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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花雕 作者:洋葱先生(晋江2012.07.22完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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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看着紫鸢谣真挚的眼神低下头扒了一口饭,紧接着又扒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紫鸢谣夹了些菜放入他的碗中,“慢点吃,别噎到。”
  紫鸢谣看着少年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莞尔,少年偷偷注视着她,没想到战场上凶煞的煞神竟然是这样一个亲和的女子,清秀面容,尤其一双眼最为灵动。
  一手支着下巴看了一会,紫鸢谣缓缓开口,“让你做我的侍从可能有些为难你,毕竟你是邵国的人,要怎么选择就看你了,我不强迫你,你若选择回去我会还你自由。”
  奋力扒饭的少年缓缓停下动作,一滴泪水突然滴落下来,浸透在米饭里,接着一颗颗晶莹泪珠滚落下来,少年的肩膀微微颤着。
  紫鸢谣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一时慌了手脚,她扯过自己的衣袖捧起少年的脸颊笨拙地擦拭着,嘴里急急解释,“我是不是哪里说错了,你别哭,别哭啊!”慌乱地擦拭着但手心里那些温热的眼泪却不见少,已经从指缝间溢出,顺着手背流下。
  紫鸢谣不敢说话了,只是无声地为他擦拭眼泪。她在家里排老三,平时都是两个哥哥哄着护着她,所以这安慰人的活她真做不来。
  好一会少年才止住了眼泪,一双眼红红的,他抽噎着,“在邵国别人把我当牛马,只有将军把我当人看。”说着又是一阵泪水决堤,好不容易止住,断断续续地说:“孰轻孰重我不想去分辨,我只想跟着将军,我愿意为将军做牛做马。”
  紫鸢谣帮他擦掉眼角残余的泪珠,细微的水汽沾染在睫毛上,深灰眸子浸在一片湿润中,像大雨过后的青石,幽静纯澈。
  紫鸢谣咧开嘴笑,“说来说去还是没离开牛马,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愣了一会,低下头,“奴隶是没有名字的。”
  紫鸢谣无意识地咬着左手的大拇指指尖,想了一会,“叫你夕绘,怎样?”
  少年低声念着这两个字,大眼睛里又是一片水汽,他点着头抹了把眼泪说:“好。”
  紫鸢谣忙安抚他,“别哭啊!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呢。”
  少年摇着头喃喃,“喜欢。”
  夕阳的余晖斜斜照进来,那绚丽的光彩延伸至紫鸢谣脚下,望出去,远处山峦在夕阳的渲染下描绘出一幅绮丽图景,连绵山峦炫彩光影。
  三年后。
  紫鸢谣进入宅邸,一进门便看见那抹纤细的身影站在葡萄架下,他伸手摘下一串串碧玉玛瑙般的青葡萄小心放入果盘。紫鸢谣悄悄绕到他的身后,当年只高到她下巴的少年已经超过了她,只是那颀长清瘦的身型并未改变多少。
  伸手摘下一粒葡萄就往嘴里扔,夕绘见势一把抢过果盘,“还没洗过呢。”
  紫鸢谣吐出籽,笑着说:“我等不及了嘛。”
  夕绘端起果盘走出园子,“你先去大厅里歇着,我去洗洗就端上来。”
  犹带水珠的青葡萄端上案几,紫鸢谣摘了几粒扔进口中,酸甜中带着鲜香。把果盘推向夕绘,“你也吃,你不是最爱吃这个的吗!”
  夕绘拿了一粒塞进嘴里,随着牙齿轻轻一咬,柔嫩果肉酸甜果汁鲜美极致,他唇角犹带微笑,眼惬意地微微眯起,像一只懒洋洋晒着太阳的小猫。
  “对了,今天出去碰巧看见这个,觉得你穿着肯定好看,就买来送给你。”紫鸢谣拿出一个精美的绸缎包裹的盒子,夕绘接过打开,只见盒子里有一件浅黄色衣裳,衣襟袖口处绣着金色菊花,外套几层纱衣,飘逸似仙。
  夕绘蓦地红了脸,“这不适合我穿,我做的都是粗活,怎么能穿那么华贵的衣服。”
  紫鸢谣又往嘴里扔了几颗葡萄,“我不知道你的生辰,你来我府上三年也没送过你什么,这个就当是我送你的十五岁礼物,怎样?”
