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传奇-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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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夫点了一点头，她虽然对卫青和霍去病是放得下心的，可是这出征的事非同小可，若是败了，不必说，是前功尽弃，刘彻对于匈奴，一直是野心勃勃，看成是最为重要的大事，是他的一块心病，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若是胜了，自然是好，可是——子夫心中一颤，若是胜了，卫家的功劳就更大的，会不会引来猜忌？

念头一闪而过，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宁儿见她怔住了，不由得有些忐忑起来，小声地在旁边唤道：“娘娘？”以为自己有什么话说的不对了，心里犹疑着。

子夫恍然惊醒，想想自己想的未免太无用了，这还是以后的事，何况自己也不能左右，说不准的，于是便镇定了一下，道：“还有什么话？你只管接下去说。”

“因为朝廷要打仗了，正用的着以前这几个有经验的将军，现在这个时候，她们最是得意不过了，所以在玉照殿前又骂了半日。”

“是么？她们就是在玉照殿前骂的？”

“可不是，她们在玉照殿前骂了半日，后来散了，那里还围了好多的人，指点了半日，现在宫里上上下下，无不指桑骂槐的，都议论纷纷呢。”

“那王夫人呢？只是在宫里不出头么？”子夫问道。

“王夫人在宫里倒没砸东西，我们也正奇怪呢。”

“她断断不会就这样的，一定还有什么事——”子夫沉吟地道。

一语未了，只听见外面传说：“王夫人派人来了。”

子夫不由得和宁儿对视一眼，笑道：“果然来了吧？”一面向宁儿道：“还不快叫进来？”

宁儿会意地点了一点头，出去道：“娘娘叫你进去呢。”

帘栊响处，一个十七八岁的宫女走了进来，脸上略微露出焦急的神色，行礼道：“回皇后娘娘，我们夫人今日身子不好，想请娘娘个恩典，请娘娘过去看看。”

子夫略微心里有些吃惊，旋即恢复了过来，道：“本宫知道了，也正惦记过去看看呢。你们夫人怎么样了？小皇子还好么？”

“皇子身子还康健，只是夫人好像十分严重呢。”那宫女低声说着。

子夫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道：“备车，本宫这就去。”

那宫女和宁儿都答应了一声，先出去候着了，这里子夫换了衣裳，便坐车往玉照殿来。

玉照殿门口没有几个人，就是该班的宫女内宦人数也减少了好几个，子夫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人呢，都到哪里玩去了？”

“回皇后娘娘，今天早上夫人嫌闹得慌，将她们都打发走了。”那宫女怯怯地看了子夫一眼，嚅嗫地道。

子夫不由得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闪烁的神情，早已经心中了然，一定是众人看瑶烟失势，都偷懒玩去了，心里不由得暗笑，瑶烟倒还懂事，手下的人也懂规矩，没有说出真相来，因此也就淡淡地道：“哦，原来是这样。只是夫人这里现在身子不好，也是缺不了人手的，你回头看着些，不可缺了人手。”

那宫女连忙答应一声，陪着子夫等进去了，一面先知会门口的宫女：“皇后娘娘亲自过来了，你们还不快去告诉一声去？”

几个宫女怯生生地看了子夫一眼，行了个礼，连忙飞跑进去了，这里子夫留神打量着玉照殿，只见屋里依旧金碧辉煌，因为自己有话，送来的东西都是上等的，可是在这灿烂的景象之后，却透出一阵悲凉来。子夫一进来，就不由得浑身一冷，只觉得十分冷寞。

瑶烟躺在床上，面色雪白，气息十分微弱，子夫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她了，自从她生下了皇子，子夫便下旨免了她的晨昏定省，瑶烟几次要来请安，在门口她也都拒绝了，没想到，她真的病的这么重了

念头一闪而过，子夫已经换了一幅微微笑着的面孔道：“瑶烟，几日不见，没想到你怎么病的这个样子了？怎么也不早和本宫说？好叫几个好太医再来看看啊。”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其实这几个太医都是最好的了，还能找哪里的太医去？”瑶烟微微一笑，道。

子夫心里有些奇怪，瑶烟今天怎么变得这么乖顺起来？不复是往日的倔强，却也只是先放在心里，笑道：“就是宫里没有，也可以到外面张榜去找，说不定就能遇到高手呢？民间的好医生也不少的。”一面说着，一面坐在她的床沿上，顺手从旁边的宫女手中接过热毛巾，替她拭去额头上的虚汗。

瑶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似的，不由得惊慌，道：“不敢劳烦皇后娘娘，娘娘只管坐着，能够和我说说话就是了。”一面说着，看着子夫，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第一百四十章　警告

