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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历史学家 作者:[美] 伊丽莎白·科斯托娃-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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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居的生活,”父亲坐在我身旁的围墙上,喃喃说道。
  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怪怪的,一只胳膊搂住我的肩膀,他很少这样做。
  “看起来很平静,但日子是艰苦的,有时还不无险恶。”
  我们下面的空气中有些什么挂在那儿,闪烁着。父亲还没指给我看,我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了:一只被猎食的鸟,环绕着柱子,像是一块漂浮的铜板。
  “造得比鹰高一点,”父亲在笑着说。“你知道,鹰是基督教里很古老的象征符号,代表圣约翰·马太——也就是法语里的圣马太——是一名天使,路加是牛,圣马克当然是带翼的狮子。你在亚德里亚海总会看到那种狮子,因为他是威尼斯的守护神。他爪子上有一本书——如果书是打开的,说明那座雕像或者浮雕是在威尼斯和平时期完成的。如果书是关上的,说明当时威尼斯当时正处于战乱时期。我们在拉古萨看见过他——记得吗?——书被合拢在门上。现在我们又看见鹰作为这里的守护神。这里的确需要守护。”他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转头过去。
  我突然想到他后悔我们来到这里,后悔得几乎要掉眼泪。只听得他说,“我们四处看看吧。”
  我们走到通往地下室的台阶,这时,我又一次看到父亲那不可思议的害怕。在楼梯一个宽敞的转弯处,他好像故意走得很快,把我拉在后面,我们往下走到一块岩石上时,他都不牵我的手。黑暗中,一股逼人的冷气朝我们袭来。
  “这是教堂的第一座中殿,”父亲的声音完全正常,但这解释倒没必要,“修道院日渐强大起来,他们不断地盖房子,结果都扩展到外面去了,干脆在旧址上重新盖了一座。”
  厚重的柱子上,那些石头烛台上的光打破了黑暗。
  父亲长舒了口气,环顾着岩石里那个巨大的、冷冷的洞。“这就是第一任修道院院长和随后几位院长的安息之地。我们的行程就到此结束了。好了,我们去吃午饭吧。”
  我在出来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突然有股冲动席卷而过,几乎令我恐慌起来,我想问问父亲关于圣马太修道院他知道什么,记得什么。但他那穿着黑色亚麻布外套的后背显得很宽阔,它明白无误地告诉我,“等等,凡事自有定数。”
  我不用猜测也知道了些其他的事情。
  我在修道院阳台上吃午饭时听到了故事,一路上看到的修士宿舍都好像是关于一个与眼前这个地方不同的地方,这无疑使我多了解一点儿笼罩在父亲身上的恐惧。
  为什么他要等到马西莫不小心提到罗西教授的失踪时才提起此事呢?
  为什么餐馆经理讲到吸血鬼的传说时他会语塞、失色呢?
  不管折磨父亲的是什么样的记忆,都与这个地方脱不了干系,尽管这个地方更显神圣而不是恐怖,但对于他而言,它还是恐怖的。他害怕得把肩膀挺得直直的。
  我要行动,像罗西那样,要找到我的线索。我在听故事的过程中,开始变得聪明起来。 




《历史学家》作者:'美' 伊丽莎白·科斯托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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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又一次去阿姆斯特丹的图书馆,发现宾纳茨先生在我没来的这段日子里帮我找到了一些东西。他用不错的英文对我说。“我们年轻的历史学家。我有点东西给你,对你的研究会有帮助的。”
  我跟着他去了他的桌子,看他拿出一本书。
  “这本书倒是不老,”他说,“但它讲的是一些古老的故事,也许对你写论文有点帮助。”
  书的名字是《喀尔巴阡故事集》,一本十九世纪的大本子,由一个叫做罗伯特·迪格比的英国收藏家私人出版的。迪格比在前言中描述了自己游历的荒山野水,耳闻的五花八门之异域语言。他的故事非常浪漫,读起来犹如听到一种野性的声音。其中有两个关于“德拉库拉国王”的故事,我迫不及待地读完了。第一个讲的是德拉库拉喜欢在野外吞噬被刺穿而死的人的尸体。书中说,有一天,一个仆人当着德拉库拉的面抱怨说屋里的气味太难闻。于是,国王让手下人对那个仆人先执行刺穿刑,免得后死的人散发出来的气味再骚扰这个垂死的仆人。迪格比给出了这个故事另外一个版本,在那个版本里,德拉库拉喝令人找来一根比刺死别人长两倍的木棍对这个仆人施刑。
