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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恶人-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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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言,多半是停顿。

“列夫·伊凡诺维奇,大概你还要喝酒吧?”主人不满地说。“我看见,你在筵席上要戒酒了。”

“目前我正在审理一件谋杀案,而你的案子由我来稽查,有些人正在做工作。”古罗夫走到酒吧台前面,给自己斟了少许白酒,抽起烟来。“我们几个人。暂时还不能挂钧。我能够诉说自己的看法,但是这只不过是几句话而已。”

戈尔斯特科夫在安乐椅上坐下,使劲地靠在桌子上,咳了好久,清清嗓子,之后他低声地说:

“光说话对我没有用处。我要求保障我女儿的安全。你是个闻名的密探,我向你支付一大笔钱,请你回报一下。”

古罗夫把装着伏特加的酒杯放回酒吧台里去,喷了一口烟,在书斋里走一走。

“说了这种话就连部长我也会把他送到很远的地方去,何况你这个带着钱的人。但是我在工作上犯了错误,现在我已经许下了诺言,你就无所顾忌地说吧。你是个成年的饱经风霜的男人,你必须知道:金钱几乎能够解决一切问题。但在‘几乎’这个词中可以容纳下的决不止一条人命。”

他们沉默了良久。戈尔斯特科夫早就不习惯这种语调,而这个受雇的人员不仅有他自己的意见,而且公然宣布,竟说他想唾弃他——戈尔斯特科夫,因此他不认为戈尔斯特科夫是他自己的上司。

古罗夫不注意私人关系,甚至忘记了用鼻子喘息的戈尔斯特科夫,心里所想的是,玛丽亚怎样和尤里雅谈心。克里亚奇科和伙伴们的情况怎样,他们能不能找到那个从谢列梅季耶沃航空站拐走小女孩的人呢?

实际上,目前的胜利取决于两种因素。如果尤里雅暴露出来,那么大概可以确定进攻的目标。如果找到了那个来自谢列梅季耶沃的男人,那么他们就能够弄清敌人的身份,更准确地说,他们就能够查明敌人之中的一人,因为古罗夫深信,他们有两个敌人。他们想从戈尔斯特科夫身上获得的利益丧失了,他们在互相干扰,因此会造成混乱的局面。

“你干嘛那么乖僻,竟然不愿意在我家里喝一杯白酒?”

“怎么?”古罗夫莫名其妙地看看,因为他和办公室、它的主人和不久以前的话题已有很远的距离。“非常怪罪吗?请你原谅,我莫约有二十年没有抱怨了,甚至忘记了这件事是怎样发生的。可以喝一杯,干嘛不喝呢?”他回头走到酒吧台,把一杯白酒倒进嘴里,拿了一只棒子。

戈尔斯特科夫惊奇地望着密探,想了想,他可以成为一个挺好的助手。即使他不懂金融,但凭藉这种工具可以拆开任何一堵墙。兼之这个人的所获不是微薄的工资,而是道地的大钱,不必在粪便中刨土,尽管大生意绝非玫瑰花圃。

“那么你有什么见解,说吧,俄国话我是懂得的。”

“空谈源出于总统的发言。废话连篇是没有什么可取的。在选举前的斗争中某人指望利用你的金钱和影响。因此向你瞄准的不是一种,而是两种势力,现在他们要弄清这种关系。为了迫使一个不愿意服务的人替他们服务,他们就必须找出你的弱点。你的弱点就是女儿尤里雅。你看他们要试一试能否占有尤里雅,他们在互相干扰,我认为他们都有不同的方式方法。一个人想这样做,另外一个人却想那样做。主要是,谁也不希望把你让给别人。戈尔斯特科夫独自一人为伍,各个政党和集团的人们把所有的大商人都据为已有。而你是一个最有势力的人,独立门户,就像未被记入进款项下的一笔钱。”

“那么他们想劫持我的女儿并用赎回的形式向我求助么?”

“恐怕未必,我认为,什么都没有那么简单。尽管劫持本身也不能例外。”

“那么你就派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去照料她……”

“他们要杀害多少人,大约有一排自动枪手在保卫被害的人吗?有人在照料尤里雅,现在要绑架她是不容易的,但是我同一些以侦探为职业的人有联系。我的任务并不是抓住小偷的手,他有许多只手,而是要砍掉他的头。如果认真地对待这件事,那么就要向那个人作一番解释,他若是触犯尤里雅·戈尔斯特科娃,很不合算或者有危险。这怎么能成!为了完成这项任务,就要寻求一个用得着的人,把他编入我们的队伍。”

戈尔斯特科夫沉默了片刻,然后用那支沉重的手向古罗夫挥动一下。

“更简单,列夫·伊凡诺维奇,简单得多。我们的地球很大,土地和里弄多得数不清。我把尤里雅送到那个地方去,就连鬼自己也找不到她。”

