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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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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净持道:“可是查出是假的呢?”
  李益道:“那是一定会查出来的,但我们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想真的闹开来,王府却不敢冒这个险,因为一旦对证金殿,他们怕夫人会说出受逼的情形,那时夫人可以直承伪造文书之罪,小王却要担上逼使父妾改嫁的大罪……”
  鲍十一娘鼓掌欢叫道:“这太妙,十郎!亏你想得出这个主意,难怪人家说读书人的点子多,杀人不见血,看来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心眼儿真多得叫人害怕!”
  郑净持一叹道:“本来我也想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只要我出了家,他们也就不会再对我怎么样了。”
  李益道:“夫人想得太天真了,建业寺虽为天后出家的故寺,但则天皇差一点就断送了唐朝的宗脉,官中对这个地方并不太尊敬,夫人即便在那儿出了家,也不见得就稳有保障,还是多作点准备的好。”
  鲍十一娘道:“是啊白马寺,原是天后嬖人王怀义的寺业,则天皇帝一死,天下重归唐统,就把那座寺院给对了,可见官家对这位武氏娘娘恨得紧呢,还是用十郎的法子,反正这是防人之举,并没有害人之心。”
  李益庄容道:“夫人,小侄以圣贤之道受学,此举虽有欠光明,但只是使夫人免于权门之迫害,并无害人之心,我们只是做做样子,并不会真的去做。”
  郑净持还在沉吟,李益道:“何况此举小侄还担着莫大的干系,事情闹开了,小侄就有伪造据证之罪,轻者革却功名,除名斯文,重则将有牢狱之灾,贻羞门庭,而小侄之所以甘冒不讳者,仅是为申表对令媛一片诚意!”
  郑净持道:“妾身是怕牵累到公子,才不敢造次。”
  李益慨然道:“小侄家道虽曰清寒。但尚不虞衣食,蒙以令媛见托,纵不能以锦衣玉食,华楼香车为供,但绝不会让她受到井臼亲操之劳的,小侄之所如此,纯就为夫人着想,我们如果见到夫人受苦,心中何忍……”
  郑净持感动地道:“谢谢你,十郎,你太好了,我虽然才四十多岁,但已历尽荣枯,心如死灰,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小玉这孩子,能够把她托付给你这样一个热心可靠的年轻人,我再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因此……。”
  李益不等她说完就抢着道:“夫人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小侄幼失所怙,深怀慈恩,因此对亲子之情,体念得十分深刻,才有这个念头,我知道夫人是想牺牲自己,但夫人可曾替小玉想过?”
  鲍十一娘紧跟着道:“是啊,净持姊!你不为自己,也该替小玉着想,她有了归宿,你的心安了可是小玉想到你迫作伧夫的妾待,心里能高兴得来吗?”
  郑净持低头不语,李益轻叹一声道:“小玉是不必说了,小侄虽非正式迎娶,内心仍然视夫人为尊长,岂能坐视夫人受权宦迫害而无动于衷呢?”
  郑净持擦擦眼泪,轻叹一声道:“十郎!我都知道,正因为你太好了,我才不能连累你,因为这事情关连太大,王德祥任王府总管已几十年了,老奸巨猾为人刁滑得很。”
  李益笑道:“夫人原来担心这个,那就太过虑了,小侄是有分寸的,伪造的书券,仅是亮亮相而已,并不是交给他,仍然把持在我们手里,到那一天由小侄来跟他接头,当面晓以利害,能够吓得退他最好,实在在吓不倒时,我们还可以再作打算的。”
  鲍十一娘也道:“是啊,咱们只是先作个准备,并不一定真要用呀,吓不倒他们,再作打算也不迟。”
  郑净持这才点点头道:“好吧,就试试着,万一不行的话,我还是先作出的打算,我想他们总还不敢把我从尼庵里揪出来硬塞进轿子里去!”
  鲍十一娘道:“反正这是三天后的事,还是先办喜事吧,把喜酒摆上来,我的肚子饿了。”
  郑净持歉然道:“真是的,尽为我的事扫了大家的兴,连大媒都简慢了。桂子,快吩咐张妈准备上席。”
  然后又对李益道:“十郎,我把小玉交给你了,喝过这顿酒,就算是替你们定了。”
  李益却正色道:“夫人,仪可简,礼不可废,合欢之宴请移到晚上百举行,小侄也要准备一下,最重要的是先把那封脱籍券写好,否则我的心里不能安!”
  鲍十一娘道:“急什么?那是三天后的事。”
  李益道:“不然,事先我不明就里,所以骑了马带了挑夫,隆重其事地公然造访,四邻都是王府的耳目,这事情一定很快会传过去,他们也许等不到三天,说不定今天就会赶了来,还是先准备一下的好。”
  鲍十一娘想想道:“说的也是,净持姊!你把王爷的字迹找出来,让十郎先写好再说,没把这件事办好,大家心里都吊着,而且迎亲的喜酒也多半是在下午,紧接着可以送进洞房,现在把喜酒喝了下午叫他们干什么呀?”
