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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 作者:坏妃晚晚(新浪vip2012-09-03完结,宫斗)-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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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力挣扎了下,那点绵薄之力终归是挣不过裴毅有力的臂膀,她的眼角滑出了泪,恨自己无力去救瑛夕。
  裴毅低头凝望怀中半醒半阖的女子,那样的神色,分明是一席悔恨,半点恨。
  他揽着她的手略一紧,是谁的命令早已不重要。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他却带不走她。
  *
  那次皇长子受伤后,崔太后一直被禁足于熙和宫。如今公主被禁足,皇上自然就撤了太后的禁令,却不想,仅仅几日而已,崔太后的疯癫之症竟又发作了。
  一众宫人也不敢用力拉扯,偶尔有人欲拦着,殊不知她的力气那样大,索性就狠狠地推了开去,径直闯入盛鸢宫来。
  嘴里还嚷嚷着诸如“妖孽”“祸水”之类的字眼。
  瑛夕闻声而来,见了此等仗势也不免惊窒,呆呆立了半晌,眼看着公主的寝居被人推开,瑛夕这才回过神来,奋不顾身冲上前去。
  大长公主的寝殿,到底不是谁人都敢肆意闯入的。
  莺欢眼见崔太后的脚步未停,径直闯入,她的脸色大变,只得跨步进去拉她:“太后,太……”
  跟着冲进去的瑛夕也没面前的场景吓呆了。
  昏暗内室,赤色珠帘剧晃,重帷之后,大长公主衣衫凌乱,就这样静静俯卧在冰冷地面上。那一侧的窗户大开,夜风肆意入窜,激得帷幔飘曳,烟熏弥漫。
  瑛夕惊呼一声“公主”,拔腿就扑上去:“公主,醒一醒,公主!”
  帘外,两道身影竟也站住了步子。仿若连崔太后的疯癫之症也瞬间好全了,她竟也不吵不闹,就这样呆呆望着。
  令妧只觉头痛欲裂,惶惶之中像是听见瑛夕的声音,她艰难地抬了抬手,攥住侍女的衣袖:“瑛夕,是你吗?”
  “公主,是奴婢,是奴婢!”瑛夕连连点头,随即破涕为笑。
  不是梦。
  令妧复又阖了双目,嘴角却是一抹释然的笑。
  皇上有令,擅入盛鸢宫者,斩立决。
  正值夜半,谁也不敢去宣室殿惊扰皇上,太医是来不了了。
  令妧饮尽玉盏中的凉水,神智稍稍清醒,眸光转过微掀的幔帘,见崔太后凝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直直望着她。
  那一个是太后,自然斩不得她。
  令妧无奈一笑,崔太后心心念念着要她走,今夜她若不来,令妧当真就走了。殊不知崔太后若知道了,究竟又作何感想?
  

第十七章 舍得01
  红烛映着男子俊逸容颜,内室熏香氤氲,散不尽他眉宇间的踌躇。那蒙纱斗笠被随意搁在一侧,裴无双静静听完裴毅的话,良久未作声。
  “属下该死!”裴毅终究跪下去,回念今夜盛鸢宫的一切,他再无路可退,只能撤手方能全身而退。
  半晌,裴无双清冷目光落在底下之人的身上,裴毅身上的夜行衣尚未来得及换下,衣袂上甚至还沾着点滴的夜露。裴无双却蓦然起了身,广袖之下,双拳紧握。怎想得到那两道更替的禁足令,竟坏了他的大事。
  他强压着胸口的怒,缓步行至青竹案前,森森目光盯住那被戒尺压住的宣纸,上面一副未及完成的画——
  “天意。”他艰涩吐字,面上似笑非笑,“裴毅,这是天意。”
  裴毅大惊,不顾礼数抬眸凝视着那抹消瘦背影,定定开口:“说什么天意,少爷何时信过这个?”
  天意难测,事在人为。
  裴毅记不得他何时说过那样的话,可是那八个字说他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案前身影微移,裴无双猝然笑出声来,他错就错在太过自信,以为什么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竟忘了疯癫的崔太后。
  裴毅心口一紧,原本紧抿的嘴唇动了动,满腹的话竟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只一低头的刹那,仿若电光闪石,无数欲念从脑中蹦出,裴毅咬咬牙,开口道:“少爷该知道,今夜属下若带她出宫,她也势必恨您!纵然撇开此事,往后您又想如何面对她?终年戴着这斗笠,还是叫她窥见您的脸?”
  “裴毅!”
  一声厉喝,案上戒尺、画笔一并拂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响。
  裴毅却是将惧意悉数沉入眼底,挺直了脊背依旧说着:“杨大人和四公主的事了结后,少爷原就不该再留在这里。”
  “大胆!你是在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吗?裴毅,你僭越了!”
  “恐怕不是属下僭越,而是少爷忘了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住口!”
