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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杀人:以色列美女特工自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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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部位下面。我终于躺了下来。不到三秒钟,我就在疲惫中半睡了过去。卡玛尔和我说话,声音很轻,听得出包含了感情:
  “我们都不指望你来了……我从一个接头的人那里听到你的消息,他在监狱里看到你了……两天前他被放了出来,他和我们说了你的情况……我们以为你死了……见你还活着真是……总之,阿拉怜悯众生,你还活着。医生来了。”
  他来得真快。我没有完全睡着,能听见他们说的话。他没给我上麻醉,因为无法判断我的虚弱程度。反正我已经被折磨够了,不会再有任何反应。卡玛尔端来一盘干果,热量足够,用茶也很容易吞下去。医生用手术刀把每一处伤口重新挑开,敷上抗生素。最后,他为肋间的伤口做了缝合,动作轻柔地包扎好,和先前受到的野蛮对待真是天壤之别。
  卡玛尔从肩膀上方探出头来,自始至终看着手术过程。
  “不给她的背也缝几针吗?”
  “什么?可这得找到两块好肉才能下针!除非我从她的脖子和屁股这两个地方下手,可是我不敢保证效果!好了,完了,在这儿休养两个星期不要走动!”
  我咬牙坐起来,说:“你们知道,我必须离开。我今晚得上飞机。”
  “你会死在那儿的!你想要我干什么?要我治好你,还是治死你?”
  “我要你给我一点补充能量的东西。你肯定有兴奋剂之类的药。”
  “不行,我是医生,不是杀手!”
  “给我吧!我随后就走。我不能在这儿久留。卡玛尔有家,你也一样。去吧,和你这么说话我累极了。”
  我不会忘记他看我的那种眼神。那目光非常打动人,是这个残忍的世界里难得的充满怜惜的一刻。他嘀咕着出去了,回来时拿着刚刚配好的药,给我做了注射。他给了我一些留在路上用,我表示感谢,但他命令我一路尽量少用。最好他能给我药片。他摇摇头,走了。卡玛尔赶快帮我换上黑袍、面纱和拖鞋。快傍晚了,边境马上就要关闭。治疗用了三个多小时。

  第十章 俄国“大夫”(10)

  卡玛尔很受士兵优待,因为他们经常见他过来过去跑生意,所以过一趟境简直就是小儿科。卡玛尔是个大方人,总给这些兵带一两样“礼物”。
  我们顺利抵达贝鲁特,一路上过关卡都很愉快,或多或少地和岗哨聊上几句,关于当作礼物送给他们的衬衣的颜色啊什么的。一到机场我就拿到了钱和护照,买了一张去伊斯坦布尔的机票。然后转到欧洲“度假”。我不想回以色列,我想先散散心。稍晚几天,我再去汇
  报,然后去忍受那不可避免的医院生活。现在这几天,我想要的是和生活亲近亲近,而不是任何穿白大褂的人。明天晚上,我就回来。我为自己的打算兴高采烈,完全忘了自己伤得跟什么似的。
  第二天晚上八点左右,我按照原计划到达,肚子里填满了兴奋剂,青霉素,酊剂,还有对付我肿得和西瓜一般大小的脸的溴。我总算有了点人模样。背上也很快就结疤了。我搭了一段公共汽车,然后走回家。我从Krav Maga训练厅前面经过。他们正在训练。我一直走到门口,听得到鞋底的嘎吱声音,塑料瓶蹦到天花板上的声音,他们是在练习怎么对付用瓶子做武器的进攻。我听到教练在鼓励和指点学员:“慢一点……要轻巧!”
  “要轻巧”……我脑子里过电影似的,又看到了自己经历的一幕幕,也就是前一天夜里的事。这是两个多么不同的世界!我呆在楼梯旁边,听里面的训练。夜幕降临,学员们出来了。他们从我前面一米开外过去,没有认出夜色里这个带着黑色穆斯林面纱的搭档,甚至没有想想这个人在这里干什么,这么晚了,一个人坐在台阶上。他们看到我了吗?他们的毫无经验让我觉得好笑。
  我等到了教练。我很想告诉他我挺过来了,告诉他我非常感谢他的帮助和教授,告诉他我经历了真正的地狱但是我从未丧失希望,告诉他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很坚强,坚强到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总之,我活下来了。这是一个奇迹,是新生,是死而复活。我想表达出每一件事情。可在药物,疲劳和兴奋之下,我变得昏头昏脑,语无伦次。
  我把目光投向训练厅。两个世界的差距如此之大,我觉得自己身在四维空间。我长吸一口气:
  “我回来了,好好地……”一字一顿,说得很慢很慢。
  他看着我,笑容很古怪。他听懂了。
  在这个白色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叫人不安的东西,可是幻听过来纠缠我了。辱骂声和威胁声,接二连三,隐隐约约,中间夹杂着和我无关的轻声的谈话,好像是有个人在问时间,另一个人在说他刚做好的饭菜,要么就是一个有趣的笑话让他发笑。
  声音清晰起来,最后变得像利刃一样锋利。这声音太让人难受了,我想躲开。声音在持续,又来了,缠住我,无休无止。是过去还是现在,是梦还是现实?我想我也非搞搞清楚不可,我集中注意力,努力去听这些包围着我的喧哗。现在我听到了痛苦的喊叫。别人的喊叫。然后是我自己的。可是,我喉咙里好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我又一次被恐惧占据了全身。有人向我走近。我听见他们踩在石板地面的脚步声,金属的碰撞声,咆哮声……
  我得行动,逃离这种处境。应该继续抗争。如果不放弃,就一定可以出去。我必须用精神力量让我在痛苦之中的身体活跃起来,告诉它要斗争下去,告诉他机会来了。虽然微不足道,但机会总是有的。行动起来,挣扎,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一定要试试看。
  但是在我内心深处,一个声音低低的,在努力安抚我。那声音向我保证,这一切都是幻觉,是不真实的噩梦。
  太好了,这真的是过去。