  最后的一句话,可堪玩味之处太多了,李益皱皱眉头,鲍十一娘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郑净持觉得李益的说法很有可能,她们母女之所以能在这儿静两年居多,正因为她们深居简出,从无外人登门之故,今天突然来了个少年儿郎,一定会引起王府的猜疑,说不定一会就会有人来问讯了。
  于是她急急地回房找了一批故王的手稿以及酬酢的函扎,那都是留作纪念的,一起搬了出来,把李益请到书房里。
  李益心中一面盘算着,一面着手临笔。约摸未申交际。桂子惶然地而来禀告道:“李公子,王府的人果然来了!”
  李益已经把契书临好了,胸有成竹,袖起契书,微微一笑道:“来得倒真快,是谁?”
  桂子道:“是王总管跟记室牛先生。”
  李益点点头又问道:“进来了没有?”
  桂子道:“还没有!夫人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有,把他们拦在外面,叫他们改天再来,他们不答应。”
  李益笑道:“放他们进来好了,我在客厅等他们,请夫人回避一下,一切由我来交涉。”
  桂子答应着去了,李益来到客厅,坐下没多久,一个白发老者与一个中年人联袂进厅。
  两个人见了李益,都是一怔,李益拱拱手笑道;“在下陇西李益,二位请坐。”
  那中年人又是一怔道:“公子是姑藏李十郎?”
  李益道:“不敢当,借问先生是……”
  那中年人人拱手道:姓牛。“原来是牛先生,久仰久仰。李升。”
  他看都不看王德祥一眼,李升连忙道:“老奴在。”
  李益道:“带王总管到外面坐着去,好好款待,不可简慢了人家。”
  李升垂手应了一声道:“王总管,请!”
  王德祥的脸色变了,忍不住叫道:“李公子!你凭什么叫我出去?”
  李益一皱眉道:“牛先生,李益乍到京师不久,不知道朝例有所更动,先生想必是知道的,请教一下,新律王府总管是几品衔?”
  牛炳真也被问住了,怔了一怔道:“没有呀,总管例由世仆担任,没有听说要改由叙品司员担任的。”
  李益冷笑道:“原来王府总管还是由世仆担任的,我还以为是朝中颁了新律,敢由秩品的大员司任了呢?那这位总管就太欠世故了,李升,秤出去!”
  李升又应了一声,掳袖子就要上前动手,王德祥大叫道:“反了!反了!这儿谁是主人?”
  李益道:“是我,此地是霍王故业,但早已署券过户在郑夫人名下,你身为王府总管,难道还不知道?”
  王德祥怔住了,牛炳真看了情势不佳,霍王把这所别业亲笔馈赠给郑氏是事实,以业权而言,已非王府产业,因此王德祥确是无权在此咆哮放肆,因此只好低声道:“德祥兄,你先出去一下。”
  李益道:“赶到大门外面去,他如果敢违抗,你就把他抓起来,送交刑部衙门,说他倚仗王府势力,强闯私宅,同时也到宗人府去告一状,说霍王纵使家奴行凶!”
  李升已经找了一根棍子,王德祥见牛炳真不住地向他做眼色,知道目前在理上站不住脚,为了不吃眼前亏,只得悻悻然地走了。
  李益这才道:“先生请坐,不知此来有何见教?”
  牛炳真虽然坐了下来,神色间还是显得很不安,沉吟良久道:“公子与此间主人是何渊源?”
  李益想了一下才道:“郑夫人令媛拟托娅学生。”
  牛炳真不禁一征,李益道:“学生幼已定室,只是置侧而已,但若论亲谊,还是很近的。”
  牛炳真这才吁了口气:“李公子,郑夫人的情形,相信你已经很清楚了,因此在下劝公子三思而行?”
  李益笑了一下道:“非常清楚,学生也经过三思,才决定接纳的。牛先生,彼此均为斯文中人,我们也不必旁敲侧击,大家直接把话说明好了,郑夫人不见容于王妃,如今已经离开了王府,情已可悯,难道你们就不能放过她么?”
  牛炳唯只得叹了口气道;“是的,敝人心中对夫人也极为同情,其奈王妃耿耿于怀,敝人受上层所遣,殊非得已,最主要的是郑夫人身籍未除……”
  李益道:“府券已毁,这是夫人目睹的,虽然王德祥说他以瞒天过海之计,焚去的是一张伪券,但以学生的揣测,他当时绝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弄此手法的。”
  牛炳真道:“实不相瞒,王府现在掌握的身券是事后伪填的,但画押的人早已亡故,死无对证,假的也变成真的了,王府势大,郑夫人在这上面是一定吃亏的。”
  李益道:“照情形看来,王妃是非将郑夫人逼嫁不可了?”
