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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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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雅不答,双手抚紧他的脸,“扶舟你的脸好冷”

“可我热”李扶舟皱眉,眉宇间忽然火红气息一闪而过,随即他一声厉喝,“什么东西!给我滚开!”

韦雅和太史阑都吓了一跳,韦雅转身四顾,太史阑东张西望,都没发现什么东西,但李扶舟声音如此真实,连愤怒都如此真实,两人忽然浑身汗毛竖起,觉得惊悚。

太史阑发现韦雅还是没看见她,心中忽然明白,韦雅是真的看不见。而她能看见,只是因为她的眼力因为修炼摄魄,特别好些而已。

“走开!”李扶舟似乎还在和什么东西纠缠,霍然挺身而起,太史阑瞧见他眼神混乱,眼睛直直盯着虚空之处,眉心间红气越闪越烈,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心中一惊——他不会是要疯了吧?

忽然韦雅“哇”地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边狠命扒李扶舟身上红衣,道:“你怎么把这个穿出来?你怎么能把这个穿出来?我知道你想和她同生共死,可是你也不能穿这最后一次的丧衣”她一边哭一边三下两下,就把李扶舟那件鲜红如血的礼服袍子给扯了,激愤之下用力过度,嗤啦一声,连李扶舟内衣也扯破了。

太史阑听见那声“丧衣”,惊得霍然转身,一转身却正看见李扶舟衣衫被扯开,刹那间肌肤如玉似明月生光,细腻地反射一线濛濛的亮,她霍然又转过身去。

转过身眼睛不看,声音却无法逃脱,韦雅扔掉了那件诡异不祥的衣服,撕裂了李扶舟的内衣,似乎微微将李扶舟唤醒,但他又没有能完全清醒,忽然伸手一拉,道:“太史我知道你要走了最后抱一次我”

韦雅被拉得栽倒他胸膛,她身子立即就软了,想要挣扎起身,却被李扶舟抱住不放,她也不再挣扎,将脸埋在李扶舟胸膛,泪水无声无息奔流。

“你你哭了”李扶舟抱紧她,感觉到胸前湿润,似乎冰冷的泪水让他安宁,他语气平静了些,伸手去扳韦雅的脸。

韦雅却将他抱得更紧,不肯抬头,把脸颊靠在他胸前,哽咽地道:“我我欢喜疯了扶舟抱紧我”

李扶舟震动地叹息一声,韦雅蹭上来,将脸凑向他的脸,一滴泪水落在他脸上,他一个翻身抱紧了她,慢慢将她脸上泪水吻去。

太史阑隐约听见了一些细微的声响低低的喘息唇与唇、肌肤与肌肤的邂逅、摩擦隐约听见韦雅低低的哭泣。

太史阑再也站不下去,此情此境,如何还能呆在这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似乎怎么做都是错的。

她试探地向前走了一步,韦雅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伸手抓紧了剑,另一只手却还紧紧抱着李扶舟,用整个身子挡着她。

她武功不及李扶舟百分之一,却做出一副愿意用命来护卫的姿态。

太史阑怔怔地站着,忽然想起那日春风杨柳前微笑的少年。

今日之后,春风杨柳,只在隔岸的江南。

今日之后,王家包子铺的包子依旧香,初见时的酒也依旧香,那香却已经是记忆,像珍贵的香料储在密封的瓶子里,手指触上去,只有凉。

她忽然觉得寂寞又惆怅,为这人生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的因缘。

她静静站在黑暗里,张开双臂,对着李扶舟的方向,轻轻地,虚空地抱了一下。

李扶舟,应该是知道拜堂的人不对的;他想要她,却不想这样要她,最后关头,他选择放手。

心上的熬煎,让他自己选择了逃避和昏迷,在梦境里他混乱着,一忽儿依着自己的心,认为两人真的拜堂成功;一忽儿又清楚地知道,太史阑必将离开。

请你最后,抱一次我。

这是他唯一对她的要求。

她如何能不答应?

且以此刻虚空相拥,将过往永久纪念。

她在心中轻轻地发了个誓,然后慢慢地走过去,想着这座黑暗大殿里的王者,这个曾经的少年,他在她人生里有过最美丽的初见,最萌动的青春,和最无奈的错过。当缘分真的分道扬镳,她才惊觉,这一生她纵使爱上别人,和他永无交集,可是他在她的人生里也如此重要过。

因为他,她才懂得心动、欢喜、在意,和真正的爱。

因为他,今日她又懂得了人生的寂寥和惆怅,懂得了那种明明知道不应属于自己,却在离去时依旧微微心酸的滋味。

这都是冷峻而人生缺失的她,原本从来不知的人间情绪,得他赐予。

这一霎走过短短黑暗,走过他身前,却也走过两人相遇和心动的一生。

她终于从他们身上跨了出去,步伐稳定。

李扶舟却似乎忽有所触动,伸出手一拉,正够着她脚踝!太史阑眼看就避让不及。

忽然身前门开了,一只手伸进来,将她一把拉了出去!

