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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出书版) 作者:寒川子-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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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魏军的严格规定屯扎待命。
  秦人一连屯扎三日,所有部卒井然有序,不见任何异动。到第三日,长城守将吕甲使参将领人抬猪羊去秦营劳军,顺便探听虚实。秦军热迎,丝毫不见敌意。劳军将士与秦卒热烈攀谈,秦卒皆说东征,只待大魏陛下旨意下来,他们就要赶赴山东,为陛下厮杀。
  劳军参将把详情报知吕甲,吕甲召集众将道:“陛下已与秦人结盟,公孙衍却自作聪明,无事生非,硬说秦人图谋不轨。今日观之,公孙衍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有部将接道:“吕将军,公孙衍以治军为名,前几日公然处斩赵立。赵立刑后不过三日,他又下令让大荔关守军开关迎接秦人。如此来回折腾,赵立岂不屈死了?”
  另一部将应道:“吕将军,公孙衍斩的其实不是赵立,而是想借此树立威信,故意贬损将军面子!”
  说到赵立,与赵立私交不错的部属尽皆愤愤不平。赵立原就是吕甲的爱将,今又听到众部属如此这般,吕甲脸色红涨,咬牙恨道:“诸位将军,公孙衍既然成心与本将过不去,本将也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待龙将军东征回来,本将定将前后因由写个条陈,你们也都做个见证,共同为赵将军申冤鸣屈!”
  众将皆道:“我等只听吕将军的!”
  吕甲思忖有顷,朗声说道:“诸位将军,今日是赵将军头七,咱们就在此处小酌几爵,权为赵将军送行!”
  吕甲说完,当即安排酒席。不一时,酒菜上来,众将吆五喝六,因有赵立之事,个个喝得酩酊大醉。
  这日夜间,偏巧天气不好,向晚雷声大作,夜间更是大雨如注,一直下到午夜方住。因将军不在,也无特别叮嘱,又见雨大风急,长城魏卒多从城墙上溜下,钻入长城后面的城堡里卸甲睡觉,只有少数留在城墙或烽火台的避雨处守值。及至黎明,即使这些守值的兵士也自昏昏沉沉,抱枪入梦。
  长城守府里,吕甲与众将更是人人酒气冲天,东倒西歪,一地呼呼大睡。
  就在此时,数以万计的秦兵沿长城一字儿摆开,各将绳索抛上城墙的砖垛,如蚂蚁般攀缘而上。顷刻之间,秦兵就已爬上城头,寻到那些仍在呼呼大睡的守值兵士,上前略略搬开耷拉着的脑袋,在脖子上轻轻一刀。可怜众多魏卒,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梦中之鬼。
  也是凑巧,一处烽火台上守值的魏卒恰在此时被一泡尿憋醒,正要起身撒尿,猛然看到几十名秦卒手持兵器,正沿女墙内侧向他这边急急走来。魏卒大惊失色,尿意一丝儿也无,高声惊呼:“秦兵来喽!”一边连声惊呼,一边燃起烽火。
  待秦兵急冲过来,这堆烽火已是熊熊烧将起来。远处望见烽火的,出于本能和职守,当下也燃起烽火。一时间,长城上烽火点点。那些仍在城堡里睡觉的魏卒,听到叫喊声纷纷爬起,有些不及穿衣即成秦人的枪下之鬼,也有寻到枪刀拼死相搏的。
  吕甲因与众将酒醉睡去,并未脱去甲衣。此时酒劲儿已过,听得外面声响,他忽地爬起,大声叫起众将,提枪冲到门口,已是烽火连天,城墙上到处都是晃动的秦兵。吕甲忖知大势已去,匆忙上马冲向秦军,连挑数名秦兵。
  吕甲挺枪横冲直撞,正自杀得起劲,秦军先锋司马错引众杀来。
  擒贼先擒王。司马错早已摸清长城守府的精确位置,因而在夺占长城后,立即引人直冲过来,偏巧遇上吕甲。二人放马挺枪,大战数合。若在平时,司马错原本不是吕甲对手,然而,此时的吕甲早无战心,战无数合,便拨转马头,杀开一条血路,径投少梁而去。
  在吕甲赶到少梁时,日头已起一竿子高。少梁城中,四门紧闭,城门楼上,军旗猎猎,枪头攒动,一派森严。吕甲追悔莫及,冲城门楼大叫:“我是吕甲,请速报公孙将军,就说秦人已破长城,正向这里杀来!”
