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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主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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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尔莎一头靠在椅背上,只低低地唤了声:“奥托!……”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绍尔心中一动,似乎有些可怜她。但即刻又闪过另外一个念头:她又像以往那样在撒谎作戏。于是他又气呼呼地说道:

  “您到底想从我身上捞到点什么?是不是要叫我答应充当威尼斯时兴过的那种男侍呢!……一个可以登堂入室的面首!可我不干这种荣耀差事。您现在阔气得很,愿意给您干这个的小白脸少不了。请把我撵走吧,埃玛·菲特不会梦想去摘天上的星星,也没有百万家私,她的心里只有一根弦,单纯得要命,可她会成为一个忠实的妻子。”

  埃尔莎没再反驳,只是像挨鞭笞一样把头缩得更低。

  绍尔拿起皮包。

  “绍尔虽穷,但加薪百分之五十收买不了绍尔!对不起,人家等着我呢。”

  他过分夸张地一躬到地,一转身走了出去。大厅里回荡着他清晰的脚步声。

  埃尔莎象挨了雷击一样,坐在那里呆住了。直到钟声把她唤醒。

  她打了个哆嗦。

  “5点了。都这么晚啦!”

  冬日的暮色愈加浓重。

  埃尔莎走进大厅,四下张望了一下。她的目光偶尔掠过钢琴,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弹琴的欲望,她揭开琴盖,弹奏起来。

  她觉得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弹得这么投入……

  她猛地打了个寒战。

  她看见施蒂纳的脸正对着自己。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倚琴而立,在望着她。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肃穆而忧伤。两片薄薄的嘴唇神经质地抽搐着。

  埃尔莎惊叫一声,停止了弹奏。

  “弹下去,我求您!”他的话说得真诚直率。吓了一大跳的埃尔莎定了定神,继续弹奏起来。他聚精会神地听了片刻,这才缓缓地低声说道:

  “您弹得真好!这曲子是《天鹅》吧?圣—桑的《天鹅》……人们说,天鹅在临死之前都要唱歌……可是天鹅都活得很久,很久,它们只有受了致命伤才会夭亡。难道您也受了伤?是谁伤害了您?难道为了他值得去死吗?”

  “您说的是谁?”埃尔莎问道,她停止了弹奏,把双手放到膝上。

  “说的是他,绍尔!难道这是秘密?”

  埃尔莎顿时表现出女性的高傲。

  “施蒂纳先生,”她冷冰冰地说着,从钢琴后站起身来,“我请您不要干涉我的私事!”

  “可这也是我的私事,埃尔莎小姐,您是知道我爱您的!”

  “可您也知道,我并不爱您。”

  “唉,一切不幸都源于此……我的和您的,是的,也包括您的不幸,虽说您并不理解这一点,假如您能爱上我,一切该有多好!但愿您能自己爱上我。”施蒂纳高深莫测地说道。

  “难道还能有别的方法去爱吗?”

  施蒂纳没有回答。

  “听我说,埃尔莎,让我们严肃地谈谈。在这个合理化大厅里就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咱们到冬园去吧,我请求您了!”

  他俩在埃尔莎刚刚坐过的那张长椅上坐下。

  “您过去吃过不少苦,自然知道生活的艰辛,”施蒂纳开口说道,“您知道一个美貌的穷姑娘想清清白白地挣口饭吃有多难。现在,您有钱了。但钱财也会招来另外的麻烦。对于男人来说,您现在具备了双倍的诱惑力。美貌会招蜂引蝶,钱财令骗子觊觎。现在您已经无法保证,您挑中的人到底是爱您,还是爱您的财富。到那时您会碰上什么?您跟绍尔已经一刀两断。您现在很孤独。您要冷静地想一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做您的丈夫?您现在不爱我,可俗话说得好,理智为媒比感情为媒更美满。您可以婚后再爱上我,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再说……我还要干一番大事业,要大展宏图,而如果没有您使我牵挂,我就会信马由缰绳,一直干下去,不知所终……我最后一次对您说:请您下决心吧!”

  埃尔莎连连摇头。

  “不,不!”施蒂纳急忙说道,“您现在什么也别对我说。请您冷静地把一切都考虑周全,仔细斟酌一下我求婚的事,然后再给我一个答复……今天是星期四……就到星期天晚上6点吧。这是最后的限期!”

