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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堂副教授之帝都异闻录-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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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啦,口头约定也是约定的一种,我一定会找出犯人。”

他重新挺直了腰杆,戴上帽子。

绅堂从楼梯上仰望着二楼,脸上的表情还是一样懒散没干劲。

“……若是直接按照那封恐吓信的内容加以解释,倒是可以缩小可疑范围至极少部分的人身上呢。”

“毕竟内容就是那个样子啊。”

秋生站在绅堂旁边,确认着自己记录下来的恐吓信内容。

既然会送恐吓信这种东西过来,就表示对方的目的应该是为了透过信上的要求来获得利益。

会因为菊臣老先生辞去当家一职、放弃所有财产而获利的人,一般来说,顶多只有拥有继承权的家族成员而已。

换句话说,就只有刚刚聚集在大厅的四个家族成员而已。

“感觉似乎有点太明显了……”

秋生抬起了原本落在笔记本上的视线,仰望着绅堂。绅堂也低头迎向她的视线,态度轻浮地笑了笑。

“一开始就深入解读是没有意义的,总之还是先和他们好好打声招呼吧……而且有需要的话,好像可以随时过去找他们呢。”

05

现在的贯间家,加上当家菊臣,总共有五名成员。菊臣的妻子已在十年前去世,而且他又和其他兄弟住在不同地方,所以家族成员是自己的孩子与孙子。

“哎呀,听说您是帝国大学的老师?”

身穿红色小礼服,现在又披上一件披肩,她叫做贯间菊子,今年三十六岁。是菊臣的女儿,也是长女。

“请坐。町子,拿些饮料过来——”

“不必了,我不打算在这里打扰太久,因为只有几个想问的问题而已。”

菊子和刚刚在大厅里的时候不同,眼神当中的怀疑之情已消失。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态度之所以软化,完全是因为绅堂的帝国大学副教授这个头衔。

(其实是个很好懂的人吗……?)

位于宅邸二楼最南端的菊子房间里,整间都能微微闻到当时飘荡在大厅里的那个香气。

她大概相当喜欢红色吧。不论是桌子还是地毯,全都是浓烈的红色。在理所当然地也染上红色的真皮沙发,菊子像是把人埋进去般坐下,然后吐出一口看似哀伤的气息。

“是关于那封信吧?我觉得只是普通的恶作剧,但是父亲却整个人都不安起来……大概是年纪大了吧?感觉他以前还比较有自信一点呢。”

她的表情,与其说是怀念过去的父亲,不如说是厌恶现在的父亲。不过也可能是站在绅堂身后一步之远的秋生正盯着她看的关系。

(是对自己十分坦率的人……吧?)

因为绅堂是以“记录者”来介绍秋生,所以就算她动笔写字,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秋生把留下印象的事情边简单整理边写下来时,突然有个东西映入眼帘,她转头看了过去。

(这是……)

这是用来化妆的梳妆台。大概是舶来品吧?充满华丽装饰、看似相当昂贵的梳妆台,上面放的物品似乎也同样贵得吓人。

(香水瓶……那是资生堂的。其他大概都是国外的产品吧?)

密密麻麻地摆放在狭小梳妆台上的香水瓶,其中约有一半秋生曾经看过。大多是现在已经彻底熟识的美作春奈所持有,或是她手上的型录曾经刊登过。

其他还有镶嵌着大小宾石的装饰品,以及各类宝石。极尽绚丽豪华的物品齐聚于此,看来应该是菊子的兴趣吧。

(……说出来可能不太好吧。)

这个兴趣实在不怎么样。

姑且不论宝石,就秋生多少有些认识的香水来说,感觉她只是全力搜集高价位的东西而已。

原来如此,这股深深渗透她与房间的味道,就是杂乱搜集并杂乱使用的香水残香。

“那么,关于那封恐吓信……菊子小姐有什么头绪吗?”

听到绅堂的问题,菊子回答“不,完全没有”,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看来她是真的觉得那只是恶作剧,不过又立刻补上了一句“不过……”。

“如果那真的是用来威胁父亲退位的东西,寄件人可能是我弟弟也说不定。”

她完全不打算压低声音,明显表现出露骨的厌恶,并如此说道。

“……喔。”

绅堂像是饶有兴趣似地弯起了嘴角。菊子从正面看来,可能会把这一幕看成某种善意的回应,但是秋生从斜后方看到的侧脸,感觉比较像是浅浅的冷笑。

“因为弟弟总是为了金钱的使用方式跟父亲争吵。我不知道那是节俭还是什么,总之就是胆小怕事。就算我们贯间家失去了全盛时期的荣华,但若是因为这样就畏缩不前,只会让家里越来越衰落。”