  牛炳真道:“是的,妇人心胸狭窄,在下虽明知其非,却也爱莫能助。”
  李益道:“没有办法可以挽回吗?先生是否肯……”
  牛炳真苦笑道:“少爵对此也殊为不满,再三陈情,其奈王妃执意不允,少爵尚且如此,兄弟更是无能为力了。”
  李益道:“只要先生肯帮忙,学生有一物请先生过目。”
  说着他告罪离座,走到后厅,郑净持母女与鲍十一娘都在焦急地等候着。
  看见李益进来,鲍十一娘立刻道:“十郎,还是你行,方才你对王德祥的那一手,着实叫人痛快。”
  李益笑了一笑问道:“夫人,牛先生为人如何?”
  郑净持道:“巧言善辩,颇有计较,只是没有肩胛,不敢担待,他吃的是王府的饭,那也怪不得他的。”
  李益道:“那就行了,只要此人能说会道,就是我们最佳的助力,只是皇帝不差饿兵,总要给他一点好处。”
  郑净持道:“我不在乎钱,问题是只怕他帮不上忙?”
  李益道:“要他转几句话总可以的,请夫人给我白璧一双,赤金两镒,大概就行了。”
  郑净持忙叫桂子去取了来,李益袖了两样东西。回到厅上,将白璧赤金放在案上道:
  “些许微物不成敬意。”
  牛炳真连忙道:“请公子原谅,兄弟实在爱莫能助。”
  李益笑了一笑道:“先生司理王府文牍,对故爵的笔迹想必是熟悉的,学生有一纸文件请先生过目一下。”
  他从袖中取出写就的契书邀过,牛炳真看了一下道:“笔力有六分近似!但乱不得真!”
  李益道:“仓猝而为,自然瞒不过先生眼法,但先生说十分神似,王府就会相信了。”
  牛炳真道:“相信了也没有用,年份就不对,这是六年前的,郑夫人入府已三十余年,被幸也有二十多年了。”
  李益道:“这是学生伪仿的,却故意写在六年前,先生想必知道学生用意所在了!”
  牛炳真想了一下笑道:“兄弟懂了,癸卯年两重国丧,而王爵收幸妾侍,是干违大禁的,只是这一纸文券,送交到宗人府,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李益道:“但先生可以对王府说可以乱真,王府就会慎重考虑了,因为兹事体大,少不得会惊动天颜,很可能会弄到御前亲鞫,到时郑夫人一定不会让先爵蒙祸于泉下,也会自承是假的,可是少爵逼迫父妾,残害手足的事却会抖了出来,小玉确为故爵骨肉,这是假不了的,王府上下也不敢冒欺君之大罪。那样一来,少爵这爵位就难保了!”
  牛炳真想了一下,忍不住拍案道:“高明!高明!”
  李益笑道:“郑夫人无求于王府,只求图个清静,请先生回去,在少主前陈说利害!先生本悲天悯人之心,想必乐于一伸援手的。”
  牛炳慎道:“兄弟当为尽力。”
  说着把原纸递了回来,却袖起了黄金白璧,笑笑道:“兄弟立刻回报,如果有消息,兄弟当尽速先着人通知。再兄弟处还有一部份先爵手牍,按照券上所有文字,一一临摹下来,公子再重行照录,当有九分神似,真要告到宗人府,也容易取信一点。”
  他不但答应了,而且还出乎意外的肯帮忙,李益心中大喜,连拱手道:“全仗!全仗!”
  牛炳真笑道:“兄弟也须要为自己站稳立场,既然说十分神似,至少也要有九分,才能交代。”
  李益笑道:“以先生纵横妙舌,只要陈说利害,相信此事必可迎刃而解。”
  牛炳真道:“当然,不过王妃是个很固执的人,总是多一分准备的好,公子下寓何处,兄弟有了消息,以便趋吉。”
  李益道:“学生本来在新昌里设寓,以便与斯文朋友就近请益问难,但有了这件事,学生恐怕要移寓此间,万一王府再有人来,也好应付一下。”
  牛炳真皱眉道:“那固然是很好,但兄弟着人来通知消息就不太方便了,因为此间附近都是王府的耳目。”
  李益一回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还想再捞一笔,但这事情要托他帮忙的地方很多,那是省不下的,略一思索就笑道:“如果是坏消息,先生不必麻烦了,学生准备豁出去,也要跟王府周旋到底如果是好消息,学生后天准备到报恩寺酬香谢佛,因为郑夫人准备以十万钱祈福布施,我们就在那儿碰头听候佳音吧。”
  他把数目都说了出来,果然使得牛炳真欣然色动,眉开颜笑道:“兄弟想应该没多大问题,如果没有什么特殊变化,兄弟一定到报恩寺去随喜恭贺,因为那天是小儿生日,兄弟预计也要去烧香酬愿的。”
  李益笑道:“令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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