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成说-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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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屠苏推门。
　　方兰生正伏在竹案之上，一笔一划写着什么，他听到百里屠苏的脚步声抬起头来，道：“啊，你练完剑了，怎么样？”这一个多月来，百里屠苏每天都要抽出一大段时间练武，他颔首道：“还好，内力恢复的差不多。”方兰生脸色一沉，放下纸笔从竹椅上起来。“兰生？”百里屠苏见他一脸乌云地走了过来，拉过他的手臂，手指一搭：“嗯……恢复不错，应该再有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百里屠苏的目光柔和下来，他轻轻抽开手臂，反抓住方兰生的手，微微弯下腰。方兰生抬头，抽手向后退了一步，百里屠苏目光一转，瞥见了竹案上的那张纸。白色的纸上，是十几个尚带着墨香的字。“原来，你是在写这个？”百里屠苏抓起，方兰生冲过来，争夺：“还我！”他轻轻撇开他，念道：“三姐，兰生一切安好，勿念。告之婉儿勿要担心。”他看向争夺不成正在抱臂的方兰生，“怎样，我、我报个平安，怎么了！”
　　三月温和的金色阳光下，方兰生的侧脸被照得亮亮的，连睫毛都在微微呼吸着。
　　“无事。只是想到了一年前，你我在青龙镇……”
　　话没错，一年前的青龙镇，百里屠苏也是看到在阳光下的方兰生，他的侧脸剔透而恬静，美丽好像水晶。
　　百里屠苏深呼吸，然后把信放下，走到一边坐下了。
　　
　　“哎，木头脸你想说什么？”收拾好信纸，方兰生走了过来。百里屠苏摇头，阖上眼睛，方兰生愣住，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问他他也不说！“你给我说话，我可不要以后天天对着树说话！”听罢，方兰生捂住嘴，百里屠苏睁眼看向他：“什么树？”方兰生脸浮起一层红云：“你、都是你每次……我找不到人说话，于是就……”“……”“哎呀，反正都是你的不对就是了！”
　　真可气，本少爷以后再也不要跟木头脸讲话了！
　　急急一跺脚，方兰生转身就走。
　　却是手臂被人拉住，百里屠苏的目光柔和：“兰生你是说……你以后真的要和我在一起？”方兰生哼道：“怎、怎样！本少爷不配你这木头脸？！”百里屠苏拉过他，看到方兰生的脸简直就像可口的苹果，让人忍不住上去咬一口。
　　“喂！”方兰生试图推开百里屠苏。
　　是一个吻，百里屠苏一个吻轻轻落在方兰生的耳畔。然后他揽过还在纳闷的方兰生，把他的头揉进胸口，低音道：“兰生……我知道我很闷，以前就不知道如何说话……但，你又说以后要和我在一起，我怕……”方兰生推开他：“怕什么，难道本少爷还能吃了你不成？！”他摇头，继续道：“……我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就好像在神农雪山……我看到冰莲就想到兰生你……如果兰生你会忘了我，那我即使活着，也不如死了罢了。”
　　百里屠苏宛如不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意思，他拉过怀中的人，又落下一个吻：“当时，我让你走，结果你又回来了……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好了，心想着让你赶快走，所以才说了那些狠话，可是兰生你却不听我的，”他露出一个无奈苍白的笑：“我后来问你……你恨不恨我，你说恨……”方兰生听了，急忙拉下他的手，看着百里屠苏的眼睛，那一双眼睛里满是温柔和无奈：“别说了，我不是现在在你身边么！”忽然无缘地心疼起这个木头来，有时候简直傻得让人难过。
　　百里屠苏摆手，继续讲道。
　　“我没有伤心也没有生气，我甚至觉得很高兴。兰生还在恨我，还记得我……就好的，真的。如果我那时真的就死了，也当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让你记得我，只要是不忘……哪怕是我所恐惧的恨……也好。”
　　声音几近颤抖，方兰生狠狠摇头，他抱住百里屠苏，把头埋进他的胸口，似是警告道：“你这笨蛋木头，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知道么！”百里屠苏好像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方兰生生气，捧住他的头，仰起脸来，就这么吻了下去。
　　第一次，第一次方兰生带着这样的心情吻了百里屠苏。
