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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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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岫依然不知如何回话。若说是,只怕再给他徒劳的希望;若说否,又怕他会更加伤心。 
  “你肯来看我,我已很知足了。”聂沛潇如同尸体一样躺着,浑身上下了无生机,只不过还能开口说话而已。 
  出岫坐在他身侧,也抛却了身为云氏媳妇的礼节与矜持,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倾听者,站在“知音”的角度体谅怜悯着聂沛潇。 
  “此次进京,千万别与圣上起冲突”出岫忍不住叮嘱道:“你知道他的脾性。” 
  聂沛潇闻言笑了:“我比你更清楚。” 
  出岫低眉沉吟,为难地解释道:“这桩婚事太过敏感,又涉及谢家,想必云氏不会插手。” 
  “我明白。”聂沛潇回了这三个字。 
  话音落下,出岫霎时变得手足无措,一时竟也找不到继续的话题。聂沛潇这才再次笑起来,端得是一阵自嘲:“你真是来看我的?” 
  出岫闻言一怔,不知这话何意。 
  “赫连齐是不是去找过你了?”聂沛潇再问。 
  “您都知道了?” 
  聂沛潇嗤笑一声:“他托了几层关系想去房州大牢探监,屡屡碰钉子,还是我松口让他进去的。否则他以为,房州大牢他想进就能进?” 
  原来聂沛潇全都猜到了。出岫想起赫连齐所托,更觉得难以启齿。 
  “昨天赫连齐刚去过房州大牢,今天你就来看我,必定与他有关。”聂沛潇直白戳破:“你打算让我放了明璎?” 
  出岫并未正面答话,反是问道:“明璎在牢里受了酷刑?” 
  聂沛潇又笑了:“出岫,你太心软了,这种恶妇你还要放过她?” 
  出岫唯有低叹:“听说她已经疯了而且,她也受了不少折磨。” 
  “我若是不放人呢?”聂沛潇忽然撂出这句话来,令出岫感到十分意外。她以为在此紧要关头,聂沛潇必定无暇顾及明璎,也必定会开口放人的。 
  “殿下为何不肯?”她忍不住问道。 
  “因为赫连齐。”聂沛潇答得坦然:“若是他不来找你求情,我兴许会放过明璎一马;他越是找你说情,我越是不想放人。” 
  这理由实在是太过牵强,也太过幼稚出岫大感无奈:“殿下这是与谁置气?何必呢?” 
  “你权当我不能释怀罢。”聂沛潇一双俊目微微眯着,氤氲出一片朦胧光色:“只要想起赫连齐,我心里就不舒坦。” 
  “殿下”出岫觉出他话中带着醋味,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表态道:“此事不急,先以您和太后娘娘为重。” 
  “出岫,你很懂得以退为进。”聂沛潇抬手覆在双目之上,只露出鼻梁以下的部位,仿佛戴着一具假面。他薄唇勾起一丝笑意,缓缓道:“就你这一句话,我反倒不能不放人了。” 
  “殿下不信我?”出岫试图解释:“我说的是真心话。” 
  “我没说你骗我。”聂沛潇仍旧维持着笑意:“你担心我是真,想替赫连齐求情也是真。对吗?” 
  听闻此言,出岫娥眉蹙起:“我不是为了赫连齐。” 
  “是与不是,也没什么分别。”聂沛潇说得隐晦:“你我三个多月不见,他一开口你就来了,连明璎都能放过” 
  话到此处,出岫已是心凉,张口欲辩驳两句。可转念一想,事实即成,辩驳又有何用?难道要告诉聂沛潇,自己是怕他多生是非吗? 
  何况聂沛潇即将另娶佳人。 
  这般一想,出岫也不再解释:“您若这么想,那就算是罢。” 
  承认了?聂沛潇松开覆在双目上的那只手,渐渐看向虚无之处:“出岫,其实你对我最狠你没选我是对的。” 
  聂沛潇闷声自嘲:“云辞惊才绝艳,沈予能重振门楣,赫连齐也能保住明璎只有我最无能。” 
  “殿下妄自菲薄了。”出岫亦感到心中苦涩,仿佛连呼吸里都带着苦意,令人难受。 
  聂沛潇却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地道:“倘若你做了诚王妃,我也没法子护着你我连母后都保护不了。” 

