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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女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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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又耸了耸肩膀。
“当然,有很多可能的。”奥立佛太太丰富的想象力发作起来的时候,她的神色就开始焕发了。“她可能开车轧了人,没停就跑了。可能在悬崖上有男人向她施暴,她挣扎起来,结果把那个推下去了。她也许无意间给人给错了药。也说不定她跟一大伙人吸毒,打了起来,醒转过来之后,才发觉自己刺杀了什么人,她也——”
“够了,夫人,够了?”
然而,这时奥立佛太太早已心神不在了。
“她也可能是个手术室里的护士,用错了麻醉剂,或是——”她停了下来,突然很急迫地要知道一些细节。“她长得什么样子?”
波洛琢磨了半晌。
“象个“哈姆雷特”中的奥菲丽亚,只是全无她那份美貌。”
“老天,”奥立佛太太说:“你这么一说,她几乎就在我的眼前。太玄了。”
“她不很精明,这是我对她的看法。她不是一个能够应付困难的人,也不是一个能事先料到难逃厄运的人。她是个人们环顾四周说‘我们要找个替死鬼,那个人最合适。’的那种人。”
只是,此刻奥立佛太太已经心不在焉了。她两只手绕紧了头上厚厚的发卷,这姿态波洛早已看惯了。
“等等,”她心急地喊了出来:“等一下。”
波洛在等,眉毛也扬了起来。
“你还没告诉我她的姓名呢。”奥立佛太太说。
“很遗憾,你问得很好。可是,她没说呀。”
“等一下嘛!”奥立佛太太仍是满脸焦疑地在那里推敲。她抓紧发卷的手放松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发卷一下子松了下来,滑落在肩膀上,一绺堂皇无比的发卷,完完整整的掉在了地上。波洛拾了起来,悄悄地放在桌上。
“那么,”奥立佛太太突然平静下来。往头上别紧了几只发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
“是谁跟她提起你的呢,波洛先生?”
“据我目前所知,并没有任何人。自然,没问题,她一定听说过我啊。”
奥立佛太太认为“自然”这个字眼用得一点也不恰当。只是波洛本人认为大家自然都听说过他的大名。实际上好多人,特别是年轻的一代,如果有人提及赫邱里·波洛的名字,顶多给你一个莫知所以的白眼。“可是我怎能告诉他,”奥立佛太太心中暗忖:“而又不伤他的自尊呢?”
“我觉得你的想法并不很对,”她说:“女孩子,其实年轻的男孩子也一样——他们实在不太清楚侦探一类的事情,他们根本不听这一套。”
“大家至少听说过赫邱里·波洛吧。”波洛超然自得地说。
对赫邱里·波洛说来,这是一种不可动摇的信念。
“可是,这年头他们的教育实在太差了,”奥立佛太太说:“说真的,他们所知道的名字,只不过是歌星、乐团或是广播电台流行音乐的主持人这类人物而已,要是想知道些特殊人物,我指的是医生、侦探或是牙医——那么,我是说你得去打听——问问该去找哪一位?这样,别人才会告诉你说:‘亲爱的,你一定要去看安妮王后大道那位棒极了的大夫,把两条腿往头上绕个三圈,你的毛病准能治好。’或是:‘我的钻石都被偷了,要是我去报警,亨利一定会大发雷霆;不过有个很谨慎的侦探,最能守密,他帮我找回来了,亨利连影儿都不知道。’——就是这么回事。一定有人叫那个女孩子去找你的。”
“我看很不可能。”
“等我告诉了你,你说知道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刚刚才想起来,那个女孩子是因为我才去找你的。”
波洛瞪大眼睛说:“你?那你起先怎么不立刻告诉我呢?”
“因为我就是刚刚才想到嘛——你提到奥菲丽亚——长而湿稀稀的头发,相貌也很平庸。你所描述的样子与我确曾见过的一个女孩子很相似。就在最近。我再一想就记起来她是谁了。”
“是谁?”
“我并不晓得她的名字,不过可以很容易查出来的。我们在谈有关职业侦探与私家侦探的事,我提起了你和你办的那些了不起的案子。”
“你就把我的地址给她了?”
“没有,我当然不会。我根本不知道她要找个侦探或诸如此类的事,我当时只不过当作闲谈。但是也许我好几次提到你的名字,当然很容易从电话本里查到,她就跑去找你了。”
“你们在谈凶杀案吗?”
