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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书-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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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析理,则电坼霜开;一绪连文,则珠流璧合。其词深而雅,其义博而显,故足

远超枚、马,高蹑王、刘,百代文宗,一人而已。然其祖考重光,羽楫吴运,文

武奕叶,将相连华。而机以廊庙蕴才,瑚琏标器,宜其承俊乂之庆,奉佐时之业,

申能展用,保誉流功。属吴祚倾基,金陵毕气,君移国灭,家丧臣迁。矫翮南辞,

翻栖火树;飞鳞北逝,卒委汤池。遂使穴碎双龙,巢倾两凤。激浪之心未骋,遽

骨修鳞;陵云之意将腾,先灰劲翮。望其翔跃,焉可得哉!夫贤之立身,以功名

为本;士之居世,以富贵为先。然则荣利人之所贪,祸辱人之所恶,故居安保名,

则君子处焉;冒危履贵,则哲士去焉。是知兰植中涂,必无经时之翠;桂生幽壑,

终保弥年之丹。非兰怨而桂亲,岂涂害而壑利?而生灭有殊者,隐显之势异也。

故曰,衒美非所,罕有常安;韬奇择居,故能全性。观机、云之行己也,智不逮

言矣。睹其文章之诫,何知易而行难?自以智足安时,才堪佐命,庶保名位,无

忝前基。不知世属未通,运钟方否,进不能辟昏匡乱,退不能屏迹全身,而奋力

危邦,竭心庸主,忠抱实而不谅,谤缘虚而见疑,生在己而难长,死因人而易促。

上蔡之犬,不诫于前,华亭之鹤,方悔于后。卒令覆宗绝祀,良可悲夫!然则三

世为将,衅钟来叶;诛降不祥,殃及后昆。是知西陵结其凶端,河桥收其祸末,

其天意也,岂人事乎!

 卷五十五 列传第二十五

◎夏侯湛(弟淳淳子承)潘岳(从子尼)张载(弟协协弟亢)

夏侯湛,字孝若,谯国谯人也。祖威,魏兖州刺史。父庄,淮南太守。湛幼

有盛才,文章宏富,善构新词,而美容观,与潘岳友善,每行止同舆接茵,京都

谓之“连璧”。

少为太尉掾。泰始中,举贤良,对策中第,拜郎中,累年不调,乃作《抵疑》

以自广。其辞曰:

当路子有疑夏侯湛者而谓之曰:“吾闻有其才而不遇者,时也;有其时而不

遇者,命也。吾子童幼而岐立,弱冠而著德,少而流声,长而垂名。拔萃始立,

而登宰相之朝;挥翼初仪,而受卿尹之举。荡典籍之华,谈先王之言。入阊阖,

蹑丹墀,染彤管,吐洪军,干当世之务,触人主之威,有效矣。而官不过散郎,

举不过贤良。凤栖五期,龙蟠六年,英耀秃落,羽仪摧残。而独雍容艺文,荡骀

儒林,志不轰著述之业,口不释《雅》《颂》之音,徒费情而耗力,劳神而苦心,

此术亦以薄矣。而终莫之辩,宜吾子之陆沈也。且以言乎才,则吾子优矣。以言

乎时,则子之所与二三公者,义则骨肉之固,交则明道之观也。富于德,贵于官,

其所发明,虽叩牛操筑之客,佣赁拘关之隶,负俗怀讥之士,犹将登为大夫,显

为卿尹。于何有宝咳唾之音,爱锱铢之力?向若垂一鳞,回一翼,令吾子攀其飞

腾之势,挂其羽翼之末,犹奋迅于云霄之际,腾骧于四极之外。今乃金口玉音,

漠然沈默。使吾子栖迟穷巷,守此困极,心有穷志,貌有饥色。吝江河之流,不

以濯舟船之畔;惜东壁之光,不以寓贫妇之目。抑非二三公之蔽贤也,实吾子之

拙惑也。”

夏侯子曰:“噫!湛也幸,有过,人必知之矣。吾子所以褒饰之太矣。斟酌

之喻,非小丑之所堪也。然过承古人之诲,抑因子大夫之忝在弊室也,敢布其腹

心,岂能隐几以览其概乎!”

