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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丝洞38(全本加番外)-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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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宜没过多久便出来了,锦鸡精跟在他后面。两眼无神,表情茫然,脚下虚浮。
  “她说什么了?那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宜摇头:“不得要领。她和鹿精晚上出了茶楼,她地牙板忘了拿又回去取,等回来时鹿精已经遭了毒手。她只看见一条黑影遁去。旁地也什么都讲不出来了。”
  “那现在呢?”
  “我让人送她回去,有族人照看总归好些。子恒,只怕我们要到京城去走一遭了。我猜想那杀了鹿精挖去心肝地黑手,多半还在京城内逗留。”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却一下子想起鹿精惨死时地情状,还有那刺鼻的腥味儿。诡异的寂静冷不丁打个寒噤,摇头说:“你们要去自己去,我可绝对不去的。”
  凤宜盯了我一眼又转开头:“本来也没有叫你同去,几年没见胆子倒小了,这样就把你吓着了。”
  “不是最近的怪事太多啊,白骨成精,魔气现踪,天又总不放晴,想起来心里总是怪别扭的。”
  “嗯。不去就不去。”子恒说:“那你在庄里等我们回来,自己不要乱跑乱走。等这边的事一了,我还要去你的盘丝洞做客呢。”
  他们两个走了,李国师和李扶风也走了。
  我问三七,怎么这么轻易放走他们,三七说:“那个士就行,反正总会让他想起来从前的事。”
  哦这样暂时缓一缓也好,双方各退一步。这事商量着办比捆着人成亲总要强。
  天彻底黑下来。我弹弹手指,点亮纱罩里的灯芯。
  梳妆台的铜镜里映出来我的样子。
  脸色苍白。两眼无神,跟美艳啊,气质啊这些词都不沾边。我对外表也不怎么在乎,长地普通也没什么不好。上辈子我是个普通人,这辈子是个普通的蜘蛛精。
  三七精致的象个玉人,三六有一种凛然的清冷的秀美。
  连进来送茶的小绿长地都比我好,圆眼睛,长睫毛,樱桃小口瓜子脸。
  我跟她闲扯:“你们庄主要是嫁了人,你们怎么办?各奔前程么?”
  小绿说:“庄主要是还要我们服侍,我们就留下,要是庄主嫌我们,那我们就散了呗。”
  又是个随缘的乐天派,和灰大毛一样。
  我和她闲聊,她说起刚才锦鸡精:“哎哟,那个眼神死气沉沉的,别说她原来是只鸡,就算不是,我也觉得背上一股子寒气透上来。”
  大概她是爱着那只鹿的吧?
  夜里我睡的不安稳,模模糊糊的,脑子里各种杂念此起彼伏。下半夜开始做梦。梦到从前,梦到现在。
  大概是白天看到的那幕拜堂印象太深刻,我在梦里也看到一片红,到处都是红双喜字,可是新娘不是三六,竟然变成了我自己。新郎和我并排站,拜天地。
  等到夫妻对拜的时候,我看见新郎的样子了。
  是那个李书生。
  梦里地他没有被捆着,自动自发的跟着仪式走,表情好象还挺开心。
  我在梦里和他一起拜下去。
  心里隐约想着,这不真实,这是假的。
  但是等到那一拜拜完,他抬起头来的时候。
  那张脸,不再是李书生,而是
  而是小道士!
  李柯!
  那温柔的眉眼,和煦的笑容,儒雅的气质既象小道士,又象是李书生!
  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睁大眼想仔细把这个新郎的面目看清楚,却一下子醒了过来。
  天还没亮,窗外雨还下的正紧。
  我有点晕晕乎乎的坐起身,揉揉眼四下看看。
  呵,醒了。
  没什么喜事,没什么拜堂。
  咳,刚才那梦可真怪啊。
    
     七十三
   我觉得口渴,抹一把头上的汗,推门出来。
  雨还在下。
  这雨可真是蹊跷。
  我沿着回廊走到池塘上的亭子里头,靠水的棋秤上还有半盘残棋,黑白杂列,不知道是什么人下到一半留在这儿了。下午我们还在这里喝过酒,有两个酒瓶子还在栏杆旁无人收拾。
  我随手摸出一瓶酒来,闻了闻,是百草酒。
  我对着外面黑沉沉的雨幕喝了半瓶子酒,无意间一转头,却看到回廊那头有个隐隐绰绰的白影站在那里,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我看到了她的时候,她也迈步朝我走了过来。
  “三七?你没睡啊?”
  “雨声太吵了,睡不着了。你呢?半夜不睡爬起来喝酒?”
