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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从此不开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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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缘　。。。　
　
　
　　不知多少时日了，一只艳丽的蓝蝴蝶天天安静地停留在窗外的垂柳上，一个娴静的女子在窗下绣着大朵的牡丹，却不时期盼地望向窗外，不多时，远处，一翩翩少年出现，急切的步调，在愈行愈近的床边变得踟蹰犹豫。窗下的女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却立刻恢复了淡然的表情，管不住的是那飘忽的眼神。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蓝蝴蝶轻轻问道。
　　“傻蝶儿，那是爱情。”垂柳笑道：“爱情是个美妙的东西，从青丝到白头，生死契阔，与子相悦。”
　　垂柳开始讲述那古老的爱情故事，梁祝化蝶，尾生抱住，潇湘泪竹，巫山神女。吟诵那美丽的华章。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恨不生时同，日日与君好。
　　“爱情？”蓝蝴蝶傻傻地说：“爱情真的如此美妙？我也想要。”
　　“爱情是人类的感情，傻瓜。”
　　“我不信，我也要我的爱情。”蓝蝴蝶痴痴地看着天上的那片白云。
　　“你会得到你的爱情的。”垂柳轻拂着蓝蝴蝶。
　　爱情的真是个美妙的东西，就像天上的白云，美丽优雅，云卷云舒的淡然，我的爱情就是那天上的云朵吧。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蓝蝴蝶努力地向上飞，大声呼唤着窗下那对恋人所吟之语：“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还是那么遥远，为什么不管怎么用力飞，还是不可企及，它会听见么。
　　
　　天气开始闷热，蓝蝴蝶已经没有力气再向上飞了，越来越闷热的空气让它不得不紧贴地面才得以喘息。云朵，似乎有些不安，洁白的身姿开始暗淡起来，蓝蝴蝶不知如何才能平复。云朵似乎越压越低，难道是他也想和我在一起，如果我能飞起来就一点能和它在一起。蓝蝴蝶费力地扑腾了翅膀。
　　垂柳突然惊呼：“蝶儿小心。”　
　　它腾空而起，却是外力的作用。它稳稳地捏在了那少女的手中：“相公，快来看啊，好美的蓝蝴蝶。”
　　“放开我，救命啊。”蓝蝴蝶费力地挣扎着，却现出了它越发美丽的舞姿。天上的云朵越来越黑，发怒般地翻滚。
　　“娘子，快快扔了它，此物虽美却是有毒之物。”青年男子打落了少女手中的蓝蝴蝶，一脚便狠狠地践踏了上去。
　　蓝蝴蝶血肉模糊地凋零在地，美丽的翅膀随风飘舞：“难道，爱情真的只属于人类么？一开始就是我错了。”
　　“滴答”云层中挤落出雨滴来，“滴答，滴答。。。”
　　云儿你还是来找我了，我没有错，我会有属于我的爱情的。
　　天晴了，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蓝蝴蝶也随着雨水不知所踪，只有垂柳还在点点滴滴地落着雨水。
　　黄泉路上，蓝蝴蝶的灵魂荡悠悠地漂着，飘到了忘川河畔，三生石上寥寥数语：蓝蝴蝶，匆匆一生，无考校之事。惟一片痴情于天云……
　　“来世，我是不是有就可以和云双宿双飞，白头偕老？”
　　幽冥使者翻了翻因果薄，摇摇头道：“虽说人世只有一个，却分三界五行，你和云本不是一个世界的，别说是来生，就是生生世世也没有缘分呀！”
　　“不，我不信。我一定要和云在一起。”
　　“别傻了，一盏汤过奈何桥什么都忘了。”幽冥使者催促道。
　　蓝蝴蝶看这忘川之上的奈何桥，桥的对岸孟婆正熬着一锅浓郁的汤。
　　“不，我不要忘，如果不忘记它我就一定能找到它，就是上天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生死轮回，因果报应，岂是尔辈能违背的。你若执意不要忘记，除非跳进忘川河，等上一千年。”
　　“好，我愿意等。”蓝蝴蝶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忘川。
　　幽冥使者未及阻止，只得叹息道：“好个单纯的灵魂，比不得人类复杂的心思。却不知道，一千年的寂寞足以忘记前世所有的牵挂，纵然刻骨铭心，一千年的修为也早已学会去留无意，从容进退了，还有什么不能淡然处之了，忘与不忘能有什么不同呢。这天地间的法则怎么能变呢。”
　　
　　过了多少年了，不知道，这里除了忘川冰冷的河水什么都没有，只知道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已经整整一百次了。蓝蝴蝶日日望着河面的奈何桥来来去去的亡魂们，却不知道哪一个是云的魂魄，不管是什么生灵，灵魂的形状是一样的。不同的是生前善恶美丑决定了灵魂的轻重深浅，云的灵魂一定是淡淡的轻盈的灵魂。每每看到这样是灵魂，蓝蝴蝶都希望那是云，一面想着它能跳下来陪自己，别说是一千年了，就是一万年又何妨，一面又担心，如果云真的跳下来了，这一千年的寂寞，自己受了就罢了，怎么忍心让它也经受呢。若不是有云的支撑，蓝蝴蝶觉得自己都要变成忘川河底没有思想没有心的石头了。
