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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011断章·碧云天-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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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施主莫激动,往日无光为寒舒所用,自龙帝掌权便已归隐,那些旧帐自与龙帝无关。」无绝打断那人道:「这无光虽可惜,但他原本是江湖有名的少侠,不想年少即遇人生大变,後变得如此,想必也有他的苦衷。出家人慈悲为怀,可惜听闻无光已死於天灾之手,否则若是老衲有缘遇见,倒是希望可以点化。」

  无绝一席话说得诚恳,在场无不动容。便是司徒静颜也不由行礼道:「无绝大师不愧为得道高僧。司岳前辈一生受千夫所指,没想到还有人能如此设身处地为他着想,当着武林众人为他辩解,晚辈代司岳前辈谢过大师。」

  行礼罢,自己与司岳的亲密关系却也暴露无疑,司徒静颜却不介意,只是再次望向邢傲。

  邢傲却转开了头。

  司徒静颜收回目光,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飘然而去。

  此番司徒静颜先是毫不掩饰自己与邢傲的不合理法的感情,之后又明确表示自己与众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司岳关系密切。在场大多数人对司徒静颜已有异议,尤其是齐啸天,他从被困龙坛为司徒静颜等人所救起,屡次被地狱司一干人所窘,再加上这次,他望向司徒静颜的目光几乎充满怨毒,而这些全数落入了风擒云的眼中。

  邢傲在离司徒静颜的房间数十步远的地方坐了良久,终究没有再靠近。

  转着轮椅正要离开,青弦忍不住开口道:「龙帝,你真的不去说清楚?」

  邢傲目光瞟向远处,「他若是信我,又何必要我去说;他若是不信我,我说了又有何用?」

  「可是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也许……」

  话未完,邢傲已自己转著轮椅慢慢离去。看着他的背影,青弦不知道那黄昏落日下一片萧瑟的画面,是不是叫做落寞。

  想到司徒静颜今天在大堂上拂袖而去,邢傲不由咬紧了唇。他清楚司徒静颜的脾气,虽然当时司徒静颜未发一言,但那般温和体贴的人会不顾众人颜面就这么离开,说明他已是气愤至极。当时看著司徒静颜离开,就好像看著他从自己的世界走了出去一样,邢傲希望他能回头看一眼,可是他走得竟是那么的快,而绝情。

  经历了这么多,原来他还是可以这么轻易的就丢下自己走掉,跟几年前一点差别都没有。

  邢傲觉得心像被人生生剐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补回来。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四处张望,却找不到可以求助的对象。

  默默的回了自己房同,刚一推门,邢傲猛地一惊——屋里有人!正要防范,却见司徒静颜坐在桌边,正抬眼看着他。

  「静颜?你,你怎么……」

  「我想进来,谁能拦住我。」司徒静颜的语气很平常,听不出感情波动,「我有事想问你。」说着,扬了扬手中那张薄纸,「司岳前辈留下的信,我还有些东西不明白,你能给我解释吗?」

  「啊?好。」邢傲慢慢来到桌边,纸上还是那短短几句话:

  问:何伤?

  凤后曰:膑将至。

  问:膑何至?

  凤後曰:六十四卦,损也。

  问:公如何?

  凤后曰:唯返涿鹿之争。

  司徒静颜看着这几行字:「凤后是传说中黄帝的谋臣,这里当然是指司岳自己;六十四卦,其中损卦,彖曰:「损下益上,其通上行」,指的是三十六计中的借刀杀人。司岳前辈是告诉我,有人要用借刀杀人的法子害他。」说着,抬起眼望向邢傲,「可是我一直觉得很奇怪,这封信明摆着是司岳前辈给我的,他为何还要拐弯抹角的用「凤后」指代自己。」

  邢傲的眼角有些混,甚至没有抬头看司徒静颜,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他先用「凤後」後用「涿鹿」,这里其实是指传说中炎黄两派的「涿鹿之争」,也就是暗示当年黄帝寒舒与我爹赤帝在龙坛的权利之争。司岳前辈曾经跟我提过,寒舒当年论武功论实力比我爹都稍逊一筹,但他曾经两次从我爹手中死里逃生。所以我想最后一句,「唯返涿鹿之争」,说的应该是他要效仿当年寒舒对付我爹的辨法。」

  「是什么?」

  「置之死地而後生。」

  司徒静颜忍不住一声惊呼:「这么说,前辈他……」

  「司岳逃了。」第三个声音插进来,「司岳那时要你们先走,自己独自留下对敌,一是为了保护你们,再有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他的身份已经泄漏,想杀他的人太多,他即使能逃一时,也难逃一世,所以他给世人造出这个自己已死的假相,其实他早已在别的什么地方以其他的身份重生了。」

