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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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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而他也是这般为她安排的。兀自品尝着苦涩滋味,他唯有再问:“你当真如此想?” 

  风声飒飒袭来,吹着晾晒的布匹阵阵翻动,出岫幽幽的声音便随着这风声四散,寂静得如同没有灵魂:“聪明人从不怨恨,也不耽误,会匆匆离去从头再来。在您与赫连齐这儿,我已算是跌过两次,如今也想学聪明了。” 
  聪明人从不怨恨,也不耽误,会匆匆离去从头再来她说得极好,甚至超乎他本来的预料。这一刻云辞是欣慰的,出岫比他想象中要坚强许多。即便日后再伤害她,再辜负她,甚至于自己溘然长去,她大约都能坚强地活下来。 
  曾经以为自己尚能给予她至少半生的幸福,未曾想这余下的短暂光景之中,彼此相守竟是一场奢求。他不能给予她全心全意的爱护,唯有不得已给她惨痛的伤害。 
  如若知晓彼此之间是这样一个结局,他宁愿从未爱过。至少,绝不对她表露出来。 
  只是,自己离开之前,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要为她安排余生。而云逢,绝对不是值得托付的良配。 
  这般想着,云辞长久没有回声。如若这时天色还敞亮着,出岫定然会瞧见云辞眼中那一抹悲凉的欣慰。可是,云辞之所以选择在黄昏的末尾前来,便是想就着夕阳西下的光景,再清晰地看看她。而后,让这如约而来的漆黑夜色,掩去他最后的不舍与深情。 
  (对不起,周一早上比较忙哈!) 


  显然,他做到了。出岫自顾自地说着,唯有眼风能扫见那一袭白色,但,那白衣谪仙的面容,她已无力去看,也看不清楚。 
  她终于是死心了,等着盼着的一句解释,从未如期而至,唯有数不尽的委屈与误解。这种日子,她受过了。不愿去恨,但并不代表还愿意去面对。等不到沈予的救赎,也许她还能自救一场。 
  如此,也不会觉得太亏欠于谁。 
  出岫等着云辞的回话,只希望能得到他一声应承。可等了半晌,只等到他的断然否决:“云逢不行。我不能答应,宁愿你恨着我,也不会答应。” 
  出岫闻言只得苦笑:“我实在摸不清您的心思,您高高在上,也不该与我这卑贱的娼妓多做计较。我的卖身契还在您手里,又是嫁给云逢,说来说去还是云府的奴婢。与其如今两看生厌,不如放我离开两两相忘,难道不好吗?” 
  两两相忘原来她已能淡然地说出这四个字来。云辞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无力反驳,只剩痛楚。正待寻些什么借口让她放弃云逢,却见竹影忽然慌慌张张跑来,身后还跟着灼颜,两人皆是一脸焦虑之色。 
  “启禀侯爷,夫人她不见了!” 
  夏嫣然不见了?这意思是云辞当即沉下脸来,怒喝道:“好好说话!” 

  竹影有些为难地看向身后,灼颜立时上前一步,眼眶微红亟亟禀道:“回侯爷,夫人下午说是头晕想吐,要出去走走,还说太多人跟着心里发闷,只让奴婢随侍左右。待走了好长一段路,夫人又推说冷得慌,命奴婢折回知言轩拿件披风,可待奴婢再跑回去时夫人就不见了。” 
  “何时不见的?”云辞蹙眉,抓住了灼颜话中重点。 
  事到如今,灼颜岂敢再隐瞒下去,只道:“足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云辞在心中斟酌起来。夏嫣然平日最爱梳妆打扮,是个足不出户的性子,有时对着镜子便能照上大半天。 
  她从不轻易外出的,这次出去这么久还未见回来,甚至身边都不让人跟着,委实有些出乎寻常,更何况她还怀着孩子。 
  以夏嫣然那般傲娇矜贵的性子,即便大着肚子出去,也该是唯恐孩子有个闪失,前呼后拥让一群人跟着才对,又为何要独自出去?甚至听灼颜这意思,她是特意撇开众人的? 
  一个时辰不出现,即便是有心闹着玩,也不该是夏嫣然的作风。云辞抬首再看这漆黑天色,终是有些担忧起来。即便对夏嫣然情分浅薄,那毕竟是他的妻,肚里怀的也是他的孩子。 
  至此,云辞终于顾不得再与出岫继续方才的话题,忙对竹影道:“加派人手,在阖府上下搜寻。再问问正门、侧门与后门的值守,可见过夫人外出。” 