　　彼岸花开开落落三百次了，蓝蝴蝶不再痴痴看奈何桥上的灵魂了，偶尔瞥见那些轻巧的灵魂时，它会想，如果那是云的话，它这一世是什么，还是那优雅高洁的云么，或者是能够拥有爱情的人，一想到人世间有个曼妙的女子在它身边承欢，蓝蝴蝶心里未免发酸。又想到，一千年之后，在云身边的女子就是自己，嘴角边满是甜甜的笑意。
　　彼岸花开落五百次了，云啊，都几世几劫了，你还记得我么，或者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么，我这样苦苦追求是为什么，究竟值不值。
　　花开花落七百次了，蓝蝴蝶不再时时做前世今生的梦，无悲无欢，只是祈祷不论是哪一世，但求云能过得幸福。彼此都过得平静安逸，未尝不好。
　　“蓝蝴蝶。”
　　是叫我么？忘川里怎么会有声音，这种感觉是声音么？
　　幽冥使者站在忘川河畔：“一千年到了，快走吧。”
　　“一千年，到了？”蓝蝴蝶有些恍惚，这样，就是一千年了？
　　奈何桥，日夜望着的奈何桥，望了一千年，终于该自己走了。奈何桥的那端，孟婆依旧熬煮着酸甜苦辣咸不同味道的汤。
　　“为何这孟婆汤也有不同的味道。”蓝蝴蝶问道。
　　“这孟婆汤是前世的味道，前世是怎样的生活就喝什么味道的孟婆汤。不过，你不用喝了，一千年，你到底熬过来了。去吧，去完成你前世未了的心愿吧。”
　　“那么，我可以和云在一起了，一千年，终于等到了。”
　　幽冥使者长叹一声：“为何你就不记得我一千年前说的话呢，没有缘，生生世世都不能相见。”
　　“可是，缘不是可以修来的么，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这一千年还换不来我一世的姻缘么？”
　　“你若用这一千年的修为换取来生的重逢，就会忘记前世的一切。但上天注定的事不要过于强求，不如顺其自然。”
　　“罢了，这生生世世不就如年年凋谢年年复开的彼岸花么，花开花落，该落救落了，也不用期期艾艾了。”蓝蝴蝶的灵魂从曾经透明的白已变成了稳健的白：“我愿用这一千年的修为，换取与它的重逢，记与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若是有爱，没有前世的负担不更单纯么，若没有爱，又何必用前世的记忆和这一千年的时间来压抑它和自己呢。”
　　接过属于自己的孟婆汤，这一千年的寂寞换来的不也是一样的结局么。蓝蝴蝶原以为会思绪万千，此刻却异常平静喝了下去。“为什么，没有味道？”
　　“一千年的岁月涤荡，凭他什么酸甜苦辣咸都没味道了。这人世间的感情不也是如此么。”孟婆笑得意味深长。
　　蓝蝴蝶有些失落：“若是来生，我一定要尝尽人世间的各种滋味。”
　　“时辰到了，快走吧。”
　　
　　月下老人叹息道：“这跟红线可怎么牵啊？”
　　童子不解：“爷爷有何为难，人世间的姻缘不都是您说了算。”
　　“纵使是我操纵，也不可违背天理人伦，怎奈那痴魂用一千年的修为许下此愿，亦是不可违背。是福是祸就听天由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是我第一次发文，请多多关照，
更新需要在后天晚上

2

2、柳府　。。。　
　
　
　　不知是过了多少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拄着沟壑斑斑的拐杖蹒跚着走在江南的青石板路上，朗朗的书声回荡在曲曲折折的小巷中。老妇人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停下了脚步，靠着书院门前古朴却不失气派的门柱边。孩童们的读书声清脆悦耳：“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余……”老妇人满是沧桑的脸上竟露出了丝丝的笑意，苍老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干涩几分甘甜：“彼时我也才十五余。”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大门，穿越六十年的风雨，回到那个月朗花香的青丝华年，门口那写着“境迁书院”的门匾在老妇人浑浊的眼中渐渐变成了张灯结彩红绸高挂的“柳府”，朗朗的书声也逐渐隐退，取而代之的喧嚣喜庆的锣鼓和鼎沸的欢声笑语，那银丝满头，皱纹密布的老妇人也幻化成了红盖头下嫩如新笋笑靥如花的少女。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相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盖头掀开的那一刻，鸳鸯帐下掩着色如晓春，面若桃花的女子，兰蝶。
