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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姜--情何以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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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和秋可与之对应,但周湖与郑言武之援救不及又当何解?他们两军可无地理阻隔。”那文士冰冷无情的声音透了过来,有一种极隐约的杀机。 
  我低头看着手臂上微竖的汗毛,这是决计不能再说下去的了。于是我声音恭敬而平稳地回道:“奴婢还未曾想过。” 
  “你会没想过?”六爷轻嗤,倒也没再为难我,“去沏壶茶来。” 
  “是。”我低头领命而去。直支走出七八步路,我才敢稍稍透出一口气。秋风吹来,背上微凉,我一摸,已汗湿一片。从今往后,这样的日子怕是只多不少了。周郑两军要援救不及又有何难?只需挑拨离间就成。只是这话若一出口,我的死期怕也不远了,就算六爷有“七星”的顾忌,可但凡成大事者,又岂会拘泥这种小处?一个隐患才是最最要首先除去的。 
  我虽隐了这一句没说,但六爷与那文士想也已猜着,只是不敢确定。这会儿支开我,极有可能是在安排我了。 
  唉,早知道这儿是个龙潭虎穴,却没想到还步步凶险。 
  待我端着茶再回书房时,那个文士已不在了。我将茶小心放在书案一角。六爷一眼扫过来,颇有些思量。我一惊,几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终于,六爷还是什么也没说,让我既放心又担心。 
  午膳之前,六爷都没再开口,我在一旁也没得闲,磨墨,端茶倒水,盖印信,整理文书,忙而不乱,倒也充实。几乎我都快要忘了早上的事了。 
  这时,六爷开口了。“你可知早上那位文士是谁?” 
  我怔了怔,回道:“不知。似乎初次拜见六爷时见过一面。” 
  “哦?”六爷挑眉看着我,眼光中有一丝讶异,随即仿佛明白了似的笑了笑,看得我一头雾水。 
  “他是谌鹊。颖丘谌鹊。水先生应该提到过吧?” 
  我呆住,颖丘谌鹊,岂只提到过,简直是如雷贯耳。师傅对他是极为推崇的。不,不会吧?我与他才见两面就要遭他猜疑?---不知道搬出师傅来,可不可以讨些交情? 
  不过,我心一沉,想到师傅那日所说的话。我们七个的命,只能依靠平生所学来保全。那个---那谌鹊根本不会买帐的。 
  我一直皱着眉头在想,直到枕霞来请六爷用膳,我才惊觉,想了大半个时辰的我,仍然没想出什么辙来。小心觑着六爷,却发现他心情似乎挺好,眼角淡淡流着一丝笑意,整个人看来俊美得邪气。我扁扁嘴,决定暂时先撇开这个深奥的问题,不管将来怎么死,我都不希望是饿死的。所以得先先想法子解决午饭。 

许是六爷今天吃错了药,并不以夏阳之危为意,反而好心情地在午时放我下去吃饭。虽然有些疑惑,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立马就跑到虞靖那里去揩油。帐房向来都是最优待的地方。 
  一到那里,燕巧也在搭伙。她们见到我来,就一把拉我过去坐了。燕巧为我添饭,虞靖塞了双筷子给我。我也不客气,立刻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唔……还是你啊虞靖,红烧狮子头、酸菜炒豆梗、大煮干丝……吃香喝辣的。” 
  虞靖自得一笑,“是呀,我可一手操管着你们的月俸呢。” 
  “呀!您老干嘛还坐着呀。吃菜,吃菜。我帮您夹。”我立刻凑趣地来了一段,惹来她一个白眼。 
  “哎,脸上好点没?”燕巧边嚼着边含糊地问我,“看上去还点肿。” 
  我摸摸脸,疼是不疼了,但多少还有些肿胀,可以才一天一夜的速度来看却是快得很了。什么时候我的自我修复能力也那么够瞧了?“没什么啦。快好了。” 
  “哼”虞靖敲我一记,“还说呢,昨儿中午可把修月她们吓了一跳,还以为你挨了六爷的教训呢……哦,对了,这药膏再抹点,拘缘拿来的,似乎颇有效,才一晚上,就不再是猪头了。” 
  什么嘛!我回她一个白眼,心下倒是不无感动,我们七个毕竟还互相惦记着。想来我也太杞人忧天了,那张纸该毁了清静的,不过,交给张烟应该也是差不多啦。我撇开这个,想到了一件事。 
  “哎,你们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谁?”燕巧和虞靖都凑过来。 
  我看了看四周,低声道:“颖丘谌鹊。” 
  “就是那个才华横绝一代的谌鹊?” 
  “据说名声直追当年的丰化双杰呢。……他怎么个样子?” 
