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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四by李枕风 (女强,传奇故事,心狠手辣女主,完结+番外)-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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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留几日?”程四放下手中狼毫抿嘴一笑,“大人是怕回京之后再难出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跟我爹哪个肯轻易放我出来?”彭浪怏怏地扔了手里烧着了的木炭俯身到程四的桌案前,“你说,明明你年纪这么小,皇上为什么就放心把你放出来还是面对这么多的番军,我有时候想想真的不服气。”
  程四拿起案上的素笺倚进椅子里吹干上面的墨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彭浪这过于亲密的举动所带来的说话时喷出的温热气息:“大人自己说为什么。”
  彭浪哼了一声伸手摆弄起程四桌案上的红木镇纸:“你不知道,皇上那天,发了好大的火,白玉的镇纸都摔了个粉碎,我觉得皇上比起我更器重你。”
  程四待信笺上的墨迹干了又端正的压上帅印,叠好,装进信袋里封了口,换走了彭浪手里的镇纸,起身:“走吧,我在城楼上设宴给大人践行,让大人把城下的风光看个够。”
  “咦?”彭浪看着程四从桌案后面绕下来,道,“你不是禁止在军中饮酒吗?”
  “既然有求于大人,连大人这点小小的愿望也不满足的话那程某岂不是太迂腐了?”程四微微侧脸,薄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看得彭浪一怔。
  “走吧,彭大人,今晚不醉无归。”
  “好,不醉无归!”彭浪将信揣进怀里追了出去。
  程四给彭浪设的宴很简单,只一张小几上摆了五六样精致的清淡小菜两壶浊酒,两人凭窗而坐举目就能望到城外天高云淡衬着隐隐青山。
  渐渐地夜幕垂下,酒至半酣,城楼上的军士们开始换班,列队而来,整队而去,整个过程忙而不乱井然有序只有铠甲甲叶轻轻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彭浪看了不由感叹:“怪不得皇上器重你,你年纪轻轻治军倒是真有一套,殿前司那班侍卫等你回京了我要交给你整治整治他们。”
  “大人说笑。”程四拎起酒壶给彭浪和自己杯里斟满了酒。
  彭浪转过头来:“不是说笑,那班混账东西任我怎么操练都是那副散漫的德行。”
  “他们也有散漫的时候,只是不曾被大人撞见罢了。”
  程四举杯还未劝酒,彭浪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干了,程四只得看看自己手中的酒杯叹了口气放下,再替彭浪斟上,彭浪拿起来跟他碰杯一下又干了,如是反复,彭浪已经连干数杯喝得醉眼朦胧。
  “酒,酒逢知己千杯少,醉卧沙场君莫笑。”彭浪放下酒杯,摇头晃脑的吟出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诗句。程四只得低头轻勾嘴角,又替他斟酒,抬起头来时却见他正愣愣的盯着自己,问:“程兄弟,你,你可有妹妹?”
  程四怔了一下,摇头。
  “你要有妹妹,我回京就找人去提亲。”
  “大人喝醉了。”程四笑着拿起那只青瓷小盅对彭浪举了举。
  “是喝醉了。”彭浪拿起来又喝干了倾身,把两只手臂都撑在桌子上指着程四说,“没喝醉我才不会说这等混话。”彭浪的脸上因为酒意泛着红色,一双大眼睛也是雾蒙蒙的,打了个酒嗝,又说,“我,我告诉你,我在找一个人,皇,皇上都知道。”
  程四把玩着手里的酒盅斜倚在窗边看着他笑问:“那彭大人要找一个人还不容易么?”
  “不,不容易。我跟你说,那,那年,在,在那个太子的寿宴上,我,我被一个小丫头,看,看不起。我就发,发誓,有,有朝一日,我彭浪要是,要是拿了武状元,我一,一定把,把那死,死丫头,用轿抬,抬回家,好,好好收拾她,叫她,知,知道什么,什么……”
  听着彭浪断断续续地醉话,程四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看着手中的酒杯轻声道:“彭大人不用再找了。”
  “为,为什么?”彭浪歪着头看他。
  “那个丫头去年腊月初六已经许配人家了。”
  “嫁,嫁人了?为什么?”
  “因为想嫁。”
  “不,不害臊,一个,一个姑娘家怎么,怎么能她想嫁,就嫁?”
  “是挺不害臊,小时候起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嫁他。”
  “还,还迫不及待?那个,那个男人哪好?”
  “除了命短,哪都好。”
  彭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嫁了个短命鬼,该,叫你一个丫,丫头那么横,你再横,横得过天?”
