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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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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了门,云羡便被竹影拦住:“三爷,主子与京州来的沈小侯爷此刻正在商谈要事,请您稍候。” 
  云羡蹙眉,有些不满地道:“我也是要事,十万火急!” 
  岂料竹影态度很是强硬,恭顺地俯首行礼:“三爷,别让属下为难。” 
  “混账!”云羡怒意刹起,紧紧攥住手中的奏报,高声喝道:“谁给你的狗胆拦人!” 

  话音刚落,书房里已响起云辞的传命:“竹影,请三爷进来。” 
  竹影不再多说,拱手对云羡道歉,又退回暗处。 
  云羡冷冷拂袖,迈步往书房而去,还未走到滑坡上,突然闻见一股冷香轻飘飘从屋内传来,随之四姨太鸾卿已低眉迈步而出,两人险些又撞在一起。 
  “四姨娘。”云羡看清来人,连忙低声招呼。抬目却见鸾卿有些异样,眼眶泛红,薄唇紧抿,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白上三分。那神情,是伤心欲绝的凄美。 

  第59章:心中柔肠知为谁 
  云府上下众所周知,四姨太太向来冷若冰霜,何曾显露过这副小女儿神态?竟似哭过一样?云羡心中“咯噔”一声,一个大胆的念头随之浮现在脑海之中。 
  方才竹影拦下自己时,明明说是沈予在屋里与大哥谈事,缘何出来的人却是四姨娘鸾卿?况且,鸾卿算来只比大哥年长四五岁,此刻又是夜深人静莫非 
  云羡正兀自胡思乱想,却见鸾卿那双猫儿一般的眼珠子已森森瞟来,似在警告他什么,语气还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哽咽:“三爷。” 
  云羡差点打了个冷颤,似是被她看破心事一般,心虚地颔首回应。此时又是一阵冷香扑鼻而来,鸾卿已快步离开。 
  云羡连忙稳了稳心神,想起手中急报,快步走入屋内。这一下,他又是一愣。屋内并不止大哥云辞一人,沈予也在其内。 

  原来竹影并未骗说自己。可,为何方才还有鸾卿?云羡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不敢再流露半分,忙将手中急报递上:“方才北熙来报,臣氏已联合几路叛军,准备直捣皇城,推翻原帝统治。” 
  按理说这已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可云辞将奏报接过之后,却按在桌上并未翻看,反而对自己上下打量了一遍,似有深意。 
  云羡一头雾水,再看沈予,这才发现他也是一副阴沉面色,痛苦、怜悯、悔恨、不舍种种情绪交织在沈予脸上,毫不隐藏。最后化作一股浓郁的悲戚,弥漫在这屋内。 
  沈予的风流众人皆知,再联想起方才四姨娘鸾卿的神情,云羡又开始胡思乱想:莫非是沈予与四姨娘有染,被大哥逮着了?还是 
  “这奏报我会处理,你回去歇着罢。有事我差人唤你。”云辞的话语适时打断云羡的揣测。他的声音倒很沉稳,听不出丝毫别样情绪,与平时并无分别。 
  今夜这情况太过诡异,云羡也不敢多言,只得领命退下。 
  “子奉也回去罢。”云辞又道。 
  沈予却似没听见一般,仍旧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涣散不知所想。 
  云辞轻轻叹了口气:“三弟,替我送沈小侯爷回厢房。” 

  云羡情知沈予与自家大哥交情匪浅,忙回道:“来者是客,大哥放心。”言罢已对他伸手相请,沈予这才回过神来,又深深看了云辞一眼,沉默着随云羡离开清心斋。 
  庭院深深,云窗雾阁,笼罩在寂静午夜之中,有一股绝望的悲伤。 
  感月吟风多少事,唯寄一盏孤灯 

  ** 
  “妾身昨日忽敢不适,让侯爷担心了。”翌日,夏嫣然眼圈红红地卧在榻上,攥着云辞修长的手指,怯生生道。 
  云辞站在床畔,俯身任由她攥着手,安慰道:“昨日大夫已来探过,你初来烟岚城,又太过劳顿,只是水土不服,并无大碍。” 
  夏嫣然点头:“听说您照顾了我一宿,明明该是我服侍您才对”说着话语也有些哽咽。 
  云辞反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目光温和地看着她,甚至漾起一丝柔情。这柔情令夏嫣然心中一喜,面上更加梨花带雨起来:“侯爷”真真甜腻腻的一声。 
  仿佛是被什么所触动了一般,云辞的瞳眸倏然收紧,伸手拂过夏嫣然面上泪痕,沉声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必不会情动” 
  “侯爷您说什么?”夏嫣然觉得有些古怪。自己不过是水土不服而已,为何云辞面上的神情如此悲戚无力?简直跟哀悼死人似的。 
  夏嫣然心里忽然不太踏实,便用力拽了拽云辞的手:“您坐下陪我一会儿好吗?” 
  “嗯。”云辞看着夏嫣然,又似是在透过她看着别人,眼神悠长而绵远。他终是无言地坐到榻旁,夏嫣然便将头从枕上挪开,亲密地枕在云辞腿上。 
  “侯爷,我这般枕着您,腿会疼吗?”夏嫣然小心翼翼地问。 
  “不会。”云辞伸手抚过她披散着的一头青丝,有些爱不释手之感。蓦然,曾为谁涤发的场景便清晰浮现在脑海之中。 