  夕绘小心翼翼抚摸着那衣服,丝滑微凉的质感让他自惭形愧,“这也太贵重了。”
  紫鸢谣揽过他的肩,“都说是礼物了,你就不要管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在我眼里只有你配得上这衣服。对了,我三天后要随军前往边境,近日可能会有些征战,你就留在家中不用随我去了。”
  夕绘的眼中不禁流过出着急的神色,“我也要去。”
  紫鸢谣拍拍他的肩,“这次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不用担心,对了,你赶快去试试这衣服。”
  夕绘捧着盒子没有动,缓缓说:“等到将军凯旋归来,夕绘自然穿上这新衣为将军接风洗尘。”
  会意一笑,紫鸢谣伸出小指勾上夕绘的小指,眼睛里闪着光彩,“那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两个月后。
  紫鸢谣得胜回归,只是身负重伤卧床半月。
  那一天,夕绘身着浅黄衣裳站在门口,广袖上的菊花随风摇曳,隐在重纱下亦真亦幻。一队将士抬着软榻匆匆而来,在与夕绘错身的瞬间,看见榻上紫鸢谣煞白的脸庞和紧紧闭上的眼,苍白的唇像即将枯萎的栀子花。
  夕绘终日守候在紫鸢谣床榻边,她两日后醒来,无力地朝夕绘微微笑,“我得胜而归了。”
  夕绘握着她的手,“别说话,好好休息。”
  五日后。
  兰陵牧来府上递上一张喜帖说:“我下个月将要迎娶橙族主家的小姐,这是请帖。”说完他便走了,紫鸢谣侧过头看着案几上鲜红的喜帖,眼中的落寞与惨淡只有夕绘看在眼里。
  一个月后。
  紫鸢谣辞官,她收拾好包袱披上黑色斗篷,而此时,屋外下起了绵绵阴雨,阴沉的天响彻着滚滚闷雷。
  紫鸢谣走出将军府,身影被雨帘湮没,夕绘跟在她身后,不快不慢地跟随着。
  紫鸢谣停下脚步,头也不回,“我只是去散散心,你不用跟着我。”
  雨水模糊视线,夕绘全身湿透,原本粉嫩的唇有些苍白,“我要一直跟随将军。”
  紫鸢谣深吸气,闭上眼,长长的睫毛衔着水珠微微颤抖,“夕绘,回去,好好守着家。”
  夕绘后背僵直,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成拳,“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
  “等那个人召唤我了,我就回来。”紫鸢谣继续向前走去,夕绘快步跟上。猛然间回头,眼睛被帽檐遮掩了一半,紫鸢谣高声喊:“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要你了。”
  夕绘傻傻愣住,紫鸢谣转身快步离去,最后消失于雨幕中。
  两年后。
  夕绘出门买东西,途经西城区见一男子正在殴打一名女子。男子凶煞至极,对蜷缩在地的女子拳打脚踢,恶语相向。
  夕绘的手放在腰畔的剑柄上,若男子再打下去女子会没命的。
  这时,男子突然趴倒在地,所有人都没看清事态突然的变故,只有夕绘看清了,那是一枚石子打中了男子的膝盖。那男子气急败坏地站起来谩骂着,人群里分开一条道路,紫衣的女子缓缓走来,带着熟悉的冷傲气息,一如当年驰骋战场的煞神。
  夕绘轻轻笑,看着紫鸢谣踩上男子的肩膀,她低下头阴寒的语气,说:“是条汉子,但用的不是地方,你只能算个蛮子。”
  熟悉的气势,熟悉的脸,熟悉的语气,夕绘轻轻摇头,终于回来了,用了两年的时间啊!转身离开,身后吵杂的人声渐渐远去。
  走到将军府门前时身后的脚步声才慢慢拉近,“夕绘。”紫鸢谣拉住夕绘的手,手腕间的铃铛一阵清音悦耳。想起两年前她决绝的那句话,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要你了。鼓起腮帮子,夕绘回头,“将军既然回来了,那就快回府吧。”
  转身走进大门,夕绘浅浅的笑掩饰不住,拿出那套浅黄的衣裳,两年前的约定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换上衣服,推开门走向正厅。
  紫鸢谣懒懒靠着躺椅,看见夕绘进来时瞪圆了眼,夕绘掩住笑意,端起茶盏倒了一杯茶,幽幽清香溢出。
  无论遇到什么只要她回来就好,只要她开心就好,只要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好。

  十五

  马车行驶至临涯殿,夕绘先走下车,他站定便僵住不动了。随之下来的叶离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夕绘看着前面的一辆马车,支吾着,“没事,没事。”他转头满脸担忧地看着正走下来的紫鸢谣。
  紫鸢谣下了车惬意地伸展着胳膊,她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着脸色怪异的夕绘,“怎么了?”