　　和江东江水畔的那夜不同，那夜百里屠苏情毒发作，方兰生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么？”
　　他红着眼睛，吼道：“方兰生！”
　　你快走啊！
　　方兰生微笑，在月光下惨淡苍白，然后他仰头吻上了他。
　　“只要你还记得我，就好。”
　　如今，却同样是希望对方记住自己，不是铭刻在心，也不是永生不忘，只是记住就好。也许下辈
　　子，再无缘相见，甚至双方都没了转世，但只要今生，你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一直关心着你，一
　　直站在你身边陪着你，一直远远望着你却不敢靠近……就好。
　　爱情从来就不是苦苦算计的阴谋和等待，爱情，是双方心甘情愿的付出和执着。
　　
　　夜。
　　下午下了一场小雨，桃花谷朦胧一片，宛如仙境。到了晚上，天空澄澈至极，远远望去，春日里
　　的星斗罗列，星罗棋布地闪烁着。
　　百里屠苏又在细雨中练了一下午的剑，然后方兰生在房里看了一下午的经书。看着看着，方兰生
　　就迷糊了，渐渐也就稀里糊涂地进了梦乡。
　　雨梦依稀，似月迷离，方兰生梦中回到了琴川。烟雨江南，梦幻了梦中人的眼。轻烟飞雨，妖娆
　　了过路人的笑。方兰生看到了很多他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朦胧中，他好像看到了孙婉儿的影
　　子，烟雨蒙蒙，她打着竹伞，牵着一个女孩的手。那个女孩雪白似莲藕的手臂紧紧抓着她的衣
　　角，然后她蹲下来，把女孩抱在怀中。
　　方兰生忽然眼睛痛了，深呼吸，觉得胸口有石头压着喘不来气。琴川，已经是太久之前的梦。一
　　年，虽离家已经一年，但对琴川的感觉却只剩下了烟雨蒙蒙般的依稀恍然。
　　忽然很想回家看看。
　　他是在百里屠苏柔和的目光下醒来的，醒来时就看到百里屠苏的脸近在咫尺。“我睡着
　　了……？”揉揉眼睛，看到经书已经掉在了地上，“哎呀！都已经是晚上了！”百里屠苏点点
　　头，方兰生把头伸出窗，道：“啊，月亮好大……果然是已经晚上了！木头脸你还没吃饭吧。”
　　说完就想往门外冲，一边道：“木头脸你不知道叫醒我吗！真是的……”
　　百里屠苏在原地，没动弹。
　　等方兰生冲到厨房，点燃灶台，才看见百里屠苏倚在门框上，道：“我吃过了，给你留饭了。”
　　方兰生揭开锅子，看到里面的米饭和一碗炖菜，“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方兰生石化，木头
　　啥时候会做饭了？！百里屠苏替他把饭取出，温言：“吃吧。”
　　方兰生甚至看着百里屠苏为他拉开椅子，然后过来牵着他的手，把他引导在桌旁。
　　……本少爷又不是不会走路！
　　默默抱怨了一下，忽然发现其实心里挺温暖的。
　　百里屠苏倒茶，然后坐在方兰生的对面。
　　指尖托着茶杯，他注视着方兰生，只看得他内心忐忑不安：真是的，忽然这么好，有什么都会
　　了……“味道如何？”方兰生点点头：“不错，这真是你做的？”玄裳少年的唇角上扬出一个小
　　小的缝：“……嗯。”
　　“……”
　　“兰生？”
　　方兰生放下碗筷，不语。
　　百里屠苏放下茶杯，去握方兰生桌面上的手，方兰生抬起头来，眼睛看着别处道：“木头脸，你
　　是不是把什么东西搞砸了？”环顾厨房厅堂，一切还在原处。百里屠苏一下哭笑不得，“兰生，
　　你这是什么话？”方兰生撇嘴：“你都能学会做饭，我不得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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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兰生说的没错，百里屠苏一下午都在为这一道菜练习。因为上午练武练得效果不错，而且下午
　　又下了雨，所以他就没出去，虽然处理掉很多失败品，也收拾干净了之前惨不忍睹的“战场”，
　　但他仍没想到兰生竟会这么快就发现。
　　真是……太失败了！
　　“你是不是又骗我？”一语中的。
　　百里屠苏看着方兰生较为阴沉的脸色和微微鼓起的腮，暗自觉得好笑，又仔细瞧了瞧，终于是忍
　　俊不禁。“笑了？……笑什么笑！本少爷说的不对？！”方兰生毛了，“哗啦”一声站起来，他
　　冲过去按住百里屠苏的双肩，“不许笑！”百里屠苏忍住抬眼又看，正瞅着方兰生气得微微发红
　　的脸和润泽的唇，于是嘴角又勾起弧度，轻轻便拂掉还握着自己双肩的手，顺势一搂方兰生的
　　腰，“呀！”方兰生直接就分坐在了百里屠苏的腿上。
　　“兰生……你真可爱。”低沉而迷人的嗓音，幽幽绽放在耳畔。
　　方兰生不禁面红耳赤，胡乱吼道：“你这木头啥时候也会这样讲话了，又是从哪里学来……”
　　唇瞬间被堵住。
　　还带着清茶的香气，两瓣温暖的唇贴上自己的。百里屠苏的左手安抚着方兰生微微颤抖的背，另