  “侯爷”夏嫣然的语气已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埋首蹭着他的腿:“我这会儿心里头,又欢喜又难受” 
  闻言,云辞蹙了蹙眉,继而浅笑:“出岫,你今天话挺多的。” 
  话音落地,屋内立时变得悄无声息起来。云辞只感到枕着自己双腿的女子浑身一震,再没了方才的撒娇与闹腾。他犹自未觉有什么不妥,撩起夏嫣然遮住脸的青丝,俯身看她:“怎么了?” 
  夏嫣然紧了紧攥着云辞的手,娇滴滴道:“没事,挽之哥哥。”言罢侧首抬眸,仰望着他:“四下无人时,能让我这般唤你么?” 
  只这一转身,夏嫣然一直埋着的另外半张脸也就此显露出来,右眼角下方的泪痣倏然出现,犹如一滴墨汁,从笔尖滴落在素白的宣纸之上,醒目,甚至刺目。 
  显然云辞是被刺中双目,他立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无意识地直起腰身,云辞轻轻扳过夏嫣然的脸重新放回枕头上,笑道:“好,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唤我‘侯爷’。” 

  夏嫣然甜笑一声,又发现自己看不透云辞。他的温和,他的浅笑,他的谦谦风度与体贴关怀,明明近在眼前,明明轻重适宜,可总是令她惶惶不安。仿佛是沾了别人的光一般,虽然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夏嫣然重新躺回榻上,将半张瓜子脸藏在被褥之中,道:“今日没去向母亲请安,她老人家可会生气吗?” 
  “不会。她命我好生照看你。”云辞的声音又沉了沉,好像不大愉悦。 
  夏嫣然的睫毛轻轻眨了眨,低声着请道:“挽之哥哥,要不我去求母亲做主,将出岫纳到您房里来?” 
  “你说什么?”云辞的声音从她头顶上落下来,犹如暴雨前乌云密布的天气,令人压抑。 
  夏嫣然讶然,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颤巍巍掀开被褥露出脸颊:“您不是喜欢她吗?” 
  云辞抿唇:“你听谁说的?” 
  夏嫣然委屈地咬了咬唇瓣:“从前只听说您从京州带回来个美婢,昨日才知道,她有七八分长得像我”说着说着,她已是想要落泪:“挽之哥哥,我心里好难受,您喜欢出岫,有没有一点原因是为了我呢?” 
  这一问,令云辞沉默良久:“你是我的妻子,不要胡思乱想。” 

  闻言,夏嫣然心中暗舒一口气:“那您对出岫,到底是什么心思呢?” 
  “你计较?” 
  “哪有妻子不计较的。” 
  “品言”云辞话语平稳,很是果断:“我不会将她收入房中。”末了,唯恐夏嫣然不会相信似的,又补充一句:“不管是妾,还是通房,都不会是她。” 
  “可我听说您特意将她从京州带回来,她感染瘟疫时,您还彻夜彻夜守着,纡尊降贵地照顾她。”夏嫣然盈盈望向云辞,眼中说不清是醋意还是娇怨,很是动人。 
  她仔细观察着云辞的表情,只见他微微眯着双眼,似在回忆过往。夏嫣然看的有些痴了,云辞这个神情,绵长而清澈,自她见到他的第一日起,便无可救药地爱上。 
  虽然,那时他才只有十三四岁;而她,尚且还比他小两岁。 
  夏嫣然等着云辞的回答,执着地如同她坚持嫁给他,那份心性已磨砺了多年,不会轻易被挫退。 
  良久良久,她才等到云辞的答案,充满哀伤与悔恨:“我与出岫是个错误” 
  这次夏嫣然终于满意了:“是我失言,挽之哥哥莫怪。” 

  “不怪你是我没解释清楚。”云辞又道:“她近日身子不好,我才许她告假休养。你不要多想。” 
  这个回答,足以令夏嫣然安心。她相信他的挽之哥哥是个重诺的君子,必不会欺骗她。他有多么重诺,她早已见识过,“知言轩”三个字,便是见证。 
  “既然如此,要不您将出岫拨给我吧?我们长得相像,也是一场缘分,我很喜欢她。”夏嫣然适时开口。她承认自己有私心,对那个叫出岫的女子无法放下心来。将出岫放在云辞身边侍奉笔墨,清心斋又是那般环境,难保两人不会有朝一日旧情复燃。 
  即便云辞把控得住,可谁又说得准那个出岫呢? 
  见云辞似在斟酌,夏嫣然试图说服他:“我从娘家带来的人手不够,昨日稍感不适还要劳烦淡心来照顾。出岫那么好,您将她拨给我,如若有一日您又动了心思,从我这里要人也方便些,想必母亲也不会多说什么。” 
  言毕,夏嫣然便瞧见云辞眉峰一蹙,开口问她:“你想让出岫做什么差事?” 
  夏嫣然假装思索片刻,回道:“我也不舍得让她做重活儿,不若来负责我每日的饮食起居?就如浅韵服侍您的差事一样,如何?” 