  第二个故事同样令人发指。有一次,苏丹穆罕默德二世派两个使者去见德拉库拉。这两人在觐见的时候没有摘下头巾。德拉库拉质问他们为什么对他如此不恭,他们回答说他们只是沿袭了本国的传统。“那么让我来帮你们巩固一下你们的传统吧,”国王回答说,然后将他们的头巾钉在了他们的头颅上。
  我把这两个迪格比版本的故事抄了下来。
  宾纳茨先生过来问我进展如何,我问他能否找到一些德拉库拉同时代人留下的关于德拉库拉的资料。
  “当然,”他严肃地点了点头,说只要有时间就会帮我找。
  世界上没有什么地方会比一个微风拂面、火热晴朗的威尼斯更加丰富多彩了。整个城市像一面帆,一艘起了锚的航船,随时整装出发。阿姆斯特丹被誉为“北方的威尼斯”,这种好天气一定会让它焕然一新。但在这里,则是美中不足了——比如说,后街上本该喷水的喷泉龙头只是在滴水。亮闪闪的阳光中,圣马克的坐骑没精打采地做跳跃状。
  我对着眼前这种已然荒废的繁荣发表着自己的感慨。
  父亲笑了,“你感受气氛的能力不错,”他说。,威尼斯有名的是她的舞台表演,她不介意自己好像有些操劳过度呢,只要世界各地的人们都争先恐后地来瞻仰她就行了。”他指了指那些户外咖啡馆,“到了晚上你就不会失望了。一个搭好的舞台需要一种比这更柔和的光线。你会诧异那种转变的。”
  父亲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打开了一本导游手册。
  “是的,”他突然说道。“这里就是圣马科。你知道威尼斯公国好几个世纪都是拜占庭的对手,它还是一个伟大的海上强国。事实上,威尼斯从拜占庭抢来了好些东西,包括上面那些参加竞技会的骏马。”
  我从我们的遮阳篷下向圣马克的座骑望去。那些铜马好像在步履沉重地拖曳着它们身后滴水的铅顶。整个教堂好像溶化在这种强光中——无比的明亮、炎热,犹如炽热的珠宝。
  “说起来,”父亲道,“圣马科教堂建造时,还部分地模仿了伊斯坦布尔的圣索菲亚教堂呢。”
  “伊斯坦布尔?”我狡猾地反问道,“您的意思是它看起来像哈吉亚·索菲亚教堂?”
  “当然,哈吉亚·索菲亚教堂被奥斯曼帝国蹂躏过,所以你会看到它外面耸立着那些尖塔,里面还有举着穆斯林圣书的巨大盾牌。不过,那里的教堂顶部也有明显的基督教和拜占庭式的圆顶,像圣马科一样。”
  “它们看起来和这里的像吗?”我指着广场对面问。
  “是的,很像,但比这还要壮观。那地方的规模大得不可思议。不能不让你感到吃惊。”
  “噢,”我说,“我再喝一杯,好吗?”
  父亲突然瞪着眼睛看着我,但已经太迟了。现在我知道他自己去过伊斯坦布尔。 




《历史学家》作者:'美' 伊丽莎白·科斯托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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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亲爱的、不幸的继承者:
  现在,我必须讲一些现在的事情。我希望我的故事将不必再续写,因为一想到这种可怕的事情还会继续下去,我就无法忍受。
  就像我前面说过的,我后来终于又拿起了那本书,像一个不能自已的瘾君子。我觉得要用最直接的言语告诉您那样一个时刻。
  那是两个月前,十月的一个雨夜。我在等我的朋友赫奇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导师,才比我大十岁。他看上去有些笨拙,但人非常好。
  就在这样一个晚上,赫奇斯将带着两篇文章的初稿来看我,那是我从事克里特研究时挤出的一点研究成果,我请他给我看看,润色一下。
  我期待着他来给我讲上半小时的文章,然后我们一起喝喝雪利酒,享受一下一个真正的朋友在你的壁炉边伸直了腿,问你近况如何的那种满足。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的神经曾受过惊吓,还在恢复当中。
  我边等他边整理一下书桌,无意中碰到了那本我一直回避的古书,我顿时感到了一种隐约的、不祥的惊颤。本来我把它和其他一些不这么令人不安的书一起放在书桌上方的书架上。现在,我坐在那里,手因为接触到那小山羊皮封面而有一种窃窃的快感,然后我打开了书。
  我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书页散发出一种气味,不全是来自于古老的纸张和撕裂的羊皮纸,而是一种腐烂的气味,一种可怕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放久了的肉或者腐烂的肉体才会发出的气味。我以前没有注意到,于是靠近了些,再闻,觉得不可思议,又把书合上了。过一会儿再打开,那令人倒胃的气味仍然挥之不去。这本小书好像到了我手里变活了,但散发出死亡的气味。
