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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害者-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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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凡双在局里等着我们。她估计也没睡几小时,出外勤的时候,她就能趁机休息会儿,现在是凌晨一点半,她没躺几小时就被电话拉了回来。这次信息发布和以往不同,是为了在重大赛事期间,说明案子的进展情况以辟谣。其实确切地说,应该是防止谣言的产生。这么热闹的赛事,不说全中国,起码全省都在盯着看。任何一点儿小事情都有可能被放大,都有可能达到无法控制的局面。

我们设想了两种可能,自然是凶手落网或仍然在逃,又衍生出如果彭峰落网但短时间内不招的情况,缜密思维,小心落笔,起草了几份通信报道,既不张扬,也不低调,如实说明了警察已掌握重大信息云云,希望社会各界冷静处理,无须过分担心。

我帮着张凡双整理媒体名单。公安局宣传科的人拿出来一份档案,上面陈列着和公安局关系密切的各家媒体。我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这份媒体清单上的每一家报社、杂志社都被编上了号。

用得来全不费工夫来形容现在的情形是再好不过的了,这些编号都是ST打头!老李临死前塞给我的那块铁牌就是报纸编号!

960320ST1184——ST1184对应J市的《新报》,如果我猜得没错,老李给我的信息就在1996年3月20日的《新报》上。我想了想,觉得把握很大,正准备走过去把这个猜想告诉周炳国,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彭峰打电话回家了。

东方露出鱼肚白。到了最后一天,抓捕彭峰的工作,有了实质性进展。电话定位彭峰正在郊区的一个山里。大伙都摩拳擦掌,神经有紧有松。紧的是那片区域,地形还是蛮复杂的,想要顺利抓捕嫌疑人存在着一定变数;松的是,到了最后一天,起码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收到有人员遇害或者失踪的消息。

专案组组织了精兵强将,调动了武警部队,迅速赶往现场,悬了十几年的案子,好不容易有了确切的嫌疑人,而且就近在咫尺,谁都免不了兴奋。

我原先想跟着一块儿去,但被闫磊婉拒了。他说的依然在理,张凡双的媒体工作还是需要我来协助的,况且我的偏头痛还没有好彻底,所以被安排留守支援,等待消息。

这个决定当然让我有些郁闷,事到如今,疑惑积了一肚子,而唯一的突破口彭峰,照现在的情形看,落网只是个时间问题,我却不能第一时间守在现场,当然会有些失落。但是还好,事情既然远比表面看上去复杂,那么除了彭峰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着手点可以切入。而且这些切入只适合偷偷摸摸地干,人多眼杂反倒容易把事儿办砸。

刑警队都空了,倾巢而出,事到如今显然是放手一搏了。在没有任何其他头绪的情况下,抓捕彭峰成了在龙舟赛开幕前唯一能够破案的机会。我要干的事儿没有告诉张凡双,也没有告诉周炳国,我在电脑上搜索到了J市图书馆所在地,然后找了个借口出门直奔那个地址。

图书馆位于J市的中心位置,新建的,崭新而又宽敞。中间有一个空旷的广场,我算好早上开馆时间去的目的地,所以来看书的人稀稀落落。我爬完阶梯从正门直接入馆,在询问台问到了我想要去的阅读室。

虽说没有图书卡,但我事先也已经查过了,报刊阅览室对公众开放。要从一排排书报架上找到一份距今十几年的报纸,并非一件难事儿,问题是他们会保存多久以前的。960320,如果这个数字确凿的代表时间,那么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阅览室里全是老年人,分散着坐在各个角落,戴着老花眼镜,拿着放大镜阅读报纸,我站在目录栏的位置,逐一查找《新报》的编号。

《新报》是当地的报纸,所以排序比较优先,翻到第二页就看见了。我“按图索骥”,很快在一个两层的报架子上找到了它。我把所有的报纸都搬到了桌上,按分量看我还是没有把握。《新报》是日报,眼前虽说是厚厚几沓,但按推算,还是上溯不到1996年。果然当我翻开外面的牛皮封套,一张张找过来,很快就发现,最远就到1998年的,也就是说还有两年的空缺。

我四周看看,进门处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工作人员,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报纸。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保存更早时期的《新报》呢?我心里想着,但问问总可以,况且我还有一个资本可以顺利得到答案。

我来到那个白衬衫跟前,她听完我的询问,不耐烦的表情刚想堆起在脸上,被我拿出的警官证又硬生生地给憋回去了。

“哦,你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她说道。

我没在意她前后的态度改变,只是笑笑,说明自己的来意。她眉头皱了起来:“有是肯定有的,但我不知道它们下架之后都被放在哪儿了,你可以去咨询台问问。”

