“当天晚上,她按照约定出门去会马鲁洛,回来时也一脸木然。第二天马鲁洛的死讯传遍整个小镇,姐姐还劝她别再夜里出门,会有危险。这样一来,我更不敢把这事告诉姐姐了。”
“那玻利太太呢?”“玻利太太与丈夫不和,这是全镇的人都知道的事。”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柳生雪道,“后来玻利从外地购进蛇种饲养倒卖,赚了笔不小的钱,玻利太太却把钱据为己有,成天到酒吧舞厅里去厮混,结交漂亮小伙子。”“我能看出来玻利对他太太的死反应冷淡。玻利太太虽不是他杀的,但他绝对动过这种念头,甚至曾付诸于行动。”柳生宙冷笑一声,道:“每年都有一天,她都不见任何人,饭店也不开门。我们小的时候她还只是躲在自己房间里,后来便索性每次都跑到麦克唐纳山的林子里去。我知道,只有在这天里,才能让姐姐相信她是个怪物。于是我拉着姐姐跟到林子中。”
柳生雪接口道:“那情景实在太恐怖了,她在地上不停地蠕动,脸色惨绿,发出低沉的吼叫。然后,头发间竟冒出了一条条像蛇一样不停攒动的肉块,地上溅满了黄绿色的液体,多亏阿宙拼命捂住我的嘴……”
“我想这时,玻利太太‘恰好’来到此地?”司科特道。
柳生雪点点头:“我们还在奇怪,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么荒僻的地方,她就已经被……杀死了。妈妈吸了……吸了玻利太太的血以后,脸色好了很多,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走了。不久,玻利先生出现了。”司科特托着下巴,沉思道:“看来玻利太太是被自己丈夫约到这里,却没想到碰巧遭此横祸。”柳生宙道:“看来是这样的。他从身后拿出一把刀,悄悄地摸上前去——当时玻利太太的尸体是靠着一棵树半坐着的——刚举起刀,才发现人已经死了,不由得吓得扔下刀子尖叫起来。这时我和姐姐从林中走出来,玻利忙摇头说:‘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姐姐满脸泪痕,说:‘我们也知道不是你杀的,让我们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好吗?’”沙祖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天你姐姐去找玻利教他怎么应付我们,他又那么老实听话,原来他的把柄被你们抓住了呀。”司科特欠了欠身,凝重地问:“你父亲真是病死的吗?”“我爸爸身体一直挺好。”柳生宙犹豫了一下,又道:“我已经失去一个亲人了,不想再失去一个。”“是啊,夫妻之间很难有秘密隐瞒得住。”司科特十分同情地注视着他,“换了我的话,也很难抉择。”他从口袋里拿出电话,问:“你都听见了吧?应该怎么做才对?”原来这部电话一直通着。电话那端传来了那个年轻人的声音:“他说他不想再失去另一个亲人?”柳生宙这边听得很清楚,不由点头道:“是啊。”“嗤!”年轻人不屑地道,“只怕你早就失去另一个亲人了。”柳生宙面色煞白,颤声问:“你……你什么意思?”“她八成只是伪装成了你妈妈的样子而已。”“胡扯!你有什么证据?!”“要什么证据?”对方似乎觉得很奇怪,“这话既然是我亲口说的,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司科特忙对柳生宙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这位朋友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他绝不是在骗你。”柳生宙陷入沉思,半晌不语。忽然,他猛地看向窗外,所有人都不由顺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去。窗外什么也没有。“见鬼!”沙祖忽然恼火地叫了起来,“那小鬼偷去了我的枪!”“拦住他!”司科特叫道,“如果彻底揭穿那女人的身份,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可这时,柳生宙瘦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尖利的警笛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中华料理店里,柳生太太端坐在吧台前。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枪就握在柳生宙的手里,她的目光像是一潭死水,静寂、灰暗、冰冷。“阿宙,我很久以前就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幕,可我是你的妈妈啊!”“孩子,放下枪!”门被撞开,司科特、沙祖、柳生雪及数名荷枪实弹的警察蜂拥进来。
“妖怪,”柳生宙冷冷地道,“下地狱向我妈妈谢罪吧!”枪响了,呼啸的子弹却只击碎了一只酒瓶——柳生太太一眨眼间,就在吧台前消失了!
“叭嗒!”一只高跟鞋掉在了地板上。“在上面!”“见鬼,那是什么东西!”惊人的一幕出现在众人头顶上:柳生太太四肢居然像壁虎一样匍匐着,手脚上似乎都有一层胶质的黏膜,牢牢地吸住天花板。她——或者说是“它”——头朝下倒挂着,浓密的长发中涌动着一股墨绿色的暗流,一双倒吊着的眼睛充溢着猩红的邪光,瞳孔渐渐缩成了爬行动物眼睛所独有的一条细细的血线。而她的衣服也随着身体的剧烈蠕动而渐渐撕裂、剥落、飞散,身体伴着面孔的痉挛而愈发扭曲走形。
仅仅几秒钟时间,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柳生太太已经完全变成一条硕大无朋的巨蟒,周身油光碧绿,咝咝地吐着腥红色的芯子,在天花板、墙壁上闪电般四下游走,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妖怪!”柳生宙不停地开枪,打得店里四处火星直迸,却没有一发命中。“阿宙!”柳生雪抱住弟弟的胳膊哭喊道,“别杀她!她总算也和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啊!”“蹲下!”沙祖张开双臂,从身后按下姐弟两人的身子。几名警察手中的大口径霰弹枪轰然作响,那条巨蛇向外死命一蹿,忽地从众人头顶钻出门外,身子只扭了几扭,便消失在镇外那片迷雾笼罩的原始森林里。第二天清晨,艾勒朗城狭小的机场内,一架波音飞机即将起飞。马修斯握着司科特的手,真诚地道:“司科特先生,请接受全镇居民对您由衷的感谢!”
“您太客气了,”司科特谦逊地道,“如果没有我朋友的支持,我也将一事无成。”沙祖悄悄地贴近司科特,小声问道:“您那位神通广大的朋友究竟是谁呀?”司科特微笑不答,转而问柳生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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