“我记得好象没有。我也不知我们是怎么谈起侦探来的——除非,对了,说不定还是她扯出的话题呢”
“快说嘛,能想起来的都告诉我——即使你不知道她的名字,至少把你对她所知的都告诉我。”
“呃,是上个周末,我在劳瑞玛家里小住。他们夫妇对侦探并不感到兴趣,那天只是带我去他们一个朋友家去喝酒谈天的。一共不过几个人,我玩得并不痛快,因为你知道,我实在是不爱喝酒的,所以别人得给我弄些别的饮料,大家也就觉得我难伺候。然后,大家还得跟我搭讪——你晓得那一套——他们多喜欢看我写的书了,好久就想认识我了,令我很不自在,心烦又觉得很滑稽。不过,多少我总得敷衍一番了。他们还说好喜欢我那个蹩脚侦探斯文·贺森呢。还好他们不知道我讨厌死那个家伙了。可是我的出版商却总叫我千方不能那么说。总之,我想大概谈到作侦探的真实生活时,就扯个没完了,我谈了一些你的事,这个女孩子就站在一旁听。所以你一提起一个不好看的奥菲丽亚时,我就猛地记了起来。我心想:‘嗯,这到底像谁呢?’之后,我恍然大悟:‘当然,就是那天跟大家一起喝酒的那个女孩子嘛。’我想她应该是那家的人,除非我把她跟别人混在一起了。”
波洛无奈地叹了口气。跟奥立佛太太在一起,你总得多有一份耐心。
“跟你一起去渴酒的是些什么人?”
“崔福西斯,我想大概是,要不然姓崔贺尼,大概是这一类的姓——他是个大亨,很有钱,在城里有些企业,不过多半时间在南非住——”
“他有太太吗?”
“有,很漂亮的一个女人,比他年轻多了,一头的金色浓发。还有一个老掉牙的老伯伯,差不多聋了。这老头子的名气很令人生畏——大堆的头衔,是位海军将军或是空军元帅什么的。我猜想,他也是个天文学家。反正他在屋顶上装了一架好大望远镜。当然,这也许是他的一种嗜好。那儿还有一个外国女孩子,寸步不离地随着那位老先生。我想也陪他去伦敦的,照顾他别被车撞倒,挺美的,那女孩子。”
波洛把奥立佛太太提供他的资料归纳了一番,感到自己像个电脑人似的。
“这么说,这家住着崔福西斯夫妇——”
“不是崔福西斯——我现在记起来了——是芮斯德立克。”
“这完全不是同一类的姓嘛。”
“是的。这是英国西南部的一个古姓,不对吗?”
“那么,是住着芮斯德立克夫妇。那位很有名气的老伯伯,他也姓芮斯德立克吗?”
“好象是罗德立克爵士或是什么的。”
“还有那个帮忙照顾他的女孩子,先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了,还有一个女儿——另外还有子女吗?”
“大概没有了——不过我并不很清楚。喔,对了,那个女儿不住在家里。她那天只是回去度周末的,我看,跟她继母不大处得来。她在伦敦有份工作,交了个男朋友,她家人也似乎不太满意,我这是听说的。”
“你对这家人好像知道得挺不少吗?”
“啊,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听来的嘛。劳瑞玛夫妇很能耍嘴皮子,总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什么人的闲话都听得着。不过,有时候一听多了,就都搅和在一块儿了。我这次大概就是这样,我怎么想不起那个女孩子的名字了呢?好象跟歌名有关联苏拉?‘跟我说,苏拉。’苏拉,苏拉,有点象,会不会是迈拉,‘啊,迈拉,我的爱全献给你。’嗯,好象是。‘我梦见住在大理石宫殿里,’诺玛?还是我想的是玛丽塔娜呢?诺玛——诺玛·芮斯德立克。对了,没错儿。”她接着又文不对题地加了一句:“她是第三个女孩。”
“我以为你说过她是个独生女。”
“是呀——至少我是这个印象。”
“那你说她是第三个女孩,是什么意思。”
“天呀,你连第三个女郎是什么都不知道吗?你看不看泰晤士报?”
“我看出生,讣闻与婚姻之类的,或是我感兴趣的文章。”
“不是,我是指的头版广告,只是现在不登在头版,所以我正想改订别的报了。反正,我去拿给你看看。”
她走到一张桌旁,抽出一份泰晤士报,翻了一页,拿给他看。“你看——‘征第三个女郎,分租二楼舒适公寓,个人卧房、暖气,艾尔广场。’,‘征第三个女郎分租楼房。每五天独享全楼一次,个人卧室。’,‘征第四个女郎。摄政公园。个人卧房。’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这么居住,比出钱寄宿别人家或住招待所好些,头一个女孩子租下所带家具的公寓,然后找人分担租金。第二个女孩子通常是热识的朋友。然后如果没有认识的,就登报征求第三个女郎。说不定,有时还想法子再挤进第四个女郎呢。第一个女郎当然享受最好的卧房,第二个就少出点房租,第三个付钱更少,可是就只能睡个猫窝样的房间了。她们自己安排一周中哪天晚上谁可以独自享用整个寓所之类的规则。通常倒也蛮行得通的。”
“这个也许可能叫诺玛的女郎住在伦敦什么地方呢?”
“我跟你说过,我对这个女孩子并不真地很清楚。”
“可是你可以打听吧?”