我不得不再次回到咨询台,把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咨询台的小姑娘很客气,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就下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自我介绍是副馆长。

我随着他来到了图书馆的存书库,按照他的说法,只要进过馆的书报,就会被存档此处。这是一间教室大小的空旷的房间,进去之后充满了霉味和干燥剂的味道。有可能鉴于我是警察的身份,副馆长很热情细致地向我介绍各类报刊书籍。

“哦,你说1996年的《新报》啊!”听完我确切想要的东西之后,他带着我又往里走去。霉味越来越重,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味道,我说不上来,在一个堆满纸制品的仓库里,终归会放些防潮防蛀的药品吧。这些玩意儿夹杂在一起,没准儿就是现在的这种气味儿。

在最后一排高大的架子上,副馆长找到了《新报》,他的身子有些胖,所以爬架子就显得很吃力,姿势有些滑稽,撅着屁股伸着胖手,脸胀得通红在努力用手指去够最上面的那沓报纸。

“是那份吗?”我问道。

“在我印象中应该在那儿。”

“我来吧,你下来歇会儿,我看你挺费劲的。”

“没事儿。”副馆长把那沓报纸拉出了一半,灰尘瞬间就弥漫起来,呛得我开始咳嗽,副馆长像抽筋似的跳了下来,眯着眼睛,泪水直往外冒,眼睛进灰了。

“你先去洗洗吧。”我说道,这事儿正好,我本来就想一个人查资料,现在有足够的理由单独待着了。

“没事儿。”副馆长嘴上还在客气,脚步已经开始往外走了,貌似他的眼睛很难受,一脸灰尘污垢。

“去吧,我在这儿自己能搞定。”我用这句话彻底把他送走了。他在临走前还在客套:“你要的资料就是那份,我马上回来,你先自己找找。”

我拍了拍牛皮纸封套上的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了,但日子还对,这沓装订起来的报纸,封存了从1995年12月到1996年12月一年的报纸。

我正准备一张一张往下翻,就觉得背后有一股凉气冒了出来。有时候这种感觉很奇妙,我感觉到背后有人。

我回过头去看,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轻。是那个长得很像林慕的女孩。她就站在门口,依然穿着白色T恤,夹着淡灰色发夹。背对我,双手交叉放在前方,低着头,就像灵异片里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的女鬼。

我的鸡皮疙瘩顿时冒了出来,我愣了一下神,随即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只是她比我要快得多,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我刚迈步,她就已经转出大门不见了。我加快速度奔出去。

等我跑出大门,已不见了她的踪影。左右两边都有通道,宽绰的走廊上,只有零散的几个老人。我挑了左边奔了出去,在底楼的大堂间环顾。她似乎是要把我领到什么地方去,正当我失望的时候,她又出现在了二楼,侧对着我。我赶紧往楼上跑,她一直在我的视线之内,楼梯转角的地方有一个视觉盲区,我看不见她。也就是四五秒钟的时间,当我跑上二楼,她再一次消失了。

这回就再也找不着了。我满大楼地疾走狂奔,搜遍了所有犄角旮旯,依然没有线索。我沮丧地回到那间储藏库,远远地就看见原来放在地上的那沓报纸有被人翻过的痕迹。我草草地翻着,赶紧去寻找3月20日的那张报纸,原先还好好的报纸,不知道被谁从头到尾撕掉了。在撕掉的部分还夹了张字条,上写:“不要相信任何人!”

电话铃声显得格外刺耳,我拿着手中的字条,还没缓过神儿来,紧接着突兀的噪声,着实又让我吓了一大跳。是周炳国。

周炳国的消息也离糟糕只差一步。警方找到了彭峰在郊外短租的房子,人不在,手机依然打不通,他进山了。连绵不绝的山包,方圆上百公里,短时间内找到他只能靠运气。这就又平添了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周炳国让我下午直接赶到印刷厂去。抓捕进展不确定,意味着所有准备的文稿都有可能被用上。印刷厂特别空出了两台机器。其他的版面都已经准备好了,非常时期非常处理,报社特地留出了一个专栏版面,随时准备插进去。按照市委宣传部的意思,一定要在开幕式之前有个交代。

我到达印刷厂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刚刚遇上林慕的事儿,还来不及和周炳国交流,只能憋在心里一个人想。

“不要相信任何人。”自从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出来之后,事情总是百转千折,老李死了,又死了个叫何久安的人,一系列的事件,总是在意料之外,这次又代表着什么呢?

