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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策 作者:董无渊(起点女频vip2014.03.29正文完结)-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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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是立马放了潇娘,行昭都找过来了,就算不放潇娘也没有办法了啊!

    “方娘子身边那丫头跑得倒快,妾身琢磨着便是找您去了。皇后娘娘找过来,妾身活不成,方家娘子一辈子照样过不好。”

    四皇子没说话,反倒是段小衣斜靠落地柱,白衣长衫垂地,弯了弯腰媚眼如丝都望着行昭,“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温阳县主会做吗?若是放了方家娘子,方娘子再四处传谣,方家家大势大的,要再秋后算账,阿憬的声誉还要不要了?阿憬的前程还要不要了?妾身丢了一条命不要紧,下九流的一条贱命要不要都无所谓,妾身只求阿憬能活得清清白白的。。。”

    这个戏子。倒是个人物!

    行昭一仰脸,便能看见段小衣的轻薄衣衫斜斜地挂在身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像朵蔷薇,浑身是带着刺儿的美艳。

    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来跟她谈条件!

    “潇娘嘴巴严,武将人家出生入死重诺言,一向一言九鼎,你与四皇子的私情决无泄露之忧。”行昭轻抬下颌,眸光下敛看向潇娘,潇娘应景点头。行昭再一抬头却是直直望向四皇子,缓了声调轻声出言:“四哥。。。你我相处近三载,阿妩是什么样的人。你一向知道。若当真皇后娘娘过来,这伶人被赐死事小,你又当二哥该如何自处?”

    四皇子眉梢一软,段小衣见势不对,嘴角一抿。往出一探:“若叫方娘子立时出去也可,方娘子的贴身汗巾,阿憬要拿一张。方娘子亲笔所书的信笺情话,也要留一张下来!方家若不动,这些东西自然没有能见天日的时候,若方家有异动。就休怪阿憬无情了!妾身是下九流出身,却也晓得义气二字,照样是一言九鼎!”

    这是在要求行昭和方家使力气摁下此事。拿四皇子和潇娘的名分保他自己的命!

    行昭勃然大怒!

    这伶人当真辱没了像二皇子的那四五分模样!

    行昭跨步上前,小娘子压沉了声儿,厉声一句:“荒唐!”

    “荒唐!”

    行昭话音未落地,忽闻而后风卷帘幔,风铃轻动。细碎声响过后,便是少年郎哑哑的。另一句紧接其后的荒唐!

    “将这戏子架出去!”六皇子带了三个内侍进来,其中两个一左一右架起段小衣,往里间走。

    行昭知机赶紧上前去给潇娘解绑,四皇子情急之下拐着脚上前来挡,一张脸涨得通红。

    “老六你是要造反不成!”四皇子腿瘸,幽会情郎,身边也没带内侍,便扬声唤:“来人!来人!”

    外间却无人应。

    第三个内侍将四皇子与行昭隔开,四皇子到底残疾,几下挣脱不开,眼眶红了红,嘴到底没说出更伤人的话来。

    刻不容缓,行昭满头解绳,额上有汗,手上却麻利得很,从绳头三下五除二一把将布条扯了下来,快声吩咐莲玉:“。。。送她上画船!就说潇娘与丫鬟迷了路走散了,半路遇见了你!皇后娘娘会把这件事儿揭过去的!”

    “船已经备好了,停在岸边,慎也吩咐了婆子从侧面绕过,尽可能不引人注目。”六皇子沉声添了一句,待潇娘腿脚麻利地向二人鞠了鞠便快步往外跑后,转身和行昭缓声说话:“你也先回去,这里不是小娘子该待的地方。慎与四哥好好地说说话儿。”

    行昭扭头去瞧四皇子,四皇子彻底颓靡地瘫在了内侍的身上。

    若那个段小衣愿意当即放潇娘回去,根本不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潇娘是个识时务的,看到了也会当成没看到,再幸运点儿,这件事儿根本就不会捅破,段小衣还能与四皇子一起生活得快活极了。

    自作孽不可活,人心不足蛇吞象。

    想拿方家和方皇后的把柄来要挟,段小衣一个戏子的心未免也太大了,事情如今大了,以己之力根本掌不住了。

    四皇子脸色白得像雪,偏偏眉黛很青,恰似一支含愁的南山茶。

    “四哥。。。”行昭轻声出言,“二哥是不会知道的。。。段小衣心术不正。。。这事儿,历朝历代都有的。。。”

    她想不出词儿来劝慰了,轻叹一声,扭身向外走,六皇子让内侍去送,行昭揭开帘幔,外面早已没了来来往往素衣白绢打扮的清雅伶人了,有的只有回绕在耳畔边的低吟长绵。

    晚宴是夫人们在船上用的鱼脍,行昭便遣了人去告了恼。

    待宴席结束时,黄昏已过,方皇后回了凤仪殿,看不清神色,头一句话儿却是带了些喜气儿:“。。。蕉萼白宝珠最后簪在了罗娘子的头上!”

