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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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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砰!”太平箫倒下了,失去知觉。
  詹云的目光,凶狠地落在海管事、戴夫子、杨船主与另一名船夫李四身上。
  他重重地放下酒碗,阴森森地站起。
  “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杨船主惶然叫,往后退:“我,我发誓,我不知道这……这
件事。”
  “想计算在下的人决不止张三一个人。”他冷冷地说:“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们已经
知道在下的来意了,因为自从过了扬州之后,你们的人已经陆续赶到,而且已经发觉图谋你
们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詹老弟,你到底在说什么?”海管事沉着地问。
  “哈哈!不要再玩什么把戏了。”他俯身抓住太平箫的衣领,将一颗丹丸纳入太平箫口
中,用手指塞入咽喉,对口吹口气,丹丸入腹,动作从容不迫。
  戴夫子脚下一动,却又站住了。
  “还好,没有人扑上走险。”他放下太平箫:“海管事,你不姓海,姓什么?”
  “你……”
  “你认识煞神郭安吧?”他嘴角噙着令人难测的阴笑:“在杭州府号称活阎王,卸任知
府楼芳的贴身保镖,杭州百姓人人皆欲将他食肉寝皮的晏飞,就是煞神郭安的师兄,楼知府
把杭州的地皮刮得天高三尺,两年前替国贼魏忠贤建生祠,足足赚了十万两银子净利。”
  “你向我提这些事有何用意?”海管事沉声问。
  太平箫悠然苏醒,挺身坐起猛摇脑袋。
  “在下只是将紧要的事告诉你而已。”他脸上阴森的气氛已经消失了,回复无所谓的神
态:“楼狗官是本月初卸任的,正在准备上京候命高升,谁也没料到他把金银换成了珠宝。
珠宝匣长二尺宽高各一尺,如果能平安到达京师,变卖二十万两银子绰绰有余。”
  “你……”海管事变色说。
  “藏在两百匹绸缎中,真可说神不知鬼不觉。”他的话越来越大声:“可惜,活阎王晏
飞的手下走漏了风声,闻风而至的人越来越多,太平箫就是其中的一个,花花太岁也是其中
之一。哈哈!煞神郭安,你把我詹云看扁了,以为可以随意控制我利用我。”
  “胡说八道!”戴夫子悻悻地说。
  “好,就算胡说八道好了。”他的目光落在绝刀刘隆身上:“朋友,你不是认为我到秀
珠阁找老相好吗?你错了,我去跟踪海管事,却不知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被他安排在
此地的眼线发现了,所以知道不妙,迫不及待地向我下手,没料到太平箫糊里糊涂……哎
呀,糟!”
  太平箫大吼一声,猛扑戴夫子。
  詹云一把没抓住,太平箫的冲势太快了。
  戴夫子冷哼一声,踏进一步一掌拍出。
  “折!”双掌击实,响声并不大。
  “哎……”太平箫惊呼,背部加快撞退。
  詹云总算接住了太平箫,没让太平箫倒下。
  “萧兄,我跟了这位仁兄快二十天了,到现在还没摸清他的来历。”他向惊怖莫名的太
平箫说:“你冒冒失失扑上去动爪子,手没断算你祖上有德。”
  “在下要和他拼骨!”太平箫惊怒地想拔箫。
  “算了,萧老兄。”他按住了太平箫的手:“我敢保证他下一次出手,必定会毁了
你。”
  “你……”太平箫果然被镇住了。
  “我不是灭你的威风,知道吗?走吧!我取了行李一起到码头上找地方安顿。”
  “可是……”
  “放心啦!珠宝跑不了的。”他向舱门走:“再说,让你搜你也搜不到的,慢慢来。”
  当他提着包裹出舱时,戴夫子已站在跳板口严阵以待,挡住了去路。
  “你无奈我何。”他轻松地向戴夫子说:“我姓詹的敢跟你们走,自然有三五分把握。
再见,哈哈哈……”
  在长笑声中,他跃过邻船,连续飞跃到了第三艘船的舱面,再跃登码头如飞而去。
  太平箫也抓住机会跃回自己的小船,不久也提着行囊登岸走了。
  后面,花花太岁随后跟踪。
  “杨船主,夜间能开船吗?”海管事向杨船主问。
  “这……可是可以。”杨船主期期艾艾地说:“可……可是……高邮湖的湖寇……”
  “不要怕,咱们的船会在后面跟来。”海管事拍拍杨船主的肩膀:“浪里蛟那数十名湖
寇,还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咱们已警告过他的眼线,他们不敢妄动的,开船。”
  “好吧!”杨船主拍拍手大叫:“准备解缆,伙计们,勤快些。”
  正在忙,后面的舵工突然惊叫:“哎呀!老大,舵不见了,糟!”