  眼见聂沛潇这副模样,出岫竟觉得异常熟悉。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男人痛失至亲,醉生梦死萎靡不振。而她当时是如何劝他的?细节早已不记得了,唯有沈予为她绾发的场景清晰如昨,历历在目。 
  只可惜相同的法子,她不会再用第二遍了。言语虽苍白无力,但聊胜于无:“殿下应该振作起来,太后娘娘也不想看到您折磨自己。” 
  闻言,聂沛潇眼中划过失望之色。许是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他也不再多说,敷衍着道:“嗯,你走罢。” 
  出岫知道他想听什么话,奈何她说不出口,唯有抿唇沉默。 
  “你走罢。”聂沛潇缓缓从地上坐起来,伸手拾起没喝完的酒壶:“我喝完这一壶,也该安排赴京事宜了。” 
  出岫见他清醒过来,也不再劝,最后嘱咐道:“殿下保重,切忌与圣上正面冲突。” 
  聂沛潇仰首猛灌一大口酒,却是答非所问:“我这就传令放明璎出来,你通知赫连齐去接人罢。” 
  他固执地认为她是为了明璎而来,宁愿相信她对赫连齐念旧,也不相信她是真心关切他。出岫苦笑,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什么滋味。 
  也许唯有琴箫合奏时,他们才是心意相通的罢!除此之外,真的是言语不和,毫无默契了。 
  “殿下多保重。”出岫缓缓从地上起身,垂目看向聂沛潇。可对方并不再看她,只大口大口喝着酒,想要一醉解千愁。 
  “虽然云氏不能出面,但我私下还有些法子。”出岫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其中是一枚特制的扳指。说是扳指,其实也是印章,算是她的私有物件。一旦各地钱庄的管事见到此物,便会在可控范围内给予人情——不是受云氏所命,而是看在出岫个人的面子上。 
  她将这只香囊搁在聂沛潇手边,解释道:“倘若您这一路有什么需要,银钱或是人手可凭此物去任何一家云氏钱庄。” 
  “不必了。”聂沛潇看都不看一眼,执起香囊反手一撂,稳稳丢回出岫怀中:“银钱和人手我都不缺我想要的,始终不是这些。” 
  他想要什么,她最清楚,但她给不了。出岫没再往下接话,将香囊攥在手中行礼:“那我先回去了。” 
  走出这间酒气冲天的书房,她又变成了出岫夫人。竹影在门外见她出来,也是长舒一口气:“夫人,可要回府?” 
  “嗯,你去备车罢,我与冯侍卫单独说两句。”出岫轻声说道。 
  竹影领命而去,出岫这才缓缓伸手,将那只香囊递给冯飞:“此去京州,倘若一路平安,你便将此物妥当收藏,无需告知殿下;倘若遇上麻烦,你可凭此物去云氏钱庄求援。” 
  听闻此言,冯飞颇为动容,接过香囊连声道谢。须知云氏是支持天授帝的,而出岫夫人这个行为,无疑是暗中给了聂沛潇帮助:“多谢夫人一番好意,但愿此物用不上。” 
  出岫笑笑没再多言,款款出了诚王府,而此时天色已是傍晚。返回云府的路上,夕阳渐沉,她对竹影道:“你派人去一趟吹花小筑,告诉赫连齐事情办妥了。” 

  ** 
  同一时间,京州,应元宫。 
  落日洒下一片余晖,透过窗户隐隐射进圣书房内,本是一间陈设简洁的屋子,无端被夕阳点缀得富丽堂皇。天授帝负手立在窗前,远目望着渐变的天色: 
  从深红、金红、橘红、橘黄逐渐变作夜空凝紫。 
  当最后一缕光色消失在天际,宫人们高高挂起了灯笼,天授帝才幽幽开口:“点灯罢。” 
  几盏烛火应声而亮,岑江把书房内的蜡烛一一点明,静待示下。 
  天授帝依旧站着不动,背对岑江沉声询问:“备了几样东西?” 
  “白绫、毒酒、匕首酒里是鹤顶红。”岑江看向桌案上的托盘,其上是他亲自准备的三样物件。 
  三样物件,三种死法。 
  “去罢。”天授帝缓缓点头:“记得给母后一个体面。” 
  “属下明白。”岑江端起桌案上的托盘领命出门。门外,数十名禁卫军高擎火把,严正待命往慈恩宫出发。 
  慈恩宫,正是当朝太后叶莹菲的寝宫。 
  今夜,注定是一个罪恶滔天的杀戮之夜 




 第274章 

  夜色隐没在黯淡凝紫的天际,夜幕下的应元宫灯火辉煌,璀璨溢彩。圣书房外,数十只高擎的火把熠熠燃烧,火苗迎着夜风左右摇摆,恍若数十个红装美人轻摆腰肢、翩跹起舞。 
  此情此景,隔着迷离夜色,多少有些不真实的意味。岑江左手端着托盘,右手对禁卫军们打了个手势,一队人马便沉默有序地随他离去。 
  自始至终,天授帝一直站在窗前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待到禁卫军们尽数离开,廊前的桂花香气才飘渺袭来,透过这半遮的窗台浮进屋内。桂香穿风而过沁入鼻息,有一种残忍的芬芳,令人不得不嗅,不得不沉沦。 
  四周安静得近乎诡异,圣书房里尤为如此。天授帝厌了这扑鼻的桂香,遂沉默着伸手关上窗户,转身去看案前的烛火。火光摇摇曳曳,照映着黑底龙袍上的金龙张牙舞爪,欲凌空腾去。 
  都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身为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天授帝亦不能随心所欲。就好比今晚处置叶太后,他若有一丝心慈手软、顾念旧恩,来日便会是他自己惨遭反噬,失去这得来不易的江山。 
  凤眼微眯、目光沉敛,天授帝定神冥想,心内起伏波澜。这般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回过神来,沉声唤道:“淡心。” 
  唤了一声,无人应答,天授帝蹙眉,不自觉地提高声调:“淡心?” 

