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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生命及一切 作者:[英] 道格拉斯·亚当斯-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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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会为它们而死吗?”
  “峡湾?” 司拉提巴特法斯惊讶地眨眨眼,“不。”
  “就是罗。”
  “可我还是不知道重点,坦白地说。”
  “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联系,”阿瑟说,“和娥螺之间。”
  福特感到,谈话渐渐不被他所控制,但他不允许话题有任何转变。
  “重点是,”他吸了口气,“我们不是着魔的人,我们根本没有机会去……”
  “你倒突然对娥螺着了魔。”阿瑟补上一句,“我还是不明白。”
  “你能不能不谈娥螺!?”
  “你不谈我就不谈。”阿瑟说,“你起的头。”
  “我错了,”福特说,“忘了它吧。这才是重点。”
  他往前靠过来,用手指撑起额头。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他弱弱地问道。
  “咱们去参加派对吧。” 司拉提巴特法斯说,“不管为了什么。”他一边站起来,一边摇着头。
  “我想那就是我要说的。”福特说。
  不知为什么,传输通道在浴室里。



第十七章

  生17

  时间旅行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历史正在被污染。
  关于时间旅行的理论和实践,《银河系百科全书》讲了很多。这些内容相当深奥,不学上八辈子的高等超级数学,是根本无法理解的。在时间旅行发明之前,人们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人们都很疑惑:时间旅行这个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有一种合理化的解释认为,时间旅行是在同一时间、在历史的所有时期自己被发现的。这种解释显然是胡扯。
  麻烦的是,现在很多历史显然也是胡扯。
  举个例子。这个例子,对于有些人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有些人则至关重要。这件事是如此意义重大,正是因为它,导致了真实时间运动的首次发起(或是末次发起?要看你从哪个方向观察历史,这又是一个越来越纠缠不清的问题)。
  有一位,或曾有一位诗人,他的名字叫拉拉法。他写出了被尊为银河系史上最优秀的作品——《长陆组歌》。
  那些诗歌真是(曾是)好得难以言喻。这就是说,只有经历了如下情况,你才能言喻它:历尽了感情和现实的磨难,感受过事物的整体性和统一性,你需要立刻到街上散散心,或许在归途中、再到酒吧里啜一杯纯纯的苏打水,那些诗就有这么好。
  拉拉法住在埃法星上、长陆的森林里。他在那儿生活,在那儿写诗。他把诗写在风干的哈布拉叶片上,没有删改的痕迹,也没用过修正液。他写了森林里的光明和他对此的感受。他写了森林里的黑暗,和他对此的感受。他写了离开自己的女孩,和他对此的切身感受。
  在他辞世多年之后,那些诗被人发现,广为流传。它们像曙光一样普照四方。多少个世纪以来,他的诗照亮了、浇灌了无数人的心田——不然,他们的心田便会更黑暗、更干涸些了。
  后来,时间旅行刚刚发明不久的时候,一些名牌修正液制造商便很好奇:假如他拥有高质量的修正液,他的诗会不会更好呢?他愿不愿意就修正液的功能谈点什么呢?
  他们便回溯时间,找到了他,说明了情况——尽管有点难度——并且说服了他。实际上,他们搬说服他搬出了森林,住到小镇上的一座豪宅里。他还常常连线到未来世界,做一些访谈节目。在节目中,他妙语连珠,谈笑风生。
  他再也没写过诗。当然,这成了一个问题,但很好解决。修正液制造商们只要每周送他到一个地方,给他一本他自己作品的最新版本,以及一叠风干的哈布拉叶片。他就把作品誊上去,抄写中还要故意犯点怪怪的小错误。
  这时,很多人认为,那些诗已经不再有价值了。另一些人则坚持认为,它们与以前完全一样,有什么不同呢?那边的人又说,这不是重点。他们也不知什么是重点,但他们敢肯定决非这个。他们发起了“真实时间运动”,要阻止这种事再次发生。一周之后,另一事件的发生,激化了这一运动——为了修建一间离子提炼厂,夏尔森大教堂要被拆掉了。由于提炼厂工期太长,需要将修建时间往回推很久,以便让离子生产按时开工。最后,夏尔森大教堂变成根本不曾存在过了。这么一来,印有大教堂照片的明信片骤然巨幅升值。
  就这样,很多的历史永远消失了。真实时间运动成员宣称这很简单,正如旅行消解了不同国家、不同星球之间的界限,时间旅行正是消解着不同时代的界限。
  “过去的世界,”他们说,“如今就像外国一样。那儿和咱们这儿没什么不同。”