    一下午的辰光,行昭想了又想到底该怎么做,却意料之外地听见了这么句话儿。

    方皇后褪了外袍,松了松身子落了座儿,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吟吟地:“罗娘子敢说敢做,性子不软,这白宝珠原是她与陈家小娘子在争的,她一番话说出来倒叫陈家小娘子退了步‘姐姐身上穿的是青碧色,配上红色便是红配绿,丑得哭了,小娘子还是个性烈点儿好,景哥儿自立门户,就需要能立得起的主母。。。”

    这就把嫂嫂的人选定下来了!

    行昭默了一默,微微启唇,正想插话儿进去,却听方皇后一句话问:“潇娘怎么和莲玉在一块儿了?去湖心岛解个手都能丢,下回非得让蒋明英跟着她不可。”

    ;PS:

    下周发力!阿渊的发力就是时不时地二更(自己唾弃自己,太弱了!)

    另推荐一本书,推荐席祯的《古武女特工》——带着神奇古武术反穿都市,暗部营统领转职做特工,最终收获事业、爱情双圆满。 


第一百六六章 年末(上)
 
    皇城萧飒,雪从北方而来,落至南方而停。

    这一年里的第一场雪,原是小粒小粒地落,雪度过了漫漫长夜,被风一吹,便扑簌簌地一层盖着一层厚了些。

    皇城的最北端,掖庭狭长,灰墙肃立,一条道儿直挺挺地往远方通去,通往。。。

    究竟是通往哪里去呢?

    阿九也不知道,她从来没有踏出过那扇门,手里沉甸甸的,轻轻摇了摇头,埋首拖着比她还高的木桶在雪地里艰难地抬脚前行。

    听嬷嬷说南面儿的宫城里路上不能有雪的,连雪渣子都不能有,更不能滑——“否则贵人们就该折了腰,打了滑,一辈子翻不了身了”,这是嬷嬷的原话。

    贵人?

    她们这儿僻静荒凉得连只苍蝇也不来,来的都是死了的或是要死的人,就连嬷嬷也没瞧见过贵人,不对,三日前的夜里,那个被人架着过来的,能算是贵人吧?

    就算浑身是血,口鼻渗血,一双眼睛睁也睁不开,他还是看起来像一个贵人——穿着白绢素袍,鼻子鼻梁 ,眉修得细细也弯弯的,像初一天上的月亮,声音 ,宽肩长腿,就算躺在稻草梗上,脊背也挺得直直的。

    可嬷嬷说他也不是贵人,“充其量算是贵人身边的一条狗,下九流的贱种,活着也是拖累人,上头交待了等他死了就把他一把火烧了,烧成的灰正好可以给俺的花儿当养料。”,这也是嬷嬷的原话。

    大雪的天儿,阿九身上却全是汗,心里头苦得像喝下一肚子的黄连水。

    他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儿?死了便一了百了,还得把他给烧了,乡下说人死后被烧成了灰。来世就要入畜生道,下辈子都要当牛做马的。

    真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管声音。

    “阿九,阿九!新来的那个不行了!你去收一下尸!”

    是嬷嬷的声音。

    阿九应了声“唉”,利落地把木桶放了放,再在兜子上擦了擦手,小跑步过去。

    一推门便看见那人撑在床沿边上咳,头发长得覆面,因为长久死人,北苑的屋子每一间都会长久地蒙上一层黑纱,省得一年到头地拿下来再缝上去。

    光线昏暗。满屋子都是甜腻的血腥气儿,阿九在门口愣了愣,回了神便小跑进去。帮那人顺了顺背,小声道:“公公先躺下吧,你要拿什么?阿九帮你拿。。。”

    那人咳得愈发重了,双手扣在床沿边儿,青筋突显。

    公公?

    是啊。皇宫里只有主子们是男人,其他的男人都不算男人,没了 子便只能算作阉人。

    他完完整整地去了,也算是他为段家做的另一桩好事儿了吧?

    “。。。我姓段。。。叫。。。”

    三个字说完,又是一阵急剧的咳嗽。

    阿九心里慌极了,连忙又去顺那人的背。让他先别说话了。

    那人靠了半个身子在阿九身上,手捂着嘴咳,咳得心和肺都快出来了。咳得全身的伤被牵连,痛得浑身麻木,深吸一口气儿,鼓起浑身的力气想睁开眼来,大约是冬日天凉。血与泪都被冻住了,试了试。耗尽了力气,热泪涌上眼头,轻声唱道。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那人声音轻轻的,阿九身形微颤,眼里猛地一酸,却听那人声音渐小,便将头凑近去听,方迷迷糊糊地听见了几句细碎的声音。

    “我叫段如笙。。。笙箫的笙。。。不叫段小衣。。。这世上。。。世上只有一个人温温柔柔地唤过我小衣。。。可他不知道。我多么期望,他能叫我如笙啊。。。如笙如笙,笙箫皆寂,十里人家。。。”

    声儿越落越低,阿九听不懂意思,却闷头哭得直抖。

    临死前的人大多都有回光返照。

    他是要死了吧?