 这一次,门外很快有了回应,但见一个小太监轻手轻脚进门,恭敬回道:“回圣上,淡心姑姑今日不当值。” 
  “是吗?”天授帝低叹一声,忽然很想与淡心说一说话。虽然这丫头经常胆大妄言,但每每都能令他开怀畅快。而此刻,他迫切需要有人与他倾谈,他需要淡心来打破这压抑的气氛,解开他良心的桎梏。 
  “去看看淡心在哪儿,传她过来。”天授帝出语命道。 
  “这”小太监踌躇片刻,才如实回道:“淡心姑姑近日失眠,说是太后娘娘的安神茶效果甚好,去慈恩宫讨要茶方去了。” 
  “你说什么?”天授帝闻言大惊,魅颜之上霎时变色。他一把揪住小太监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小太监身形短矮,被天授帝揪得双脚离地,身子悬在半空之中。他哆哆嗦嗦也不敢挣扎,只得强忍着脖颈处的窒息之感,断断续续重复道:“淡心姑姑,去了慈恩宫。” 
  淡心去了慈恩宫!叶太后的寝宫!一阵恐惧感骤然袭来,平日里无所畏惧的天授帝,竟在此刻大骇不已! 
  是的!他慌了!如今岑江已离开圣书房近半个时辰,早该到了慈恩宫。倘若叶太后心有不甘垂死挣扎,再对淡心狠下毒手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扑通”一声,天授帝甩手将小太监撂下,风驰电掣跨出门外:“摆驾慈恩宫!” 

 ** 
  慈恩宫,偏殿,茶水间。 
  子涵身着一袭绿衣宫装,素手捧着一个小小盒子,对淡心笑道:“这是安神茶的配料,早几日就备好了,只等着你来取呢!”说着她已将手上的盒子递给淡心。 
  自从进入八月之后,天授帝一直夜不成寐,总是半夜头痛失眠。淡心作为执笔女官,眼见他批阅奏章时精神日渐不济,便也起了心疼之意。 
  原本是想去御膳房弄几道安神的药膳,可后来听说叶太后喝的安神茶效果显著,淡心便借口自己失眠,想来慈恩宫向子涵讨要方子。 
  这事说了好几次,要么赶上淡心自己当值,要么是太后罹患头风,总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还是她在路上偶遇子涵,对方主动提起此事,这才觑着空闲过来一趟。 
  淡心边想边伸手接过盒子,笑道:“多谢子涵姑娘。”若要说容颜绝美,子涵比出岫逊色三分,可就是这张脸,肖似某位故人——某位令天授帝念念不忘的故人。 
  淡心细细端详子涵,极力想要从她身上寻到鸾夙的影子。那究竟该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能让绝情冷酷的天授帝痴情至此?淡心很是好奇。 
  明知道天授帝不待见子涵,明知道子涵只是与鸾夙容貌相似,可每每瞧见这张脸,淡心还是感到别扭、拘束。尤其,对方曾将一盅滚烫的药汁泼在她背上,虽说当时是个意外,可总让她心里觉得不痛快。 
  素来伶牙俐齿的淡心,对着子涵竟是无话可说,她唯有起身告辞:“多谢子涵姑娘,圣上那里还有我的差事,改日再来专程道谢。” 
  子涵笑着摆了摆手:“淡心姑娘客气了。我在太后身边服侍,你在圣上身边服侍,他们是母子,咱们也不必太过生分了。” 
  淡心闻言不由得感慨,子涵是越发会说话了!自己都说不出这么体面的话来!她边想边对子涵笑道:“那我先走一步,不耽搁你服侍太后娘娘。” 
  “我送你出去。”子涵执意相送,淡心也不好拒绝,两人便一路从茶水间里出来,离开了偏殿。 
  刚走到慈恩宫正殿门口,淡心与子涵迎面遇上叶太后,于是连忙行礼:“奴婢见过太后娘娘。” 
  斜阳余晖下,叶太后面有薄汗,似是刚从外头散步回来。她双眼闪过一丝锋芒,又立刻换上慈蔼的笑意,缓缓问道:“你是淡心?怎么没在圣上身边儿当值?跑到哀家宫里来了?” 
  淡心干笑一声,立刻回道:“禀太后,奴婢今日不当值。最近奴婢夜中失眠,才冒昧过来向子涵姑娘求几贴安神茶。” 

 “子涵的手艺都传到你耳朵里了?真不容易啊!”叶太后亲自扶起淡心,再笑:“既然来了,怎不告诉哀家一声?若非哀家恰好撞见,你这是打算悄悄来?悄悄走?” 
  “太后娘娘言重了。”淡心大感受宠若惊:“奴婢这点小事儿,不值得惊动您。再说您最近头风复发,奴婢也不敢前来打扰。” 
  “倒是个懂事的姑娘,知道为哀家着想。”叶太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前几日圣上下旨给诚王赐婚,哀家激动之余头风复发,一连躺了好几日。今儿个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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