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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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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鬟长舒一口气,连忙领命而去。不多时,厨房便准备好了几样膳食。出岫移步去膳厅用饭,心中又记挂沈予的伤势,只匆匆吃了几口便转去探望沈予。 

  人还没进屋,一股浓重的药香已铺面而来。出岫示意守在门口的丫鬟噤声,独自放轻脚步踏入屋内。 

  套卧的屏风后徐徐传来沈予的话语,虚弱但又气势十足:“三七、白及、当归、白茅根这些你都备上,各取半斤,我仔细看过成分再斟酌每日该如何用药。” 

  出岫悄悄站定在屏风之后,露出半个脑袋朝里看去,只见沈予依旧赤裸着上半身,整个人坐倚在床榻之上,正对大夫嘱咐着什么。 

  而那大夫则更加有趣,坐在桌案前不停地拿笔记着,还时不时地停笔蘸墨,对沈予道:“姑爷您慢点儿,您慢点儿,老朽写得慢,跟不上!” 

  听了这个称呼,沈予大为不悦,方才还舒展的眉峰忽然狠狠蹙起,周身散发出沉肃之意,语气不仅不放慢,反而加快了几分。 

  随后他又快速说了几句话,都是医药上的术语,言罢侧首问那大夫:“记下了?” 

  大夫连连擦汗,点头道:“记下了,记下了” 

  沈予故作正经地摆了摆手:“劳烦大夫费心了,您先下去准备罢。” 

  大夫慌忙将案上的宣纸吹干,叠入袖中放好,嘟囔了一句:“姑爷您哪里像失血过多之人,老朽行医半辈子,还没见过恢复这么快的,昨日还昏迷着,今日都能指点老朽开方子了。” 

  沈予薄唇轻勾噙笑而回:“以前伤过更重的,这点小伤便也不算什么。” 

  大夫没再多话,行了告退之礼。待转入屏风后,瞧见一个白衣的绝色女子兀自站着,惊艳之余也明白此人是谁,于是连忙垂下眼帘,躬身行礼:“见过夫人。” 

  出岫微笑颔首:“多谢您费心了,大半夜还冒雨前来,直到现在都没顾上休息。” 

  大夫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您言重了,医者仁心,再者昨夜姑爷伤势颇重”言罢他停顿片刻,又磕磕巴巴地提醒出岫:“夫人,姑爷他此刻衣衫不整恐怕不便见人。” 

  出岫听见“衣衫不整”这四个字,双颊“刷”得一下红透,不自觉又想起了昨夜所发生的一切。虽然是夜里,又是未遂,但毕竟裸裎相对,还做了那么多亲密的举动。 


 大夫却不明就里,只道是出岫夫人脸皮薄,于是再笑:“姑爷恢复得不错,您毋需担忧。” 

  出岫目送他离开:“有劳。” 

  此时沈予也听到了外头两人在说话,一直等到大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才迫不及待地看向屏风之外:“快进来!” 

  出岫此时正觉得两腮发烫,犹豫着不肯入内。 

  沈予便沉声要挟:“你再不进来,我亲自下床去抱你进来。” 

  出岫知道沈予会说到做到,只得硬着头皮走进来,缓缓坐到沈予榻旁,低若蚊蝇地斥道:“受伤了还不安生。” 

  “我若安生,就不会受伤了。”沈予见到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又开始耍起嘴皮子。 

  这话说得极为暧昧,出岫更是羞得无地自容。若换在平时,她早就站不住了,这是担心沈予会不顾伤势追出去,她才强迫自己留下来。 

  沈予见她盈白的肌肤泛着红晕,颜若桃李羞煞百花,更觉心神激荡,竟连胸口的伤势都忘了,伸手作势要去拉她的柔荑。 

  出岫见状也不敢拒绝,又怕他动作太大扯痛伤口,还得配合地将一双柔荑送入他掌心之内:“早上你手心凉得厉害,如今好多了。”她实话实说。 

  沈予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原来受伤的好处这么多,还能时时刻刻拉你的手” 

  “你再乱说一句,我立刻就走!”出岫又羞又恼,竟不敢抬眸去看沈予,一径咬着朱唇低着头。 

  沈予见状低声而笑,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落在出岫耳畔:“我只恨自己没早早想起来这一招,否则也不用苦等到现在” 

  “越说越不正经!”出岫猛然将双手从他掌中抽出,再也不想面对他:“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你敢!你也舍不得!”沈予有些急了,改为拽住她的衣袖不放手:“其实你早就动摇了,只是你一直不肯承认罢了若非如此,你怎会听我的话,免去明家五千万两黄金的债务?更不可能吃子涵的醋。” 

  出岫哪里肯遂他的意思,连忙张口想要反驳。可话还未出口,但听“啪啦啦”一阵动响,似有何物打碎在地。两人彼此对望一眼,出岫起身走到屏风外头:“谁?” 