960320。这个信息是老李透露给我的,那个女孩的突然出现,是在引我离开,显然不想我得知真相,这又是为什么?而且要命的是,假林慕早在半年前,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也就是说,他们很早以前就已经瞄上我了,更加让人不安的是,他们对我的私生活似乎了如指掌。

彭峰的抓捕工作正在进行,我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在印刷厂留守。我在厂长办公室待得无聊,一个人在车间里溜达。修机班的边上有个吸烟室,我走进去,和何久安搭班的管文明正坐在里面喝茶。管文明看见我进来,站起身来和我打招呼,眼睛里充满光芒,仿佛我是特地来保护他似的。

第七章 捡破烂的

“下盘棋吧。”抓捕彭峰的工作还不知道情况,我看见桌上散放着棋子,坐下来对管文明说。

我棋下得不好,小时候性子比较急躁,虽说被我父亲逼着学了两年,但始终摸不着头脑。我用过宫炮对他的屏风马,上巡河车控制局势,顶前卒制约他的攻势,就这样僵持了二十多个回合。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势均力敌的。说实话,以我浅显的象棋知识来看,当时我甚至还认为自己是占优势的,尽管先期我们彼此都犯了些错误,但都弥补得很好。我以为我暗藏杀机,但真正的高手往往深藏不露,总是在你觉得胜利在握、放松的时候,给出致命的一击。

管文明或许就是属于这样的人,正当我沾沾自喜的时候,他的卧槽马已悄无声息地埋伏在了我老帅的左右。到了这个地步,离我认输也就只剩下四五步。我从胜利的喜悦顿时落入失落之中,抬眼看了看他,果然人不可貌相,管文明沉着地看着棋局,毫无表情外露。

“输了,输了。”我自嘲般地一边推掉棋子,口里一边说着。

偏头痛不合时宜地疼起来,我这才发现酚咖片已经吃完了。这个毛病很要命,说来就来,而且在这个时刻,我还不能找个地方躺下睡觉。

“再来一局?”管文明笑笑。

“算了,算了。”我打着哈哈,“聊聊天吧。”接着用脑,会加剧头疼,聊天的话会稍微好点儿,又能保证我不至于睡过去。

“哪儿人?”

“贵州的。”

“结婚了没?”我打量着他,这个瘦小的中年人看上去50多岁的样子,腿还有点儿瘸,没结过婚也是很正常的事儿。

没想到他回答结过了。“老婆是农村的,”他又恢复了憨态,“脑子不太好使,也就是个过日子的伴儿。”他倒没有隐瞒这点。

“有孩子没?”我也笑笑,把烟掏出来递过去一根。

“有个女儿,8岁了。”

我脑子里突然跳出了彭峰的女儿,照这个样子推算的话,那他们结婚的时间也差不多,但管文明明显年纪要大多了。

“是吗,看不出来啊,那得恭喜你,老来得女。”我给自己点上烟。

“也不算太老,也就30出头生的女儿,哦,当然,在我们农村,这就已经算是晚的了。在城里,很多人都这个岁数生的娃。”

这个回答倒让我有些小吃惊,管文明看样子有五十多岁,这样推算,他也就40岁,跟彭峰差不多年纪。

“养个孩子不容易吧?”我愣了一会儿神,气氛就有些尴尬,随即没话找话地说着。

“城里别说养个孩子,自己活着都费劲儿。”管文明一脸沧桑地说道,“家里就我一个劳动力,而且还是卖苦力的,老婆孩子都靠我来养。”

“那是,现在活着确实不易,有没有想过做点儿啥,我的意思是说做点儿小生意啥的,”我看看他,由衷地表示同情,“光靠搬搬报纸杂志,挣不了什么钱吧。”

“呵呵,现在年纪大了,也就不想了,年轻的时候,也琢磨过干点儿事儿,”他看着我,仿佛我不信似的,补了一句,“你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我年轻的时候,可什么都干过。”

“没、没,我没别的意思,”我吸了一口烟,“你现在也不老嘛,以前都干过啥?”

“最早来这座城市的时候,收过破烂。”管文明回答道。我的心突然又“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名堂,这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老脸,随即便责怪自己想多了,别犯职业病,看谁都像坏人。

“收破烂?那也是好差事啊,发财谈不上,但衣食无忧应该没问题。”我刚刚走访过废品站,有第一手资料来赞扬这个职业。

“说实话,这差事还真是挺挣钱的,就是老是有一茬没一茬地被人侮辱,所以受不了。”

“侮辱?”老管的措辞让我觉得很滑稽,我看看他,看到一张不像是开玩笑的脸,也憋住了自己的笑意,“啥意思,说说看。”

“该吃晚饭了吧,”门外有人拎着饭盒走过,探头进来问我们吃饭了没。老管冲着那人打着招呼,然后转过头问我,“马——警官,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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