  全身披挂的公孙衍从城头上缓缓现身,冷酷的目光直望吕甲,大手一挥,示意开门。不一会儿,吊桥放下,城门洞开。
  浑身是血的吕甲却勒住马头,对公孙衍抱拳说道:“公孙将军,吕甲此来,只想告诉将军一声,吕甲意气用事,不听将军之言,追悔莫及。吕甲请将军转呈龙将军,就说吕甲对不起他,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河西,特此谢罪!”
  言毕,吕甲下马,将枪扎在地上,朝城头连拜三拜,又朝安邑方向拜过几拜,拔剑自刎。
  与此同时,不费吹灰之力即越过长城防线的五万秦兵如洪水猛兽,在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中,以排山倒海之势分路扑向河西各处城邑。魏人猝不及防,无不惊惶失措,各地城池纷纷陷落。
  这日上午,安邑上空乌云滚滚,雷声大作,暴雨倾盆。
  在魏宫的偏殿,正斜躺在龙椅里听毗人宣读公子卬奏报的魏惠侯陡然打个激灵,好似被谁猛击一掌似的,忽地起身,大叫一声:“停!”
  毗人不知发生何事,急急合上奏报,诚惶诚恐地望着惠侯:“陛下——”
  魏惠侯怔了一下,环顾四周,见并无异常,抬眼扫一下左前方的陈轸,重又合上眼睛,缓缓说道:“念吧!”
  毗人重又展开奏报,接着念道:“……上将军已与龙将军合兵一处,拟先敌出击,首战齐军,特此请旨!”
  魏惠侯微微睁开眼睛,望一眼陈轸:“龙将军等首战齐军,爱卿意下如何?”
  陈轸拱手道:“打蛇要打七寸,擒贼要擒首。三国之兵,齐军为首,只要打败齐人,韩、赵之兵必不战自退!”
  魏惠侯点了点头,转对毗人:“准卬儿所奏!还有什么?”
  毗人展开另外一卷:“河西来报,公孙鞅亲领五万大军从大荔关渡过洛水,屯扎于长城外围大荔关、临晋关一线,候旨东征!”
  魏惠侯微微颔首,转对陈轸赞道:“陈爱卿,秦公真是言出必行啊!”
  “陛下,有秦公的五万大军相助,山东列国何愁不定?”
  “嗯,”魏惠侯再次点头,转对毗人,“待会儿给卬儿拟旨时,要加上这条,就说秦人出兵五万,行将东征,要卬儿将此事抖予齐人、赵人和韩人,让他们掂量掂量!”
  “老奴遵旨!”
  魏惠侯转向陈轸:“陈爱卿,秦公实意拥戴寡人,其心可嘉,其行可彰,寡人理应予以奖赏,你说是吗?”
  “陛下赏功罚过,堪比上古圣主!”
  “依爱卿之见,寡人如何奖赏方为妥当?”
  “微臣以为,陛下可拨钱粮少许,先行犒劳秦军,待秦军东征归来,再视功行赏!”
  “嗯,”惠侯点了点头,“爱卿所言甚是,你可传旨朱司徒,让他调拨河西军粮万石,猪羊五千头,由爱卿犒劳秦军,商议东征之事!”
  “微臣领旨!”
  陈轸刚欲起身,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毗人远远瞥见来人是朱威,急道:“陛下,朱司徒求见!”
  魏惠侯朝陈轸一笑:“说到朱爱卿,朱爱卿这就到了。宣他觐见!”