  我笑笑,也递给她一瓶:“这次出来带的不多,快喝完了。尝尝吧,山野风味,口感挺清的。”
  她接了过来拔开塞子,深深嗅了一口酒香,然后仰头对着瓶喝了一大口。
  她坐过来。和我一起靠着栏杆。临风听雨。沁凉地雨丝落在脸上身上。我仰起头。闭上眼。
  脑子里什么也不想。
  “凤宜”
  我就不想听她提这个。可是这事也不是我想不提就不提了。
  “嗯。我一见凤前辈就浑身不自在。你倒比我强。”我点头说:“我倒挺羡慕你地。”
  “羡慕我?”三七轻声说:“我倒很羡慕你。”
  “嗯?”
  “厌恶也罢,不喜欢也好,你总是能得到他的注意。他可从来不正眼看我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三八,好多时候,我羡慕你,羡慕的要命。”
  一阵风吹过,我激灵灵打个寒噤。
  夜深,雨水到底还是太冷。
  “三七。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我实在不会劝人,尤其是这种事。
  我自己都看不开,忘不掉,又凭什么来劝解她呢?
  大雨落在池塘里,荷叶和荷花被水淹没,看过去一片沉墨茫茫。
  “算了。不去想那些。”三七问我:“今天三六拜不成堂,我总觉得,以后恐怕会有变数。”
  “是吗?你卜过?”
  “不,我直觉是这样。”
  “直觉常不灵的”我其实想说的是,我的直觉好的常不灵中,坏的总是非常灵验,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对了,你的盘丝洞还有空余地方?能不能收留我一段时间?”
  “那有什么问题,当然可以了。”不过:“你不陪三六了吗?”
  “她找到了书生。还要我在这里做什么。当然了,若是你也别有怀抱,那我可不去打扰你。我没那么不识趣。坏人好事,可是要遭恶报地。”
  “走吧走吧,回去睡吧。”我总觉得三七的话意有点怪,让我不大舒服。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我又说不上来。
  三七把我的酒瓶子也揣走了。走的时候她还轻飘飘的,很随意的说了句,不知道凤宜和敖子恒怎么样了。
  谁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不过这两个人联手,天下应该没什么地方去不得,也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们。也许他们在找那个魔头。也许他们已经除恶锄奸了。
  我却没回去,一点睡意也没有,越喝酒我越精神。
  我纵身跃上凉亭,盘膝坐下。
  也有好几天没练功了,白白浪费了这样对我来说是大好天气地练功机会。
  我一边练功一边走神,半眯着眼,盯着黑暗中空无的一点出神。
  大概我真的老啦,老想起从前的事。
  第一次遇见三六和三七,也是那天。遇到凤宜
  第一次遇见小道士,那时候可不会有谁想到,后来的一切,如此出人意料。
  小道士那时候很慌乱,一副想哭又强忍着的神情,很可爱。
  忽然刚才那个梦境里的情景又浮上来,小道士的脸,和那个李书生的脸,慢慢地。重叠在了一起。
  呸呸。别胡思乱想,他们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之所以会时时的想起来这个。大概是因为,三六和我地经历,某些部分相同。但是她能找到前世的恋人,并且今生有缘相守。我却不一样。
  我不会再找到他。
  而且,就算找到了,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突然又想喝酒。
  我有点警醒的想,我怎么越来越依靠这东西了?喝了酒的确有一阵子的轻盈晕陶的感觉。可是我不能真正喝醉,醉到什么都忘不了。
  在宋公庙躲雨那晚,我告诉李书生,有种酒,叫醉生梦死。
  那是一部电影里,两个沧桑的男人喝的酒。他们都有想忘记的事情,想忘记地人。一个在沙漠中过着荒凉的日子,一个漂泊不定,不知道心乡何处。
  我也许,真该给自己弄一坛那种酒喝喝看。
  后来我就排遣开所有杂念,全神入定。
  雨声,风声,池塘里的蛙鸣,其他的,包含在自然的玄妙中的声音。
  那么丰富鲜明,又那么淡而茫远。
  象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我可以察觉到自己的腹中,有一团蓝紫的,晶莹地光团。
  不过,当我想将它看个仔细的时候,那光芒又不见了。
  这种情形已经有好几次了。
  天还是在下雨,凤宜和敖子恒是第三天正午回来的,虽然是正午,可天黑的象锅底。灰大毛正抱怨这倒霉的老天怎么总是雨下个不停,难道天河水倒灌人间了?我笑着说这可真说不定,不然这么多雨水是从哪儿来的呢。
  凤宜进来的时候,袖子少了一截。子恒倒还好,不过脸色显的有些沉郁。
  “怎么样?”我站起来迎,目光从一个人脸上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还好。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大损伤。
  “让它给逃了。”子恒沉声说:“很不简单,并非我们所想的,是那种未成形不入流地魔物。”
  凤宜地脸色难看,他一句话也不讲。
  我挺想知道他的袖子是怎么少了一截地,可是就算再借我一个胆子我也绝对不敢问他。保不齐他恼羞成怒给我一拳一脚的,打不死也够我消受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如果他们都觉得棘手,我肯定也不行。
  摆开了午饭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吃。其实我们不吃饭不会饿死,但是吃饭似乎是一种习惯,一种我们生活着,我们实实在在的体会着人生滋味这种感觉。
  子恒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转头看看,用筷子尖指了一下三六地方向:“主人都无心留客,一心只想谈情说爱考虑她的终身大事了。只要那位李国师不仗势压人,我觉得这事儿就没什么问题。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这两天就动身了。”
  子恒点头:“好。那我们一起上路。”
  “当然要一起上路,你要去我的洞府做客,要和我分开走。那象话么?”