第十八章

  生18

  阿瑟显形了。跟以前一样,每次时空传输显形的时候,阿瑟都觉得相当痛苦。他感到自己的喉咙、心脏、四肢都还卡在刚才的地方,所以他不停地挣扎,想把它们拔出来。他想自己永远也习惯不了的。
  他四处看看,找其他人在哪。
  他们不在。
  他又四处看看,找其他人在哪。
  他们依然不在。
  他闭上眼睛。
  他睁开。
  他四处看看,找其他人在哪。
  他们毅然决然地处于失踪状态。
  他再次闭上眼睛,准备再做一次这无意义的行为——的确如此。他一闭眼,大脑就已经开始显示之前看见的画面了。他不禁眉头一蹙。
  于是他再睁开眼,亲自检验之。他的眉头还是紧锁着。
  不管这儿是什么地方,它都应该算是个中极品,而且是极品中的极品。如果这儿是个派对,那它就是个无比糟糕的派对,糟糕得每个人都离开了。阿瑟觉得这种猜测毫无意义。很明显,这儿不是派对。这是个山洞,或是迷宫,或是隧道什么的。光线不足,看不太清。一切都在黑暗之中,潮湿的、只有微弱光线的黑暗。唯一的声音是他自己呼吸的回声,听上去很不安。他轻咳两声,于是听见那幽幽的回音,飘过弯曲的长廊,穿过看不见的房间——就像有个巨大的迷宫一样,最后回到他所在的黑暗的长廊,像是在说:
  “嗯?”
  他每发出一点声音,都会引起这么一阵响动,让他感到害怕。他想哼一首快乐的小曲,可那回声却成了一种阴森森的哀乐,于是他闭嘴了。
  刹那间,他脑子里满是司拉提巴特法斯特讲过的画面。他突然觉得,会有残忍的白色机器人从暗处悄然步出,杀死自己。他屏住呼吸。机器人没出现。他便不再这么想了。他不知接下来将面对什么。
  然而,某人(或某物),似乎已准备好了面对他。因为,遥远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一行古怪的绿色霓虹灯。
  它静静地亮出如下字样:
  “你被转移了。”
  那行字又熄灭了。阿瑟一点也不喜欢那种熄灭方式。它是以一种带有鄙视感的、花哨的效果熄灭的。于是,阿瑟告诉自己,这只是可笑的幻觉。霓虹灯要么开、要么关,取决于是否有电流从中通过。他告诉自己,霓虹灯在两种状态之间转换,绝不可能有什么鄙视感的花哨效果。他用睡袍裹紧了自己,微微发抖。
  空中的霓虹灯又突然亮了起来。奇怪的是,只有三个点,和一个逗号。就像这样:
  “…,”
  不过它们是绿色的。
  这就是说——阿瑟死死盯了这怪玩意几秒钟,然后他想,后面可能还有,句子还没完呢。他以几乎超人般的学究气这么想着。或者说,非人的学究气。
  然后,句子用以下两个单词补全了自己:
  “阿瑟·邓特。”
  他一阵晕眩。他站定了,又睁大眼睛看了一遍。于是,又一阵晕眩。
  那行字再次熄灭,只剩下阿瑟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模糊的、红色的自己的名字,还在视网膜上跳动。
  “欢迎你”那灯突然写道。
  过了一会,它又补充道:
  “是不可能的。”
  一股冰凉的恐惧感,一直在阿瑟头上盘旋,等待时机。现在,它觉得时机到了。它猛然俯冲到他身上。他试图与之搏斗。他做了一个防卫的蹲伏动作,以前在电视上看见的,可是,电视上那家伙的膝盖肯定要有力气得多。他费劲地盯着黑暗的前方。
  “呃,你好?”他说。
  他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这次大声了点,而且没有“呃”。走廊下面什么地方,仿佛突然有谁在敲低音鼓。
  他听了几秒钟,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心跳。
  他又听了几秒钟,觉得那不是自己的心跳,而是有谁在下面敲低音鼓。
  他眉毛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越来越大,最后掉了下来。他一手撑住地面,以便保持他的防卫蹲伏动作。可惜,保持得不太好。霓虹灯又出现了,写道:
  “不要紧张。”
  停了一下,它又加上:
  “要非常非常惊恐,阿瑟·邓特。”
  它再次熄灭,再次将他留在黑暗之中。他的眼珠都快掉出来了。他不知道眼珠为什么要掉出来,是因为想看得更清楚,还是只想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你好?”他又开口道。这次他换成了一种飞扬跋扈的、自我宣言式的语气,“有人吗?”
  没有回答。什么也没有。
  这比有回答更让阿瑟害怕。于是,他开始往后退,想要远离这片恐怖的空地。可他越退,他就越恐怖。不久,他想,这可能是因为:自己看过的所有电影里,那些英雄一步步后退,躲过前方那些假想的恐怖事物时,那些恐怖事物总会从背后猛地冒出来。