  气喘吁吁的朱威手拿战报,跌跌撞撞地趋进殿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陛下——”
  魏惠侯大吃一惊:“朱爱卿,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朱威手举战报,不无悲哀地说:“河——河西战——战报!”
  魏惠侯一下子愣了,陈轸也是一脸惶惑。愣有片刻,魏惠侯似乎醒过神来:“朱爱卿,河西并无战事,何来战报?”
  朱威叩于地上,泣不成声,双手将战报举过头顶。魏惠侯努了努嘴,毗人急走上去,双手接过战报。
  魏惠侯喝道:“念!”
  毗人展开,朗声念道:“……临晋关守将张猛火急奏报,五万秦军于今晨鸡鸣时分突袭长城,兵分数路,四处攻掠。守军皆无防范,长城失守,数十城邑失陷,唯少梁、阴晋、临晋关三座孤城拼死力拒……”
  陈轸面如土色。魏惠侯两眼发黑,身子连晃几下,毗人急忙扶住。
  魏惠侯气结,好半天方才说出话来:“难——难怪寡——寡人方——方才心——心里揪——揪得紧,原——原来如——如此!”
  朱威也喘过气来,连连叩首,泣道:“陛下,少梁、阴晋、临晋关三城危在旦夕啊!”
  魏惠侯颤声说道:“快——传旨龙贾,火速救援河——河西!”
  “微臣领旨!”
  朱威急急走出,陈轸这也反应过来,缓缓跪下,颤声奏道:“陛下,帝丘那边,那三只猴子如何交代?”
  “还能怎么交代?”惠侯有气无力,“议和!”
  与此同时,占据河西大部的秦人开始集中兵力围攻阴晋、临晋关、少梁三座孤城,因为攻不下三城,就不能算是顺利拿下河西。在龙贾返回之前拿下河西,控制黄河天险,隔河与魏对峙,是公孙鞅的基本战略目标。公孙鞅兵分三路,车英率左军攻阴晋,公孙鞅率中军攻临晋关,司马错率右军攻少梁。
  然而,正是在此三处,秦兵才算真正领教了大魏武卒的厉害。
  在阴晋,势若破竹的秦人如蚂蚁般四面围攻。城上滚木礌石齐下,箭矢如雨。秦兵死伤一片,哀号连连,连攻数轮,车英见伤亡太大,急令鸣金收兵。
  临晋关是河西守卫的重中之重,因为关后即是龙贾花费巨资修造的黄河渡桥,是沟通河西、河东的唯一快捷通路,一旦为秦人所占,河西魏军就将陷入既无退路、又无援兵的绝境,只能俯首就擒。张猛考虑再三,决定宁失阴晋,不失临晋关,因而从阴晋临时抽调两千武卒,亲自坐镇指挥。公孙鞅显然也是看中这个咽喉位置,亲率中军围攻。关上共有七千武卒,都是老兵,装备既好,战力又猛,加之张猛几日来精密布防,城中百姓众志成城,公孙鞅连攻一日,竟无尺寸进展。
  司马错在用兵上远比车英有头脑。他命令四面围定少梁,但并未急于进攻,而是在城外竖起高台,居高观察。
  然而,令他迷茫不解的是,秦兵已经兵临城下,城头上却不见一人,甚至连旗号也无一杆,似乎面前的是一座死城。
  城头上越是安静,司马错越是谨慎。迟疑半日,他决定擂鼓攻城,试探虚实。
  城下鼓声震天,无数秦兵将早已准备好的稻草、浮木等扔进护城河中,不一时即架起无数浮桥,纷纷踏过护城河,四下竖起爬梯,沿城墙攀扶而上。
  眼看就要攀上城头,城上依旧不见动静,似乎根本无人镇守。司马错远远望去,两道浓眉紧锁,紧急摆手,喝令鸣金。鼓声陡止,秦人鸣金撤退。
  城头上依旧冷清,并无一人露头,亦无一人言语,死一样静寂。司马错惊得呆了,沉思良久,终于一咬牙根,亲手拿起鼓槌,擂鼓再进。秦兵调头,呐喊着再次攀梯而上。