简单来说,这个姐姐正好和弟弟相反。香水、宝石、家具。另外,紧闭的衣柜里肯定也塞满了许多衣服吧。

(……有奢侈浪费的倾向。)秋生在笔记上加了这句话。绅堂还是一样挂着毫无诚意的微笑。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不过,您应该有两位弟弟吧。”

听到这句话,菊子“啊啊”了一声,拍了一下手。

“没错呢……我说的是贵臣,就是那个比较阴沉的大弟。”菊子边说边动手把滑落的披肩重新披好。

06

原来如此,的确是一对完全相反的姐弟。才刚进入这个房间,秋生便了解了。

因为贯间家的长男(次子)——贯间贵臣的房间,和姐姐菊子的房间正好完全颠倒,内部装潢十分朴素而且死气沉沉。

家具毫无装饰性可言,也看不到任何日常用品,只有排列在书架上的书背带着仅存的色彩。不对,说到色彩,应该还有另一种。排列在桌上的钢笔和尺规等文具用品,带着冷冽的金属质感,占据了房间的一角。

“我也有熟识的人在帝国大学任职,偶尔会听到您的传闻呢,绅堂老师。”

报上姓名之后,贯间贵臣立刻要求握手。他的态度也同样和刚刚在大厅时不太一样。

“刚刚真是失礼了。我只是觉得在那个场合下,实在不该说太多话。”

“您的意思是?”

绅堂顺着对方的意思,在椅子上坐下。在他对面坐下的贵臣一听到他的问题,脸上原本就十分僵硬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紧绷。

不起眼的木制椅子,配上茶色西装和僵硬表情,三者合为一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尊雕像。

“……因为舍弟在场。”仿佛低声呻吟般说出口的,就只有这句简短的话,然而他的弦外之音却不言而喻。换言之,贵臣认为自己的弟弟贯间芳臣就是送出恐吓信的犯人。

“那孩子真的让人伤透脑筋。明明还是个学生,却总是爱说大话。他还曾说要和同学一起成立公司,跑来要求父亲出资……不过当时是被我和父亲骂回去就是了。”

连回想都不愿意。他脸上苦涩的表情充分表现出这个意思。

(若是从菊子小姐的角度来看,的确会觉得他很阴沉吧……)

但是秋生写在笔记本上面的,却是不同的印象。他是个认真而严肃的人,虽然多少有些神经质,但是还不到阴沉的程度。

“人年轻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是这个样子。况且他又是贯间家的人,应该有必要了解资产运用的方式吧?”

绅堂的话,让贵臣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点。看似有些神经质的贯间家长男点了点头,回答:“真不愧是老师。”

“但是,我们家的声势已经大不如前。不论是家父、舍弟,家姐也不例外,大家都没看清现实……说来惭愧,我们实在没办法像过去仍是华族时一样任意挥霍,或是随意投资事业了。”

如同他所说,贯间家最昌盛的时期,是距今约二十年以前。和当时相比,现在的资产规模确实缩减了许多。

……然而即便如此,以一般人的标准来看,他们仍是十足的“有钱人”。

如今,在贯间家中独排众议,提倡“节俭”的贵臣如是说道:

“家父的想法已经不符合时代潮流,这的确是事实。老实说,我也觉得有点恼怒,但是我绝不会因此送出那种幼稚的恐吓信。”

相反地,他想表达的是自己的弟弟就是拥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不过,就算令尊辞去了当家一职,芳臣应该也不可能继承他的位了吧?”

“没错。”贵臣笔直地望着绅堂的眼睛。就连这一点,也和视线懒散地逡巡的菊子完全相反。

“之前就已经决定,继承下一任当家的人是我,不过财产方面倒是还没决定。

既然上面还有一个姐姐,所以应该不可能全部交给我管理吧。芳臣他也知道这一点。”

他像是回想起某种恼人的事物一般眯起了眼睛。照这个反应来看,说不定兄弟俩曾经讨论过类似的话题也说不定。而且对他来说,那次会谈多半没有得到好结果吧。

(兄弟感情不太好。但是贵臣先生似乎有点轻蔑他的弟弟……?)

由于自己还没有见过那位弟弟,所以秋生也对此抱持着疑问。

“像这次事件也是,以恶作剧来说,实在太过分了。绅堂老师,请您务必找出无可撼动的证据,把舍弟交给警察处置吧!”

“……这个嘛,现在话不能说得这么笃定啊。”

绅堂安抚着一个人激动起来的贵臣,换了别的话题。然而就算询问他关于家人的事,他的回答应该都不会出现太大变化吧。

“那边那张桌子……看起来放着相当充足的尺规工具。您有在制图吗?”