  要把舵弄走,并不是太难的事。把舵柱抬起,拔掉插座销,手一放,舵便沉落下去了,
力气够的人,两个人就可以办妥。
  “该死的东西!”戴夫子盯着舵舱的水渍咒骂,显然是有人从水中潜登,乘前面混乱时
把舵弄掉了。
  没有舵,走不成啦!必须找到附近的造船场买一座新舵。如果没有现成的,还得订制,
那可不是三天两天就可办妥的事。
  运气不好,第二天,杨船主跑了三家造船场,船场没有这种下江船的成品,必须订制,
加工赶制也得三天工夫,他们只好留下来等。
  漕船已经启航,他们失去了漕船的保护。但在码头停泊是安全的,没有人敢明火执仗登
船搜索,想把船拖走也不是易事。
  他们得到消息,詹云已从陆路走了。
  走陆路腿如果放快些,速度至少比船快三倍。
  淮安府,黄河南岸的大城。
  那时,河夺淮入海,在清口会合洪泽湖的水直下淮安,经淮安城西北的清江浦(淮阴故
城)与运河会合,绕淮安新城北,浩浩荡荡东下入海。
  这座城的格局很特殊,市面相当繁荣。南面是旧城,中间称联城,北面叫新城,成长方
形,共有十三座城门,四座水门,规模之大可想而知,运河经过旧城西郊,进入已淤塞了一
半的管家湖,这里也是至满城的旧运河河口码头。再往北延伸,至清江浦与黄河会合。船只
从清江浦入河,横渡北浊南清的黄河,在北岸的童家营巡检司进入运口,沿北运河北上山
东。
  漕舟很少在管家湖泊,大都集中在清江浦等侯渡过黄河。但盐城来的船只,皆在望云门
码头停泊。
  仁济桥把管家湖分为南北二湖,湖滨一带栈埠林立,舟船往来不绝,入夜时分便成为热
闹的夜市,与城内冷清清的景况完全不同。
  沿河滨向北,发展成一条小街,接近新城西门外的西义桥(西铁桥),夜市其实以西义
桥为中心。但如论真正吃喝玩乐的地方,还是以仁济桥以北,至联城一段该算是心脏地带。
  淮阴客店,就在这一段心脏地带内,淮阴县早就废除了,但本地人却念念不忘,或许是
对韩信的的怀念吧,这里以淮阴为店名的各行各业为数不少,称淮安的反而不多。
  淮阴客店规模不小,店伙计有数十名之多,一进进的客院连厢叠房,但真正高贵的旅
客,很少在该店投宿,这说明了这家店不够高级,有身份的人不愿上门。
  店有五间连栋门面,最北一间是附设的酒楼。隔邻是一家糕饼店,店旁向东伸出一条小
巷,巷底附近,就是最原始最杂乱最肮脏的地方。
  所谓最原始,指两样行业,一是指女人,一是指男人。女人靠肉体的本钱过活,男人靠
拳头刀子混日子,都是古老的原始行业,在这里,花两吊钱就可以找一个女人快活片刻。花
五两银子可以找一个人替你把普通仇人打个半死;要捅一刀,可得花十两银子以上了。
  詹云就落脚在淮阴客店,他是昨天傍晚落店的。
  在外面混了一天,掌灯时分,他回店转了一圈,下一步就是到酒楼报到。
  楼上雅座,食客不少,闹哄哄地,比较像样的是:靠窗一带摆了几座高屏风,可以随意
隔成便于女客饮食的厢座。
  当然,敢到此地来的女人,决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豪门千金。
  有身份地位的人家,女人按规矩根本就不许上桌的,信不信由你。
  叫来了酒菜,他一个人自斟自酌,懒得理会附近的食客,嘈杂声影响不了他的酒兴。
  四壁挂满了灯笼,牛油烛的臭味和人们身上的体臭汗臭,与酒菜的香味混在一起,真令
那些爱洁的人受不了。
  三碗酒下肚,身旁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黑凛凛,状似门神的大汉,敞开胸襟,露出长满卷
毛的结实胸膛。
  “听说你找我。”黑大汉说。
  “你才来呀?”他指指对面的座位:“坐,等在下请你吗?”
  “不必了,三言两语,交代了就走。”黑大汉冷冷地说:“我铁门神有自知之明,还不
配与你游魂詹玉平起平坐。”
  “你客气。”他笑笑:“如果你不把自己当人看,把自己看得比别人低一级,那就像奴
才一样,站在一边唯唯诺诺好了。”
  铁门神一怔,黑脸上居然出现紫红色。
  “在……在下没料到詹爷如此豪放四海,与传闻的狂傲狠辣不一样。”铁门神在对面坐
下说:“不瞒你说,接到詹爷的口信,在下真吓了一跳,是来准备挨揍的。”
  “这……在下小毛小病是有的,还不至于丧心病狂。”
  “那就好,喝酒。”他举碗:“敬你,但愿你的小毛小病不至于变成大毛大病。”
  “借花献佛,詹爷,在下该敬你。”铁门神双手捧碗相敬,一口喝干了一碗。
  “好,你并不粗鲁呢!呵呵!”他重新替对方斟酒,却被铁门神客气地将酒壶夺走了。
  “我来。”铁门神替他注酒:“回头咱们再谈,有事要借重你老兄的鼎力,当然,在下
不会让你白跑腿喝西北风。”
  “詹爷的事……”
  “我明天在什么地方可以见到你?”
