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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大战 作者:[美] h·g·威尔斯-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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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这个奇怪的想法很快就结束了,我唯一能感到的只有因为长期禁食所造成的饥饿。往土坑的另一边看过去,在红草覆盖的围墙后面有一个园子,园里的土地还没有长出红草。这给了我一个暗示,我迈步进了齐膝深的红草,有的地方的红草长到了我的脖子那么高。茂密的红草提供了很好的藏身之处,使我感到很安全。围墙大约有六英尺高,我试着想翻过围墙,可是两脚却跨不到墙头。于是我沿着墙跟走了一圈,在一个墙角那里,我踩着墙上露出来的石头爬上墙头,跳进了那个让我十分渴望的园子里。我在里面找到了一些小洋葱头,两个菊芋和几个生胡萝卜。我把它们收集起来,翻过一道破墙,在血红色的树丛里朝沃金走去——就象走在巨大的血滴铺成的大道上一样——我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多找些食物,要是我的体力允许的话,逃离土坑周围这个不象地球的该死的地方。 
  我又往远处走了一些,在一个长满野草的地方发现了一些蘑菇,我狼吞虎咽地把它们都吃了,然后我就来到了一片浅浅的,褐色水塘边,那里曾经是一片草地。我吃的那点东西反倒让我感到更加饥饿了。起先,我对在这么炎热的夏天看到流水感到很奇怪,后来我才明白这是由于红草到处蔓延的缘故。这种奇怪的植物一碰到水就长得又高又大,异常繁茂。红草的种子洒进了威河和泰晤士河,它迅速生长,富含水分的宽大叶子很快就把两条河给遮没了。 
  后来,我在彼尼看见一座桥几乎全给红草遮住了,在里士满也是如此,泰晤士河水形成宽广但却很浅的水面,把汉普顿和特维根汉的草地淹没了。红草跟着水面扩散,有一个时期,泰晤士河谷那些倒塌的别墅都给红草遮住看不见了。我在周围探查了一下,红草把火星人造成的大部分破坏的痕迹都掩盖了。 
  最后,就象它们迅即蔓延开来一样,红草很快地都死掉了。人们相信是一种细菌引起的一种疾病感染了红草,造成了它们的死亡。经过自然选择,所有地球上的植物都获得了抵抗细菌传染疾病的能力——它们从来不会不经过艰苦的斗争而轻易死亡的,但是红草却象死了的动物一样腐烂了。叶子已经发白,后来渐渐枯萎变脆了,只要用手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曾经滋养了红草生长的河水,现在把它们的残余都带进海里去了。 
  我看到水塘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赶紧喝些水解渴。我喝了很多水,一时冲动之下,还啃了几口红草的叶子;可是这些叶子里水很多,还有一种难吃的金属气味。我发觉水很浅,虽然红草有点碍事,但还可以淌过去;但是河当中的水变得很深,我只好回到莫特莱克这边来。我勉强地靠着侥幸留下来的别墅废墟,篱笆和路灯认着路,走出了沼泽地,登上了通往洛恰姆波顿的山岗,来到了彼尼草地。 
  在这里,陌生而奇特的景象变成了一片熟悉的废墟:地上一块一块地似乎象给飓风扫过了一样,再走几步,我能看见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破坏的地方,房子里严严实实地拉着窗帘,门也关着,好象主人才离开了几天,或者正在睡觉。这里的红草没有那么繁茂;路边高高的大树上也没有它们攀援上去的枝条。我在树上想找些食物,但是什么也没找到,我还闯进了两幢房子,但里面早已经有人进去过了,东西给搜罗一空。剩下的大半个白天,我一直躺在灌木丛里休息,我实在没力气再往前走了。 
  我始终没有见到一个人,也没看到火星人。我遇到了两只饿狗,它们看到我走过去就躲开了。我在洛恰姆波顿看见两具人的骨骸——没有身体,只有两个给啃得干干净净的头骨——在旁边的树林里,我还发现了几只碎裂的猫和兔子的骨骸,还有几只绵羊的骨头。我啃了几块骨头,但是上面没有什么肉。 
  太阳下山的时候,我挣扎着向通向彼尼的路上走去,火星人在那里使用过热光。走过洛恰姆波顿以后,我在一个园子里找到了不少生土豆,稍稍让我缓解了一下饥饿。从这个园子里我可以看到彼尼和一条河流。在黄昏里,这个景色非常荒凉:焦黑的树林,孤零零的黑色废墟,山岗下是一片给红草染红的水面。四周只有一片沉寂。想到这么迅速而可怕的变化,我感到难以形容的恐惧。 
  我那时相信人类已经完全被消灭了,我独自站在那里,是唯一活着的人。我在彼尼的山顶上又遇到了另一副骷髅,两只手给拉下来,扔在了离身体好几码远的地方。我走得越远就越相信,除了我这个侥幸逃脱的人,人类已经给彻底灭绝了。我确信,火星人打这里经过,留下一片荒废的土地,到其他地方去寻找食物了。也许它们现在正在摧毁柏林或是巴黎,要么它们已经向北去了。          