听到绅堂的问题,贵臣的表情意外开朗了起来。今年三十三岁的男人眼中,绽放出如同少年一般的光彩。

“真是好眼力,老师。大概从三年前开始,我一直在从事家具设计。

比起订购高价位的物品,自己制作要便宜许多,而且又能准确无误地获得符合自己喜好的东西,我觉得这样相当有效率。”

只是个人嗜好而已。贵臣谦逊地这么说。

(这到底是普通的谦虚,还是真的只是嗜好呢……)

秋生写下这行文字之后,突然停下了铅笔。

(……我好像绅堂老师。)

这种坏心眼又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毫无疑问是受到绅堂丽儿的影响。秋生把这行字涂黑,然后重新写上“不知制作技术是否高明”。虽然少了坏心眼的感觉,却多少变得有些辛辣。

对谈即将结束的时候,秋生在自己感受到的印象当中,发现了一个错误。

“老师现在坐的椅子,就是用来当成教材而专程从英国进口的东西。另外,我每个月都会请专业人士前来两次左右,学习各种技术。

……嗯,这只是将来一定会派上用场的必要投资。只要是有意义的投资,总有一天一定会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助力吧。”

虽然方向性不同,但是对金钱方面的感觉,他似乎跟姐姐差不了多少。

两人在最基本的地方,可能意外地相似也说不定。

07

“反正哥哥一定怀疑我吧?”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隐藏在眼镜后方的双眸,带着少许自卑之色。

“而且您也一样,绅堂老师。”

在大厅就已经看似相当不悦的贯间芳臣,听到绅堂的自我介绍之后,怒气又加深了一层。这个变化正好和他的兄姐相反。

“话不能说得这么笃定啊。”绅堂这番话,和刚刚说给他哥哥听的一模一样。

“我在这个事件是站在完全中立的立场。我只打算和所有关系人谈话,然后做出客观的判断……不论令兄怎么说,我对你的判断绝不会因为那样就有所定论。”

相较于始终维持温和态度的绅堂,芳臣连半点软化的征兆都没有。

“这样啊。意思是说,您不会因为人的外表或头衔就妄下断言,对各种人都有办法保持中立的立场,是吗?

那还真是了不起啊。相信您在这个世界上,肯定被视为相当怪的人吧!”

和他说出来的话正好相反,他脸上充满讽刺笑容的自卑之情正在逐渐增加。

真奇怪。秋生第一次出现这个想法就是在此刻。感觉他对绅堂的话所做的回应,似乎非常地牛头不对马嘴。不过他的话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很难立刻做出判断。

(但他说老师在世人眼中是个怪人这一点,倒是说对了。)

总之秋生就是这么想。

“姐姐和哥哥大概都告诉您,我是为了一点小钱才企图夺取父亲的财产吧?……先说清楚,他们的认知是错的。”

芳臣的房间有个巨大的书柜,上面除了经济学和社会学相关的书本外,还有许多关于绘画、戏剧方面的书。但是看起来又不像是学生为了加深在专业领域的造诣,多半是个人兴趣吧。

像高梨阳吉的画集便是如此。这个时期高梨的主要作品都是版画,而且大部分的画风都十分新颖,尽管常被画坛巨匠批评为“不按牌理出牌”,但是依然在新锐艺术家和学生当中享有广大的人气。以一个上流社会的次男喜好的兴趣来说,有种再贴切不过的感觉。

铺在木质地板房间一角的榻榻米上,今年二十二岁的书生正盘腿坐在厚实的坐垫上,身体向前采了过来,奋力发表言论。

“之后,我想开拓一个能纵观社会、经济,甚至国家未来的全新事粱。很多朋友也赞同我。

但是哥哥、姐姐,还有父亲,全都不了解我的想法……不对,他们根本无法理解。那些人的脑袋实在太老旧了。”

愤愤不平的表情,和他的姐姐还有哥哥十分相似。

(但是他并不否认自己想要钱这一点呢……)

果然没错,他的话听起来就是有种偏离主题的感觉。因为过度主张自我看法,才导致谈话方向朝着和原本问题不同的地方发展。

绅堂一直默默地听着他说话,偶尔轻轻点头。

“我这个人啊,老师,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只依靠既定的价值观来判断事物的人种了。光凭外表和头衔来判断一个人,我也讨厌那种傲慢的态度。

然后恕我直言,我觉得您也是比较接近他们的人。”

虽然芳臣对绅堂毫不掩饰地表现厌恶之情,但是在为此感到不快之前,秋生先因为他的前后矛盾而感到疑惑。

(他自己不也是用外表和头衔来判断老师的吗……?)

实际上,像绅堂一样拥有超脱一般世俗尺度的观点,这样的人其实很罕见。他反而更像是嘲笑这些事物的人类。

若是光听谈话内容,芳臣大发豪语的程度不输绅堂,不过很遗憾的是,他只有话说得好听,根本没有付诸实行。虽然讲得十分夸张,不过内容却在各方面都给人一种支离破碎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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