“只要你愿意，本宫就在这里陪着你。你什么也别想，只管好生养好自己的身体就是了。”子夫柔声地道。

“臣妾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不行了，只是想和皇后娘娘说几句心里话。”子夫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

“皇后娘娘，臣妾从前还有过想法，想和皇后娘娘一决高下，说真的，臣妾怀孕五六个月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怀的是个皇子了，那个时候，臣妾以为就一定能与皇后娘娘抗衡了，可是事实上，没有臣妾想的那么简单，臣妾毕竟还是太天真了。”瑶烟说着，透出一丝苦笑，接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子夫心里不由得闪过一丝冷笑，却连忙亲手从宫女手中接过帕子，替她谐拭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静静而冷酷的目光望着她，等着她继续。

瑶烟咳嗽了半晌，略微平静下来了，推开子夫的手，道：“皇后娘娘，臣妾从前只以为，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能够育有皇嗣，就能够在宫里有立足之地，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啊，臣妾娘家无依无靠，势单力薄，不说皇后娘娘，就是那些人，也足以将臣妾打倒，就不劳皇后娘娘亲自动手了。”说着，嘴角漾起一丝悲哀的笑容。又像是在嘲讽自己，又像是无奈。

子夫不由得心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口中仍然没说话。

瑶烟好像也没有在意似的，仍然继续说下去：“皇后娘娘，臣妾现在好后悔，还不如仍旧在皇后娘娘身边做个宫女，这些。都不是臣妾能够达到，能够希冀的啊，若是那样，还能保得住平安一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许，那才是我的命运，是我应该得到的，这些。只不过都是我的幻想，是我不该争取的。”

瑶烟费力地说完这些话，子夫连忙安慰她道：“你看你都胡说些什么呢？你还年轻，身子正健壮的时候呢，不过是有一些小毛病，养养就好了，何必胡思乱想？”一面说着，却将自己的手轻轻拿开。

瑶烟苦笑了一下。眼神空洞，望向前方：“皇后娘娘，臣妾好歹也服侍过你好几年，你心里怎么想的，臣妾都清楚，这下。皇后娘娘可以放了一半的心了，臣妾知道，这是自取其辱，根本斗不过皇后娘娘的，娘娘有将军在后面做靠山，听说，霍公子也要上战场了，这下，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娘娘不必担心了。更是出人头地了。”

子夫听着，心里却是一凛，还没说什么，只听瑶烟又继续接下去。只顾自顾自地念叨着似的说：“吟霜娘娘更是不会放在心里的，就好像我一样，不过都是娘娘手中的小菜一碟，早已经成竹在胸了吧？”

“瑶烟，我看你是病的有些糊涂了，越发混说白道的起来，本宫这就走了，你好生养息吧，本宫得了闲再来看你。”子夫听着，不愿意让她再说出什么话来，站起身来准备要走。

没想到刚站起来，衣角就被瑶烟瘦弱的手紧紧拉住了：“皇后娘娘，你别走，臣妾还有两句话想对你说，臣妾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想把话对皇后娘娘说完，难道娘娘连这两句话也不愿意听么？”

子夫听到这里，脚步又停顿下来，站在床边道：“有什么话，你就只管说罢。”

瑶烟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却还是费力地说着，语调却是十分平静：“皇后娘娘，臣妾已经要去了，有句话想对娘娘说，眼看卫大将军和霍公子就要出征，臣妾虽然愚钝，这点事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卫将军一代英雄，霍公子天纵英才，这次出征，一定还会大胜而归，可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娘娘不要忘了这句老话啊，只怕到时候，就要乐极生悲了。”

瑶烟说到这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次气都喘不上来了，也不再说下去，眼看就要奄奄一息。子夫听了这话，虽然心里也早有想到这点，正合了自己从前预想的，可是还是不由得愣在当地，旁边宁儿连忙拉了拉衣袖：“娘娘，夫人眼看就要不行了吧？”

子夫醒过神儿来，冷冷地道：“还不快传太医？”

旁边的宫女得了一声，连忙出去了，子夫也不等太医进来，就匆匆走了出去，留在外间，还想着瑶烟刚才所说的这些话，不禁想出神。

太医匆匆赶来，向子夫行了个礼，子夫也没有在意，只是略微一颔首而已，里面的侍女早已经大声喊叫：“太医！太医！”

太医急忙进去，不过一刻的功夫，就听见里面传出大声的哭泣声，一个侍女抹着眼泪匆匆出来：“回皇后娘娘，王夫人没了！”

子夫毫不吃惊，眼中流下泪水来，淡淡地道：“还不快叫人去回皇上？将皇子也抱过来，注意多带几个人，年纪还小，不要惊着了。”

宫女们答应着各自去了，子夫只得留在这里，等着刘彻的到来。

刘彻不一会儿就来了，眼中也带着泪花，一进来便道：“瑶烟这么快么？”