《世界大战》作者:'美' H·G·威尔斯   
第七章 彼尼山上的人       
  我在彼尼山顶的一个小酒店里过了一夜,这是我自打莱瑟海德逃出来以后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我开始花了很大力气想破门而入——后来发现大门上只上了一个门闩——我就这么轻易进了门,在每一间屋子里翻找食物,直到后来我几乎绝望的时候,才在一个好象是佣人的卧房里找到了一块给老鼠啃过的硬面包和两个菠萝罐头。这个地方已经给人仔细地搜过,没什么东西留下来了。我在酒吧间里发现了一些饼干和三明治,先前来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我没吃三明治,因为它们都坏了,但是我不仅吃了许多的饼干来充饥,而且把它们装满了口袋。我没有开灯,害怕火星人在夜里会到伦敦的这一带来找东西吃。上床之前,我先忙乎了一阵,我偷偷地从一扇窗子走到另一扇窗子,向外望着是不是有那些火星人的动静。我睡得很少。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发现自己能够合理的思考了——这是自从和牧师最后一次争吵后,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从那以后,我的精神状况一直处在模糊的心绪不宁和麻木的愚钝状态当中。但是那天晚上吃过东西以后,我的脑子变得更加清醒了,我开始思考了。 
  我的脑子里交替地思考着三件事:牧师之死,火星人在什么地方,还有我妻子可能遭到的命运。对于第一件事情,我感到没有恐惧和后悔;我只把它看作已经发生的事情,虽然这样的记忆不令人愉快,但也不引起丝毫懊悔的感受。我那时和现在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因为一系列的事件驱使,我才在仓促之中用刀柄砸向了牧师。我不感到良心受到谴责;然而记忆却一直紧紧地缠绕着我。在夜晚的静寂当中,我感觉离上帝更近,我为了自己那愤怒的一刻接受着上帝的审判。我追忆着自从牧师第一次蹲在我身边以后的每一对话,他对我的口渴置之不理,却指着威勃利奇的废墟上升起的火光和烟柱。我们根本就无法合作——可是机会却把我们放到了一起。如果我预料到所发生的事,我早就把他留在哈利伏特了。但是我预料不到;如果我预料到一切,却仍然那么做,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我象写其他的事情一样把这件事写下来。我没有目击证人,我原本可以隐瞒这件事。但是我还是把它写出来了,请读者们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作出判断吧。 
  当我努力把牧师俯卧在地上的形象抛到脑后的时候,我又不得不面对火星人的问题和我妻子的命运。对前者我没有一点主意;我可以有一百种答案,而糟糕的是,对于我妻子的问题也是如此。突然间,那晚变得非常可怕。我坐在床上,呆呆地在黑暗里望着。我祈祷热光突然击中她,把她毫无痛苦地杀死。自从我那晚从莱瑟海德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祈祷过。我作过一些狂热的祷告,在极端危险中象异教徒一样地着了魔地祷告;但是现在我真心的祈祷,在黑暗里坚定而虔诚地面对上帝。奇怪的夜晚!最奇怪的是,黎明刚一到来,我虽然已经和上帝交谈过,却象一只老鼠一样爬出房子——一个比老鼠大一些的动物,一个低等动物——只消主人一怒之下就可以把我抓起来杀掉。也许老鼠也充满信心地向上帝祈祷。如果我们没有学到其他的东西,这场战争教会我们了怜悯——为我们统治下的没有智慧的动物感到怜悯。 
  早晨非常明亮,天气很好,东方的天空闪着粉红色的光芒,点缀着小块的金色云朵。在从彼尼山顶通向温布尔登的大路当中,还看得出星期天晚上战争开始以后,惊慌的人流涌向伦敦方向时留下的痕迹。一辆两轮的手推车上刻着“新麦尔登青菜商,托马斯·罗伯”,一个轮子碎了,还有一个白铁箱子也给丢下了;一顶草帽给踩进了现在已经变硬的泥地里,在西山顶上的一个翻倒的水槽旁边,有不少沾着血迹的玻璃。我的行动缓慢,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计划。我想过回到莱瑟海德去,虽然我知道在那里不大可能发现妻子。如果我的妻子和表姐妹没突然给火星人杀死的话,他们肯定早就逃走了。但是我还是想知道秀兰的居民是不是逃跑了。我知道自己很想找到我的妻子,我的内心渴望见到她,见到有人的世界,但是我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她。我也深深体会到自己目前的孤独处境。我从角落里走出来,在茂密的树林和灌木丛的隐蔽下,来到了温布尔登宽广的草地边上。 