  这种令人不安的怪味又让我回到了那种从欧洲大陆回来后的恐惧。我尽力让自己沉住气,告诉自己,毫无疑问,旧书陈腐了,我总是带着它风里来雨里去的。这种气味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不是故意回避这本令人不快的书的存在,我早就放手,把它收起来了。但是现在,过了那么多星期以后,我又一次去看那个奇异的形象,那个盘踞在书页上的巨龙。
  突然,我第一次看到一点我从前没有看见和理解的东西,我对自己的发现毫不置疑,但心神不宁。我天生不具备极强的观察能力,但某种灵光让我注意到整条龙的轮廓,它张开的翅膀和蜷缩的尾巴。出于一种好奇的冲动,我拿出自己从伊斯坦布尔带回来的笔记,之前我一直把它放在我书桌的抽屉里,没去管它。我手忙脚乱地找到了要找的那一页,眼前的巨龙和我在笔记本上临摹的在伊斯坦布尔档案馆看到的地图竟如此雷同。那是我在那里找到的第一张地图。
  您一定还记得我说过有三张地图。我虽标示得仔细,但缺乏艺术水准,尽管这样,也还准确画出了这个地区的形状。它像一个结构匀称的带翼野兽,俯瞰着世界,一条长长的河流从它腹地流向西南,但又有回旋,犹如龙的尾巴。
  我研究着这木刻的龙,胆战心惊。龙的尾巴带刺,尾部有个箭头指向——我几乎叫出声来,忘了我已经从之前的恐惧中复原了数周——指向和我地图上相应位置的邪恶墓地。
  这两个形象之间如此惊人的相似绝非巧合。对于好刨根问底的人来说,这可能是一个线索,它的尾巴指向墓地,就像任何手指指向自己那么肯定:这就是我。我就在这里。可是谁在那里,在那个中心位置,在那个邪恶墓地呢?龙用自己异常尖锐的魔爪举起了答案:德拉库拉。
  我感到嗓子眼里有一种苦涩的紧张,像是我自己的鲜血涌了上来。我知道我必须克制自己做出类似的结论,我的专业训练告诉了我这一点,但我还是感到了一种比理智更为深沉的信念。所有这些地图都没有说这是斯纳戈夫湖,即传说中埋葬弗拉德·特彼斯的地方。这自然意味着特彼斯——德拉库拉——是埋在别处,一个传说中都没能正确记录的地方。但他的坟墓究竟在哪里呢?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了这个疑问。为什么对他的埋葬地要保密呢?
  我坐在那里试图把这些细节串起来好好琢磨的时候,听到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是赫奇斯慢吞吞的、亲切的脚步声,然而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赫奇斯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来敲我的门。我的心跳如同那因被拖长了而跳过的一拍音符震了一下。在收拾文件的沙沙声和打落在渐渐暗去的窗户雨棚上方的啪啪声中,我听到哼的一声——是我自己的血往上涌到了耳鼓。
  我放下手中的书,冲到外屋,开了门锁,使劲拉开门。
  赫奇斯就在门外,但蜷缩在光亮的地板上,头耷拉着,身体扭到一边,好像一种巨大的暴力将他拽倒在地。他的眼睛睁着,呆呆地瞪着我身后的某个地方。在那无比漫长的一刻,我以为他死了。然后我看到他的头动了一下,痛苦地呻吟。
  我蹲在他旁边,喊着“赫奇斯!”
  他又呻吟了一下,急速地眨着眼睛。
  “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急促地问他,都快要哭了,终于看到他原来还活着。
  这时,他的头又痉挛地转动了几下,我发现他脖子旁边有一个伤口在流血。伤口不大,但看起来很深。
  “来人啊!”我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我怀疑这个橡木大厅自从建造以来的几个世纪里都没有人如此扰乱过它的宁静。我也不知道这是否有任何用处,因为这时候,大多数研究生通常都会和他们的老师一起出去吃饭。
  远处有一扇门开了,杰里米·福里斯特教授的男仆跑了过来。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叫罗纳德·埃格,他马上用手巾包扎了赫奇斯的伤口。尽管他的头无力地靠在我身上,但他的心跳依然平稳。我忍不住想叫醒他。
  “怎么啦?赫奇斯?有人打了你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赫奇斯?”
  他睁开眼看着我,“他说要告诉你……”
  “什么?谁?”
  “他说要告诉你,他不容侵犯。”他流淌着口水,手垂到一边。
  “不容侵犯,”他喉咙里咯咯作响。
  “躺着别动,”我急忙说。“别说话。医生马上就到了。放松,缓缓气。”
  “天啊,”赫奇斯在喃喃自语,“蒲柏和头韵。甜美的少女。争辩之理。”
  我紧紧地盯着他,胃部一阵抽搐,“赫奇斯?”
  “是蒲柏的《卷发遇劫记》,”赫奇斯有板有眼地说,“毫无疑问。”
  接受赫奇斯入院的校医说他是受伤时中了风。现在他的头脑很不清醒,尽管他可以说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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