“真见鬼,也许是找不到的,而特工却在谢列梅季耶沃挽住她的手,把她送到目的地。”古罗夫冷冷一笑。

这时候阿连托夫正在厨房里擦干净餐具。女主人让家庭女工去过休息日了,她在洗碗碟,这个政治家,也许是未来的总统却在擦拭盘子、餐叉和茶匙。

谈话从容不迫地、正正当当地进行,彼此都觉得有趣、真的,每个人谈的都是自己的情况。

“那时候我想生一堆儿女,至少生三个。”女主人说,“可是没有生下来。我生出了尤里雅,当他们捉拿我丈夫的时候,我正在怀第二胎。那时的审讯进行得很快,审讯一两次,就已经了结,不,他有自己的事情,无须多说,只不过是那个年代尤里所钻研的是他们今日无法掌握的业务。哎,那时候我早产了,医生告诉我,他说:亲爱的,再不要指望生育孩子了。”

“我们在这样的国家生活。”阿连托夫将盘子一摞一摞地堆得整整齐齐。“他急急忙忙走去,赶在时间的前面,到牢里去时如果迟到了,就像跌进了阴沟,在烂泥中摔跟头。”

“这样一来,尤琳卡依旧是孑然一身,像一株孤零零地生长的白桦。尼古拉,我可以秘密地告诉您,父亲有两次痛打了尤里雅的屁股,我的心脏突然收缩,好像停止了跳动。他一只既大又粗的手,可以把狗熊打得骨断筋折。我不愿意说尤琳卡是个娇生惯养的、淘气的女孩。她很乐意地洗衣做饭,动作敏捷,可是怎么说才好呢,”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中断话头,“她无目的地生活。自然,金钱并不会使她心情激动,她没有天赋。她没有理想和奋斗目标,做一天尼姑,撞一天钟,明天——也只有明天会降临。”

“罕见的人才有生活目标,尊敬的尼娜·季美特里耶芙娜,大多数人只过着今日的生活。如果要办妥这件事情,那就得决定和某人达成协议,”阿连托夫说,“爱因斯坦和毕加索的诞生是罕见的事。”

“尤里雅需要一个真正的、永不变心的男人,她需要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还需要另一个儿子。我希望她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孩子们应该在家中喊叫,这才是一个家庭,而不光是设备齐全的套问。”

女主人把最后一只盘子递给阿连托夫,用手巾揩手,聚精会神地望望阿连托夫的眼睛。

晚上七点钟左右,他们回到家中。玛丽亚立刻换了皮鞋。古罗夫脱下上衣,解开领带,穿上运动服。

那个用汽车把他们送回来的克里亚奇科在告别时说:

“那些以侦探为职业的人在‘放牧’我们,我认为,你的套间里的谈话是会被窃听到的。根卡·维特金和格里沙·柯托夫似乎已经抓住了来自航空站的那个男人。我在稍晚时给你打电话。”

“我们怎样开始讲话呢?”古罗夫问道。

“我有话可说,你就会明白,”克里亚奇科丢个眼色,就乘车突然离去。

“上校,黄昏就要来临了,我们随便想个办法消磨时光,或者专门欣赏电视,好吗?”玛丽亚问道。

“我只是今日才懂得,你十分美丽。”古罗夫说道。

“观察力是真正的密探的主要武器,”玛丽亚抬起手来,解开那束在后脑勺上的头发,晃晃脑袋,变得不那样严肃,不那样一本正经,变得更有人情味,更有见识了。“你要向我提什么问题呢?”

“许多问题,”古罗夫拥抱他的女人,故意使劲地把她搂紧,以致她啊呀地喊了一声,她对着他的耳朵低声地说:“你住口,”他大声地说:“我想洗个头,你让我瞧瞧,用的到底是什么洗发水。”

“密探,你不要哄骗我,直截了当地说吧,就说你在我面前耍威风,走,王后,我简直厌烦极了。我要叫你咚的一响立即滚进浴盆里,要你回到原地去,占据恰如其分的地位。”

“我所指的是另一码事,但是我也喜欢你的思想。”古罗夫用手托住玛丽亚,把她送进浴盆里,就像把一件易碎的雕像小心翼翼地放在瓷砖地板上,放水了。

“这一切我在电影里见过。”玛丽亚在沙发边沿上坐下。

“我们要互相学习,电影摄制人员们会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也会到他们那里去,在以前的时代这称为经验交流。斯坦尼斯拉夫说,有人在‘驾驶’他的小汽车,即是说有人关照他。再说,办这件事不能随随便便,必须具有职业技能,我的住房也许会被局外人窃听。在旧时代住房中要安装保险塞,不过我可以很快地把它找到,因为有特制器械。今天的特工有所改进,所以我不去探索什么。在住房中索兴不谈什么事情,就是这些,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就是这些吗?”玛丽亚耸耸肩膀。“他们会听见,我们怎样相亲相爱,我怎样大喊大叫。”

“让他们听见,让他们嫉妒。”

“真卑鄙,我不喜欢这种游戏。”

“非常遗憾,这不是游戏,而是现实生活。”古罗夫的嗓音难以察觉地改变了。“我可以讲给你听,我对发生的事件感到高兴。既然他们在发动这种战争,即是说,我们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进,我们走上了战争的道路。”

“我们呢?你把我列入编制内并供给必需费用吗?”