太史阑一惊,抬腿就要踢,忽然闻见那人身上气息。

此刻正心情复杂的她,忽然便觉得欢喜又恼怒,一股压抑已久的奔腾的情绪,火山一般喷出来。

她忽然往他怀里一扑!

她扑得如此用力,他接住,险些一个踉跄,抱住她的手臂一僵,似乎也怔住。

她却不管他怎么想,先狠狠掐他一把,随即往上一蹿,嘴唇触上他的唇。

然后她抱紧他,狠狠压了下去,毫不客气牙齿一磕,磕出一声微响,他似乎在笑,顺从地张开唇,她冲进去,纵跃跑马,凶猛又混乱地乱扫一圈,在他的领地内横冲直撞,不温柔也不甜蜜,倒撞得他牙齿格格微响。

他似乎又在笑,以至于身体颤抖,抱着她拖到一边,手臂一转便把她翻了个身,压她在墙上,手臂撑住她的肩,便要反客为主。

她却踹他一脚,站直。拒绝他的进一步需索。

她已经清醒了。刚才那一刻只是忽然心里很空,觉得寂寞,分外想要占有一下谁谁而已。

但此刻时间地点人物实在不对,还有景泰蓝要救,她心中还留存着淡淡的内疚和惆怅,实在无心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黑暗里一声低笑,容楚似乎心情很好,刚才太史阑还感觉到他似乎有怒气,此刻却能感到空气里的气息快活得要开花。

她踢他一脚,对里头指指。

容楚感受着她的动作,道:“你知道景泰蓝在哪?”

太史阑点点头,拉他向里走,容楚伸手来摸她嘴唇,“太史,你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哪里出了问题?”

太史阑心中烦躁,干脆咬了他手指一口,容楚哎哟一声,却将手指往她唇边又递了递,“咬重点,快些。”

太史阑白他一眼——神经病,被虐狂。

“我倒希望身上任何地方都有你的印记。”容楚幽幽地道,似有所指,“好覆盖以往那些在你心头的印记。”

太史阑冷嗤一声——我有印记,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还是多谢你不肯拜堂”容楚恨恨地道,“李家那些混账还有扶舟哼。”

太史阑听力还是不行,忽清楚忽模糊的,也没心情听他巴拉巴拉,忽然看见前方一点白光,似乎正是先前掳他们进来的那玩意,急忙拉着容楚快奔过去。

她赶到白光之前,隐约看见景泰蓝的身形,似乎安然无恙,正在欢喜,忽然白光一灭,随即又一亮。

再一亮的时候,她看见一双大而黑的眼睛,幽幽深深地正盯着她。

眼睛在白光上方,被那发散的白色光芒映得幽若深渊。

她惊得向后一跳做出防卫姿势,容楚已经惊道:“景泰蓝?”

眼睛一眨不眨地对他们看着,白光幽幽亮起来,照亮其后的身形,果然是景泰蓝,正站在他们对面,那白光赫然在他掌心,如一支蜡烛一般悬浮着。

四面黑暗,那点白光只照到他的大眼睛,越发显得黑暗里就那双大而幽深的眸子,看来十分诡异。

景泰蓝却好像没听见容楚的招呼,步子飘飘忽忽地从他们面前过去了。

容楚伸手去抓他,小子身子却极灵活,一闪便让过了。太史阑瞧着他鬼气森森的步子,头皮一炸——这小子不会是中邪了吧?

她又要去拦景泰蓝,容楚却横臂将她拦下,沉声道:“别擅自惊扰他,且看着。”

太史阑缩手,她也想起传说中某种状态是不能被随便惊扰的。

景泰蓝飘飘忽忽地走过去。借着那一路的白光,容楚和太史阑看见这里是殿堂最深处,不是屋子,倒像一个走廊末端的祭坛。对面的整面墙上,有一个巨大的奇怪的符号,无法形容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非蛇非龙,身有五爪,面貌狰狞,最前面的那只爪,抓着一把式样奇古的剑,剑尖向下,还滴着淋漓的鲜血。整个雕塑造型逼真,形态栩栩,似随时要破壁而出,连那鲜血都雕得圆润饱满,充满坠感,似乎瞬间要滴到下方。而在那个雕塑下方,有一个类似巨大香炉的东西,说是香炉太大,说是鼎又略小,造型也是不同于内陆的,四方鼎肚,却有五足。

景泰蓝正站在那图腾下方,香炉之前。

太史阑走到他侧面,看见他微微闭眼,却不像在祷告,而像在聆听。

太史阑又瞧瞧容楚,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此刻根本没人说话。

白光下景泰蓝小脸庄肃,眉宇间有浩然之气。太史阑瞧着,微微放心,想着这小家伙好歹是真龙天子,没那么容易中邪吧?按说越是这种神神鬼鬼的地方,皇帝大人越该与众不同。

景泰蓝“听”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随即点点头。走到那香炉前,伸手对香炉里抓了一把。

太史阑没想到他会有这个动作,想要喝止已经来不及,景泰蓝举起手来,小手上沾着点白灰,闪着淡淡的磷光。

太史阑眼睛一睁——这不是骨灰吧?