  他飞快地一扭头。
  什么也没有。
  只有黑暗。
  这真的让他很害怕。他便又开始后退,退回了刚才呆的地方。
  过了一小会儿,他忽然想到,现在自己不正在靠近刚才远离的东西吗?
  他不禁想:这真是蠢极了。他决定停止后退,转了身。
  结果,他的第二个念头才是正确的。因为在他背后,正静静地站着一个丑到无法形容的怪物。一时间,阿瑟惊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
  “我敢打赌,你没想过会再见到我。”怪物说。阿瑟觉得这话很奇怪,因为自己从没见过这个生物。他敢肯定自己没见过,因为自己晚上还能睡得着。它是……它是……它是……?
  阿瑟眨着眼睛。它静静地站着。它看上去是有点儿面熟。
  顿时,他全身冰凉,认出面前原来是一只六英尺高的苍蝇的全息图。
  他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在这时给他看一幅六英尺高的苍蝇全息图?他很好奇这是谁在说话。
  它真是一幅相当逼真的全息图。
  它消失了。
  “又或者,你会记得这样的我。”对方又道。那声音低沉、诡异、恶毒,像铁桶里黑压压溢出来的沥青液似的,“一只兔子。”
  砰的一声,漆黑的迷宫出显现出一只兔子,一只硕大的、怪兽般的、柔软得惊人的、可爱的兔子——同样,是幅全息图。不过,从每一丝柔软可爱的兔毛上看来,都像是一只柔软、可爱的真实的兔子。阿瑟看着自己的身影映在那双柔和可爱、一动不动的巨大褐色眼珠里,感到无比惊讶。
  “我生于黑暗,”那声音低吼道,“长于黑暗。一天早上,我第一次探出头去,刚要迎接光明的新一天,就被某种像是燧石制造的史前工具砸开了花。
  “是你造的,阿瑟,也是你砸的。很重,我记得。
  “你用我的皮做成袋子,用来装有趣的石头。我正好知道这件事,因为我下辈子变成了一只苍蝇。你就拍死了我。又一次拍死了我。不过这次,你是用我上辈子的皮做的袋子拍的。
  “阿瑟·邓特,你这个残酷冷血的人。你还蠢得惊人。”
  那声音停了一下,阿瑟则是呆若木鸡。
  “我知道你把袋子弄丢了。”那声音说,“大概是腻烦了吧,是吧?”
  阿瑟无所适从地摇着头,他想解释说他其实相当喜欢那个袋子,而且把它打理得很好,去哪都带着。可是无论他走到什么地方,那个袋子都不知为何变成了其他袋子。更奇怪的是,就在此刻,他才注意到,它又变成了个难看的假豹纹袋子,天知道里面有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他的。他还是喜欢最初的那个。当然,对于自己曾如此专横地把它剥下来,他感到很抱歉。哦,剥下的应该是它的原材料,即兔子皮——从它的前主人,亦即此刻这声音的主人身上。
  他竭尽全力,只挤出了一个字:“呃。”
  “跟你踩死的蝾螈见个面吧。”那声音又说。
  于是,阿瑟身边出现了,一只庞大的、布满一格一格绿色鳞片的蝾螈。阿瑟转身一看,大叫一声,往后一跳,发现自己踩在了兔子里面。他又大叫一声,却发现没有地方可跳了。
  “那也是我。”那声音用低沉的、威胁般的口气说道,“你似乎不了解……”
  “了解?”阿瑟一惊,“了解?”
  “……转世的有趣之处,”那声音恶狠狠地说,“在于多数人、多数灵魂,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他停了一下,看看阿瑟有什么反应。阿瑟觉得,自己给的反应已经够强烈了。
  “我是知道的。”那声音嘶哑地说,“我毕竟还是知道了。慢慢地,逐渐地。”
  他——不管他是谁——停了一下,深呼吸。
  “我根本不可能不注意到,不是吗?!”他吼道,“同样的事情,重复发生,一次,一次,又一次!我每一次生命,都是被阿瑟·邓特害死的!任何星球,任何人,任何时候,我只是呆在那儿,阿瑟·邓特就来了,砰!他杀了我。
  “不可能不注意。哪怕只剩一点点记忆,一点点暗示,一点点蛛丝马迹!
  “‘真可笑!’每一次,在邓特所杀的又一次毫无意义的生命完结之后,我的灵魂飞回阴间,都会这么说。‘刚才穿过马路、奔向我最爱的池塘时,那个跑过来的人有点面熟……’渐渐地,我把这些都拼起来了。邓特,你这个连环杀我狂!”
  他的回声在走廊里振荡着。阿瑟站得一动不动,浑身发冷,拼命地摇着头,无法相信。
  “就在这个时刻,邓特,”那声音尖叫着,充满了疯狂的恨意,“就在这个时刻,我终于了解!”
  此时,在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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