  施蒂纳鞠了一躬,走了出去。

  时钟沉闷地敲了6下。 

第十一章 未能成行的结婚旅行
 
  第二天清晨,埃尔莎一觉醒来感到头脑十分清醒,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早已久违了。

  现在她必须做出决定:是接受施蒂纳的求婚,还是回绝。为什么非得现在决定,她也懒得去想。吃过早饭后,埃尔莎来到冬园里,走到她喜欢待的角落,在金鱼缸前坐下,下决心要做出最后的抉择。

  但是有人打扰了她。仆人进来禀报说,奥斯卡尔·戈特利布在会客室里等她,恳求她接见。

  “奥斯卡尔·戈特利布?他是打哪儿钻出来的!”埃尔莎想道。脑袋里出现一串乱七八糟的诉讼的印象,可全是一闪即逝。

  埃尔莎下到二楼,来到会客室里。

  一个老头儿点头哈腰地迎上前来,她一开始竟然没认出这就是已故银行家的弟弟来。

  奥斯卡尔·戈特利布瘦了许多。过去蓄的短连鬓胡子如今长得老长,也花白了。他的脸变得更长,腮帮子深深地塌了下去,两个眼泡显得更大。他的变化不单单是外貌上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垂头丧气,充满自卑,两只眼珠慌乱不安地转来转去。

  “请原谅我打扰了您,”他吻着埃尔莎的手说道,“我实在是万不得已呀……”

  “您请坐吧。”埃尔莎指指沙发说。

  他俩都坐下来。奥斯卡尔·戈特利布先是长叹一声,接着用手揉起了帽子,再不吭气。等到他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道: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首先请您相信,我完全承认既成事实……完全承认……可这个事实本身使我被意外地剥夺继承权,并使我陷入了异乎寻常的困境。事情是这样的,我哥哥死后……也就是您答应放弃遗产之后,我就……我就把自己的庄园抵押出去,借了笔款子……有什么办法呢!孩子们想要开开心……到了大都会里了嘛……得换换行头……诱惑太多啦……再说还得贴补一下家用。抵押的期限很短。我实在是没想到您会改变主意,结果一下子全乱了套!我这么说当然不是指责您,只不过是想解释一下原委。现在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如果到时我不能偿还债务,庄园就要被拍卖。我也就破产了……彻底地破产啦,我已经到了风烛残年,还有一大堆孩子……5个孩子,一个老伴……”

  “您欠了多少债?”

  奥斯卡尔·戈特利布踌躇起来。

  “很多,是个大数目,当然,同我的产业相当。20万……”

  埃尔莎沉吟片刻。

  “请稍等一会,我马上就给您答复。”

  戈特利布没有料到一切竟会如此顺当,马上千恩万谢起来。

  埃尔莎走进私人秘书室,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虽说这时早就到了上班时间。

  “奇怪,”埃尔莎暗自思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她来到卡尔。戈特利布的房间,现在施蒂纳经常在这儿办公。她果然在这里见到了他。

  “施蒂纳,奥斯卡尔·戈特利布到这儿来了……”

  施蒂纳扬起眉毛。

  “他回来啦。不会是死而复生吧?好吧,来得晚总比来得不是时候要好,他想要什么?”

  “钱……他的产业要拍卖了。”

  “要多少?”

  “他说,他的产业抵押了20万。”

  施蒂纳皱起了眉头。

  “他在胡扯!他的庄园加上全部农具也值不了10万。全是些坑坑洼洼的沙地。给他10万,让他别再来找麻烦!”

  “您听我说,施蒂纳,我总觉得是我身不由己造成了他的不幸,再说……他也怪可怜的……来这儿一趟也真难为他了,给他20万吧……我求求您了!”

  施蒂纳大笑起来。

  “求求我!这简直太荒唐啦!银行的首脑居然恭恭敬敬地来求她的听差!格柳克小姐,这一切都是您的,您的话就是法律。我可无关紧要:只不过是开动银行机器,执行上司的命令而已。”

  他马上签好一张20万的支票,然后把支票簿放进抽屉,锁了起来。

  “给您支票。”

  “谢谢您。”

  “又来了!您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当主人呀?”

  埃尔莎走出办公室,把支票递给戈特利布。

  “给您20万的支票……”

  奥斯卡尔·戈特利布激动不已,哆哆嗦嗦地接过支票,千恩万谢不说,还连连致歉。

  “别这么客气啦,”埃尔莎不好意思地答道,“您还是跟我说说您到底出了什么事吧,庭审之后您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又坐下来。

  “我害病了……得了一场病,是的,得了一种非常古怪的病。我从法庭里出来,突然感到又羞又愧,不敢见人……怕在人前露面……您是知道的,庭审进行当中,许多报纸上都登了当事人的照片。所以我觉得,每个过路人,每个过路的车夫,甚至连那些小孩都对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瞧瞧那个人,就是他被哥哥剥夺了继承权,因为他干了不体面的事!’由于谁都不知道这件不体面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每个人想怎么猜就怎么猜:或许我犯了伪造罪,在票据上伪造我哥哥的签名;或许我想毒死自己的兄长。我只好溜之大吉啦……”老头儿叹了一口气,“是啊,小姐,我这段时间里吃了不少苦……我其实并没逃远。人们满世界找我,可我就躲在这个城市里。我藏在一个可靠的地方,住在一个老朋友,一个单身汉的家里。‘如果您泄露我的行藏,哪怕只告诉一个人,我就自杀。’我当时这么对他说道。其实我根本用不着说这个,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我的。”

  “对不起,可我想问一声,”埃尔莎笑道,“您就不羞于见这位朋友么?”