  面前人影一晃逼近,裴毅只觉领口一紧,迎面便撞上那双墨色盛怒的眼眸。裴毅心下泛寒,那冷若冰霜的脸孔下,恰是藏尽人世间最深最痛的东西,叫裴毅看上一眼,便不忍再看。
  揪着领口的手掩饰不住的颤抖,裴无双冷冷睨视着裴毅,心下却是哂笑。
  他动怒,竟是因为被裴毅戳中心中事……
  他原不该留下,不该一次又一次卷入那些事情中去。
  他总笑她傻,为少帝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少帝依然恨她。那么他呢?正如裴毅所说,今日他若真的做成这件事,她也会恨他。
  说来说去,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傻,一样的执着。
  无眠的夜里,他总要想起她的笑,开心的,无奈的,释然的,隐忍的,畅怀的,嘲讽的……她的坚韧,她的伤,她的痛,她苦苦支撑的一切。
  心口一阵绞痛,他惶惶然明白了,他为何要留下。
  不过是——
  刘祯舍得,裴无双却舍不得!
  

第十七章 舍得02
  猎猎日光照耀着琉璃瓦熠熠生辉,窜入廊下的阳光折映着外头摇曳的树丫,飘曳的花,更有一抹淡淡花香扬在空气中。
  少帝已静坐在桌边良久,左右尽退,其间只见莺欢上前斟过茶,悄然抬眸间,窥见少帝单手扶额,神色疲惫不堪。莺欢匆忙退出去,见了王德喜就拉住了问:“皇上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王德喜被问得糊涂,就这样怔怔看着。
  莺欢一时间怔住,也不知道该如何答。
  世弦低头浅啜一口茶,盈盈茶水折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他呆呆凝视半晌,竟失了神,连着崔太后自内室出来都未闻。
  盛装出来的崔太后一眼就见了他,温和笑容淌过嘴角,她上前行了礼,柔声问:“现下早朝刚下,皇上怎的来了臣妾这里?”
  他似被来人所惊,圈着被子的手一抖,茶水轻溅,在翔龙锦袍上散开点滴的水晕。崔太后大惊,忙握着帕子上前替他擦拭。却是腕口一紧,被他握住,随之闻得他淡淡问:“半夜去盛鸢宫作何?”
  微弱语声中带着一丝半缕的责问。
  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过话,崔太后不免一怔,被他握住的腕口也似在瞬间灼烫起来。她惊恐低下头,急急辩解:“臣妾……臣妾梦见她害死了太子,臣妾害怕……皇上——”她一阵呜咽,浑身颤抖不已。
  母后疯癫数十年,在他面前亦是哭过多次,却从未有哪次,如今日般害怕的。世弦的眉心微蹙,牵了她的手让她坐下,话语也低柔下去,仿若面前之人是个孩子:“日后无事,不要去盛鸢宫。”
  崔太后的睫毛还噙着泪,闻得他此刻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头。
  紧闭的檀色雕花门被人从内推开,众人见皇上独自出来,忙迎上去。世弦的眸光扫过廊下侍立的宫人,目光落在莺欢身上。他的步子未收,径直往前。
  莺欢被他窥得心惊,忙跪下行礼,便闻得那声音冷冷自头顶传下:“日后若再让朕知道出这样的事,别怪朕不念旧情。”
  莺欢心颤不已,待回过神来,面前哪里还有少帝的影?只余下眼前空荡荡又寂寥的一座庭院。
  御驾自钟储宫出,却是不往御书房去,而是径直又去了盛鸢宫。
  渐缓升至头顶的日光越发地热辣,连着一地翠色都被照得潋滟盈盈。
  廊下玉阶,众宫人跪拜。
  少帝抬步往前,便见瑛夕狼狈起身欲跟上来。他冷冷侧目,漠然道:“都不必伺候,朕自己进去。”
  “皇……”瑛夕才开了口,便被中常侍拦下,他一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说话。瑛夕心跳愈烈,再回神,面前颀长身姿早已迈入寝殿,消失于重重帷幔之后。
  外头御驾所至的话音洪如钟,令妧的指尖略略一颤。
  帘动声传至,那抹颀长的影直直压下来。
  他未看她,闲闲落坐在床榻边,话语间也不提昨夜之事,仿佛他从来未知。
  “杨秦二人已表态,姑姑的心怕是再无问鼎可能。”
  令妧淡淡看向他,眼底无半分的惊讶。这事早在看裴毅之时,她心中已明白。难得他还肯亲自来告诉她一声。
  她只有一事不明:“皇上如何说服的秦将军?”
  他朗朗笑出声来,话语更是得意:“杨御丞要保你,秦将军也不想两半俱伤,杨妃流产,如今朕膝下唯有昭儿一个皇子,皇祖母嘱咐他二人的话,至此看来,也未必就守不住了。”
  的确,如今对秦将军来说,最好的不过是退一步。立皇长子为储也不无可能,更有是……眼下他不愿与杨御丞敌对,更要防着瑞王一党。只是——
  令妧略吸一口气,昭昭目光落于世弦清俊脸庞,她一字一句问:“杨妃当真有过孩子吗?”
