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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之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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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主任医生的说明,刚从摄影棚飞速赶到医院的尚永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在他听到车祸的消息后,不顾导演的谩骂憋着一口气赶到医院时,夜色已经完全降临了。他飞快地跑着,两肋都生生地痛。到医院病房时,他看到惠灿正躺在病床上,身体完好无损,完全不像是被林荫树撞过的样子。 
  “呼,嗬嗬嗬嗬,呼,嗬嗬嗬嗬。” 
  惠灿那极其熟悉的打呼声刺激着他的神经。尚永本来以为,既然头部被撞了,惠灿应该会是一副浑身缠满绷带或是折断了一条腿的惨相。看到她额头上只贴了一张创伤膏,还打着呼噜,一副太平无事的样子,尚永心里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听到她出车祸的消息后,他连拍着的电影都不顾,就憋着一口气跑了过来。他感到自己真是太傻了,真想把还在酣睡的惠灿敲醒了。就在这时,惠灿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了。 
  面对签完离婚协议后第一次见到的妻子,尚永最先说的欢迎辞就是: 
  “你形象真是不错呀!说是要好好生活下去,却一天都过不了!” 
  在平时,如果他这样挖苦她,她会立即皱起眉头,脸也会变得通红通红的,然后用尖利的声音高喊着丈夫的名字,于是两个人的“战斗”就开始了。可是,奇怪的是,惠灿平时的那种锐利的目光、尖利的叫喊声并没有出现。她只是注视着面前的男人,脸上带着一副像是一下子猜中了什么似的表情。 
  “那是什么呀?我脸上粘着什么呀?” 
  她跟往常一样,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尚永这才开始暗暗担心起来。不会只是表面看起来完好无损,而身体内部有什么地方出了大问题吧?于是,他走到她躺着的病床边上,抚摸着她的面颊,忧心忡忡地问道: 
  “惠灿,你哪儿不舒服呀?没事吧?” 
  就在这时,惠灿身体猛地一颤,然后用极其夸张的动作将停留在自己面颊上的手打开了,就像打掉了一只在脸上爬的虫子。对于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他大吃一惊,接着就发火了。 
  “你这是干什么?” 
  尚永愤怒地质问着惠灿,而惠灿却在看着他,就像是生平第一次见到他一样。那一刻,她的眉毛好看地蹙了起来,而且开始挠自己的头发,就像以前碰到困难时那样。然后,她带着一副真是一无所知的表情,对两年来同床共枕、一起生活的丈夫这样问道: 
  “嗯……对不起……请问您是谁呀?” 
  惠灿打起精神从病床上起来之后,刚一坐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些。一开始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尚永并不怎么惊讶。因为,在遭受离婚“炸弹”袭击之后,尚永变得对什么事都毫不惊奇了,他以为妻子又在开玩笑呢。 
  “怎么?是想对我开个玩笑,作为死而复生的纪念?” 
  可是,听完惠灿下一句气鼓鼓的回答,就会发觉情况正在变得极不正常了。 
  “我可没有和陌生男人开玩笑的恶习!这里是哪儿呀?好像是哪个医院的病房。” 
  惠灿注视着这个初次见到的英俊男人。他像是遇见了鬼一样,脸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有着随意而又散乱的头发、又粗又浓的眉毛、异常坚毅的眼睛、高耸挺立的鼻梁、宽阔的肩膀、与她站在一起显得很不协调的长腿,穿着舒适的V领棉T恤和牛仔裤,着装很朴素,式样却很新颖。就在惠灿一脸迷茫地从头到脚打量着他的时候,他飞快地走到她面前,捧住她的脸,凝视着她的脸和眼睛,像是要看穿她一样,直到她开始摇晃自己的脑袋。 
  “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那一刻,惠灿心想,这个奇怪的男人是不是想挨上一巴掌呀?她装作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很神气地扬起下巴,清清楚楚地回答说: 
  “我说的是不知道你是谁!在我叫喊之前,把你的手放开!我觉得很疼!” 
  尚永放下手来,接着就去按呼唤医生的呼叫铃。在使劲按了一通呼叫铃之后,尚永回过头望着惠灿,脸色变得极其僵硬可怕。 
  面对他那张可怕的脸,惠灿壮着担子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 
  “大叔,您到底是谁呀?” 
  “大叔?” 
  听到同岁的妻子叫他“大叔”,尚永感到心里很受伤。面前这个该死的女人以前也曾经这样打击过他,当时她眨着乌黑的清澈无比的眼睛说:     
… 
失忆症——从终点回到起点(3) 
…     
  “现在我太讨厌你了!连你的名字我都想完全忘掉!” 
  他注视着这个连自己丈夫的名字都想完全忘掉,并且最终如愿以偿的女人,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接着,他满含痛苦的回答像惊雷一样传到了惠灿的耳边。 
  “我?我是你的丈夫呀!” 
