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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成] 青山遮不住-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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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记住他说过的话,革命胜利了,他要管你要孩子!”

      铁路的转述没有夹带任何感情Se彩,平淡的复述而已,却让成才的眼里泛起了泪光。成才动了动嘴角,不想在新上级面前流露些许脆弱的情感,“我想知道,组织上对我今后的工作有什么指示?”

      铁路看着眼前掩饰情感故作坚强的年青人,心里有一丝过来人的心疼,“你打入南京政府的军事委员会非常不容易,中央的意思是,长期潜伏,待机而动。你会下围棋吗?”

      成才点点头,却没太明白铁路的意思。

      铁路迎着成才的目光,眼睛里写着坚定和自信,“真正会下棋的人都知道怎么用闲子,有时候,看上去的一颗闲子,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迷惑敌人,发挥最致命的作用。你的任务,就是做好这样一颗闲子,甚至是冷子。”

      铁路的比喻让成才的思路一下子有了拨云见雾的感觉,“我师傅原来跟我说过,不让我发展党员,不让我暴露自己,不让我主动出击,我心里一直拧着劲,不理解,难受。您这一比喻,我明白了,不过,我这颗闲子要闲到什么时候,能告诉我吗?”

      铁路看着成才期待的目光,轻轻地摇着头,“我也说不好,或许两三年,或许四五年,也有可能要十年多,这都要看革命事业的发展进程,不过,你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你记着,你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从今天起,你只和我单线联系,我如果想找你,会在《中央日报》上刊登一个寻人启事:急寻走失小弟吴江,见报速与报社联系。你看见这样的寻人启事,就跟报社要联系方式;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可以直接到亨利钟表店找我。”



      《青山遮不住》第十一章(下)


      1933年11月李济深、蔡廷锴在福建组织“人民政府”,发表反蒋宣言,并派人与红军接洽,谈判停战和合作,史称福建事变。 

      蒋介石分析形势后,决定立即从抽调嫡系部队第87师和88师和36师入闽,讨伐福建“人民政府”和其武装力量第十九路军。 

      在军事和政治双重压力之下,激战后幸存的十九路军余部接受了南京政府提出的改编条件,这几个师逐渐中央化。在一二八淞沪抗战中英勇奋战的十九路军就此消亡。而曾与之并肩战斗在抗日第一线的德式师,竟然成为平定福建事变的急先锋,双方从昔日生死与共的袍泽变成干戈相向的对手,令人唏嘘不已。 



      长汀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平定福建事变的这几个月里,成才陪着两个德国顾问远远地冷眼注视着由战到劝降到议和的进程。

      这个福建江西交界处的古城,山水的确秀美,遥想唐末某年,为避战祸的中原人行进到这里,被这里遍野娇艳杜鹃花所吸引,留住此地,修筑土楼,繁衍生息,在这个僻静的大山里保留了一份最正统的中原之根的奇特的客家文化,也保留了一份独有的中原古老风骨,勤奋、耐劳、守志、要强,于是,才会有赤色之火在此地的燎原。

      36师换防到此的时候,正是苏区反围剿最残酷的时候,内忧外患之中的红军主力已经受到重创,在长汀一带双方其实已经没有上规模的战斗,36师实际上,36师除了最初入闽的时候跟十九路军干过一仗之外,并没有跟随红军动过什么激烈的刀枪。宋希濂是黄埔一期出身,红军将领中的许多人都是他昔日同窗,某日小战斗,心不在焉的宋师长竟然中了冷枪,于是住院治疗;副师长高国一到长汀,就声称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称病回宁休养调理去也;36师剩下一个参谋长撑着,德国顾问们本来就对调德式师打内战一事很反感,于是借着主官不在,塞克特和费因茨带着成才也回了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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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4年夏天的南京城外,中央军某射击训练场,正午时分,骄阳当空,烈日灼身,万里无云,一群穿着黄绿色布军装的士兵排成长长的一列趴在飘荡着浓烈黄土气味的训练场上进行据枪练习,南京的太阳炉火一样烤着,可是长官的命令是一动都不能动,每一个兵的手上都端着拿着大价钱进口的德国狙击步枪,听说枪上的瞄准镜值老钱了。

      后背的军衣颜色被汗水浸得变成更深的绿,趴在地上的兵们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了,只知道那个长得像戏子一样格外英俊的少校参谋和他那个德国老师还没有喊停的意思。

      那两人此刻正双双舒服地躺在一处树荫下的凉椅上,军装脱了,白色的衬衣袖子挽得高高的,勤务兵在身后摇着蒲扇,喝着加冰糖的黄山贡菊,用听不懂的德语聊着闲天,时不时看一眼训练场上倒霉的士兵们。

      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山东兵,分明看见那个少校瞟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他们的时候,竟然嘴角会带出一对好看的酒窝,山东兵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真TMD的好看,比夫子庙小摊上卖的那个梅兰芳画像还好看,怎么不让他去演杨贵妃,上面怎么想的,让他跑这儿来祸害我们!”