  听闻夏嫣然所言,云辞的眼神凉了一凉,犹如冬日的湖水兜头浇来:“不必了,她还是留在清心斋为好。” 
  夏嫣然见状心中一凛,只怕这小伎俩会让云辞瞧出来,忙道:“自然是先顾着您为好。您若觉得不合适,我再物色旁人好了。” 
  “嗯。”云辞未再多言,从榻上起身:“今日事务繁忙,你好生休息。有事遣人去清心斋找我。” 
  夏嫣然乖顺地点了点头,想要起身相送,被云辞拦下:“躺着,好利索了再起来,省得晚上又闹头痛。” 
  夏嫣然只一笑,不再坚持。 
  云辞面色无波转身往门外走。一只脚已迈出房门,身形又忽然顿了顿,隔着屏风侧首对夏嫣然道:“我改变主意了,待出岫歇到下个月,便将她拨来服侍你。” 
  
  第60章:渐行渐远渐无声 
  云辞果真说到做到。待过完九月进入十月,他当真将出岫拨去夏嫣然那里,专职服侍新婚妻子起居盥洗。消息是由淡心传来的,出岫听说之后,未发一言,默然应承。 
  翌日,出岫专程去向浅韵讨教了云辞饮食起居的方方面面,又比照着那些规矩,揣摩夏嫣然的习性。十月初一,她正式结束一月余的休养,复工做事。 
  沈予自参加完云辞的大婚,便一直未走,留在房州。这些日子,他没少宽慰出岫,且还变着法儿的为她调理身子。对于沈予一直逗留云府的行径,出岫不愿猜测是否与自己有关,又与自己到底有多大干系,她只拿捏好其中分寸,与沈予保持着适当距离。 
  而沈予,没有再提过要带她走的事。每日他都看着好像很忙碌,又似悠闲,只是时常忧心忡忡,若有所思。 
  日子一天一天无言过去,出岫收起了笔墨纸砚,不再练字。云辞所赠的琴具与文房四宝,也被她束之高阁。除却早、中、晚三个时段忙碌之外,闲暇时候,她大多在发呆,亦或是帮着知言轩的其她小丫鬟们做做差事,搭把手。 
  无人知晓出岫日复一日的沉默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就连淡心也不敢去问。而出岫沉默的时候,便也与日俱增。最后,甚至一如从前失声时的模样,主子若不问,她能整日一句话也不说。 

  今年的冬季有些特别,以往到了入冬时节,烟岚城里总是艳阳高照,而今年却忽然多起雨来。三两日便要淅淅沥沥下一场,不是狂风骤雨,甚至不算中雨,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落个没完没了。 
  好似是连苍天都在为谁感伤着。 
  一大清早卯时刚到,天上又下起雨来。出岫已记不得几天未见过阳光了,这般阴雨的天气实在是令人心情也跟着阴郁起来。她撑着伞,一路来到云辞与夏嫣然的屋子前,身后还领着两个小丫鬟,等待夏嫣然起身唤人。 
  浅韵比出岫来得稍晚一刻,两人并排站在门外,皆是目不斜视,各自等着主子的传唤。 
  “吱呀”一声响起,值守丫鬟睡眼惺忪地开了门,道:“两位姐姐进去罢,侯爷和夫人都醒了。” 
  浅韵与出岫不敢耽搁,领着人前后进了屋内。 
  涤巾、擦面、更衣、梳妆这套工序,出岫做了一月有余,已算熟练得很。目不斜视地为夏嫣然系好外衣上最后一根衣带,她紧接着转入屏风后,招呼梳头丫鬟为夏嫣然梳妆,自己则在旁捧着珠翠妆奁,任由夏嫣然一一挑选。 
  屏风的那一侧,浅韵正半跪在地上,仔细地为云辞整理衣袍下摆。整个早上,只听到丫鬟们的脚步声,间或有衣袖摆动带起的轻微风声,窸窸窣窣,此外再没了半点声音。 

  今日夏嫣然梳妆得分外仔细,直到云辞收拾妥当,她还在描眉画眼,没有半分停歇之意。 
  “品言,动作快些。”云辞在屏风后低声催促:“母亲想必已经起了。” 
  夏嫣然对着铜镜低低一笑:“知道了,您在前头先走着,一会儿我小跑赶上。” 
  云辞踟蹰片刻,又催促一声,走出房门。 
  他又服药了,出岫盯着妆奁里的珠宝首饰,心中不知作何滋味。自云辞成婚之后,她再没见过他坐轮椅,好似每日都是健步如飞,看着已与常人无异。 
  这般透支自己的身子,不惜服用那伤身的药物,又是为了什么?或者,是为了谁? 
  “出岫,”此时夏嫣然忽然开了口,“今日灼颜身子不爽,我许她歇息一日。你将她的差事担了去罢。” 
  “是。”出岫敛眉回神,俯身领命。 
  夏嫣然便招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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