  夕绘低下头,匆匆跟上,“没什么。”
  这临涯殿建在一座山上,千级阶梯由山脚直至山顶,途中有各样的偏殿供来祈福的人歇脚。由下往上看去,那看不到头的阶梯直通云霄,两侧山林茂盛,郁郁葱葱,薄雾缭绕,清泉叮咚,登到山顶更是一览众山小,旖旎风光尽收眼底。
  而这临涯殿就建在山顶,大殿后便是陡峭的悬崖,凶险骇人,让人不由得心生崇敬。
  紫鸢谣刚把脚踏上第一级台阶就听到旁边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听闻南谣将军来临涯殿为大哥祈福,没想到竟随身带了那么多小爷,不怕亵渎神灵吗?”
  紫鸢谣望过去,那男子身穿浅紫色衣袍,面容冷峻,一双紫色眸子冷凝清寒,如仙界的寒玉冰湖。腰带间用紫金丝线绣着半轮明月,紫月映清湖,指的就是紫族伦氏的家徽,面前的这名男子正是紫族伦氏的紫伦锦,现在的礼部侍郎。用紫鸢谣的话说就是,那个黄芷芯暗恋着的毒舌男——紫伦锦。
  可以说紫伦锦和紫鸢谣是同一家族的不同支系,本应该是很亲密的关系,却搞得如此僵硬,要怪就怪紫伦锦那张嘴,心肠不坏,嘴巴却异常阴毒。小的时候家族宴会,紫鸢谣总被他气哭,后来长大了知道回嘴了却说不赢人家,家里能说得过紫伦锦的可能就只有泼皮二哥紫鸢锥了。所以,紫鸢谣凡是见到他都要绕着走的,没想到今天竟然面对面碰上了。
  紫鸢谣笑着应道:“没想到竟然是礼部侍郎大人,失敬失敬。”
  紫伦锦眼中的锐利光芒暗了下去,“南谣将军别来无恙?”
  紫鸢谣朗声笑道:“好得很,劳烦大人记挂了,实在过意不去。”
  紫伦锦摆摆手,“哪里哪里,就怕将军一时想不开出了什么岔子,那可不得了。”
  又是朗朗一笑,紫鸢谣眼里闪过一簇火光,“我倒不要紧,就怕大人那舌头遭天谴,不积口德迟早遭报应。”
  紫伦锦一甩袖子,眼眸似一块深沉冰凉的青紫寒玉,他冷冷扫了一眼紫鸢谣身后的三名男子,“怕最先遭天谴的是将军你吧。”
  两人恨恨瞪着,周身散发着森冷气息,像要用眼神将对方凌迟。
  紫伦锦挂上笑容,眼里的寒气却又盛几分,“将军是要到临涯殿吧,正好我们同路,一起上山吧。”
  看对方都拉下面子了,紫鸢谣也不做追究,侧身做请的手势,“大人请。”
  一行人看上去浩浩荡荡向山顶爬去,紫鸢谣和紫伦锦走在最前面,两人沉默面带不善,气氛压抑非常。
  “你刚才就是看到他才愣住的?”叶离跟在后面小声询问夕绘,“他是什么人?言语好犀利。”
  夕绘默默看他一眼懒得回答,倒是一旁的绯低声答道:“他是礼部侍郎紫伦锦。”
  叶离抿了抿唇,修长的手指将被风吹乱的发丝理顺,“我当然知道他是礼部侍郎,我问的是他和谣是什么关系?”