  “丈……夫?” 
  听到这个生平第一次相见还不到十秒钟的男人说出这种荒唐可笑的话,惠灿好一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过了半分钟左右,她才针锋相对地问道:“大叔,您在和女孩子开玩笑吗?”这时,病房门口传来的欢快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沉默。 
  “呀!姐姐!你醒啦!真是侥幸呀!我刚才要买些饮料,就去商店了。你看,姐夫!姐姐可以叫做不死之神吧?” 
  说话的这位女孩是惠灿的妹妹惠媛,比惠灿小五岁。她头发已经褪色发黄,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牛仔裤,手里正捧着三罐果汁。她把其中的一罐递给了刚刚恢复神智的姐姐。 
  “姐,你要橙汁,对吗?怎么?不喜欢?” 
  惠媛觉得,唯一的姐姐惠灿撞到树上却还能安然无恙,真是太幸运了。至少,在姐姐惠灿一脸茫然、前言不搭后语地对她说出下面这番话之前,惠媛还正这么想。惠灿也没有要接递过来的果汁罐的意思,对比自己小五岁的妹妹问道: 
  “大姐……你是谁呀?” 
  “大姐?!” 
  不一会儿,医生们跑了过来。 
  “柳惠灿,你知道这一位是谁吧?” 
  一位头发稍微有点秃、长得就像电影人物的医生,用手指着满脸怒气的尚永对惠灿问道。医生刚问完,惠灿就认真地摇起头,头发摇得都飘起来了。 
  “不认识!你是说我刚见到的这位‘大叔’吧?” 
  听到惠灿残忍的回答,尚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医生于是指在第二个人身上。那是惠媛。 
  “那么,这个女孩呢?” 
  惠灿再次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的那位“大叔”和那个穿着出格的“阿飞姐姐”,用那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医生用极为轻松的语气问了惠灿最后一个问题—一个具有决定性的问题。 
  “那么,你知道现在是几几年吧?” 
  一听到这个自己终于有把握回答的问题,惠灿甜甜地笑了,立即回答说: 
  “一九九三年。” 
  听了她那充满自信的回答,尚永直想往墙上撞,惠媛手里拿着的橙汁“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医生则在忙着记录什么。又过了半个来小时,尚永和惠媛被叫到了主任医生的治疗室。就像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样,他们从主任医生口中听到了一种奇怪的诊断。 
  “首先还必须做几项检查,不过这好像是局部失忆症。柳惠灿本人认为,她现在只是一九九三年时的十八岁高中女生。 
  “这是什么话呀!又不是拍什么电影、电视剧的,你胡说什么呀?” 
  尚永最后还想再加上一句—你真是个庸医,惠媛捅了捅他,他才忍住了。老医生已经从医三十多年了,俨然是一位医学专家。他仍然用平静的语气,对稍不满意似乎就会掐住自己喉咙的患者家属说: 
  “虽然这种症状非常罕见,但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严重的话,甚至还会倒退到婴儿时期的。没有倒退到十八岁以下,已经很幸运了! 
  “幸运?你是指什么?这种连自己的丈夫和妹妹都不认识的胡言乱语的状态?你这是在安慰我们吗?你这个庸医!” 
  尚永表现出了极大的忍耐力,硬是将这些几乎要冲出口去的话咽了回去。他只问了一句所有患者家属到最后都一定会问的问题: 
  “那么,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呢?” 
  老医生不紧不慢地回答说: 
  “不好说呀,现在真的是不知道。我们只能等待她慢慢好起来。” 
  “姐夫!等等我!你去哪儿呀?你镇静一会儿,姐夫!” 
  尚永根本不听惠媛的呼喊,闪电般地跑向惠灿的病房。惠灿在病床上坐着,仍然是一副茫然的神情。尚永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妻子,她年龄和他一样大,却在不知羞耻地装作是十八岁的小女孩。 
  “大叔?” 
  惠灿那声呼唤“啪”地一下击碎了尚永的耐心。他粗暴地握住她掩藏在宽松的病服里的手腕,将挣扎着的惠灿拉到病房的浴室里。 
  “放开!你干什么?我要你放开……” 
  尚永对惠灿的哀叫声充耳不闻,将她推到了浴室中挂着的大镜子前面,然后指着镜子里面对她吼道: 
  “你看清楚!看清楚自己的脸!” 
  那一瞬间,惠灿开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镜子中的女人长得和自己出奇地相像,可是又不一样,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自己平时是将长长的头发扎成两个辫子的,而镜子中的女人却留着勉强齐肩的短发。这个女人显得有些年纪了,两只眼睛像自己一样睁得圆圆的,穿着相同的宽松的病服。她到底是谁呢? 