  “是该。”程四仰头把杯中的酒喝尽,望着窗外呆了半晌,垂眸看着手中透亮如美玉的青瓷酒盅浅浅一笑,眼底有什么慢慢地沉淀了下去,浓稠得化不开,一双凤目愈发显得漆黑深邃犹如无底的深潭,“活该。”
  “不行。”趴在桌案上昏昏欲睡的彭浪似是被那两个字惊醒了,摇晃着站了起来,“我,我得去找她。”
  程四看着彭浪步履蹒跚地走出去一摆头卫士们忙跟了上去。
  放下酒杯,程四缓步踱出城楼,沿着女墙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垛口里灌进来的风很大,吹起了他的衣衫发带发出“啪啪”的响声,在这一望无垠的夜色笼罩下的空旷城墙上听起来格外的清晰。程四看着城外不远处星星点点移动的绿幽幽的光芒向站在灯笼下值夜的甲士招了招手。
  那身材魁伟的甲士上前行礼:“大帅。”
  “弓箭。”
  甲士应声解下自己身上长弓递给程四又奉上羽箭。程四接过,张弓搭箭,只听弓弦连响城外野狼发出几声惨嚎那一团团绿幽幽的光芒瞬间全部灭了。
  不灭番邦,程四誓不为人!

  四十二 军棍

  吹散药锅上的雾气,杨勤垫了块白布将药锅从炉子上端下拿了筷子压住锅中的渣滓将褐色的汁液滗了出来,没巴掌大的青花白瓷碗只盛了半碗,脏腑内伤关键在养,药虽好却始终是毒。杨勤将碗盖上擦了手还未转身就听见李妍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师,师傅,你快去看看吧,大帅又麻烦了。”
  “怎么了?”杨勤两眉一皱看住眼前这个为了掩人耳目与他假扮成师徒关系的娇小姐,“又出什么事了?”
  “军寨里的将士都被聚在点将台前,说是,说是要对大帅用刑。”
  “什么?”杨勤听了一掀帘子疾步出得帐来。
  未到点将台杨勤就被刚从军帐中钻出来的彭浪拉住了:“一大早就如此吵闹,程兄弟这是要干吗?”
  彭浪身上还残留的酒气让杨勤两眉之间的褶皱愈加深刻:“大人昨日竟在军中饮酒。”
  “啊,程兄弟允了的。”彭浪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喝太多,醉了。”
  杨勤摇头自顾往点将台去,彭浪疑惑地看看跟上他。
  点将台前聚集了龙卫军所有的将士注视着台上向北而立正在解下身上甲胄的程四,赵闯握着军棍立在一旁张口欲言又不敢说的样子。冯彤和另外一个不曾见过的内侍面色凝重地站在程四对面看着。
  “呸。”立在台下的刘昌不满地啐一口唾沫偏开了头。杨勤施礼问:“刘将军,这是……”
  “不知道,今天早起我等正在帐中同大帅商议北上进兵之事突然来了个传旨的公公,就是那个阉人。”刘昌指了指冯彤身侧的那个内侍,道,“皇上下旨说大帅行军途中贪恋美色豢养娈童依律当斩,顾念大帅年幼初犯又屡建战功特准将功赎罪,官降三级,罚奉一年,杖责一百。”
  “什么?”彭浪和杨勤都是一惊。杖责一百折成军棍要打三十五下,军棍打人之狠在场的无人不知,只要行刑的着实地打要不了几下就是皮开肉绽,程四这三十五军棍挨过必定伤得不轻。
  “我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彭浪说完也不理会杨勤和刘昌径自翻上了点将台去找那内侍。
  这真的是那龙床上不动神色就将一切收入眼底的人下的圣旨吗?杨勤心中生疑,他还记得在延福宫前辞别时那人看向跪在阶前的程四的眼神,那明明是不舍,虽然转瞬即逝。
  “上次,冯公公来传旨,大帅还辩白了一回,这回这莫须有的罪名大帅竟然一声不吭就接旨了。豢养娈童,大帅哪有那心思和功夫!”杨勤身旁刘昌的抱怨得到了周围龙卫将士的应和,许多人都愤愤不平地咬牙皱眉恨不得能将点将台上的那个太监吃了。
  杨勤讶然看着将解下来的甲胄掷在地上的程四,铁甲砸在地上的声音很刺耳。赵闯护心镜的反光晃得杨勤的眼睛生疼看不清程四脸上的神情,只见他在一片白光中俯身趴在凳子上。
  “赵闯,行刑!”这一声喝令响亮且清晰,让点将台下归于静寂,众人屏息凝视行刑的赵闯。赵闯向前走了一步,手中军棍扬起迟迟没有落下。
  “打!这是军令,违令者,斩!”
  “是,大帅。”
  赵闯再无迟疑,手中的军棍落下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声一声如同落在杨勤的心上。低头伏在凳子上的人不叫不嚷甚至连一声闷哼都不肯让别人听去。
  “程兄弟,这……”彭浪蹲在程四面前看着程四咬牙闭眼硬挺着受刑急得手足无措。
  “彭大人,准许程大帅穿着衣裳受刑已经是万岁开恩了。”
  彭浪回头跳起来一把薅住了那太监:“待我回京,叫我知道是谁捏造这等诬陷之词,我定叫皇上砍了你们的头!”
  “彭大人,息怒,这等事情,咱家等自是,自是不敢乱说的,咱家只是,奉命传旨。”那太监抬手遮住脸直往冯彤背后缩。
  “是啊,彭大人,咱家等这样的事情哪敢胡说,皇上的脾气别人不知道大人还不知道麽?”冯彤劝道。
  彭浪气得直点头:“好,好,冯彤,最好不要让我知道这是你干的!”