  夕绘深深叹了一口气,“冤家。”
  叶离秀气地捂着唇,指甲在阳光下呈半透明,“看出来了。”
  紫伦锦用眼角的视线偷偷打量跟在身后的三名男子,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他知道是紫鸢谣随身带着的侍从夕绘,另外两个,一个着暗红衣裳,一个绯红,两人的面貌都是一等一的好。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只见那暗红衣着的男子优雅地捂着嘴,碧玉眸子妖娆惊艳,一股酥媚从骨子里透出。而那绯衣男子面容俊逸,那容貌阴柔极美,一双眼却不合时宜的清明微寒,增添了一丝俊朗气息。
  淫靡!紫伦锦在心中愤愤。
  紫鸢谣向上望去正好可以看到临涯殿的五彩琉璃瓦,微微翘起的屋檐角挂着铜铃。侧头看向走在右边的紫伦锦,挺直的背优雅而大气,只是那双眼狭长清寒,让紫鸢谣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真想不通黄芷芯怎么会喜欢这家伙!偏偏自己还答应了来试探紫伦锦对她的态度。会不会被生吞活剥了?极有可能!
  紫鸢谣仰天长叹,上辈子自己是不是挖了他的祖坟,让他追到了这辈子。
  走了很久终于可以看清那座雄伟的宫殿,汉白玉护栏上雕刻着祥云神兽,门窗上都有精美的图案,古朴繁复,透出空灵宁寂的肃穆感。
  一抹素白站在台阶的顶端,简易的衣袍随风拂动,黑发轻柔垂下,用一根浅蓝色丝带将两侧垂下的发丝绑住,那双眼像囊括了万物星辰,浩渺如烟,唇角扬起隐约的弧度,乍暖还寒,“几位请先沐浴熏香。”
  蜀薰抬起手做请的动作,细白的手掌一半隐在衣袖中,有小厮上前带领他们走向一边的偏殿。
  紫鸢谣回头,那道人影还站在那儿,一阵风过,扬起的发丝遮掩了他的视线,冰白浅粉的唇向上勾起,静默和煦如悄然开放的玉兰花,悄无声息中回眸竟是一树的浅粉惊艳。
  不似平日的清冷,这一笑竟沾染了俗世的烟火味。在哪?在哪见过这个笑容呢?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紫鸢谣回过头蹙眉思考,再回头,只看见远去的背影,又是那种熟悉的远离,太过圣洁而产生的疏远。
  沐浴完毕,紫鸢谣身着素白衣袍,头发用缎带随意系住。换下暗红衣裳的叶离少了份妖媚多了种素洁,嫩如蜜桃果肉的唇清浅含笑,贝齿咬着缎带的一头,伸手将头发束起,宽大的衣袖顺着手臂滑下,小臂的线条柔和修长。
  同样换上素白衣袍的绯,简约而繁华着,长发披散,俊容清冷竟与那眼中的清寒相互呼应,不同于蜀薰的圣洁,绯有着一种慵懒华贵的冷傲气质。
  夕绘绑好腰带,发尾潮湿,滚落下一两滴水珠,清爽得像夏日的栀子花,他带着恬静的笑容静静站在紫鸢谣身边。
  另一边,紫伦锦掀起纱帘低着头走出来,微敞的衣襟露出清瘦锁骨,清晰优美的线条一直延伸至衣领下,一轮紫色弯月位于锁骨的中间段,透着一股奇异风韵,剑眉入鬓,薄唇优美衔着浅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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