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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寒-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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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发灵官娄威闻声心中一惊,停步别面望去,不由面色大变,身形一跃落在两名手下身前,注目察视,只见两人喉结穴上流出一丝殷红鲜血。
  他一察致命伤痕,便知为独手人魔冷飞的‘九绝催魂针’所伤,顿感心神巨震,暗道:“怎么这怪物还在人世!”
  忙目光四巡,须发怒张,厉声喝道:“冷飞,你为何向我手下暗施毒手!”
  冷风飕飕,野草垂拂,那有半点回声。
  沙青云舆钟化奇亦为此意外之变呆住,茫然四顾。
  娄威目中泛出一抹森厉杀机,大喝道:“沙青云,老夫委实料不到你竟与冷飞沆瀣一气。”
  沙青云冷笑道:“娄威,沙某与冷飞无一面之雅,含血喷人,不怕失了你的身份!你又怎知是冷飞所为?”
  娄威厉声道:“老夫两名手下俱为冷飞独门暗器‘九绝催魂针’致命,如不是他还有何人?”
  沙青云冷笑道:“冷飞名望均在你娄威之上,难道他不敢现身么?”
  一言提醒了娄威,目露诧容道:“老夫从未听说过冷飞觅有传人,他那‘九绝催魂针’手法称为一绝,亦不向等闲人物轻易施展……”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道:“沙青云,今晚你有性命之危,老夫言尽于此,恕老夫无法顾全。”挥手示意两名手下,穿空拔起,疾如流星,瞬眼身影杳然。
  沙青云不禁心头骇然,蓦然发觉钟化奇身影已失,连那被制汉子也不见影踪,猜知钟化奇一闻冷飞之名,忙逃之夭,那被制汉子显然为冷飞擒去,只觉惘然若失,竟不知何去何从。
  良久,沙青云才长吁了一口气,飞奔而去。
  三更将残,唐梦周身形飘然进入小楼,只见怪老人目光炯炯面向窗外,似有所思。唐梦周入来,他头也不回,笑道:“你今晚辛苦了!”
  唐梦周不禁一怔,道:“恩师从何而知?”
  怪老人缓缓回过面来,道:“你知道为师是谁?为师就是沙青云口中所说的独掌阎罗邵宫虎。”
  唐梦周闻言呆住,诧道:“恩师去过弟子书斋么?”
  邵宫虎道:“非但去过,而且由鸣春院一路暗随而来,最奇的是为师藏在树上,足下不到七尺之处竟有一名少女窥听你与沙青云谈话。”
  “此女是谁?”
  “燕燕!”
  唐梦周道:“这个弟子已知,是弟子暗命不得拦阻,容她安然来去。”
  邵宫虎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为师也让你骗倒了。”
  唐梦周道:“弟子如何胆敢欺骗恩师。”
  邵宫虎冷笑一声道:“娄威说得一点不错,冷飞未有衣钵传人,他那‘九绝催魂针’从何得来?为师最恨背师重投之人。”
  唐梦周知邵宫虎始终随在身后不离,不禁笑道:“恩师你误会了。”
  邵宫虎双目一睁,道:“为师如何误会。”
  唐梦周道:“半年前,弟子去莱州探望同窗好友,友人高堂老母因罹疾在床,无暇陪伴,弟子一人旅邸闷得无聊,独自去郊外踏雪,忽闻雪地中传来呻吟之声,弟子循声走去,发现一独臂老人昏迷呻吟,脑门高热烫手,扶至旅邸延医诊治,医云此人不久之前受了重伤,失血过多,又经过一段长程奔波,体力不支,外感内伤并发才痛倒雪地中……”
  邵宫虎目中发出奇光,颔首道:“这话为师相信。”
  唐梦周道:“经医悉心诊治三天,独臂老人已然清醒过来,只是体弱尚无法行动,询问了弟子姓名家世。”
  邵宫虎道:“你告知了他么?”