  第六部分

  第十一章 蜷紧的小手(1)

  2000年9月:阿克萨清真寺事件。一个听命于阿拉法特,从法塔赫分离出来的巴勒斯坦恐怖组织随即出现:阿克萨烈士旅。
  一回到以色列,就被迫到那个脏兮兮的医院去做各种检查。我觉得很难受,千奇百怪的痛楚时不时发作。因为受刑的缘故,我变得很容易受惊。多夫为此忧心忡忡,他一直陪在我身边,关切地守着我。
  “我看你从回来开始就一直惶惶不安。你怕什么呢?”
  “怎么?要我解释给你听?”
  “是的。哦不,”多夫纠正道:“我是想问:这是创伤导致的‘生理性反应’,还是因为过于忧虑导致的心理恐惧?”
  “前者,生理上的。”
  “真是的。这比较难以消除。”
  “很抱歉。”
  “这不是你自己的原因,”他安慰我,“归根结底,也是。不过会好的。”
  当然是我的错,我们犹太人,犯罪感从来都是最强烈的。
  医生过来了,脸色阴阴的,让我感觉不妙。他冲我笑。这更危险。一般来说,当他要放肆责备和教训我的时候,他总是皱着眉头的。如果冲我笑,那是因为怜悯,并非检查结果良好的表示。
  “很严重是吧?”
  “我还需要给你作些别的检查。不是心脏的问题。也不是神经上的,至少不是病因。情绪不说明问题。说到底,从你的报告来看,我不清楚你到底怎么回事。”
  多夫最先反驳他:
  “可是事实很清楚:她的神经受了损伤。就是这样。”
  医生否定了:“没有。刚才做测试的时候,她的神经很正常。没错,它们受了折磨,但是一切正常。是别的问题。”
  多夫不依不饶的:“就是神经上的问题吧?”
  “神经有问题,但这是其他导致病痛的问题所带来的。我们还没有找到源头。”
  “是生理上的,这不复杂吧!”
  “是生理上的但是我觉得复杂。”
  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问他:
  “你要把我在这儿放上很长时间吗?”
  “不会。观察一两天,目的是为了采血样。”
  “花两天时间采血样?你说的,我受了‘折磨’,但是还没完全变傻!你对我隐瞒了什么?”
  “还要作些补充检查。”他加了一句,还是似笑非笑的样子,隐隐透着不好的兆头。
  “什么补充检查?”
  “真的没什么,要勇敢一点!我现在就做,免得你再疑神疑鬼。跟护士去吧,她会帮你做好准备。”
  我担心地问:
  “天,帮我‘做好准备’ ?什么检查?”
  “就是取点骨髓样本而已……”
  我一下子蹦了起来。医生和多夫把我拉住。护士很紧张,跑出去叫人。
  “放开我,否则我揍你,我说话算话!我要出院!”
  “我亲自来做。你相信我,对吧?听我说,只要做得好,一点事都没有!很快!”
  “多夫,告诉他让我清静点,要不就没什么好结果!”
  “你就不能让她平静一下,等会儿再做吗?我可不敢保证她的神经不出问题……”
  “这非作不可。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好了鱼儿,勇敢点!我需要你的配合!来!我曾经给患癌症的孩子做过采样,他们都不抱怨,你反倒要和我扭扭捏捏吗?”
  看样子,他是要以情动人。
  “下流东西……你知道该用什么口气和我说话你。”
  他点点头:“没错,我太知道了,我算是认识你了。来吧,我保证尽我所能,让你尽可能不感到难受。得让我搞清楚你究竟怎么回事,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也是为了那些有可能遇上这类情形的人。”
  一刻钟后,他开始了。多夫走到我旁边,使出浑身解数分散我的注意力。老天,时刻有人护着真是太舒服了。
  医生告诉我:“快完事了。还好吗?不算难受吧?我听不及……”