  问出口的同时,出岫也看清来人是谁。但见二姨太花舞英目瞪口呆站在不远处,而她面前的地面上,是一盏打翻的汤盅,瓷片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第228章 

  不知为何,出岫瞧见来人是花舞英,竟有一种做贼被捉现行的感觉。毕竟如今云想容才是名正言顺的沈夫人,而她自己,只勉强算是沈予的嫂嫂。 
  一时之间,两人都是手足无措,颇为尴尬。最终,还是出岫率先回神,勉强笑问:“二姨娘进来,怎不让丫鬟通传一声?” 
  花舞英支支吾吾地低下头,神情莫辨,切切地道:“我来瞧瞧姑爷。自打他凯旋回城之后,我还没来看过他。”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卑微与辛酸。二房庶子云起惨死,云府上下也不拿花舞英当主子看,她的后半生唯有倚仗爱女云想容。而如今沈予风头正盛,原本是能为她这个丈母娘增光添彩的,可谁知 
  想到此处,出岫更有些愧疚,连说话的底气也弱了三分。她本想代沈予拒绝相见,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犹豫片刻回道:“二姨娘稍等,我去问问姑爷的意思。” 
  沈予在屏风后已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他知道来人是花舞英,一脸不悦之色想要开口拒绝。出岫带着几分渴求的目光看着他,轻轻摇头示意他注重分寸。 
沈予被那翦水秋瞳的目光挠得心中发痒,一腔不悦也就此融化,唯有无奈地妥协轻叹:“帮我披件衣裳。” 
  出岫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衫替沈予披好,算是遮住了他精壮赤裸的胸膛,还不忘低声嘱咐道:“对花氏好言一些,毕竟想容对你有恩,如今也还是你的正妻。” 
  沈予极不情愿地看她一眼,宠溺痴迷中还带着三分不满:“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毕竟还有三年,我不想你在云府做难。” 
  出岫点头轻笑,起身再次转出屏风外,对花舞英道:“二姨娘进去罢,我先走一步。” 
  花舞英闻言却无一丝喜色,反倒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对出岫道:“多谢夫人开恩。” 
  听见“开恩”这两个字,出岫愧疚之心大起,好似自己是个步步紧逼的女魔头,将二房母女逼得没有依靠和活路。她越想越不敢再做逗留,连忙胡乱点了点头,径直往屋子外走。 
  人还没跨出屋子,出岫便听到沈予的声音沉沉而起:“多谢二姨太前来看望,不知所为何事”沈予的语气,颇为疏离客套。 
  出岫无奈地离开,又训斥了随意放人进来的小丫鬟。她发觉没了淡心之后,自己身边竟连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都没了。今日倘若是淡心守在门口,又何至于会把花舞英放进来?且还是不声不响的。 
  然而,这段嫂嫂和姑爷的“不伦之恋”,云府里知道的人不多,小丫鬟见是姑爷的正牌丈母娘进来,又端着汤盅,放行也是理所应当。如此一分析,出岫也没了火气,只是越发舍不得淡心,更不知一旦淡心走后,该找谁来接替她的位置 
沈予和花舞英究竟说了些什么,出岫一概不知,沈予不提,她也无法开口询问。此后又过了一日,天授帝聂沛涵按计划启程返京,诚王聂沛潇随后率军跟上。不过令出岫和沈予大为吃惊的是,天授帝竟然带走了子涵! 
  这倒是令沈予乐得够呛,同时大为松了口气。但最高兴的要属清意,他终于摆脱了子涵的颐指气使,也腾出时间来云府照顾沈予的伤势。 
  再后来,出岫每日按例去探望沈予,后者反倒安生了许多,不仅言语上没什么暧昧的话,举止也不再那么轻浮。唯一令出岫无奈的是,有一日赶上府里月底结算,她忙得没顾上去探望沈予,后来听清意说,那日沈予胃口十分不好,喝药也是挑三拣四,脾气大得很。 
  听说这事之后,出岫只得和沈予约法三章,她每日下午等到云承修课业时前来探他,但他要保证按时用饭喝药。沈予痛快地应下。 
  最初开始,出岫还能每日和他说说话,但进入六月之后,年中生意结算越来越忙,出岫便感到分身乏术,有时会将账本随身携带,觑着空隙在沈予面前审账。 
  为免沈予再度抱怨,出岫在清心斋里找到几本兵书,都是从前云辞珍藏的孤本。有了这些兵书打发时间,沈予也就安分许多。 
  大多时候,两人独处时都是静默无语,沈予靠在榻上研读兵书,出岫伏在屋内的桌案上忙着庶务。她偶尔抬起头来,会瞧见沈予直直盯着自己发愣,每到此时,都是出岫先认输低头,沈予便会轻笑一声继续看书。 
  这样的日子显得静谧又平和,倒令出岫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能如此下去也很不错。而她从前在云府之中所期待的日子,其实与如今无异。只不过当时她所期待的那个人,并非沈予罢了。