　　抬眼望去，红烛映衬的是鬓若刀裁，眉目如画的少年，柳生。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生死相约，没有戏文中轰轰烈烈跌宕起伏的爱情。一如所有平淡的婚姻一样，青梅竹马的童年，门当户对的家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有了今日的洞房花烛夜。　
　　菱花镜中，一对璧人双双望定，融融脉脉。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柳家，是江南的商贾人家，经营着京城中老字号霓裳坊的分店，虽不是名门望族却也颇为殷实。
　　十六君远行。。。。。。
　　柳生进京半年有余，掐指算行程，不日也该到家了，想到这兰蝶嘴边全是甜甜的笑意。嫁做贾人妇，经常不得不忍受青春守空闺的日子，可兰蝶似乎不同于寻常的小女子，她始终都甘于这种等候，放佛是一种使命，没有商人重利轻别离的怨念。
　　柳生的小厮繁叶一身风尘地跑进了大厅。
　　“你怎么独自回来了，少爷呢。”兰蝶有些迫不及待，柳夫人则不动声色地品着手中的香茗。
　　“少爷，他，在城外的驿站。”繁叶的目光有些躲闪。
　　兰蝶心下有些慌乱，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这又是为何，都到城外的驿站了，为何不回来。”
　　“这……少爷给少夫人一封信，您看了就自然明了了。”繁叶从袖中抽出一纸书信。
　　兰蝶疑惑地打开信笺，细细读了下去，信笺从手中悠悠滑落，和泪水一起落在地上，盼来盼去，居然盼来了柳生再娶的消息。
　　柳夫人合上茶杯盖，一副洞悉一切的样子：“兰蝶，这件事的确太突然了，我们也没想到田家会向我们提亲，柳生有他的不得已，柳家也有不得已，你必须理解，这田小姐是霓裳坊的大小姐，我们东家老爷的掌上明珠，他们主动提的亲我们能拒绝吗么，你是柳家的少夫人，这点事理总该明白的。你也是书香门第的女儿，也知道女子的三从四德，大丈夫三妻四妾不足为怪，田小姐这样尊贵的姑娘都认了。以后你们和睦相处，一起持家侍夫，也是柳家的造化。”
　　兰蝶紧紧地握着衣角，半晌不敢言语。话理说到这个份上，更何况善良如斯，怯懦如斯，还能有一丝不从。
　　“好了，把眼泪擦干净，别叫少爷为难，也别叫新夫人看笑话。”柳夫人永远是那样高高在上，从不曾低头看见这眼泪中的心碎。
　　大门外，浩浩荡荡的人马迤逦而来，那架势，在这繁华的江南商城从未见识过，柳家是一个三进的院落，前厅后院，亭台楼阁都齐全，虽不是宏伟大器，却也宽绰，可看见这些物什，兰蝶第一次感到柳家是这样的拥挤与压抑。
　　“恭迎新夫人过门。”仆人们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这不是三年前的翻版么，兰蝶心狠狠地痛着，这些前尘往事为何就这样在时光里烟消云逝，幻化成今日这一幕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柳家儿媳田氏清云拜见婆婆。”黄莺出谷的清丽语音将兰蝶的思绪拉了回来。门槛外跪着一名身姿错约的女子，虽不见她的面容，却也看得出她不俗的风姿，就连卑微的跪姿于她也是不失风度，仪态万千，非一般的庸脂俗粉可比。
　　“快起来，可折杀我老太婆。”柳夫人忙不迭地亲自将清云扶起，兰蝶从未见过婆婆有这样殷勤的一面。
　　抬头的一刹那，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呼，世上竟有如此惊艳的人儿，端庄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狐仙般的妩媚，吹弹可破的雪肤，乌发如云，云髻高堆，眉如远山，一双杏眼转盼多情，香腮粉嫩若三春之桃，朱唇未启笑先闻，娴静如娇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庄重而不乏灵气，袅娜却不轻佻。这般容貌，怕是没几个男人能坐怀不乱吧，这就是柳生娶她的原因么。
　　“田小姐一路辛苦啦，快随我进屋吧。”柳夫人拉着清云朝大门走来。
　　清云浅浅一笑，让深秋的寒意如沐春风：“婆婆如此见外叫清云无地自容，我既然嫁到了柳家，哪里还是田小姐，唤我清云吧。”
　　兰蝶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即将闯入她本该属于她的世界，却无力阻止，不由得呆站在大门口。
　　清云这才注意到挡住去路的这个女子，但见她黛眉微蹙，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样子煞是让人怜惜，相视片刻，清云春风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你……你是……”
　　“你这呆丫头不一边伺候去竟挡在大门口，快让开。”柳夫人呵斥道，一把推开痴痴愣愣的兰蝶，搀着清云进了房门。
　　柳生跟在身后，垂着头不敢看兰蝶的眼眶。
　　前厅上，柳生有些尴尬：“清云，她就是我的原配夫人兰蝶。”
　　“兰蝶，原来是这样。”清云轻声呓语，明亮的双眼尽是不可言喻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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