  看清来人,「叶……」司徒静颜眼睛立刻湿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

  「傻孩子,」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我这把老肯头硬得很,哪有那么容易死呢!」

  原来当日叶留下独自对付岳阴阳,因毒发在逃至深林之后昏死过去。黑夜密林,当时岳阴阳又急着追邢傲,就这么让叶躲过一劫。叶虽中毒,但他功力深厚,关键时刻还是护住了心脉,加之本就医术高明,终于自救过来。

  「……我那时中毒已深,只好一直躲着,等身体好一点,我便立刻出来找你们……」

  因为对龙坛青部实力有所了解,下面的不用叶说司徒静颜也能猜到一二。叶说到这里,也顿了顿,话题一转,「其实你们尚在桃林之时,龙帝已对司岳处境危险一事有所察觉,但他不能告诉你,怕你涉险,又因为司岳身份特殊不方便求助龙坛,他那时冒险把青弦叫去,其实是叫青弦去找我的。」

  司徒静颜急得腾地站起,问道:「那你能确定司岳前辈……」

  「我到的时候桃林已经起了大火,根本没法进去寻人。可是我看到一个人,由他那里我确信司岳还活着。」叶顿了顿,「那人在小镇上开了间茶馆,当地人管他叫福伯。」

  「我知道这个人……」

  「可你不知道那个人以前也是我龙坛中人,他原叫甄青,与司岳同在寒舒帐下,寒舒失势后与司岳一同归隐。」叶含着笑说:「他虽不是什么善辈,却是司岳的朋友。司岳此番能顺利逃出便是得了他很大的帮助。」

  司徒静颜喜极而泣,向邢傲望去,却见邢傲低着头,也不吭声。

  「傲,你……你有话为何总是要我来问才肯说出口?」

  「那时周围又是习习又是柳依依他们,我怕泄漏前辈的秘密,一直找不著机会。今天在大堂也是,那么多人都在,你要我如何说……」邢傲仍然低着头,声音小小的。

  「那天夜里我俩独处时,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本想说,可是你说若是你极其信任之人背叛了你,你希望能等那人主动说与你听,我自然……」邢傲的声音越发的小,司徒静颜却已经明白。那封信上指明出卖司岳之人身有残疾,此人若不是邢傲,自然便是习习。邢傲一直不肯说,也是听了司徒静颜那番

  话,只愿习习能主动说与司徒静颜听。

  「傲,即使我会误会你,你也想保全司岳前辈的安全,和习习与我之间的信任吗?」

  邢傲咬咬唇,突然抬起头,声音也大了:「我那晚说,所有你关心之人,我必会尽最大努力去关心、所有你想保护之人,我必会尽最大努力去保护。只要是能让你展颜之事,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做到。我说了,自然会做到。而且……而且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信任我……我好怕你随时会丢下我就走了……可是你今天……」说着眼泪已经流了下来,「我以为你真的走了……」

  「傻瓜……」司徒静颜抱著邢傲的肩,低下头去,轻轻吻去他的混水。邢傲却已泣不成声,泪水止都止不住。

  从看着司徒静颜拂袖而去到失望至极的进屋之前,邢傲都没有落泪。他落泪不是为司徒静颜不信任他,而是为司徒静颜竟然信了他,竟然主动回到他身边。短短一日里经历三次大喜大悲,一次胜于一次,到最后终于完全坦诚,才发现彼此原来一直靠得如此的近,这段时日,甚至是三年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终于止不住泪水的滑落。

  便是叶也忍不住转过身偷偷擦擦眼角,留下二人悄然离去。

  冷夜,黑暗浓稠如墨,宁静沉重如山。

  屋里没有点灯,黑暗空旷。

  屋外一人独坐,寂寞清冷。

  良久,一点噗的笑意,开始从那人的嘴角慢慢扬上他的眉悄,渐惭变深,浓稠沉重的夜里响起了笑声。他越笑越大,直到整个肩膀开始颤抖,直到那笑声如哭似泣。

  「习习」黑暗里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充满浓浓的担忧,「你不要这样。」

  「他竟然相信他!他竟然相信……」习习趴在石桌上,笑得流出了泪,「他相信他……他相信……」笑声小了下去,转为低低的呜咽,「他不会原谅我……不会了……」

  钺三站在暗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本想劝习习趁早离开,看着习习的样子开口却不由自主地变成:「你二哥仁慈宽厚,你主动认个错,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哈,仁慈宽厚?」习习抬起头来,眼神凄冷,「传说十殿阎王第一殿秦广王,辨人善恶,判人生死。我二哥人如其号,仁慈,却不姑息;宽厚,却不徇私!二哥他只不过是——公正而已……国有国法,门有门规,我出卖朋友在地狱司已是重罪,按我门规,重则处死,轾则废其武功,逐出门去!」