      山东兵心里骂着成才,可是又忍不住地多看了树荫下那个少校几眼。这位据说在德国接受过狙击训练的翻译官,几个月前从福建前线回来,被张治中将军委任为狙击训练教官,在德国顾问的协同下,负责训练中央军各部推选出来的所谓神枪手。


      南京政府雄心勃勃地要请德国顾问按照87师、88师和36师的样板,把全部60多个师都进行整编,当然,德国顾问提出的提高单兵作战能力尤其是狙击手培训的建议更是得到高度重视,何应钦花费重金从德国原装进口了一批带有瞄准镜的毛瑟步枪,张治中受命组织培训国军自己的狙击手。当然,第一个进入张将军脑海里的教官就是德国学习过的军事委员会翻译,少校参谋成才。

      彼时成才刚刚从福建回宁,许三多陪着高国疗养,不能经常见面;那个过去常来找他说话的女学生高梅生到北平燕京大学念书去了;天天看〈中央日报〉,从早到晚翻烂了,也没有见着寻找小弟吴江的寻人启事;纪律约束着不能随便去上海找上级;加上福建的记忆并不愉快,成才的心里也像那一年的江南来得突然的夏天一样,莫名的焦躁像火苗一样左冲右突,寻找着爆发的出口。

      接到狙击教官的任命,成才并不开心,甚至有些不太情愿,他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培养出来的狙击手没准哪一天就要去江西前线围剿红军呢?我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可是张治中找他谈话时却只是提到淞沪战场上他的惊艳枪法和对日军的震慑,张将军说话的时候,忧心忡忡的目光并没有望向成才,而是落在空阔的远方,“日本人已经盘据了整个东北,华北中原甚至整个中华大地,都是他们觊觎的目标,你在德国呆过,国军的实力你我都清楚,拿什么跟日本人拼,拿什么保卫自己的国家?希望你不辱使命,为国军多多培养出能和日本狙击手旗鼓相当的中国狙击手!”

      张将军的谆谆话语打动着成才,内心身份的认知却又时刻提醒他不能给国民党卖力,此刻的成才,头一回感到深刻而痛苦的内心挣扎,而中央军各部选拔过来接受培训的第一批狙击手就这样很倒霉地撞到了一个脾气古怪、训练严苛、话语恶毒、长得英俊却从来不笑的魔鬼教官。在滂沱大雨和烈日炎炎中练习潜伏是家常便饭,臭水沟和粪坑边上趴上两天也是经常的;每天射击考核,不达到他严苛的标准,惩罚是一天不许晚饭,夜里不许睡觉,还要负重在操场上跑到时天亮·······更可气的是,他阴沉着一张俊脸,冷冷地讥诮不停,讽刺的话语字字诛心,挖苦得那些自负的神枪手们在他面前丢盔卸甲;而他传说中淞沪战场上的神奇枪法更是在某一日不经意的表演中彻底折服了一众枪手。

      山东兵来的时候,是这一批受训狙击手中枪法最好的,牛气冲天,自然被成教官削得最狠。山东兵有些委屈,其实,他挺喜欢成教官的,甚至喜欢成教官生气训人的样子,他越是卖力的训练,却越是能感觉成教官的心情不好。好的狙击手都有一颗敏感的心,山东兵日后的确在武汉会战创造了一人狙杀日军112人的辉煌战绩,也因此,只有他捕捉到了成教官冷酷的外表下波澜起伏翻江倒海的内心世界,他有时候会看见成教官会一个人发呆,发呆着的成教官,脸上的表情不再严厉,而是带着一些梦幻一样的沉醉,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往事。

      不过这样的成教官,难得一见,就像此刻躺在树荫下聊天的他一样难得一见。


      然而,趴在烈日下训练的士兵们眼睛里看起来悠闲放松的成才,其实和费因茨聊着的却是一个并不轻松的话题。

      费因茨是一个喜欢观察和思考的人,他突然问了成才一个问题:“成,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成才瞪着眼睛望着老师,有些莫名其妙,“教授,这有什么奇怪吗?我还不到25岁,我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

      费因茨有些高深的笑笑,“你最近有些烦躁,我想这跟你还没有谈恋爱有关系,你知道,一个男人身上多余的雄性激素得不到释放,他身边的人就会倒霉,你看那边太阳底下,那么多的倒霉鬼,我相信他们在心里边已经把你的父亲祖父甚至曾祖父都问候了一遍了!”