  天色已晚,寻人多有不便。然,如若今晚找不到人,只能说明夏嫣然这离信侯夫人的身份,是遭人暗中盯上了。也许,与暗下情毒的人是同一拨也未可知。 
  毕竟出岫身中情毒,落下的只是个没名分的孩子;可夏嫣然这一怀孕,生下的便是个健健康康的世子了! 
  想到此处,云辞深深看了出岫一眼,在夜色中还能看到她同样焦急的面容。他一直目力极佳,夜中能视,也是这目力,在一年半之前看见了夜中沉琴的少女,从此,一发不可收。 
  云辞忽然感到无比庆幸,庆幸自己对出岫的冷酷与无情,又将她贬到这看似低贱的浣洗房来。这证明他的思路是对的,这个法子已然麻痹了暗处的敌人,让他们将视线转移到了他的正妻身上! 
  对夏嫣然不是不愧疚的,但,他有更值得守护的东西,也有更想要守护的人。 
  “你呆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云辞对出岫冷冷命道,言罢已迅速示意竹影将自己推出浣洗房,去寻找夏嫣然。 

  这一整个晚上,出岫听从了云辞的吩咐,在浣洗房里坐着、等着。可纵然不出门,她也知晓云府早已闹翻了天。那些寻人的呼声,还有灯笼的光亮,同时弥漫了她的听觉与视觉,令她感到一阵一阵的心悸。 
  出岫不敢去想,倘若夏嫣然不是自行走失,而是被人掳走的话那掳人的目的,必然是云辞,以及他尚未出世的孩子!若再深一步探究,也许便是这个离信侯的位置。 
  先是情毒,再是夏嫣然无故失踪——有人想让云辞无嗣! 
  这个念头在刹那间生出,不禁让出岫打了个冷颤。她不知云辞是否也想到了,可她要去告诉他,他有危险!先是让他无嗣,再一步,也许便是要置他于死地! 
  这般想着,出岫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提了盏灯笼往知言轩里跑,若是知言轩找不到,她便去清心斋,总之,必定要告诉云辞一声! 
  此时已近午夜时分,府内确实灯火通明,尽是寻找夏嫣然的护卫与下人,手中各个提着灯笼。出岫前脚刚迈出浣洗房,还未走两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姑娘,侯爷吩咐过,你哪儿都不能去。”一个暗卫忽然从暗处跳出来,阻止了出岫的去路。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侯爷禀告。”出岫亟亟解释。 
  那暗卫却十分恪守职责:“姑娘,莫教我为难。” 
  两人为此颇费了一番唇舌,各不退让。正争执着,却听府里寻人的呼喊声突然小了起来,最后,渐渐归于一片寂静。 
  难道是找到人了?出岫见状松了一口气,不再坚持要去见云辞,对那暗卫道了个歉,转身又回到浣洗房里。 
  午夜的浣洗房端得阴森恐怖,本就是潮湿之地,此刻更有一种森然入骨的诡异。出岫看着晾衣架上那些花花绿绿的锦缎随风舞动,觉得好似阴曹地府里四处飘荡的鬼魂。 
  那般的不真实,以及恐怖。 
  她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念头,好像预感到即将发生什么骇人的事情。纵然竭力自我安抚着情绪,但那股焦虑与担心却逐渐浓重起来。 

  正告诫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但听浣洗房门外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房门开启的同时,浅韵和竹影已提着灯笼并步而来,对出岫道:“侯爷传你去刑堂问话。” 
  又是刑堂?出岫有些不解,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脱口问道:“夫人找到了?” 
  闻言,浅韵与竹影俱是凝重神色,尤其浅韵,平时冷冰冰的脸上竟是有些难以承受的神情。 
  出岫的心瞬间被狠狠揪了起来,尚未问出口,下一刻,她已听浅韵哽咽着开口回道:“夫人的尸身从静园荷塘里打捞上来,小腹上还插着一把匕首已泡得面目全非。” 
   
   
  第67章:美人轻盟轻生死 
  夏嫣然死了!“轰”的一声,出岫只觉脑中似炸了开来,一个踉跄险要晕倒:“你说什么?” 

  浅韵却已无力再说话,只倚着竹影,再道:“你别耽搁了,侯爷传你去刑堂,快走罢。” 

  此时出岫也顾不得计较云辞传召自己的意思,连忙提着灯笼随两人一道,往刑堂里赶。 

  一路上,只要想起浅韵方才的那番话,夏嫣然的死状便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之中,好似是她亲眼目睹了一样,那情形,骇人得恐怖。 

  更何况,夏嫣然还怀着孩子,那是他的孩子如此一尸两命,何其残忍? 

  时隔三个多月后再次来到刑堂,出岫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这一次堂内的人更少了一些,唯有云辞在主位上坐着,下手是四姨太鸾卿、神医屈方。太夫人及二房三房,不见人影。 

  照常理而言,出了这样大的事,云府上下都该到场才是,何以此刻唯有这几人?出岫在心中暗自揣摩,却听云辞忽然厉声喝道:“跪下!” 

  出岫乍然一惊,再看丹墀主位之上的云辞,但见他面容苍白,双目赤红,悲伤之色毫不掩饰,是她从未见过的憔悴。 

  是啊,怎能不悲伤?怎能不憔悴?死去的,是他的妻子,还有他尚未出示的孩子。 

  出岫只感到自己也要落下泪来,只不知是为了夏嫣然,还是为了云辞。她没有多想云辞的异常,只当他是悲痛欲绝,便依言跪了下来,喑哑着嗓子道:“侯爷,请节哀。” 

  闻言,云辞却是冷笑一声,无比刺耳。出岫不解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他手中捏着一样东西,湿哒哒的,好似是件衣裳? 