  “在杏花村。”铁门神用手指指西方,桥对岸就是杏花村,颇为幽静的好去处。
  “好,在下辰牌正准到。很抱歉,得请你走了,按估计,在下要等的人快到啦!”他下
逐客令:“请记住,你那些弟兄,有头有脸的,明天早些离开。”
  “詹爷的意思……”
  “即将有不少江湖高手光临贵地,那些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找当地的地头蛇协助办
事,这是江湖人的金科玉律,杀人灭口也是金科玉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是的。”铁门神悚然离座:“在下明白,告退。”
  “请便。”
  铁门神走后片刻,楼梯响,人上来。
  “阁下走得真快。”走近的花花太岁强笑着说:“听店伙说,阁下昨天傍晚就落店了,
可能吗?”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程老兄,你落店了?”他含笑问,神色友好。
  “刚落店。”花花太岁在左首落坐:“昼夜兼程,赶了两天一夜才赶到,而阁下……”
  “我是飞来的,有时也借土遁。”他嘲弄地说:“程老兄,你来追我,是不是找错了对
象?”
  “不瞒你说……”
  “不是来找我报受辱之仇吧?”
  “在下不想和你缠夹不清。”花花太岁说:“我你谈合作,利益分沾。”
  “劫楼狗官的珍宝?”
  “你知道他们藏在何处是不是?”
  “那位改名为海管事的煞神郭安精明得很,眼睛无时无刻皆盯住我,我哪有机会去查珍
宝藏处?”詹云不住摇头:“如果在下知道,还用等你合作?”
  “詹兄,你不像一个轻易罢手承认失败的人。”
  “但命比珍宝重要得多。即使把天下所有的珍宝都给你,而你没有命享受,要来陪葬
吗?”詹云的语气充满嘲弄意味:“老兄,那艘船不但有镖局的人保镖,而且有来历不明的
绝顶高手暗中保护,还有几艘满载高手的人待机策应,想劫那箱珍宝,不啻插标卖首,省些
劲吧,老兄,已经到了黄河,该死心了。”
  “那么你宣布退出了?”
  “哈哈!有道是善财难舍,是你替在下宣布吧?”
  “那么,咱们合作,二五均分,如何?”
  “抱歉,在下此刻毫无兴趣。”
  “那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在下从不与人谈条件,无可奉告。”詹云一口拒绝,态度坚决。
  “詹老弟,独柱撑不了天。”花花太岁诚恳地说:“多一个人,便多一分成功的希望,
老弟,交一位朋友,比树一个强敌有利得多,是不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詹云似乎有点意动:“如果不合作,你就会和我争。”
  “那也许会两败俱伤。鹤蚌相争,渔人得利。”
  “也许。”詹云笑笑说。
  “好吧!你再狠,也只有一双手两个拳头,加上在下的一双手两个拳头,而且,闻风前
来夺宝的人很多。”
  “好吧!你老兄很有说服力。”詹云终于首肯:“独木不成林,多一个人毕竟多一分力
量,咱们言之在先,二一添作五,你的朋友肯答应吗?”
  “在下没有朋友。”
  “太平箫呢?”
  “他是个竞争者,碍手碍脚,必要时,哼!”花花太岁阴森森地说:“我有把握除去
他,他的真才实学有限得很。”
  “先不要管太平箫,而要留意其他的人。”
  “你是指……”
  “解语花朱燕,是从扬州跟来的。”
  “好哇!那鬼女人工于心计,把她交给我打发。”花花太岁兴奋地说:“自命侠义的
人,最好打发了。”
  “你打发不了她,老兄。不过,你可以试试,但在她没碍咱们行事之前,最好不要树她
这个强敌。”詹云郑重地说:“听你狂妄的口气,便知你并不认识她。”
  “好,在下听你的。说实在的,我只听说过这个女人而已。”花花太岁举碗:“来,为
咱们未来的合作成功干一碗。”
  “对,应该,应该。”
  两人不再谈论珍宝的事,开始谈些江湖见闻。四五碗酒下肚,詹云脸不改色,花花太岁
已是脸红似火,舌头有点发胀发麻了。
  不知何时,近窗一面已用屏风隔了一付厢座,里面不知到底有多少食客,但听声调,显
然有女人在内。
  詹云听到了些什么突然将举起的酒碗放下沉思,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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