  我朝她们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们凑近点,“以后若碰上这号人,躲远点。这个谌鹊从头阴沉到脚。……就是和六爷说起七星的人。是个极端冷酷无情的家伙。” 
  “不会吧。”燕巧怀疑地看我。 
  而我则严肃地抿着唇,“我没有开玩笑,这儿可不比我们在镇上。步步都是杀机哪 ……” 
没了胃口,我放下筷子,耳边是虞靖与燕巧的叹息。一时我倒有些羡慕她们。她们的行当在这个宅子里可以算得上是最清闲,最与世无争,也最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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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在六爷身边的日子,很忙。我总是觉得自己像个转陀螺,没怎么停过。每日沏两壶茶的时间成了我偷懒的时间。六爷渐渐放下许多事给我。由挑几封信让我按他的意思回信,到就只扔给我信让我自己琢磨。而现在,许多并不太重要的信都只由我过目,然后挑紧要的告诉六爷一声,其余全由我看着办。任务繁重,六爷书房另一端的那张书案几乎成了我的办公处。每日卯时即起,却往往要到亥时二刻才有和睡。黑灯瞎火的,害我不知摔了多少青。回房后怕吵到虞靖、燕巧,连哼也没敢哼,匆匆梳洗一下就上床睡觉。 
  但这样频繁地接触各地军务,也使我对整个天下局势有了相当清晰的概念。 
  王上占据西北三川河谷一带,北有华水横亘,其余三面皆有山川阻隔,神都即位于其中。且其周围关隘大都依三川河谷的山势水势而立:潼关,拒其西,扼崤函之险;虎牢阻其东,扼崇阳山北麓与华水之间的通道;伊阙阻其南,扼崇阳山与圆朵山之间伊河河谷通道;仲津阻其北,扼华水渡口。雄关虎将,王上能与豫王对峙多年,也不是没有道理。 
  说到豫王,当年本是东北一支小队伍。但豫王雄心壮志,也颇多才具。表面上依附王上,暗中壮大自己声势,最终称雄一方。同为王上手下大将,六爷这一支却是自太爷起就辅佐王上。西北三川河谷的三分之二可说全是先太爷之功。可惜天妒英才,太爷在六爷才十四岁上就盍然而逝。六爷小小年纪就承袭了先太爷的爵位,引兵作战,西南这一方便是他亲手打下的江山。 
  现今,六爷手握精兵三十万,且麾下能人异士群集,要虎将有陈何年、鲜于醇之辈,要谋士有谌鹊、宣霁之流,实力于三方之中是最盛的。所以王上用他又忌他,豫王防他又拉拢他。 
  在这东北、西北、西南之外的东南却是颇有些复杂。小股势力有许多,像蒋和秋、郑言武、周湖这类就是,还有许多山寨、流寇,要打下来容易,要安置却让人头疼。到时,兵力牵制,反为人所乘隙。所以这东南一方,六爷没动,豫王似乎也不打算动。但个东南却是块让人眼红的地方啊。土地富饶不说,地势特别也罢,单是平这连年战乱所收的民心就是一大声势啊! 
  据我猜,六爷与豫王都是在等一个契机吧,一个既名正言顺,又无牵制的契机。 


  九月半,六爷有事出府。我认命地在书房里整理各地来的文书。衍州别将孙长龄来信回说,郦阳张贲已受不了九寨匪寇之扰,多次请示救援。我边看信边笑,六爷这招真是高明!那张贲摆明就是来当靶子的。他不闻不问,任其治下流寇猖獗,六爷可上本参他;他尽心尽力,但强龙岂压得住地头蛇?搞不好身家性命都搭上。横竖都是两边见弃的子,他是何苦来哉! 
  我摇头叹息一声,提笔拟了回信。意思就是六爷准他调兵赴救郦阳,亮出旗号,也就是敲锣打鼓地闹哄到郦阳。让该躲的躲起来,再驻上个十天半个月,让张贲好好款待一番,然后打道回府。下次再有求救,也可酌情行事。 
  写完,我又看了一遍。会不会太不厚道了?可是,各为其主,张贲,你自求多福吧。 
  正这么想时,眼前掠上一道阴影。我抬头,居然是谌鹊。他从永州回来了?我连忙站起,行了一礼,“奴婢见过谌先生。” 
  他阴郁地看着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着这种话,正常人很难不紧张担心起来。我恭敬而坦然地道:“回先生的话,奴婢奉命在此整理文书。” 
  “整理文书?”他轻捻起我刚写完的信,瞧了一遍,“这信是六爷让你写的?” 
  “是。是六爷的意思。”我答得模棱两可。六爷的确让我代他拟回信,但此信的内容,六爷现在还不知道。 
  他似乎勉强信了,将信放下,在一旁的客座上坐了。我赶紧倒上一盏茶。“谌先生请用茶。六爷去了湘平知府那里,还要过会儿才回来。” 
  他点点头,接过茶喝了口,忽地“噫”了声,“这是首山毛峰?” 