  正想着,“扑”的一声轻响,云辞已将手中的衣裳撂在刑堂正中央,恰好落在出岫眼前。她俯身看去,这才发现是件披风,样式精美,华彩异常,并且十分眼熟。 

  “这披风是”出岫喃喃道。 

  “你认得这披风?”云辞的声音一如森冷冰冻的湖泊,寒彻心骨:“我记得你穿过,品言给你的。”

  “是。”出岫点头承认,这披风正是她被云起调戏的那一日,来葵水时,夏嫣然给她的那件。当日她还专程问浅韵要了洗衣票,送去浣洗房清洗了一番。再然后,由于自己被贬去了浣洗房,伤心欲绝之下便将这事给忘了,后来也未再见过这披风。 

  可奇怪的是,浣洗房掌事荆妈妈竟也没有再提醒过她,可见是送去给夏嫣然了罢。 

  出岫双眸仔细看向地上的披风,披风上是湿淋淋的,并且还沾着几根水草这是难道说,这是夏嫣然穿着的? 

  疑问刚起,云辞已冷冷道:“这披风,是品言尸身上的。” 

  出岫忽然明白,云辞为何会招她来刑堂。如此一想,她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嘲讽的笑,道:“这披风是夫人借给奴婢穿的,后来奴婢送去浣洗房洗了,便再也没有见过。” 

  “浣洗房的掌事妈妈可并非如此说的。”云辞憔悴的面容上是铁青神色,额上隐约可见青筋:“荆妈妈说,这披风后来洗干净交给你了。” 

  什么?出岫霎时抬眸,难以置信地道:“不!绝没有!那日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这披风!” 

  “是吗?”云辞一双赤目犹如森林里的野兽,再也不见往日的谦谦温和:“那这把匕首你又如何解释!” 

  话音落地的瞬间,一道冷光已朝着出岫袭面而来,屈方眼明手快伸手一挡,“咣当”一声,一把匕首已落在出岫跪地的不远处。她眯起双眼望去,匕首手柄之上的红宝石清晰可见,一并殷红刺目的,还有锋刃上的隐隐血色。 

  这匕首分明是沈予曾赠给自己的鸳鸯匕首!可云辞大婚那日,她已找借口转手给了云辞,而云辞又将这把镶嵌着红宝石的给了夏嫣然。 

  倘若她没有记错,最后一次见到这把匕首,是在云辞与夏嫣然的婚房之中,夏嫣然本来是要用它裁纸,还未动手却已昏倒。也正是那日,云辞亲自诊断出,他的妻子已怀有三月身孕 

  恍然间,出岫想起了方才来时路上,浅韵曾说过的话——夏嫣然尸身之上,小腹位置,正正插着一把匕首。 

  难道就是这把?但出岫不明白,这匕首与自己有何干系?一句问话还没出口,但见竹影已匆匆迈入刑堂,伸手将另一把鸳鸯匕首奉上,道:“禀侯爷,另外这把匕首,是从出岫姑娘的房中搜了出来。” 

  “这不可能!”出岫睁大双眸看向竹影手中那隐隐发绿的宝石,急忙辩白:“这匕首我许久未曾见过了,又怎会在我房中?” 

  她停顿片刻,又对云辞道:“鸳鸯匕首成双成对,是沈小侯爷私自馈赠给侯爷您的新婚贺礼。我曾亲眼见过,您将那把镶嵌有红宝石的匕首赠给了夫人,按理而言,这把镶嵌绿宝石的,该是在您手中才对。” 

  她说的是事实。鸳鸯匕首必是分赠给夫妻二人持有,她又怎会去偷拿其中一把? 

  然而,云辞没有听进去这解释,已伸手一掌击在桌案上,怒道:“你想说,是我故意陷害你?将这匕首放到你屋内?” 

  出岫哑然,张口结舌道:“奴婢并非此意。” 

  “那便是了。”云辞面上满是悲戚,凉凉问道:“出岫,如今太夫人与几位姨娘都不在场,你老实说,品言之死可与你有关?” 

  只这一句,已令出岫的心沉入了无尽深渊。她未曾想到,方才还令暗卫在浣洗房外头保护着她的云辞,转瞬之间又给她安上这天大的罪名! 

  谋害离信侯夫人?她怎么敢当?虽不知浣洗房的荆妈妈为何要污蔑她持有那件披风,更不知为何鸳鸯匕首会出现在她房中,但,这要置她于死地的冤屈,她如何能咽得下去? 

  “不!夫人之死与我毫无干系。”出岫铿锵作答,看向云辞再道:“侯爷您难道忘了?今晚黄昏时分,您与我同在浣洗房浣洗房与静园相隔半个时辰的路,我又如何能去行凶?再将夫人推入荷塘之中?”事到如今,她已顾不上云辞的威名,不得已将今晚两人私下见面之事公然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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