  

第十七章 舍得03
  流云广袖淌过指尖,刹那间被掩起的震惊却依旧未能逃过令妧的眼。世弦收复眸华,亦敛了笑,沉声道:“姑姑以为如此就能说服朝臣,说服天下人?让他们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似是而非的答话,叫令妧低缓一笑。
  他早已叫她失德在先恶名在外,她再多说亦是枉然。
  只是他这一句解释,却叫令妧坐实了心中所想。当日崔太后误伤昭儿,他那样急急而来,可见他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痛恨昭儿。对昭儿尚且如此,他又怎会设计害死杨妃的孩子?
  她仍是笑着,他拧了眉心问:“姑姑笑什么?”
  她摇头,他不愿承认的事她不会逼他。
  “杨妃知道吗?”
  这一问,令妧眼见他的脸色低沉,到底忍不住怒,猝然起了身道:“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拂袖便要走,却在转身之际,一侧衣袖被她轻轻拽住。
  那力道并不大,却是叫他心头狠狠一震。底下御靴再迈不开半步,他不曾回眸,窗台上斑驳的影随风摇曳,窗台下炎炎日光终被窗纸化去,只剩下软软的暖。
  “你要我如何?”
  灼灼目光落在他的背上,令妧只想当面问一句,或走或留,或生或死,她都只想听他亲口说一句。
  那个雪夜里,于肩胛处落下的伤分明早已痊愈,竟不知为何在她绵绵力道下又传来丝丝痛楚。
  世弦紧蹙着眉心,一时间惶然不知如何答。
  他终究还是拂袖走了,什么话都没有留下。
  瑛夕入内时,掩不住脸上的哀怨。好似皇上每回来盛鸢宫,都不曾有欢喜的时候。与公主说了几句话,瑛夕也隐约听出来了,此番皇上来,不过是试探。不,或者说,是皇上和公主都在试探。皇上想试探公主是否还能留下一手,届时再来致命一击。公主却想试探昨夜裴毅来的事,皇上是否知晓。他二人都探得什么,瑛夕却猜其不透。
  “公主别伤心,裴少爷会另寻机会的。”瑛夕乐观地宽慰。
  令妧略略一笑,她心底明了,裴无双不会再来了。裴毅知道她不愿牺牲瑛夕,所以不会再来了。
  *
  三月,正是赏花好时节。
  蔷薇蔓,半壁香。
  后宫六院却似沉寂,漫长数十日也不闻妃子笑。
  几抹鸦色身影自御书房出来,渐缓消失于视野里。另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王德喜回头见一个侍卫跑得甚急。至中常侍跟前喘息禀报着,眼看见王德喜变了脸色,慌忙推门入内,迭声道:“皇上,有急报!”
  是南越来的信件,八百里加急。
  世弦目光沉沉,阅过信中内容,脸色更是难看。
  信中说远嫁南越的欣徽公主病重,南越皇帝宠爱她尤甚,应允让其见生母康贵太妃。南越接太妃的人已起程,望北汉这边能做好准备。
  儿时记忆似在刹那被唤醒,二公主和亲南越的时候他不过八岁,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如今却传来病重的消息。
  将手中信笺揉成一团,他低声道:“给朕传瑞王来。”
  

第十七章 舍得04
  此次虽不是政事上的拜访,南越皇帝却让亲王出使来迎太妃,可见对欣徽公主的重视。北汉自也不能失了礼仪,事无巨细交由瑞王是再合适不过了。
  闲凉午后,盛鸢宫里几株梧桐已发了新芽,绿莹莹的透着日光,含着暖意。久病的大长公主素衣素裳闲闲落坐在桐木案后,乌丝流过削肩,不含珠翠。几缕光阳散散淡淡折映下来,落在发丝上,隐在广袖下。新泡的茶香四溢,小抿一口似有些烫人,却在令妧苍白容颜上留下一抹嫣红。
  端妃终于得见大长公主,茶盏落在青葱指尖,她拧着黛眉,脸上也似令妧的苍白。良久,才低声问:“皇上撤了公主的禁令了,公主要去清雅苑吗?”
  令妧难得笑了笑,摇头道:“本宫就不去了,你若想去,带上昭儿同去。孩子还小又懂事,任谁见了也喜欢。”
  消息传入后宫,一直清修无声的康贵太妃终日以泪洗面。又因不慎闻得宫人提及廖贤太妃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更叫她痛不欲生。皇上也亲自过太妃寝居规劝过,嫔妃们更是纷纷去安慰。令妧素来不与太妃们亲近,不去也就不去了。
  端妃的面色有些尴尬,虽是知道公主已经失势,可她到底心有不甘。
  令妧见她不动,自顾浅啜一口,今日的茶带点味苦,却是别有一番滋味。端妃不再言语,却也不走。华美脂粉仍盖不住底下的不甘和彷徨,那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眼底分明是一抹委屈的晶莹。
  她素来怯懦,饶是在令妧面前亦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那些端妃未能问出的话,令妧大抵也是知道的。
  无非是要问令妧为何不争一争。
  一争,便是昭儿的前程。
  令妧却是一笑。
  昭昭日光隐匿在白云之下,风过无声,叶有声。
  当日她若要拼上一拼也未必就会输,只是果真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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