  “不!还有件奇事,就是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地址,却凭着一种难以解释的灵感找到了他家……我就这么走着走着就到了……更为奇怪的是,我和那位朋友已经多年不见,连音讯都不通。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工夫去找他,看他,而这回他竟像我们事先说好似的那样接待我。‘啊,你来啦,’他只随口说了这么一句。我就在他那儿住下了。但我却一直有一种又羞又怕的感觉。到了晚上,我有时似乎觉得自己恢复了正常,甚至想第二天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是一到深夜,我又感到极度的恐惧,羞愧难当,我吓得连头发根儿都立了起来……就像中了一种什么魔法似的!我紧紧地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蒙起来,一动都不敢再动。到了第二天早晨,连到餐室吃饭都不敢去,只好推说头疼。我把我住的房间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

  “这可真奇怪……”埃尔莎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天天看报,手脚冰凉地注意着人们究竟到哪儿去找我的消息,以防万一。令我感到幸运的是他们都找错了方向。这些日子里我只笑过一次:那就是我在报上看到,有人在阿根廷——我忘了是哪个城市了——找到了‘我’!这当然是张冠李戴了。那个‘我’也是个农场主,也到城里去办事。从报上登的照片来看,他长得还真像我。”

  “您这种状况持续了有多久?”

  “恰好到终审法院做出对您有利而不可更改的最后判决为止。那时候我一下子就觉得对什么都无所谓了,于是我就回到家里,一直安安稳稳地住到收到拍卖通知那天。我当时认定,只有一个人能够救我……”

  他没能讲完自己的故事,因为绍尔和埃玛·菲特两人进屋来了。戈特利布急忙起身告辞。

  绍尔和埃玛的盛装叫埃尔莎吃了一惊。绍尔穿着燕尾服,埃玛是一身雪白的衣裙,胸前别着一束白花。两个人都是喜气洋洋。

  绍尔挽着埃玛的手臂走过来。

  “格柳克小姐,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的妻子埃玛·绍尔。祝贺我们吧,我们结婚啦!”

  埃尔莎脸色发白,站起身来。

  埃玛想扑过去亲吻她,但一见埃尔莎的窘态,就犹豫不决地站住了。埃尔莎竭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冷冷地吻吻埃玛,便向绍尔伸出手去。

  埃玛陶醉在幸福里,根本没注意到埃尔莎冷冷的神情。她像个孩子似地把双手在胸前一叉,絮叨开了:“这个奥托呀,”她的眼睛亮闪闪地瞥了丈夫一眼,“可真好笑,昨天我跟他在剧院里看着看着戏,突然之间他说什么:‘现在我该跟您结婚啦。咱们走!’”

  “于是你马上就答应啦?”埃尔莎问道。

  埃玛做了个可笑的怪样,那意思再清楚不过:“谁能拒绝好事儿呢?”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我们没等到戏演完,虽说那出戏挺有趣……天哪,我竟忘了它叫什么啦!……不过反正一样,爱叫什么叫什么呗……我们坐上车去找牧师。奥托简直就是把他从床上拖起来的!那个老头儿好玩极啦,睡得稀里糊涂的!他不知叨咕了些什么,一眨眼的工夫——完事大吉!您不生我气吧,埃尔莎?”她突然怯生生地问了一句。

  埃尔莎见她还像个孩子般的稚气,脸上不由掠过一丝笑意。这时,她已经是诚心诚意地拥抱着女友,亲吻她表示祝贺了。

  “难道能生洋娃娃的气吗?你不是感到幸福吗?”

  “幸福死啦!”埃玛应道,连眉尖儿都耸了起来。

  可是,当埃尔莎把目光转向绍尔,脸上不由笑意全消。她看见绍尔正含情脉脉地凝视埃玛。

  “不,这桩婚事根本不是绍尔对我的报复。”她暗自想道,“绍尔对埃玛是一片真心……中了魔啦。中了魔法!这话是谁说过的?对了,是奥斯卡尔·戈特利布……是他说的:中了魔法。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怎么觉得我的思路又乱起来了呢……”

  “啊哈,好一对新婚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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