“可以,我想这该很容易的。”
“你准记得那天没人谈到或提起意外死亡的事吗?”
“你是指在伦敦——或是在芮斯德立克家里?”
“都算上。”
“我想没有。要不要我想法子挖点什么出来?”
奥立佛太太的眼睛一下子兴奋地闪了起来,她这时对这桩事情已经入了港。
“那可多谢了。”
“我打个电话给劳瑞玛家,其实,这个时刻正合适。”她朝电话走了过去。“我得想个理由或藉口——也许该编造些事情?”
她满怀鬼胎地望了望波洛。
“那当然,这可以谅解的,你是个很有想象力的女人,该不会有什么困难的,不过,不能太离谱,你懂我的意思吧。适可而止。”
奥立佛太太抛了他一个领会的眼神。
她拨了电话并告诉接线生自己要接的号码。转过头来,她低声说道:“你手头有没有铅笔跟纸——或是小本子——可以记下姓名、住址或地点的?”
波洛早把记事本准备好了,向她示意地点了点头。
奥立佛太太把头转向手中的听筒,打开了话匣子。波洛凝神谛听她这边的通话。
“喂。我请——喔,是你,诺蜜。我是雅兰·奥立佛。呃,是呀——都挺不错的喔,你是说那老头子呀?不,不,你知道我是不差不多全瞎了?我还以为他常跟那个外国小女孩上伦敦呢的确,难怪他们有时会放心不下的——不过她好象很能照顾他的,我打电话给你也是想问你那个女孩子的地址——不,我是指芮斯德立克家的女孩子——在南肯,是不是?还是武士桥?是这样,我答应送她一本书,把她地址记下来了,可是你知道我又给弄丢了。我连她名字都忘了。是苏拉还是诺玛?对了,我想一定是诺玛嘛等等,我拿枝笔好了,请说吧波洛登公寓六二七号我知道——那大排房子象苦艾林监狱似的,不错,我相信那幢公寓会很舒适的,有暖气,样样俱备跟她一起住的另两个女孩子是谁?她朋友吗?还是登广告找来的?克劳蒂亚·瑞希·何兰——父亲是下院议员,真的?她们好象都当女秘书,是不?喔,另一个是作室内设计的——你是说跟一家画廊有关系——不,诺蜜,我当然不是真的要知道,只是好奇——这年头女孩子倒底都做什么事呀?——呃,因为我写书,对我总有用处——不能太与时代脱节呀你跟我提起谁的男朋友的事,是呀,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是不?我是说女孩子总是我行我素的,是不是长得很糟?不修边幅脏兮兮的那种?喔!那种——穿缎子坎肩,又长又鬈的棕色头发,披在肩膀上,——是呵,真难分出是男是女——不错,要是长得漂亮,的确也象范戴克笔下的美少年的,你说什么?安德鲁,芮斯德立克非常厌恶他?男人通常是这样的,玛丽,芮斯克?呃,我想有时难免与继母有过节的。我看那个女孩子在伦敦找到了份工作,她该是求之不得了。什么意思有人在传是非为什么,他们不能带她去查查是什么毛病吗?谁说的呢?是,可是他们到底在掩藏什么呢?喔,一个护士?——跟筒纳家的女管家说的?你是指她丈夫吗?喔,是这样,大夫查不出来,当然不,可是人心是险恶的。我同意。这种事人们常会瞎说的,胃痛,是吗?可是这不太荒谬了吗。你是说有人认为那个叫什么来着——安德鲁——,你是说家里有那么多除草剂不错,可是,为什么呢?我是说,又不是折磨了他多少年的太太——她是第二个太太啊——而且比他年轻得多,长得又漂亮嗯,我看倒有可能——可是那个外国女孩子又有什么理由那么做呢,你以为也许芮斯德立克太太对她说了难堪的话,这小女子的确是长得蛮动人的——说不定安德鲁对她有好感——当然不会有什么过份的——不过这也许恼怒了玛丽,于是就嫉恨了她后来——”
奥立佛太太自眼角瞄到波洛正急迫不耐地向她作手势。
“请等等,亲爱的,”奥立佛在电话中说:“是送面包的。”
波洛一脸受了冒犯的样子。“别挂上”
她将听筒放下,匆忙穿过客厅,将波洛拉到用早餐的角落。
“什么事啊?”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送面包的,”波洛斥责道:“我?!”
“唉呀,我总得找个藉口呀。你跟我作手势干嘛?她说的你都懂吗——”
“你等会再告诉我,我多少知道了些。我要请你做的是,以你那即兴创作的威力,替我找个可以去拜访芮斯德立克家的好理由——就说是你的老朋友,不久会到他们那一带去。也许就说——”
“你别管了,我会编个理由的。你要不要用个假名字?”
“当然不必。最好别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
奥立佛太太点了点头,又快步跑回到电话机旁。
“诺蜜?我忘了我们刚才说什么来着。真是,只要坐下来想跟朋友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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