  子恒笑起来很好看,他的笑象一阵微风吹过的水面,一瞬间从安详平静到微波荡漾,眉梢眼角唇边都是温和的笑意,让人觉得嗯,温暖,还安心。
  这与好色与否没关系,美好的东西应该大方的欣赏。
  热汤地白气弥漫着,隔着那些白气看凤宜的脸。他的漂亮是精致地,完美的,很不真实的。
  我反复琢磨一个问题,三七到底喜欢他什么啊?喜欢他漂亮?喜欢他强大?喜欢他骄傲刻薄目无下尘?
  我一看到他就有种心虚害怕的感觉。尽管我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也没做过,但是这种感觉成了本能。三七没有这种本能吗?她可真奇怪。
  我去找三六告别的时候,看到她拿着我送的礼物,正在用功。
  我擅织,她擅针,那刺绣缝纫绝对是一流的。
  这也是。我是吐丝织布的,她是天生长着蜂针地,我们俩往一块儿凑倒还真算合适。
  三六在做荷包。
  我跟她讲告辞的事,她的挽留也是真心的,可我的去意也是坚决的。
  我们说着话,我把她绣的活计拿过来看。
  一对鸳鸯,白首相偕,亲亲热热的靠在一朵荷花的下面。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
  “这是什么词。怪好听地。”
  我也是无意中就把这词想起来了。
  白头到老。这是个很好,很好的愿望。
  每个女子绣鸳鸯时。大概都抱着这样美好的心愿,一针针一线线的将自己的美梦展现在丝布上。
  “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我只记得这么多,不知道这阙词是就这么短,还是后面的被我忘了。
  三六的神情显的既温柔又坚定。
  “对了,你有什么办法让那个书生想起从前的事情来?去找轮回汤么?那东西可稀罕着呢。”
  “即使没有轮回汤,我也相信他能想起我,想起从前来”
  三六地声音很柔和。
  一向清冷地女妖精,遇到爱,也变成了缠绵春水。
  “嗯。其实你们再谈一次恋爱也不错。”我笑着说:“不过你可不要再捆着人家了。对了,你能确定就是他啦?会不会弄错人?”
  “不会的。”三六说:“我前天一知道这事,就问了闭口仙了”
  “咦?闭口仙那里地机会,你就这么用掉了?”
  “嗯,其实原来我想问的是,当初凤前辈给我写的那句话,我一直不明白那话会在什么事上面应验,可是后来,我问的还是他的下落。我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凤前辈那话的意思,似乎是说我要白辛苦。我如果想舍弃道行求一个人身,几百年的修为去换人间短短几十间的夫妻缘分以前可不都是白辛苦了么。”
  三六很坚定,对于自己的选择,没有一点犹豫或是怨怼。
  我敬佩她,也祝福她。
  也许人与妖的恋情,也能修成正果。
  我惟愿她,得到她要的幸福。
   
    七十四
   我们沿水路回去。
  我们包括,我,灰大毛。
  多出来的是,子恒,凤宜,还有三七。
  三七完全不是冲着我的盘丝洞来的,她冲着什么,船上的人都清楚。
  我对三七这种行为,感觉她是在攀爬一座傲岸不可逾越的高山,可是她不放弃。
  能选择自己爱谁,并且自由的去追求,要实现这份爱,这是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
  我窝在船舱里,听着三七在外面唱歌。歌声在蒙蒙细雨和河里的水浪声中宛转游移,仿佛在漂荡一样。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唔,三七的脸,的确可称芙蓉玉面。
  她的歌喉极柔婉娴熟,歌声很动听。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歌声让人心情愉快当然。要听进去才行。
  三七这歌当然不是唱给我听地。虽然她总是很温柔。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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