客曰:“敢祗以听。”

夏侯子曰:“吾闻先大夫孔圣之言:‘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

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四德具而名位不至者,非吾任也。是以君子求诸己,

小人求诸人。仆也承门户之业,受过庭之训,是以得接冠带之末,充乎士大夫之

列,颇窥《六经》之文,览百家之学。弱年而入公朝,蒙蔽而当显举,进不能拔

群出萃,却不能抗排当世,志则乍显乍昧,文则乍幽乍蔚。知之者则谓之欲逍遥

以养生,不知之者则谓之欲遑遑以求达,此皆未是仆之所匮也。

仆又闻,世有道,则士无所执其节;黜陟明,则下不在量其力。是以当举而

不辞,入朝而酬问。仆,东野之鄙人,顽直之陋生也。不识当世之便,不达朝廷

之情,不能倚靡容悦,出入崎倾,逐巧点妍,呕喁辩佞。随群班之次,伏简墨之

后。当此之时,若失水之鱼,丧家之狗,行不胜衣,言不出口,安能干当世之务,

触人主之威,适足以露狂简而增尘垢。纵使心有至言,言有偏直,此委巷之诚,

非朝廷之欲也。

今天子以茂德临天下,以八方六合为四境,海内无虞,万国玄静,九夷之从

王化,犹洪声之收清响;黎苗之乐函夏,若游形之招惠景。乡曲之徒,一介之士,

曾讽《急就》、习甲子者,皆奋笔扬文,议制论道。出草苗,起林薮,御青琐,

入金墉者,无日不有。充三台之寺,盈中书之阁。有司不能竟其文,当年不能编

其籍,此执政之所厌闻也。若乃群公百辟,卿士常伯,被朱佩紫,耀金带白,坐

而论道者,又充路盈寝,黄幄玉阶之内,饱其尺牍矣。若仆之言,皆粪土之说,

消磨灰烂,垢辱招秽,适可充卫士之爨,盈扫除之器。譬犹投盈寸之胶,而欲使

江海易色;烧一羽之毛,而欲令大炉增势。若燎原之烟,弥天之云,嘘之不益其

热,翕之不减其气。今子见仆入朝暂对,便欲坐望高位,吐言数百,谓陵嶒一世,

何吾子之失评也!仆固脂车以须放,秣马以待却,反耕于枳落,归志乎涡濑,从

容乎农夫,优游乎卒岁矣。

古者天子画土以封群后,群后受国以临其邦,悬大赏以乐其成,列九伐以讨

其违,兴衰相形,安危相倾。故在位者以求贤为务,受任者以进才为急。今也则

九州为一家,万国为百郡,政有常道,法有恒训,因循而礼乐自定,揖让而天下

大顺。夫道学之贵游,闾邑之摚穑愿呙胖樱莱贾罚敕绯び瞥啥

进,悠悠者皆天下之彦也。讽诂训,传《诗》《书》,讲儒墨,说玄虚,仆皆不

如也。二三公之简仆于凡庸之肆,显仆于细猥之中,则为功也重矣;时而清谈,

则为亲也周矣。且古之君子,不知士,则不明不安。是以居逸而思危,对食而肴

乾。今也则否。居位者以善身为静,以寡交为慎,以弱断为重,以怯言为信。不

知士者无公诽,不得士者不私愧。彼在位者皆稷、契、咎、益、伊、吕、周、召

之伦,叔豹、仲熊之俦,稽古则逾黄、唐,经纬则越虞、夏,蔑昆吾之功,嗤桓

文之勋,抵扌必管仲,蹉雹晏婴。其远则欲升鼎湖,近则欲超太平。方将保保重

啬神,独善其身,玄白冲虚,仡尔养真。虽力挟太山,将不举一羽;扬波万里,

将不濯一鳞。咳唾成珠玉,挥袂出风云。岂肯⻊敝⻊薜鄙事,取才进人,此又吾

子之失言也。子独不闻夫神人乎!噏风饮露,不食五谷。登太清,游山岳,靡

芝草,弄白玉。不因而独备,无假而自足。不与人路同嗜欲,不与世务齐荣辱。

故能入无穷之门,享不死之年。以此言之,何待进贤!”