　　一只手撑着椅子。方兰生现在正分腿而坐在百里屠苏身上，这个动作是有点儿暧昧。轻轻宛如羽
　　毛般的吻很快就因为空气的稀薄而变得急促，舌尖灵巧地下移，一点点顺到了方兰生雪白的脖
　　子。“木头脸……别……”小小的抗议被视作无物，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扯来了翠兰色的衣襟，百
　　里屠苏仔细而怜爱地舔舐着方兰生的锁骨。“嗯嗯……木头脸……不要再弄了……”四天未见的
　　身体此刻是极度的敏感，方兰生明显觉得浑身一股血直往身下冲去。“无碍。”百里屠苏温言，
　　几下便除掉了方兰生肩头的衣物。
　　雪白细腻的肩头皮肤露了出来，口干舌燥的感觉染上百里屠苏的舌尖。方兰生被这几下便弄得面
　　泛桃花，嘴里也焦急地喊了起来：“你这混蛋……又欺负人……”身体也是不安分地蹭着百里屠
　　苏的腰，却还在说：“每次都这样欺负人啊……本少爷最讨厌木头脸了……”
　　百里屠苏吻吻方兰生已经水津津的耳朵，低吟道：“……真的讨厌我？”
　　
　　——你还恨我吗？
　　——恨！怎么不恨！
　　——可是，我喜欢你。
　　——兰生，我爱你。
　　
　　“讨厌讨厌讨厌……！”方兰生的腿蹭上百里屠苏的腰，然后缠在他身后的椅背上，百里屠苏微
　　微一笑，作势轻轻推了他：“那把衣服穿好罢。”方兰生睁大迷离眼睛，几乎是瞬间清醒。他咬
　　紧下唇，好像隐忍着什么，然后把腿慢慢放下来，颤颤巍巍伸手去拉自己的衣服。
　　好丢人，他根本……！
　　手背迅速抹了一把眼角，唇娇红欲滴。百里屠苏兴致地看着方兰生拉上衣襟，忽然他又伸手抱紧
　　了方兰生，垂头恰好吻在方兰生尚在衣襟的手背，齿牙轻咬，顺着手背一吻向上，最后寻到了
　　唇，细细品味。
　　“唔……木头……？”迷离的目光消失，却而代之的是困惑。
　　“笨蛋……我怎么忍心叫你穿好呢，你忍得那么痛苦。”调笑的语气刮过鼻尖，方兰生怔住，然
　　后羞红脸，吼道：“谁、谁忍得痛苦了！”
　　百里屠苏笑而不语，只是轻轻刮了面前人股间仰头的小物事，“啊呀……”得到急不可待的回
　　音，百里屠苏坏笑地凑上前，低语：“还说不痛苦……？”方兰生娇红双脸恨恨地看着他，“答
　　应我，以后你也不许骗我。”方兰生回上目光：“……谁骗你了？”
　　百里屠苏的眼神沉下来，少顷又是柔情一片：“很多啊，比如你说你恨我，你说你讨厌我，你说
　　你不喜欢我……”“啊啊呀……你别再碰了，我……我以后不说就是。”百里屠苏停下双手，露
　　给兰生一个足以倾国的笑，低低地用魅人的嗓音在方兰生的耳畔诱惑道：“……那你说，我想听
　　你说。”
　　“说什么……？”方兰生大脑混沌一片，被百里屠苏弄得全是浆糊。
　　“说你喜欢我，你爱我……方兰生爱百里屠苏。”勾起嘴角，又在他耳畔吻了吻。
　　“……不要！”
　　这么丢面子的事儿，少爷我才不干！
　　别扭地扭了半天，身体又变得急不可待，“木头脸，别再闹了……我受不了……”百里屠苏丝毫
　　不生气，却又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兰生，我想听你说。”
　　真的，我很想听——
　　你说你在乎我。
　　你说求我不要离开。
　　你说你爱我爱我爱我……
　　“不说，我不说……！”方兰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一旦脱口好像就输了似的。
　　俗言道：先说爱的是输家。
　　方兰生却忘了，百里屠苏早就在雪山巅峰，说了那句。
　　沉默寡言、强大冷静如百里屠苏，心甘情愿输给方兰生。
　　兰生，我爱你——
　　一句我爱你，注定我这辈子都要输给你。
　　一句我爱你，注定我这辈子都要离不开你。
　　我需要你……
　　
　　……因为我爱你。
　　
　　百里屠苏抱起方兰生，用衣物将其盖起来，“木头脸，我……”刚脱口，便是难耐的娇吟，方兰生自己连忙用手捂住脸，“无妨，兰生你等一下。”抱着他回了房间，只手关了门，快步走到榻边。
　　方兰生现在只觉得浑身跟火燎似的，大脑迷迷糊糊，百里屠苏的一个不经意的微笑就成了那燎原的火。
　　什么羞耻心，什么君子寡欲，全都被抛掷青玉坛外了。
　　百里屠苏一坐下，就扯开了方兰生肩头的衣服，然后一点点吻上他的肩，却是蜻蜓点水，只几下便离开了。方兰生的腿刚缠上，就见到百里屠苏轻轻推开他。“你……？”方兰生简直就要炸了，浑身的邪火都要从皮肤中窜出来。百里屠苏站起身，去关了窗拉了窗帘，最后走到他的身边。
　　
　　
　　
　　（二十六）多情
　　“来世……对你我又怎敢奢求来世？今生伤你若此，只要你不恨我，还愿共我今世……就当真别无他求了。”　　——引子
　　
　　昏暗暧昧的烛影下，百里屠苏当着方兰生的面，撒下长发。顺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