“如果你回去,等到这件事结束,那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玛丽亚抓住古罗夫紧靠咽喉的衬衫,望了望他的眼睛。他甚至摇晃了一下,一个念头在心里闪现:玛丽亚是个妖怪。

“那么,亲爱的,关于尤里雅的情形我要告诉你的就是,”玛丽亚放开古罗夫,垂下眼睛,“这个小姑娘不蠢,性格刚强。这样的姑娘会有一百万,她们常在莫斯科街头闲逛。不苛求、不自命不凡并无特别的复杂关系——很明智,她正在打盹,她心中的妇女意识还没有苏醒。你是对的,她正隐瞒着一种秘密,她畏惧某种事物。星期二我请她去戏院看戏,想乘汽车把她送到这里来,但是既然会有这种事,那么,大家就到我这里来吧。我来招待尤里雅,留她过夜,我想她会开口说:

“聪明人。我会派一部配备有司机的汽车开到戏院门口去,他好像是某个爱慕你的人。他也会登门造访一会儿。”

“我可以乘坐自己的汽车到戏院里去……”

“爱慕你的人带着鲜花来接你,”古罗夫打断她的话。“我不强迫你,但若你能在自己家里住个把星期,我会非常感激。”

“我考虑考虑,”玛丽亚讥讽地回答,对她自己的决定没有犹豫不决。“顺便说说,我们的生活不是由一年一年,一月一月,一周一周所组成,甚至也不是由一日一日所组成,而是由一分钟、一分钟所组成。”她踮起脚来,紧紧地拥抱密探。

这两个星期暂时洋溢着平静的气氛,而在这个讨厌的星期日,二月十八日,就像决了堤似的,许多事件突然出现,越来越扩大河堤的决口。

下午两点钟左右,古罗夫的侦探员们碰上了那个本月三日在谢列梅季耶沃迎接尤里雅的男人。成功退伍的少校,富有经验的密探格里戈利·柯托夫露出了微笑。这个密探个子高大,身体瘦弱,有一个很长的鹰钩鼻子,这就与他的俄国姓氏不相称,但却根本不辜负他的父称达维多维奇,犹太籍的知识分子的外貌尽管很脆弱,他倒掌握了没有用上的侦探技巧。如果柯托夫抓住了什么,那只能将他杀掉,而不能让他撒手不干。

三日,在匆促询问那些照应代表会议厅的谢列梅季耶沃的服务员时,柯托夫发觉,小食店的一个女招待未曾好奇地观看侦察员们,而是急忙地转过身去,在非必要时开始擦拭小食店的柜台。当闪击战没有奏效,未能发现陌生人的踪迹时,正如常言所说的,柯托夫又回到了灶前。翌日侦察员访问了一间高级理发店,他穿了一件雪白的衬衫、一身平日常穿的礼服,甚至买了一副新的时式眼镜,之后掉转头来向那家小食店的柜台走去。初次认识时他没有受到女人的欢迎。他骨瘦如柴,从外貌看来一点不勇敢,他具有那种只能加以体会的英勇和刚毅的精神,但是为获取这种认识还需要一定的时日。

小食店的女招待叫做娜斯嘉,胖得发圆,容貌可爱,男人们个个喜欢她。大多数男人看见娜斯嘉后,血涌上心头,正像远祖一样也想立刻把女人弄到手上,剥光她的衣裳,去占有她。这一点她心中有数,但在大多数场合她仍旧岿然不动,除了厌恶和藐视之外男人们都引不起娜斯嘉的任何别的情感。她认识密探们侦查的那个人,但她不愿帮助淫荡的男人,尤其是密探,而且不愿卷入案件中去。那个被追查的人叫做谢尔盖·巴图林,他有一回和她共度黄昏,之后又同她消度了整个夜晚,原来他是个温情的细心的人,她甚至得到了满足。毫无疑义,他在克格勃工作。娜斯嘉对这个组织没有别的的想法,这个女人既不想参与两个特工机关之间的殴斗,更不想供出一个她认为慈善的人。

当温文尔雅的,满面笑容的柯托夫在柜台旁边出现的时候,娜斯嘉立刻认出他,明白了他们不知为什么要来对付她,便下定决心不让步。她不太认识,更确切地说,她完全不了解柯托夫。他们谈论天气,谈论时光的流逝,谈论时光不予人以喘息的机会,经过十分钟的一般的闲聊之后,侦查员确切地知道,好像他风华正茂,仿佛找到了寻花问柳的巢穴。柯托夫不向克里亚契科和古罗夫说出什么话,就开始包围这间小食店。碉堡看来是难以攻克的。他在小吃部附近连续站了好几个钟头,从早到晚在房屋门口值班看守,默默地细听侮辱人的话,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度过许多个时辰。

每遇方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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