  唐梦周道:“弟子丝毫无隐,独臂老人连道可惜、可惜,弟子问他可惜什么?他黯然一笑,言说弟子气质根骨不凡,他日前程不可限量,可惜他自己无恩可报。”
  邵宫虎哈哈一笑道:“想不到这老怪物也起了怜才之意。”
  唐梦周又道:“弟子请问他姓名,独臂老人道他那姓名无异扫帚星一般,随着而来的只是霉星照命、祸患频仍,还是不问的好,又说他有五宗玩艺,别人梦寐难求,问弟子愿学不愿学,弟子一时动了好奇之念,不禁应允。”
  邵宫虎不由面上泛起一丝笑容道:“哪五宗玩艺?”
  唐梦周道:“吐纳归元,轻功心法,追魂三剑……”
  说及追魂三剑,邵宫虎不禁双眉耸动。
  “移经换脉,点穴手法及‘九绝催魂针’施展手法。”
  邵宫虎道:“好啊!冷飞竟连压箱底功夫均传授于你,无异视你为他衣铢传人了。”
  唐梦周道:“独臂老人恐他言犹未详,在病榻上用竹筷反覆譬解,直至弟子悟澈为止,并赠弟子一筒催魂针,十二日后趁弟子不在时竟悄然离去,留书一封及一本武功心法,函中告诫不可寻觅他下落,亦不可向人吐露。”
  邵宫虎目露迷惘之色,长叹一声道:“他表面上冷傲僻异,其实乃性情中人,向不受人涓滴之恩,无意被你所救,又爱上你的资质,无奈你的家世门风种种原因不便吐露收徒之意,他秉性孤介,是以隐忍不言。”
  唐梦周诧道:“恩师不是与冷飞结有宿怨么?”
  邵宫虎哈哈一笑道:“那有什么宿怨,均是以讹传讹,杜撰附会之词。武林中人多半具有癖性,何况武林三独更性情孤异,自诩武功,不甘低下,一见面就无好话,嘲讽备至,激得对方怒火高涌,逐施展武功拚斗,有时打上三日三夜,其实武林三独武功造诣各有所长……”
  说着黯然神伤,喟然叹息,目中竟滴出两点泪珠。
  突然邵宫虎目中神光一闪,道:“你真的未曾见过方亚芬么?”
  唐梦周不禁呆住,面有难色答道:“受人之托,当忠人所事,弟子有难言隐衷。”
  邵宫虎淡淡一笑道:“你受方亚芬之托么?”
  唐梦周点点头,详细说出经过。
  邵宫虎微笑道:“那么你是否已知方亚芬真正来历?你不过是起了怜悯之念,万一受托之事导致武林杀劫,你也身入吱途,问你能不歉疚难安么?”
  唐梦周不禁面色一变,道:“这个弟子未曾想到。”
  邵宫虎正色道:“你闻听方亚芬已遭杀害,便激起义愤之心,这只一人而已,万一因你激于一时义愤,愚忠愚善,又不察察为明,导致千百无辜丧生,你恐终生悔恨,百死难赎啊!”
  唐梦周不由悚然心懔,冷汗遍体,暗道:“是啊!我为何如此糊涂,一念之差,几铸成大错!”身形疾闪掠出。
  须臾,取来一只革囊,递与邵宫虎。
  邵宫虎接过,只觉轻若无物,心中顿生疑窦,将囊中物取出,只见是一束薄如蝉翼、白若绞绡一身相连衣裤及一张宣纸,直广仅五寸见方,墨绘一幅山水图画,旁注绳头小楷“要明其中事,只问离恨生。”
  余外亦是一张黄旧绢纸,只书密密麻麻图形字迹。
  唐梦周亦大感意外,暗道:“这些也值得武林中人群相觊觎么?看来一文不值,真是匪夷所思。”
  邵宫虎目注那黄绢纸上良久,嘴角渐泛一丝笑意,道:“为师心想,这就是方亚芬不惜丧生之危志在必得之物。”
  唐梦周摇首苦笑道:“恕弟子愚昧难解。”
  邵宫虎道:“其实方亚芬得去亦是废纸一般,当今中原武林中除了为师外,恐无人能解。”
  说着叹息一声道:“王屋盲叟受乾坤独叟之托,传柬九位武林高人,想必这九人均是为师旧交,目的寻觅为师下落之详秘图文。”
  唐梦周望了黄绢纸一眼,道:“此乃何方文字。”
  邵宫虎摇首答道:“这不是文字,乃天方古国几乎湮灭失传之经说图文,一个图形代表一句话或一种意义,尚须演译成中国文字,毫厘之差,谬失千里。”
  唐梦周道:“弟子可否得知其中意义?”