不过她也不会神经质地冲过去,拖着景泰蓝去洗手,抓都抓了,只要别吃进肚子里去就行。

景泰蓝抓了两手灰,怔怔地瞧了一会,忽然“哎呀”一下惊醒,下意识手一撒,白光咻一下飞回了香炉内。

太史阑清晰地看见白光飞回香炉的那一刻,上方的怪兽图腾似乎扭曲了一下。但她再看时又一切如常,她险些以为刚才那一刻是烟光的效果。

不过此刻没烟也没光。

此刻又恢复一片漆黑,黑暗里响起景泰蓝的哭腔,“麻麻!麻麻!”

他这下恢复正常了,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顿时便要哭出来,太史阑赶紧过去抱住了他。

容楚也过去摸他的头。却没有问他什么,怕此刻环境阴森,再让孩子进行恐怖的回忆,会引起什么不好后果。

太史阑伸手摸了摸香炉,不知怎的她看这个香炉总有种奇异的感觉,感觉这不是香炉,倒更像个棺材。而这香炉上雕着的图像似乎也不像装饰画,那种造型,那剑的方向,还有剑上的血,倒像是镇压。

这感觉一闪而过,随即她眼前忽然一亮。

整个甬道仿佛忽然来了电,慢慢亮了起来,是从太史阑背后的甬道那头开始亮,一节节延伸到太史阑身前,大殿由沉黑到发白,到半透明,云光雾气,慢慢聚拢,又恢复到了先前的状态。

然后太史阑发现,面前的雕塑和香炉,都不见了。她面前居然就是到了尽头的墙壁。

太史阑扑上墙壁,摸了又摸,墙壁平整光滑,什么机关也摸不到。刚才看见的好像真是一个噩梦,然而她转头看景泰蓝,小子手上还沾着灰呢。

这乾坤阵真是诡异。有堂正光明之处,不负乾坤之名,当真令人感到天地灵气,感觉到这东西有自己的意识;但也隐藏着无数诡异和不对劲的地方,散发着淡淡的阴邪气息。

这股复杂的气息,透着点排斥的味道,却不知道排斥的是谁。

容楚也怔在那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随即他抱起景泰蓝,扶着太史阑的肩转身,示意她赶紧离开。

三人刚刚转身,就听见远处轰然一声,隐约有人大叫,随即砰地一声,似乎有人被撞进了殿中。

那人一撞进来,整个大殿都似乎晃了晃,随即容楚便听见呼啸呼号之声,那声音不像是风声,倒像是从甬道、从墙壁、从身前身后的所有物体之中发出,声音凄厉,充满鬼气。

太史阑眼前掠过无数景象——大海一样的血水无边无垠的火焰黑压压的穿着奇特甲胄的士兵长相奇异的华服人高山之上做法的男子奔腾的海水和云大片大片浓腻的血液涌来,无数士兵淹没在那样的血海里从血海里伸出的挣扎痉挛的手指一大片一大片蓬蓬炸开的白光

大量的图像和信息涌入她的脑海,再瞬间流去,她被这样忽然来去的巨大信息摧残得头痛,赶紧闭上眼睛。

此时大殿颤抖越发剧烈,有人踏着甬道奔来,神色惊慌,赫然是龙朝。

容楚一把抓住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爬出池子的时候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龙朝拼命拽着他,“李家的人让我进来,赶紧接你们出去!”

容楚二话不说,抓着太史阑和景泰蓝就飞掠而起。太史阑想起李扶舟和韦雅还在殿里,心中一急,左右顾盼,发现一道门和刚才出来的门有点像,挣扎着从容楚怀里跳出来,一脚踹了过去。

身边容楚和龙朝同时张嘴向她大叫,神情焦急,太史阑此时才注意到,那门竟然是石门!

她这么拿腿去踹石门,腿不断才怪!就算她是铁腿,那也是相对比较有力气,毕竟还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受伤害。

但此时惯性作用,也收不回了,太史阑咬牙等剧痛。

轰然一声,那沉重的石门竟然被她一脚踹裂,烟尘四散。门后两条人影惊起。

太史阑呆呆地瞧着自己的腿,不是铁腿的神力,而是刚才她咬牙,运气下沉,忽然一股热力便透经脉而过,她甚至现在还记得刚才那一瞬经脉贯通的舒爽。

这就是武侠小说里常有的狗血的丹药效果?

原来不仅是铅毒,还真有效果。

不过她想再次找这感觉也找不到了,只是一瞬间的事,什么运气丹田之类的,她连丹田在哪里还没完全摸着呢。

身边容楚将有些呆的她一把挽了过来,怒道:“你什么时候能不逞能?”

此刻烟尘散尽,门后男女霍然起身,太史阑才发觉——这时机太不对了。

韦雅神情惊惶而凄伤,又带着微微的欣喜,太史阑偏过头去,又觉得不对劲,只好再低下头。

李扶舟此刻却像终于清醒,睁开眼来,一眼看见在容楚怀里的太史阑,不禁一呆。

再一看身边韦雅,又是一呆。

太史阑尴尬地转头——事情发展到这么狗血的地步,她也觉得无法面对李扶舟,更无法想象李扶舟此刻的心情。

欢乐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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