子夫面带泪痕，点了点头：“是，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可惜她也没能见到皇上最后一面。”

刘彻叹了口气：“唉，这也是命中注定吧。”说着，就抬脚向里面走去。

子夫跟在后面，刘彻看着室内的景象，不由得沉默了半晌，将头抬起来向子夫道：“这里就都交给你了。丧事就风光些办吧，毕竟她跟了朕这么多年，又生育了皇子。”

“我都知道，一定会办的风风光光的，王妹妹诞育了皇子，也是大功一件啊。”

刘彻点点头，又道：“前面还说着出征匈奴的事呢，朕这里不能久留，这就得过去了。”

“恭送皇上，皇上只管放心就是。”子夫送走了刘彻，就忙碌起瑶烟的后事来。

依照刘彻的吩咐，丧礼办的十分风光，外人都议论刘彻对于这位王夫人真是宠爱，只有子夫，才知道瑶烟在这些时间的痛苦和难过，她不禁也思虑起自己的事来，后宫的荣宠，一大半系在前朝，这次卫青和霍去病出征，可能保住顺利？

瑶烟的丧事完毕，朝中也好，后宫也好，最为关注的大事就是马上出征匈奴的消息了，虽然一切物品都不缺，可是子夫还是不放心，带着几个宫女，日夜不停地给卫青和霍去病准备衣物棉袄等物，少儿也在府中张罗着爱子出征的一切事宜，转眼就到了大军出征的吉期。头一天，君孺就进宫来，向子夫说道：“明日就是青弟和去病出征的日子了，你要不要也去送送？和皇上好好说说，大概会恩准的。”

子夫正在为卫青缝制最后一件棉衣，一面头也不抬地道：“我若是对皇上说了，想来皇上也没有不准许的，可是我还是不想去了，人生最难是离别，还是不要见了伤心的好。”

君孺听了，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也是，其实我也不想去了，只是二妹是一定要送去病的，我若是不去，还怕她有个什么事，应付不来，所以也只有去了。”

子夫咬断口中的线头，又最后端详了一下，直到满意了，才交给身边的宁儿：“拿过去放在箱子里吧，那些东西都预备好了吧？都齐了，好好包封好，送到将军府里去。”

宁儿答应一声，笑道：“娘娘只管放心吧，有娘娘的这份心意保佑着，将军一定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

子夫笑了一笑，道：“别在这里贫嘴了，快去吧。”

宁儿笑着，连忙抱了衣服到后房去了，君孺正要说话，忽听外面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母后，明天我也要去送去病哥哥！”

一听见这声音，她们就知道是卫长来了，都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丝苦笑，只见卫长穿着一件粉红色襦裙，连奔带跑地赶了进来，一见了子夫，便急急地赶到她身边，道：“母后，是明日去病哥哥就要出征了么？我也要去送送！”

子夫爱怜地看着她，却做出一幅嗔怪的表情，道：“你看看你，母后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已经不小了，应该像个大姑娘的样子了，还这样每日疯疯癫癫的，就是那些大家子的闺秀，也没有你这么调皮的，别说你还是个公主了，这要是让人传了出去，像个什么样子？”

卫长浑然不放在意中，她从小就是这样我行我素惯了，又仗着父皇和母后都疼爱她，从来不真的斥责她，因此也不害怕，根本不理这茬，只是继续道：“母后，是真的么？怎么你们都没告诉我？”

“前朝的事，告诉你做什么？自有前朝的处置。”

“我也要去送去病哥哥啊，要是错过了，可怎么好？”卫长有些焦急地道。

“明日的事，你不能去！”子夫斩断地道。

卫长脸上露出焦躁的表情：“母后，为什么？去病哥哥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送一送都不行么？”

“不是不行，可是你是一个未出嫁的公主？怎么好在那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况且，襄儿明日也要跟着大军出征，他是你的未来夫君，难道你也能见面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事

卫长顿时有些丧气似的，可是还是不甘心：“我不去看他，只看去病哥哥一眼就走，还不行么？”

“他们都在一起，难道你还能躲得开么？”

“可是，去病哥哥是第一次出征，我真的放心不下啊，去病哥哥虽然也是自幼习武，可是也养尊处优的，我怕他出征吃苦啊。”

子夫看了她半晌：“襄儿也是第一次出征，也是自幼养尊处优，怎么没看你这么上心？”

卫长听了这话，有些措手不及，愣了半日，才吞吞吐吐地道：“襄儿不是主要将领，应该没什么事吧？”

子夫看着她：“上了战场，有什么分别？都是一样的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危险都是一样的。”

卫长脸变得通红，嚅嗫了半晌，又道：“可是，我已经给襄儿送了一箱衣服去了，难道还不够么？”

子夫直视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