  “彭大人,咱家这颗头还要留着呢。”冯彤苦着一张脸告饶。
  三十五军棍赵闯打得很快,彭浪和两个太监的纠缠还没完他已经撂了手里的军棍跪下:“大帅,行刑已毕。”语声有些微哽咽。
  程四的性子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接触军中将士都或多或少了解,这三十军棍赵闯纵然不敢是全力打但也不敢让程四察觉到他徇私枉法,是以打得又密又快,军棍落下时尽量闪过刚刚打过的地方,饶是如此打完也仍是腰臀上鲜红一片,染在程四素白的短衫上醒目非常。
  隔了半晌,程四吐出一口气,松开了紧紧搂着凳子的手臂挣扎了几次终究是没有爬起来,赵闯要扶被杨勤止住了:“待杨某看过伤势再动大帅未迟,或恐伤及筋骨。”
  “杨勤,不用了。”程四缓了一下勉力撑起上半身,“皮肉伤而已,没什么。”
  彭浪横冯彤一眼上前扶住程四道:“程兄弟,你放心,待我回京定为你讨回公道。”
  “此事不劳大人费心,倒是下官托大人的事情还请大人务必早办。”程四抬头对他笑了笑。
  彭浪看着程四被血迹洇染了大半的后背眼圈一红低下头用力点了点:“我马上启程回京,先办此事。”
  “程四谢过大人。”
  “你我兄弟说什么谢。”彭浪扬起脸对程四道,“我这就启程。”
  “兄弟今日不能送亲自送你出城了。”程四一推他借力从凳子上挪了下来,站直了,转头吩咐,“赵闯,刘昌,替我送大人出城。”
  “是。”赵闯和刘昌两人应声下了点将台去备马。
  “程兄弟,皇上和我在京中等你凯旋。”
  “告诉皇上,程四定早奏凯歌。”
  彭浪与程四拱手作别,拖着那来传旨的太监和赵闯、刘昌一起上马出营而去。
  程四被杨勤扶回中军帐的时候已是疼得满额冷汗,扑倒在床上难以动弹,杨勤连忙吩咐李妍帮他撕开衣裳清洗伤处上药。等到李妍将一切收拾妥当了杨勤端了药进来。程四接过喝下,问:“这伤要几时才好?”
  “大帅何意?”杨勤蹙眉看他。
  “本帅想在下雪之前拿下忻代二州,将番军堵在雁门关外。等明年开春起兵一鼓作气收回幽蓟各州。”
  杨勤愕然看住程四,幽蓟各州被番邦占据日久,历代大周皇帝兴兵收复未果,他没有想过一个女子会有这样的气魄。
  “大帅如此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程四斜眼看他:“操之过急?既然北征就要彻底,这番邦,我要从大周的疆土上连根拔起!”
  杨勤禁不住低头苦笑,倘若早些年的将领们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他又何至于沦为番邦的奴隶。
  “为何发笑?”
  杨勤摇头:“大帅伤上加伤,恐一时半刻之间难以痊愈。北地天寒,强行北上若是大帅再被寒邪侵体岂不是要赵将军等人杀了杨某?”
  “杨勤,本帅希望你真是个惜命之人。”
  闻言,杨勤抬头,正对上程四的一双明眸幽深沉静,黑得让人惊心,决然不同于当年那双笑意盈盈澄澈见底的眸子。这句话是劝诫,亦是威胁。
  他原本聪慧且心重,生长于官宦世家,自幼被当成男儿教养自然官场世故更是少不得浸淫,有父兄在时自是不同,此时此刻父兄夫婿尽皆亡故一切都落在他身上,再加上这近一年来所历之事程四早已不再是程府中那个装聋作哑不到万不得已对什么都不动声色的相府千金。程四自幼既是不动则已,动则惊人,此番说出这句话来杨勤心惊之余颇觉欣慰,至少这表示程四给了他转寰的余地,许他抽身而退,纵然他退无可退。
  “杨勤,谢过大帅。”杨勤敛袖一揖。
  程四摆了摆手:“告诉李妍,无关紧要的话不要乱讲,她年纪尚小名声要紧,小心祸从口出。还有,你们离冯公公远些。”
  “是。”杨勤见他有些倦地合上了眼悄声自大帐中退了出来,正看到赵闯和刘昌回营遇到冯彤在寒暄。杨勤不由笑了,原来,他比谁都明白。

  四十三 调遣

  许是天冷了伤口愈合的比较慢,许是棍伤比较难愈合,程四的伤直过了半个月才勉强可以下地走动。其实,杨勤很明白一个人的身体底子再厚实也经不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损耗,更何况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耗损。杨勤生怕程四等不及伤好就率军北上攻取忻州每日里再三地同程四讲明利弊,程四每每只是看着他不语,末了对他笑道:“有劳杨大夫费心了。”杨勤煞费苦心讲得口干舌燥程四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杨勤看不出,也揣度不出,反倒自己着急上火生了满嘴的泡。程四很体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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