  “是。正是青螺县的‘老竹大方’。” 
  “嗯……入口芬芳,犹若兰惠,醇厚爽口,回味甘甜……”他细看茶盏,“轻如蝉翼,嫩似莲须。果然不错。” 
  我敛眉在旁恭立。首山毛峰,冲泡后,雾气结顶,清香四溢。一芽一叶泡开后,便成“一枪一旗”,光亮鲜活。其长约半寸,尖芽紧偎嫩叶之中,状似雀舌,自然是极品。想当初,那本<茶经>可不是白看的。 
  “你叫什么名字?” 
  “平澜。”我声音平平,没有任何波动。 
  “水平处不见微澜,实乃纳动于静中。好名字!谁起的?”这个阴沉的人今天似乎特别有兴致。但这么和煦的问话,听在我耳里却总有种凉湿阴寒的感觉。 
  “是师傅起的。家师姓水,水睿。”的确,平澜是我十二岁以后的名字,之前的名儿么,不说也罢。 
  “水先生就是你师傅?”声音听起来相当惊讶,他一双鹰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才道:“难怪有如此才智了。原来是这样……” 
  我不知如何开口,索性一径儿沉默。 
  他又喝了口茶,“啊,我刚从永州回来。本来还想顺道拜会一下水先生,怎奈军务紧急,总得先回禀六爷一声,夏阳事定了。” 
  我眸光一闪,扯开一个笑脸,“这可好了,六爷常惦记此事呢。” 
  “如今是可以放心了。”谌鹊笑笑,就此揭过。 
  我在旁站着。夏阳合攻之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有了事先的有备无患,再加上谌鹊坐镇,几是万无一失了。事定是必然。 
  由着一个月的整理文书军务,对于那事也了解得更为全面。蒋和秋是勉强出兵,一个半月前其部下参将何周延叛变,两军交锋,是勉力压下,会同意出兵显是屈于豫王之势。本就不想打,加之曾有内乱,军士缺乏斗志。六爷首攻蒋军,自然溃不成军。而豫王本就慑于六爷威名,在见到这种情况下,军心必乱。周、郑两军同在东西称霸,矛盾嫌怨还会少?稍加离间,两军默契就消,不能互相支援,当然纷纷争逃。这时,再集中兵力攻打豫王中军,自可一战而获全胜。 
  不过,单是胜军的消息,让谌鹊亲自来报也太过小题大作了吧? 
  “谌先生已到了?”六爷的声音传来,我一眼过去。一身白锦的他如仙子般已至书房。我赶紧倒上一杯茶。 
  “见过六爷。” 
  “不必多礼。” 
  看着他们行礼,我将六爷脱下的风衣挂好,又合上了书房的门。 
  “谌先生此次辛苦了。” 
  “份内之事,六爷言重。”谌鹊将军报递上,顿了顿又道。“豫王军已退,而蒋、周郑三军也不成气候。六爷是否考虑乘胜追击?” 
  这个倒是有些费神了。进退各有其利弊,若乘胜追击,自可拿下东南的一部分,于豫王也是一大打击。但这么一来会耗损己方兵力,而豫王势必元气大损,反是让王上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而守,则可保各方势力均衡,但到底是失去了侵吞东南的一个大好时机。 
  六爷沉思良久,终究还是一拍书桌道:“撤了吧。让陈何年休整兵卒。这一次暂且放下。” 
  “是。六爷明鉴。”谌鹊像是放下了心,扭头又朝我看了眼。 
  我心一跳,却没有避开他探试的视线。他的眼底有种深深的忧虑,我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看得出来,无论是什么他都不想留下我,亦或是我们七个。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感觉迫近危险过,仿佛只要被他看着,就有一种死亡的气息环绕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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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我木然地站在原地,直至谌鹊走后。从来没有觉得这般无助过,保护不了任何人,也依恃不了任何人。呵,不要说保护,就是自己的命,也全在六爷的眨眼间的一个心思。而六爷,他又会维护我们这七个小女子多少?甚或他本就不会维护什么。 
  “七星只是一种声势”,一开始,就已注定我们的命运。我们的用处只是制造声势,如果这个声势达到了,或者已没有这个必要去制造声势了,那我们也就该赴死了。除非,我们能有声势以外的用处。 
  我低着头,已是九月十五,秋风吹来令人心神俱爽的高旷气象,但是,那一片蓝天却象征着风云变幻的搏杀。今后的日子会很难,却意味着七条命的生死存亡。我唯有一搏! 
  “在想什么呢?”六爷问着,很沉厚的声音,震得心也禁不住微微地颤抖。 
  我没有抬头,只是平平地道:“回六爷,之前衍州别将孙长龄来信回说,郦阳张贲已受不了九寨匪寇之扰,多次请示救援。孙将军请六爷示下。” 
  “……”六爷并没有马上说话,只是以一种极深沉的眼光看着我。他在打量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已破釜沉舟。 
  “你怎么回的?”六爷的口气很淡,他在试探。 
  “奴婢以为不如调兵赴救郦阳,亮出旗号,光明正大地救援郦阳。让该躲的躲起来,再驻上个十天半个月,让张贲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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