  「习习——」钺三的声音急促起来:「你跟我走吧,我带你走,离开这里,离开江湖,我会对你好的,我……」

  「呵呵,」一阵冷笑打断了钺三的话,习习抬起手,手中握著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青瓷药瓶,「走,我为何要走?我还有办法呢,我遣有呢!」

  如珍似宝的抚摸著冰冷的瓶身,抚摸著瓶身上刻着两个字。不知是何利器刻上去的,刻得那么深那么深,就像刻在他的心上。

  冷风徐徐而至,树枝在绝望的笑声中颤抖。

  烛火忽然闪了闪,司徒静颜抬起头,窗外一片黑暗,只听见树枝沙沙的响。

  「起风了。」

  邢傲这会已止住了泪,积郁已久的阴霾随著泪水一扫而空,全身说不出的轻松,算来也有好些时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与司徒静颜好好说过话了,偷眼望去只觉他近来似乎清瘦了,想必也是为自己烦心所致。心痛之余又忍不住偷乐,情不自禁伸出手去便想揽司徒静颜的腰。

  司徒静颜看着窗外,一时若有所思,顺势推开邢傲的手转过头来,「傲,我——」才一开口,只见邢傲神色再次紧张起来。

  司徒静颜一诧,看那被自己推开的手臂还停在半空,立刻明白过来,不禁失笑,「傲,你别多想,我刚刚只是想起习习,心里难受。」说著握住邢傲的手,「习习应该已经知道我来找你了。」顿了顿,看著桌上还没开动的晚餐叹了口气,「我想最後陪他吃餐饭。」

  邢傲刚刚被司徒静颜一把推开,心里不免咯登一下,听了他一番话表情才又轻松下来,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很疼习习……那你,自己小心点。」

  司徒静颜莞尔,却有些苦涩,「我不知那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可我相信他还不至於会害我。」

  石桌上,几样小菜,两杯清酒,桌边一人独坐,趴在桌上似乎已经睡着了,一只空荡荡的袖管迎风而动。

  司徒静颜来到桌边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低叹一声,正要伸出手去,那瘦弱的人忽然动了动,继而抬起头来,望着司徒静颜扬起了唇角:「二哥,你来了?」

  司徒静颜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你知道我会来?」

  习习笑得凄苦而放肆,「我知道你去找邢傲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陪我吃最后一餐。」

  「为什么?」司徒静颜轻轻的问,声音轻得仿佛不愿让人听到。他说这话时已垂下眼帘,不忍看习习的眼睛。

  「我和司岳前辈没有仇,」他说,笑声再次张狂起来,「可是邢傲有。我没有要杀司岳的理由,可是他有!」'

  司徒静颜闭上了眼睛。原因就是这么简单,仅仅为了嫁祸给邢傲,仅仅如此而已。

  「我又不能杀邢傲,」习习接着说,就得飞快,「我杀了他你反而更忘不了他,何况,怎么能让他那么轻易就死了呢?他给我带来这么多痛苦,怎么能让他那麽轻易就死了呢?我要你对他死心!我要他痛苦!就像我一样痛苦!」

  司徒静颜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冷风中尖利的笑声静静的坐著。直到那笑声渐渐消散。

  「……其实我这些日子,总是想起两位前辈,想起那片桃花林,我不愿意去想,可是他们的音容笑貌总是浮现出来,就像他们还在我身边,温和的对我说话……全都没有了,随著那片桃花林化为灰烬了,没有了……」

  「你为何要如此执着?」司徒静颜忽然开口,声音仍然很轻。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习习笑着任自己瘫倒在桌上,「习习出身青楼,习习只知道,公子买了习习,习习就是公子的人。」他笑著,泪如泉涌,「你带我走时,我已经认定,此生再不爱他人……」

  「习习,」司徒静颜抚上那冰冷的手,「两位前辈,还活着。」

  习习一惊抬起头来,「二……二哥……」一句话,不仅减轻了习习的心理负担,更表明了司徒静颜的态度 若非相信习习,他怎会把这么密的事情说出口?若非关心习习,他又怎会告诉他让他安心?

  一语尽,司徒静颜轻抚著习习的手,慢慢握住了他的手腕,突地一用力,习习闷哼一声没有叫出来,他唯一的一只手也已被废去。

  司徒静颜收回手,端起酒杯,再次看向习习时表情已严肃起来:「习习,你山卖朋友,依我门规卧你武功,逐你出门,这杯酒后,你从此不再是我地狱司的人。」

  习习惨然一笑,用那只手颤抖的端起自己面前那杯酒,古镜深潭一般的眸子里波光流转。

  那里面有司徒静颜不懂的东西。一如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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