  惠灿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自己的额头。她惊恐地看到,自己的额头上也和镜子里的女人一样贴着创伤膏。自己抚摸额头的时候,镜子里的女人也在抚摸额头。这时,她从镜子里面看到了那个将自己拉过来的男人,他正走到镜子里的女人的旁边。镜子中的男人有着一张陌生而英俊的脸,他正在用近乎挖苦的口吻问她:     
… 
失忆症——从终点回到起点(4) 
…     
  “你还像是十八岁吗?” 
  她终于从镜子前面转过身来,一脸愠怒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尚永。尚永脸上满是怒气,几乎要冲到惠灿鼻子前。他那又浓又密的眉毛弯弯的,煞是好看,嘴唇却扭曲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冰冷的眼神里含着愤怒,再次对妻子说: 
  “你如愿以偿了,连我的名字都忘掉了。你现在高兴了吧?”     
… 
自我介绍——重新开始(1) 
…     
  “我叫尚永,江尚永。” 
  “尚永?” 
  “对,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忘记!你这个白痴!” 
  就这样,他们的离婚协议成了一纸空文。 
  对于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看着火,惠灿全然不知,甚至连他在对自己说些什么都不明白。她只是他正在发着无名大火,眼中像是有烈火在燃烧,像是要当场把自己吃掉似的。惠灿感到很害怕,心怦怦直跳,紧张得快要疯了。 
  “喂,如果是恶作剧,就到此为止吧。” 
  尚永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妻子脸上,他轻轻地抚摸着妻子的头发和面颊。他那双危险的手让惠灿感到很无奈。然而,奇怪的是,她没有忍心打掉他的手,而是疑惑地看着他那双眼睛。 
  “我觉得,这是你所开的无聊玩笑里面最可笑的,不对,是非常可笑!比起前面所说的话更加可笑!到此为止吧!我要发火了!” 
  尚永耐心地听她说完之后,用极其严肃的语气问道: 
  “你完全忘掉我了吗?真的吗?” 
  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惠灿从他眼中感受到了一丝真切,于是她心中第一次有了歉疚的感觉。然而,歉疚却不能让她记起所忘掉的人。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真的!” 
  她的表情真的很内疚。听到她那句断然的回答,尚永扭过头去,短促地苦笑了一声。他只能这么做。要是再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睛,他也许真的会逃掉。 
  “对不起?你说对不起?” 
  尚永喃喃地说着,声音有些疲惫。过了一会儿,他再次将脸转向惠灿。由于个子比惠灿高出三十公分,他只好低下头去。他的呼吸很近,几乎触及了她的脸庞。 
  “我付出这样的代价,如果你能接受倒也行呀!” 
  他的话中掺杂着冷笑。惠灿都没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就突然将自己的嘴唇压在了她的嘴唇上。在他的嘴唇触及自己嘴唇的那一刹那,惠灿想挣开。可是,他魁梧的身体将她挤到了冰凉的镜子上,她只能被动地接受他的嘴唇了。她紧紧地抿着嘴唇,他的舌头却执拗地进入了她的嘴中。她伸出两只手,想要挣脱这个无礼的男人,但是手腕却被尚永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惠灿已经不记得了,她们上一次接吻只不过才过了一天。在恋爱期间和结婚之后的几年里,他们曾经吻过几百次、几千次。本来,离婚之后他们就再也不能接吻,然而他现在又在吻她了。 
  他希望她还记得自己的嘴唇。可是,惠灿是为了呼吸才不得不张开嘴的。她的嘴唇跟以前完全不同,像是第一次接吻似的,很不自然。这一瞬间,尚永才明白,这个曾经是自己的朋友、恋人和妻子的女人真的忘记自己了。尚永感到很失落,有一种想要哭泣的感觉。他将嘴唇移了开去,然后用苦涩的语气对气喘吁吁的惠灿说道: 
  “你真的将我忘掉了!连我的嘴唇都忘掉了!” 
  在嘴唇和手重新获得自由的那一刻,惠灿就决心要扇他一巴掌。可是,一看到他的脸像是已经被打过一巴掌似的,她的手于是无力地垂了下去。尚永掷给她一句话,然后走出了浴室。 
  “你这个木头脑袋!” 
  不知为什么,这句没来由的指责却使惠灿很受震动。她十岁时可是全校五十名以内的优等生呀,怎么能说是木头脑袋呢?这种指责真是令人无法接受!惠灿一个人倚在冰凉的镜子上悲伤地哭泣着,不知是因为那句指责,还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长吻。 
  “呜~嗯嗯~呜,这到底是回事呀?我都不明白!嗯嗯~呜~” 
  尚永几年之前就得到了她的初吻,而且刚才又一次吻过了她的嘴唇,要是他听到的话,肯定会讥笑她的。然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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