    段小衣声音渐低,热泪冲化开了血痂,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光化在眼里落成了一点一点的星辰,最后成了乳白的一片。

    段小衣的手在床沿上摸摸索索着,总算是握到了阿九的手,提上了一口气儿:“爹好赌,输掉了咱们家的瓦房和地,弟弟要读书,你要嫁人,我是长兄不卖身还债能怎么办。。。可弟弟是读书人儿,不能有个下九流贱籍的哥哥,你也不能缩着一口气儿嫁人。。。他们给你们找的人家,落的户籍都是顶好的。。。你们好好过。。。你们好好过。。。哥哥在下头看着你们,你们一定要好好地过。。。一定要出人头地,上头的人不把咱们的命当成命,咱们就一定要成人上人。。。”

    段小衣一只眼半睁开,一只眼紧紧阖上,脸色乌青,呼出的气儿都是凉的。

    阿九并不怕,手反握住其,死死咬住唇不让哭声溢出来。

    “我。。。我。。。我叫段。。。段。。。”

    到底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段小衣眼珠一瞪,腿一伸,告别世间。

    阿九“哇”地一声,仰头张嘴大哭,口齿说不灵醒,却仍旧努力接其后言。

    “。。。如笙!你叫段如笙!”

    雪气迷蒙,白茫茫的天儿与地压在一起,好干净。

    崇文馆里,行昭出神地望着窗棂之外,眨了眨眼,便又有一片飞雪落到了沿上,没多久便化成了一小滩水汽。

    再艰难的事儿最后都能尘埃落定,应邑如此,四皇子如此,可尘埃落定,白雪茫茫覆盖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行昭轻轻叹出口气儿,回了神,没再往窗棂外瞧了。

    一到冬天儿,糊窗棂的桃花纸便被撤了下来,换上了能挡风遮冷的几大整块儿琉璃,说是琉璃,其实也只是新烧制的玻璃,宫里头什么都要用最好的,若实在用不到最好的,那明面儿上的称呼也必须是最好的。

    崇文馆的地龙烧得红旺旺的,常先生在上头讲《游褒禅山记》,一番话老是拖得又长又慢。

    所幸教授课业的三个小娘子都是 温和的主儿,都规规矩矩地将手放在案上听他念书。。。。

    常先生抬了抬眸,眼神从顾青辰身上扫了扫,想起那日凤仪殿罚跪传言。。。好吧。。。就算不都是 温和的,也都是愿意做表面文章的。。。

    “先生!”

    绵长的念书被打断,欢宜拿着戒尺举了举,常先生放了书示意她说下去,小娘子抿唇笑一笑,素手纤纤指了指窗棂外:“。。。估摸着是母妃与皇后娘娘有事儿吧?让人来接我们了呢。。。”

    行昭顺其指尖向外看去,却看见一个身量颀长,着藏青夹袄长衫,单手执油纸伞,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柄油纸伞的六皇子周慎,落落大方地立在阶上,遥遥抬了头来,冲行昭清冽一笑。

    常先生回首瞧一眼更漏,大手一挥,算是放了小娘子的学了,只嘱咐两句,“。。。世间山川河流之美,甚于天际之星辰,游记之美在于前人之探寻。。。 细微,花梗挺直,都是美。。。”

    常先生喜欢留堂,这时候都还要啰嗦两句。

    行昭抿嘴笑一笑,埋头收拾书册。

    顾青辰收拾得快走在前头,行昭便看着她莲步轻移地给六皇子深福了礼,眉梢眼角皆是笑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欢宜将书放在案上,也不收了,拉着行昭便快步出外,笑眯眯地接过六皇子的伞:“是母妃来寻我了吗?”

    六皇子将伞递给欢宜,又撑了另一把:“平西侯夫人入宫来了,皇后娘娘琢磨着下学的时辰差不离了,慎正好随母妃给皇后娘娘问安,便让慎过来接大姐与温阳县主。”

    顾青辰移了移步子,往这处靠了靠,六皇子又笑:“顾家妹妹还有事儿吗?皇后娘娘说慈和宫晨间又有些不好,顾家妹妹不用回去看一看?”

    顾青辰愣了愣,便佝身婉笑:“。。。自是要的。。。”说罢,丫鬟便撑开了伞,换了小靴往外走。

    小顾氏一走,行昭能感觉到欢宜浑身都松了松。

    只有两柄伞,欢宜拿了一柄,六皇子手里还有一柄,行昭便让莲玉拿伞出来,还没开口,便听见了六皇子的一声,“雪大风急,温阳县主还是同慎共撑一柄伞吧,离得远了,保不齐说的话儿便被风吹跑了。”

    他要与她说什么?

    行昭抬了抬眼,想了想,弯膝福了福身:“既是雪大风急,端王殿下千金之躯,若被风吹凉了,阿妩难辞其咎。”一语言罢,莲玉便知机展了伞,行昭凑身进去,笑着扭身招呼:“还是快走些吧,欢宜姐姐不是说饿了吗?”

    欢宜挑眉望了望六皇子,压低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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