  黑色的草地上长着黄色的金雀花和石南;这里看不到红草,当我在草地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潜行着的时候,太阳出来了,阳光把草地照得生机勃勃。我在树林里发现了一群忙忙碌碌的青蛙。我停下来看着它们,从它们强烈的生存欲上得到了一些启发。后来,我感到一种被人偷看的奇怪感觉,我突然转身,发现在一丛小树里蹲着什么东西。我站在那里看着。我朝前迈了一步,一个男人站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剑。我慢慢向他走去。他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当我走近一些,发现他穿的衣服和我一样又脏又旧;他看上去就象刚刚给从阴沟里拖出来。再走近一点,我看出他浑身都是青苔,污泥和煤烟。他的黑头发搭在眼睛上,他满脸乌黑,又脏又瘦,所以一开始我没认出他来。他的下巴上有一道红色的伤痕。 
  当我离他还有十码的距离时,他叫到,“站住!”我停了下来。他的嗓子是哑的。“你从哪儿来的?”他问。 
  我想了一想,一边打量着他。 
  “我从莫特莱克来,”我说“我给埋在火星人圆筒砸出的土坑旁边了。我刚刚想办法逃出来。” 
  “这里没有食物。”他说。“这是我的地方,从这座山到那条河,后面到克拉波海姆,上面一直到草地的旁边。这里只有够一个人吃的食物。你上哪儿去?” 
  我慢条斯理地回答着。 
  “我不知道,”我说。“我在毁坏的房子底下给埋了十三、四天,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怀疑地看着我,然后又换了一种表情望着我。 
  “我没打算留在这里,”我说。“我想我应该到莱瑟海德去,我的妻子在那儿。”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 
  “是你,”他说;“从沃金来的那个人。你没死在威勃利奇?” 
  我同时认出了他。 
  “你就是那个跑进我家花园的炮兵。” 
  “真是好运气!”他说。“我们是幸运的一对!瞧你!”他伸出一只手,我抓住了他的手。“我从一个排水沟里爬出来,”他说,“但是他们没有杀掉所有的人。他们走后,我穿过田野向沃尔顿走去。但是——还不到十六天,你头发都发灰了。”他忽然转过头看去。“只是一只白嘴鸦,”他说。“现在连鸟的影子也要担心。这里太开阔了,让我们躲到小树丛底下去谈吧。” 
  “你见到火星人了吗?”我说。“自从我爬出……” 
  “他们去伦敦了,”他说。“我猜他们在那里造了一个更大的营地。那里,在海姆斯推特路那边,整晚上满天都是他们的光。他们就在这片光里移动着。到了白天这片光就不见了。但是,我没在更近的地方看见他们。”(他扳手指数着)“五天。后来我看见其中两个把一个什么大东西带到海满斯密士去了。前天晚上”——他突然停下来,然后强调说——“那只是一道光,但天空里有个东西。我相信他们造了一个飞行机器,正在学习飞行。” 
  我停下来趴到了地上,我们向小树丛爬去。 
  “飞行!” 
  “对,”他说,“飞行。” 
  我爬到一个小土堆上坐下。 
  “人类完了,”我说。“如果他们会飞的话,他们就能飞越全球。” 
  他点点头。 
  “他们会的。但是——这会让我们这边的情况好一些。另外——”他看着我。“你对人类灭亡不满意吗?我很满意。我们完了;给彻底打败了。” 
  我瞠目结舌。虽然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我还没有得出这样的结论——他说出来以后,这个结论就非常明显了。我仍然还怀着一线希望;或者说,我的脑子里有这么个习惯。他重复着自己的话,“我们给打败了。”他对此坚信不疑。 
  “全完了,”他说。“他们死了一个——只有一个。他们已经找到了很好的落脚点,并且征服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他们把我们踩在脚下。在威勃利奇死掉的那个只不过是个事故。他们只是先头部队。他们不断地飞过来。那些绿色的陨星——这五六天里我没有看见,但是我相信他们每个晚上都落下来,落在了其他的地方。我们打败了!” 
  我没有回答他。我定定地盯着前方,徒劳地想找出些理由来反驳他。 
  “这不是战争,”炮兵说。“这绝不是战争,就象人和蚂蚁之间不可能有战争一样。” 
  突然我想起了在天文台的那个晚上。 
  “他们发射了十次以后就没有再发射,至少在第一个圆筒到来之后还是这样。” 
  “你怎么知道?”炮兵说,我解释给他听。他想了想。“可能是他们的大炮出了故障,”他说。“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怎么办?他们会把大炮修好的。就算是有些推迟,结果又有什么两样呢?这只是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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