  就在秦人几乎攀上城墙时,一瓢接一瓢的滚油迎头浇下,秦兵人人捂脸,惨叫着跌下梯子。接着,带火的箭矢如雨般射下,扶梯着火,浑身是火的秦兵满地打滚,纷纷扎进护城河里,惨状不忍目睹。
  紧接着,城门楼上,一面大旗缓缓升起,“公孙”二字随风飘荡。
  司马错惊愕,急叫鸣金收兵。第一场激战,魏兵几乎没有任何伤亡,秦兵却在城下留下上千具尸体。
  司马错年不过三十,血气正盛,遭逢如此惨败,当即恼羞成怒,组织秦人再度进击。司马错命令秦兵到附近百姓家中寻来铁锅、瓦盆之类器皿,顶在头上,再次冲击。不过,此番迎接他们的不是滚油,而是石块、砖头。铁锅等被纷纷打碎,司马错害怕魏人再泼滚油,再度鸣金。
  秦兵三路大军全力进攻三日,除在三座孤城下各自留下数千尸体之外,竟是无一突破。秦孝公大急,召集诸臣商议应策。
  众人坐定,照例由副将车英汇报战况:“迄今为止,我已尽夺长城,攻取河西四十六邑,魏兵残余沿河水顽抗,我正全力攻打少梁、阴晋、临晋关三座孤城!”
  车英言简意赅,且这些东西皆是摆明了的,原本毋须多说。谁都知道,若是这三座城池打不下来,后面的日子不会好过。因而,车英说话时,场上气氛甚是沉重。
  公孙鞅阴脸转向司马错:“司马将军,谁是少梁主将?”
  司马错应道:“打出的旗号是‘公孙’。河西诸将末将皆知,只未听说有个叫公孙的!”
  公孙鞅陡吃一惊:“难道是他?”
  秦孝公问道:“谁?”
  “公孙衍!”
  孝公一脸惑然:“公孙衍?”
  “回禀君上,此人原是相国白圭府上门人,在下使魏时,与他有过交道,差点栽在此人手中!君上,如果是他,此战不好打了!”
  众人皆吃一惊,无不面面相觑,因为公孙鞅此前从未用过这种语气评论过列国将帅。嬴驷却是极为兴奋,出口说道:“一个公孙鞅,一个公孙衍,你们二人看来是个对手。嬴驷请问,你们二人,何人高出一筹?”
  嬴驷此问显然不合时宜,甚至有幸灾乐祸之意。孝公白他一眼,正欲转移话题,公孙鞅朗声应道:“回禀殿下,鞅与公孙衍何人胜出一筹,要以结局说话。不过,依鞅眼下所知,若是此人真的成为魏国主将,秦、魏将在河西有一场恶战!”
  秦孝公大惊:“果真如此,爱卿可有良策?”
  “回禀君上,当下急务,不是如何对付公孙衍。如果不出微臣所料,此时龙贾该是往回赶了。我们务要赶在龙贾返回之前拿下临晋关和少梁。攻破少梁,可除公孙衍。攻破临晋关,可将龙贾堵在河东,有力也用不上!”
  秦孝公连连点头:“爱卿所言甚是!”环视众臣,“诸位爱卿!”
  众臣皆目视孝公。
  孝公朗声说道:“河西遭袭,魏罃必尽倾国之力与我较量。秦、魏此战非打不可了。要打,就要打出一个子丑寅卯!”转向公孙鞅,“爱卿只管用兵,天塌下来,自有寡人顶着!不瞒爱卿,寡人带来精兵十万,已经驻防在洛水一线,随时听命爱卿调用。寡人另备苍头十万,以防不测之变!”
  公孙鞅朗声回道:“微臣绝不辜负君上重托!”
  有了秦公的坚强后援,公孙鞅再次组织秦兵猛攻三城,尤其是少梁和临晋关。箭矢如雨,战鼓动天,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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