      “哈哈,教授,你现在越来越像中国人一样思考问题了!这不好,您知道吗,他们不只问候我的长辈,他们也一样问候着您的家族先人呢,因为我告诉他们,我的每个训练科目都是按照他的指示执行的。”

      “成,你不要逃避我的问题,我做了你四年的老师,我了解你,你是一个意志力很强,目标坚定的人,不过,现在的你有些心浮气躁,像是一个航海中失去方向的水手。”费因茨的话直率却一针见血。

      成才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他才看着没有一丝云彩的蓝天,悠悠地问费因茨,“教授,您看达弗洛伊德的书吗?您觉得他的理论有道理吗?”

      费因茨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地说,“成,其实,你已经恋爱了,不过是单方面的,是吗?”

      “教授,您说的既对,也不对;我可以说是恋爱了,也可以说不是;我可能是爱上某一个人,也可能并不是爱上他,而是爱上了他身上的某一种符号,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爱上的都不是别人所能接受和理解的。”

      “在德国,大家现在很推崇弗洛伊德,不过,我是搞工科的,我讲究实证,对心理解析的那一套,我并不是很赞同。按照弗洛伊德理论;Id是潜意识; 
      是藏在冰山下面的; 人的行为的原始驱动力是〃性〃; 
      Id是可以通过对梦的解析来了解的,他的分析有道理;不过,如果按照他的理论,任何事情都要用“性”来解释,就有些偏颇啦!”费因茨的话有意无意地像是在开导自己的学生。

      “我回国的时候,带了一本他的书,这两年没事的时候,翻过,他说,人童年时候的经历对成年之后的性格和行为有很大的影响,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是个很强势的人,他对我要求太严厉,他对我性格的心理的影响很大,他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我的生活里母亲的影响很小, 
      我对女性好像没有太多的印象也没有太多的感受,我敬重父亲,小时候甚至仰慕他,所以,您刚才问我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恋爱,我回答说是我没有碰到合适的人,实际上是我根本对女性没有什么感觉,我不知道什么是合适我的,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性。”

      “那么,你有喜欢的男性吗?”费因茨问话的时候,一如他过去在课堂上发问一样自然而学术。

      成才却没有像他在教授的课堂上回答问题时那样迅速而干脆,他皱着眉头,不知道怎样才能更精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思,“教授,你的问话不够准确,不是喜欢的男性,而是我仰慕的男性,我只是仰慕他,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喜欢这个字眼,我觉得用喜欢这个词,可能是对他的亵渎。我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沉陷进去,像是找到了小时候自己对父亲的那种感觉,他身上有一种魔力吸引着我不由自主地跟随他,和他做一样的事情,和他经历一样的艰难,和他共渡生死。”

      费因茨转过头,从躺椅上坐起来,伸手放在成才的额头上,“我的孩子,我明白了,那个让你仰慕的人离开你了,是吗?所以,你很焦躁,你心里很难过。”

      费因茨的手心里传递过一缕让人宁静的力量,成才闭上眼睛,不让感动的泪花跳出眼眶,最挣扎的时候,一个不会说自己母语的人却是最理解自己的人,这样也好,永远也不会暴露的危险,却帮助自己卸掉了压在心头将近两年的包袱。或许,只有一个外国人,特别是一个严谨和理性的德国人能够如此客观并超脱的理解自己并帮助自己。

      “教授,您说的仍然不够准确,他并没有离开我。只是他现在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不过,我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他也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我们都还知道,以后一定会再见面的。”

      说完这一段绕口令一样的话,成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像是把心中的烦躁和火气都吁了出来,他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跳起来,“现在,我该去看看那群倒霉鬼了!谢谢您,教授,今天晚上,我请您进城吃一顿西餐!”



      一个小说明

      诸亲,俺决定改一下前文里写过的一个设定,俺在前面某章写了,成才和袁朗再次相见会是在十年之后,这个设定得到了许多小才后妈的强烈反对,其中反应最强烈的是后妈小海。没有袁朗同志的这段时间里,我自己也觉得少了点什么,所以作为作者,我决定改动一下自己的设定,小才同志和袁朗同志会有数次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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