  邵宫虎目中精芒猛炽,道:“此乃一招具有强大无比威力剑招,若欲悟澈玄奥,为师须耗费百日时光,才能贯通,届时为师自会传授于你,半年后倘方亚芬不来找你,你可前往飞虎峒去找方亚慧,必细查明实情,决定取舍,以免荼毒武林,贻害无穷。”
  唐梦周道:“万一方亚芬百日之期前到来向弟子索取革囊,弟子如何璧赵原物。”
  邵宫虎冷笑道:“你哪知武林险恶诡诈,为师一见革囊中物便察出其中疑奥,这一式剑招足以制凶邪死命,是以群邪竞相劫夺,若无法参悟,至不济亦可毁掉,永除大患。”说着语音倏沉,“此囊原系乾坤独叟之物,方亚芬又非系原来物主,你更目
  睹方亚芬由马天祥身旁窃取,你为何不明是非,本末倒置!”
  唐梦周不禁语塞。
  邵宫虎面色转霁,道:“你怎知酒店中所遇少女真是方亚芬?”
  唐梦周讪讪道:“这个弟子无法知道,不过方亚芬说是身负血海大仇,言语之间真情流露,不似作伪,弟子总觉得乾坤独叟得来之物来历不明,或许与方亚芬血仇有着莫大关连。”
  邵宫虎闻言右掌猛一击桌,道:“为师怎不虑及此处,总之我料定半年期内方亚芬必不致来此,你耿耿于怀的莫过于方亚芬生死之谜无法揭开。”
  唐梦周赧然笑道:“诚如恩师所料。”
  邵宫虎默然须臾,笑笑道:“事在人为,过多的猜测恐将导致迷失。”
  说着取过墨绘山水注视有顷,道:“为师心想此图乾坤独叟必富有深意在内,离恨生不知是何许人也。梦周,你无事时多多熟规此图,或许能按图索骥,找到离恨生。”
  说着忽从怀中取出一柄锋利小刀,猛向那束绞绡戮下,竟然丝毫无损,不禁高声道:“老朽明白了,老朽明白了。”说时须发怒张如猬,神态骇人。
  究竟明白何事,邵宫虎讳莫如深,唐梦周也不敢追问。
  口口 口口 口口
  西风残秋,千佛山红枫醉人,斜阳余晖里映着大明湖残荷断梗,更显得景物迷人,意境如昼。
  唐梦周徘徊于湖畔,衣袂临风,神态潇洒,晚鸦阵阵,风送梵钟,他目凝千佛山,似沉醉其中。
  断梗残荷中(矣欠)乃一声,穿出一艘遮篷小艇,驶向湖岸,摇橹的是一半老徐娘,风韵嫣然,高声道:“唐公子么?一位客人自称与公子系故旧莫逆,请过舟一叙。”
  唐梦周道:“他人在何处?”
  船娘手指残荷深处,笑道:“喏,不在那儿么?”
  唐梦周目光望去,隐隐可见有一艘小舟在内,暗道:“为何如此隐秘?”
  双眉微皱道:“在下故旧姓什么?”