  第十一章 蜷紧的小手(2)

  “当然难受。不过这是表面的,所以没什么。”
  “表面的?”
  我试着解释给他听:
  “表面上的难受,比说不出来的难受好受得多。”
  “我们真的需要好好分析分析你的骨髓。还应该分析你的脑部,你有点迟钝。好了,你看,做完了!”
  几秒钟后,我觉得从腰部开始,像是被放光了电的电池。又是那种灼烧的感觉,从脚到头漫过全身,和第一天的时候一摸一样。此时对噩梦重来的恐惧超过了身上实实在在的痛苦,我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
  “你怎么了?我已经完事了,不会碰你了。”
  “你让我虚脱了。”
  “怎么会!你有什么感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们,说出来!”
  这回,真的是疼痛让我大喊大叫了。剧痛卷土重来,还有那种窒息的感觉。说给他们听?我根本话都说不出来了。我拼命地寻找空气,就像个疯子似的在挣扎。我听到周围的人在叫我的名字,在摁住我。我感觉到他们把传感器装到我身上了。痛的感觉越来越猛烈,变得无法抗拒。我不知道心脏和脑袋哪个会先爆裂。和从前几次一样,心脏首先放弃了,我又进到了那片熟悉的轻柔的白雾之中,那么舒服,那么愉悦。老样子,他们的声音变远了,可依然向我飘过来。
  “她心肌梗塞了!”
  “我跟你说了,为时过早!”是多夫。
  “好了,心脏又起博了。她这东西真是结实,不可思议……”
  “以她受过的训练,会熬过去的!”
  “你知道我怎么看你的训练吗,你所谓的Schmock?看看这些年轻人,三十岁的年龄六十岁的身体!”
  “你和那些叙利亚人说去!我们干得很好,因为她的心脏又开始跳了!想想她在那边受的一次次拷打……”
  “我想了。再做个采样。我把发病前后做个比较。反正她还昏迷不醒。”
  几分钟后,我缓过来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呵护:躺在一张很舒服的床上,破天荒的是在病房里而不是走廊里。而且,是一个单间。
  多夫,那个医生,还有三个另外的军医都在场,观察我的温度计,手里拿着笔记本。
  “这回你是真的醒了吧?刚才你给我们来了好几次假象……醒醒,然后详细说说情况。我们马上带你去吃饭。”
  我勉强睁开眼睛,低声说:“不要冰糕。”
  “什么,冰糕!你没事吧?”
  “行了,看来这不是幻觉。我真的回家了。”
  医生笑了,不过这次是那种友好的笑,而不是藏有不好预兆的笑。
  “看到了吧,嗯?你放心好了,我会想办法帮你的。至于你嘛,你把发生的事都抛到脑后,好吗?保证?”
  我向他保证。我目送他离开,又满心忧虑了。我心想,这种情况谁又能安慰谁呢。
  分析结果除了告诉他们要找的东西有还是没有之外,对于血样或者脊髓里的成分究竟是什么并没能给出令人惊喜的结果。所以,为了搞清楚我被注射进去的成分配方,他们还得根据表面迹象做理论推断,逐个排查在我血样里出现或者没有出现的每一样东西。研究花了不少时间,总之是复杂得很。有时候,某些成分被找到了,但是根本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有时候,他们认定是某种东西导致了某种症状,但在样本里却找不到对应的成分。于是绞尽脑汁,在各种可能的组合之间兜来兜去。也有一些成份潜伏在骨髓里没有发作,等进入血液之后就变得有毒性了。
  如果不是非此不可,早就该放弃了。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向这种化学酷刑的始作俑者索要配方。负责“行业对外关系”的人员通过土耳其人做了咨询,我们和他们有过协议——以物资的力量——而且他们没少用这类刑罚。没任何收获。他们只有我们所了解的东西,而且很奇怪的是,他们在我的血样里居然连“常规成分”也找不到。事情变得让人灰心。看来,我是落到了一个使用最新技术成果的人手中。那个混蛋说他们有“市面上的最新产品”看来并非诳语。不管怎样,这件事对于化学家和医生来说,“很有吸引力”。他们对研究十分投入,对我这是个大大的安慰。

  第十一章 蜷紧的小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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