客曰:“圣人有言曰:‘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今子值有道之世,当

太平之会,不攘袂奋气,发谋出奇。使鸣鹤受和,好爵见縻。抑乃沈身郎署,约

志勤卑,不亦羸哉!且伊尹之干成汤,宁戚之迕桓公,或投己鼎俎,或庸身饭牛,

明废兴之机,歌《白水》之流,德入殷王,义感齐侯。故伊尹起庖厨而登阿衡,

宁戚出车下而阶大夫。外无微介,内无请谒,矫身擢手,径蹑名位。吾子亦何不

慕贤以自厉,希古以慷慨乎!”

夏侯子曰:“呜呼!是何言欤!富与贵是人之所欲,非仆之所恶也。夫干将

之剑,陆断狗马,水截蛟龙,而钅公刀不能入泥。骐骥骅骝之乘,一日而致千里,

而驽蹇不能迈亩。百炼之监,别须眉之数,而壁土不见泰山。鸿鹄一举,横四海

之区,出青云之外,而尺涣晟S堋4死壑酰帕又鲆玻蛴渖碚撸

不过千万乘,而仆以上朝堂,答世问,不过显所知。仆以竭心思,尽才学,意无

雅正可准,论无片言可采,是以顿于鄙劣而莫之能起也。以此言之,仆何为其不

自衒哉!子不嫌仆德之不劭,而疑其位之不到,是犹反镜而索照,登木而下钓,

仆未以此为不肖也。

若乃伊尹负鼎以干汤,吕尚隐游以徼文,傅说操筑以寤主,宁戚击角以要君,

此非仆所能也。庄周骀荡以放言,君平卖卜以自贤,接舆阳狂以蔽身,梅福弃家

以求仙,此又非仆之所安也。若乃季札抗节于延陵,杨雄覃思于《太玄》,伯玉

和柔于人怀,柳惠三绌于士官,仆虽不敏,窃颇仿佛其清尘。”

后选补太子舍人,转尚书郎,出为野王令。以血阝隐为急,而缓于公调。政

清务闲,优游多暇,乃作《昆弟诰》。其辞曰:

惟正月才生魄,湛若曰:“咨尔弟淳、琬、瑫、谟、总、瞻:古人有言,

‘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死丧之戚,兄弟孔怀。’又曰,‘周之有至德也,

莫如兄弟。’於戏!古之载于训籍,传于《诗》《书》者,厥乃不思,不可不行。

尔其专乃心,一乃听,砥砺乃性,以听我之格言。”淳等拜手稽首。

湛若曰:“呜呼!惟我皇乃祖滕公,肇厘厥德厥功,以左右汉祖,弘济于嗣

君,用垂祚于后。世世增敷前轨,济其好行美德。明允相继,冠冕胥及。以逮于

皇曾祖愍侯,寅亮魏祖,用康乂厥世,遂启土宇,以大综厥勋于家。我皇祖穆侯,

崇厥基以允厘显志,用恢阐我令业。维我后府君侯,祗服哲命,钦明文思,以熙

柔我家道,丕隆我先绪。钦若稽古训,用敷训典籍,乃综其微言。呜呼!自三坟、

五典、八索、九丘,图纬六艺,及百家众流,罔不探赜索隐,钩深致远。《洪范》

九畴,彝伦攸叙。乃命世立言,越用继尼父之大业,斯文在兹。且九龄而我王母

薛妃登遐,我后孝思罔极,惟以奉于穆侯之继室蔡姬,以致其子道。蔡姬登遐,

隘于穆侯之命,厥礼乃不得成,用不祔于祖姑。惟乃用骋其永慕,厥乃以疾辞位,

用逊于厥家,布衣席稿,以终于三载。厥乃古训无文,我后丕孝其心,用假于厥

制,以穆于世父使君侯。惟伯后聪明睿智,奕世载德,用慈友于我后。我惟烝烝

是虔,罔不克承厥诲,用增茂我敦笃,以播休美于一世,厥乃可不遵。惟我用夙

夜匪懈,日钻其道,而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我用欲罢不敢。岂唯予躬是惧,实

令迹是奉。厥乃昼分而食,夜分而寝。岂唯令迹是畏,实尔犹是仪。呜呼,予其

敬哉!俞!予闻之,周之有至德,有妇人焉。我母氏羊姬,宣慈恺悌,明粹笃诚,

以抚训群子。厥乃我龀齿,则受厥教于书学,不遑惟宁。敦《诗》《书》礼乐,

孳孳弗倦。我有识惟与汝服厥诲,惟仁义惟孝友是尚,忧深思远,祗以防于微。

翳义形于色,厚爱平恕,以济其宽裕。用缉和我七子,训谐我五妹。惟我兄弟姊

妹束修慎行,用不辱于冠带,实母氏是凭。予其为政蕞尔,惟母氏仁之不行是戚,

予其望色思宽。狱之不情,教之不泰是训,予其纳戒思详。呜呼!惟母氏信著于

不言,行感于神明。若夫恭事于蔡姬,敦穆于九族,乃高于古之人。古之人厥乃

千里承师,矧我惟父惟母世德之余烈,服膺之弗可及,景仰之弗可阶。汝其念哉!

俾群弟天祚于我家,俾尔咸休明是履。淳英哉文明柔顺,琬乃沈毅笃固,惟瑫

厥清粹平理,谟茂哉儁哲寅亮,总其弘肃简雅,瞻乃纯铄惠和。惟我蒙蔽,极

否于义训。嗟尔六弟,汝其滋义洗心,以补予之尤。予乃亦不敢忘汝之阙。呜呼!

小子瞻,汝其见予之长于仁,未见予之长于义也。”

瞻曰:“俞!以如何?”湛若曰:“我之肇于总角,以逮于弱冠,暨于今之

二毛,受学于先载,纳诲于严父慈母。予其敬忌于厥身,而匡予之纤介,翼予之

小疵,使予有过未曾不知,予知之逌改,惟冲子是赖。予亲于心,爱于中,敬于

貌。厥乃口无择言,柔惠且直,廉而不刿,肃而不厉,厥其成予哉。用集我父母

之训,庶明厉翼,迩可远在兹。”瞻拜手稽首曰:“俞!”湛曰:“都!在修身,

在爱人。”瞻曰:“吁!惟圣其难之。”湛曰:“都!厥不行惟难,厥行惟易。”

淳曰:“俞!明而昧,崇而卑,冲而恒,显而贤,同而疑,厉而柔,和而矜。”

湛曰:“俞!乃言厥有道。”淳曰:“俞!祗服训。”湛曰:“来!琬,汝亦昌

言。”琬曰:“俞!身不及于人,不敢堕于勤,厥故维新。”湛曰:“俞!瑫

亦昌言。”瑫曰:“俞!滋敬于己,不滋敬于己,惟敬乃恃,无忘有耻。”湛

曰:“俞!谟亦昌言。”谟曰:“俞!无忘于不可不虞,形貌以心,访心于虞。”

湛曰:“俞!总亦昌言。”总曰:“俞!若忧厥忧以休。”湛曰:“俞!瞻亦昌

言。”瞻曰:“俞!复外惟内,取诸内,不忘诸外。”湛曰:“俞!休哉”淳等

拜手稽首,湛亦拜手稽首。乃歌曰:“明德复哉,家道休哉,世祚悠哉,百禄周

哉!”又作歌曰:“讯德恭哉,训翼从哉,内外康哉!”皆拜曰:“钦哉!”

居邑累年,朝野多叹其屈。除中书侍郎,出补南阳相。迁太子仆,未就命,

而武帝崩。惠帝即位,以为散骑常侍。元康初,卒,年四十九。著论三十余篇,

别为一家之言。

初,湛作《周诗》成,以示潘岳。岳曰:“此文非徒温雅,乃别见孝弟之性。”

岳因此遂作《家风诗》。

湛族为盛门,性颇豪侈,侯服玉食,穷滋极珍。及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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