  船娘道:“他自称姓沙,年在四旬左右。”
  唐梦周不禁面露笑容道:“原来是他,请搭过踏板容在下登舟。”
  船娘抿嘴一笑,弯腰搬过踏板伸向湖岸。
  唐梦周飘然登舟,船身一动已离湖岸,笔直似箭驶向残荷丛中。
  两舟靠近,唐梦周高声道:“沙大侠别来无恙?”心中生萌起一丝疑念,为何沙青云不出舱相迎。
  只听舱内应了一声道:“沙某在此,老弟速速过舟。”语音虽低,却宛然沙青云口吻。
  唐梦周忆起沙青云以莫须有之故牵入此江湖是非中,强敌暗随,步步有险,如此做是他应有的防范,一丝疑虑之念顿告消释,跨过邻舟,穿舱而入,目光望去不禁脸色大变。
  原来舱中坐着一中年儒生,目光冷峻,嘴角含笑道:“在下此举逼非得已,请公子见谅,但在下并无恶意。”言毕欠身让坐。
  唐梦周冷笑一声,立即转身跨出舱外,不禁一怔,原来那半老船娘已经悄然撑舟离去。
  突闻身后传来那人语声道:“在下黄荣,乃沙青云莫逆至友,风闻沙青云已罹险伏,但不知身陷何处,不禁忧心如焚,救援无门,不得已略施诡计,诓使公子登舟,以防凶邪窥见,亦便于叙话。”
  唐梦周缓缓转面,问道:“真的么?尊驾何不去抚署以礼求见?抚署防范周密,不虞意外。”
  黄荣笑道:“公子真不是武林中人,不知江湖之险,济南府城如今风云毕集,若在下身形暴露,一入抚署谒见公子,恐杀身横祸不旋踵即至。”
  唐梦周诧道:“为什么?”
  黄荣道:“因飞凤镖局马天祥所带暗镖不翼而飞。”
  唐梦周摇首答道:“我不知暗镖因何失窃,也不知何人盗去,因何武林中人有此想法?”
  “这个,在下知道!”黄荣淡淡一笑道,“但武林中人不是如此想法,一来事关乾坤独叟、王屋盲叟之死,再者盲叟所约数位武林至友均隐约获悉革囊中物攸关武林劫运,但盲叟遇害后,这数人已是遁往他处,隐迹无踪或杜门不出……”
  “那就该找他们!”唐梦周冷冷一笑道,“武林中人舍本逐末,愚不可及。”
  黄荣不禁脸色一红,道:“公子责备得好,但武林中事自有其法则追循,乃乎牢不可破。”
  “什么法则?”
  “应追源溯始,马天祥所失暗镖是否为王屋盲叟所失之物。”
  “那更应追问马天祥或飞凤镖局。”
  “但飞凤镖局局主已身遭惨杀,马天祥至今下落不明。”黄荣笑笑道:“托镖之人至今不明是何来历,那潮州岳尚书府中普秀才更无其人。”
  唐梦周冷笑道:“所以才联想到我的身上。”
  黄荣目中神光一亮,道:“江湖中事并非全然捕风捉影,公子怎知那酒店所遇四人……”
  “哪四人?”
  黄荣道:“公子何必明知故问!就是偷窃马天祥革囊自称贩药为生的三老一女,其中一人经查明系江湖中贼名久着的剧盗三手蛇钱白水,他垂危遗言攸关公子,所以江湖中人心疑公子深藏武功不露。”
  唐梦周冷冷一笑道:“阁下的话已说得够多了,究竟志在什么?”
  黄荣道:“公子心中明白。”
  唐梦周此刻胸中已煞费周章了,深知自己如若显露武功恐一发而不可收拾,不管黄荣是何用心,或真是沙青云至友,他均须镇定如恒,予人莫测高深之感。
  于是——
  唐梦周微微一笑,踏身舱板上负手眺望晚霞归鸦,湖天远处,竟置黄荣于不理。
  黄荣突目露凶光,右臂疾伸,迅于电光石火,五指向唐梦周抓去,带出一股破空急风之听。
  只要唐梦周身形闪动,不擅武功之称即不攻自破。
  蓦闻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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