两月的光景匆匆而过,沈予的伤势在药石的调理下,已恢复了多半,至少不影响上路,只是不能骑马。 
  而此时淡心即将入宫做女官的消息已传得府内皆知。出岫和太夫人分别给了淡心最隆重的赏赐,也让她接触到了从前未能触及的权限——太夫人将京州的暗卫名单、管事名单和接头暗号给了淡心,以备她不时之需。 
  当然,淡心是死记硬背下来的,没有留下任何的纸质证据。 
  七月十七,烟岚城又下了一场短暂的雷阵雨,仿佛是苍天知晓离人分别在即,也忍不住低垂落泪。 
  由于沈予的伤势未曾痊愈,出岫吩咐备下了两辆四驹马车,务求乘坐舒适,路上少些颠簸。而竹影也早早吩咐了各地钱庄管事,一路之上尽心接待两人。 
  临行的这一日,云府上到太夫人、下到各房管事,数得上头脸的主子和下人们汇聚一堂,齐齐送沈予和淡心赴京。就连怀有五个多月身孕的竹扬,也不顾忌讳前来相送。 
  淡心见了这场面,忍不住想要垂泪,再看平日里交好的几个丫鬟都在场,泪水终于簌簌而落,边哭边对太夫人和出岫行礼道别。 
  待走到竹扬面前,淡心更是唏嘘不已。她忍不住摸了摸竹扬隆起的腹部,轻声抽噎:“我是看不到这孩子出世了,不过做姑姑的体面还是得给!”说着她便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金锁,当众置于竹扬手中,破涕为笑道:“这是用夫人赏的金条所打,你不必谢我。” 
  那金锁正反两面铸着“长命百岁”四个大字,做工精细,能看得出来锁匠花了不少心思。竹影与竹扬对看一眼,后者也没有多做客套,接过金锁对淡心道:“我先代孩子谢谢你。” 
  淡心点头笑道:“别光嘴上道谢,你们得教会他说‘姑姑’,等我回来之后要叫给我听!” 
  “一定!一定!”竹影亦是笑回,面上却难掩神伤之色。 
  淡心假装没有看见,再向府中众人一一道谢,率先走出云府侧门。 
  门外,管家云逢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他见淡心从门内出来,便主动走到第二辆马车前,亲自撩起帘帐示意淡心上车。 
  淡心踟蹰一瞬,也不多做客套,沉默着上车。云逢伸手扶她一把,待她踏上踏板之后,忽然低声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淡心闻言,身形生生一顿,继而快速坐入车内,轻笑道:“多谢云管家,不必了。” 
云逢只觉一阵酸涩涌上心头,低声再问:“是不是迟了?” 
  这一次,淡心没有立刻接话,她微笑着将车帘放下来,让云逢看不到马车里的情况。须臾,才缓缓轻叹一声:“我并非你的第一选择,你也并非我的。” 
  云逢一愣,转头看了看府门处,见众人都纷纷赶着向沈予道别,没注意过来,他才隔着帘子对淡心回道:“我后悔了。” 
  “但我不悔。”马车里传来干脆利落的四个字,一如淡心往昔的做派,爱憎分明,言语直爽,不拖泥带水。 
  云逢只得苦笑一声,转身走到另一辆马车旁,等待相迎沈予上车。 

  云府一众在场送别,这隆重的场面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况且沈予以为,该说的早已说过,出岫该听的也已经听进去了。 
  他保持着清俊的笑意与太夫人道别,又特意对竹影低声吩咐几句,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他心爱的女子,薄唇翕动做了一个口型,转身飒飒出府。 
  出岫站在太夫人身边,早已被这离愁别绪浸染了全部心神。她曾经失声过,便也对唇语极为敏感,而沈予做出的那个口型,她看懂了。 
  沈予说的是两个字——“等我”。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天时地利人和时,一言还胜千万语。 
  沈予拒绝云逢相扶,自行坐上马车,神色郑重而又愉悦。 
  云逢见他在车上坐稳,才探头进去低声说道:“姑爷,一百名护院已在南城门外待命,路上会听从您的吩咐。” 
  “知道了。”沈予在车内回道:“启程罢。” 
  云逢领命,朝车夫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个车夫同时扬鞭挥起,八匹骏马先后嘶鸣,继而,两辆四驾的金顶马车辘辘开跑,朝南城门方向驶去,直奔皇城京州。 
  阳光在此时恰好破云而出,湿漉漉的地面也渐渐蒸干。出岫与沈予此刻皆是心如幽湖,怀着奔涌入海的决心宁静致远。 
  他们两人皆知,新的旅程一旦开始,彼此终将不能回头。而他们也无比坚信,前方将会是一条康庄大道。 
  时光仿佛带着奇妙的魔咒,悄无声息地进行着轮回。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故事的起点,而无比让人感到庆幸的是,最初的他还一直守在原地,从不曾离开。 
  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幸运,能有人痴情等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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