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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壁书 作者:慕时涵.千叶飞梦(晋江非v高积分2015-05-24完结)-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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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夭绍看着他冷静的面容,质疑道,“那你为何却似不担心?”
  商之唇边一扬:“裴行还不至于这么笨,敢在连姻的事上出如此周折,想必是有人暗借他的权令行事。只要裴行不出手,此行路上虽则不会风平浪静,但也不至于会出什么大错。”
  夭绍莞尔:“听起来你倒很有自信。”
  “当然。”商之低头,亦是一笑。
  两人对望之际终于意识到此刻姿势的暧昧,想要急步后退时,受空间所累,未免手足失措,商之闪身出了岩外,等夭绍从阴影下慢慢走出来,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方才……” 
  “权宜之计,我明白。”夭绍微笑,目色明净无尘。
  商之微觉释然,戴上面具道:“我送你回帐。”
  夭绍却道:“不必了,我偷偷溜出来的,两人一起回去倒容易被人发现。”话音落时,紫影便在月色下掠起一道潇澈云烟,直朝伽下谷飘去。
  四周的空气里似乎还有她遗留下的灵动馨香,淡淡一缕,却仿佛就此漫入了心肺。商之有些失神,一时沿着那道紫影掠过的路径,慢步走回伽下谷。
作者有话要说:  

  ☆、请君入瓮

  北朝疆分八州,青州于东,凉、梁二州在西,接壤匈奴和鲜卑等异族的幽、并、冀三州在北,南方是临靠怒江的兖州,而北朝都城洛都所在的雍州则被四方七州环绕在中。
  雍州位在嵩山山脉以东,太行山脉以南,群山环绕之余,更有长河横流,襟引洛水,故而此间地势奇险之中又见七分秀丽,气候温和宜人,自古便是人杰地灵的宝地。雍州辖管六郡,地域并不算广阔,但因都城于此,四方朝拜,控带其余七州,地位超然。其辖界各郡的重镇陆、水两路皆畅通无阻,商旅穿梭频繁,行客络绎不绝,境内无论何时都是繁华热闹的景象。
  河阳郡位在雍州最南,与兖州相临,东靠三崤山,北接洛水,是环卫帝都的冲要重地,雍州刺史府也正设在此郡的永宁城。
  北朝英帝豫征元年,十月十六日,绯红的朝霞刚照散晨间寒雾,便有一辆马车慢悠悠穿过永宁西城,停于刺史府前。
  驾车的是位青衣老者,虽头发花白,身手却极是利落。他甩袍跳下车,将名刺递给刺史府前的侍卫:“东朝剡郡云澜辰,求见魏陵侯。”
  “我这就去通报,劳阁下与贵上稍等。”
  再孤陋寡闻的人也听说过财雄势厚、富甲天下的剡郡云氏,更何况是独步江左的云澜辰之名,侍卫满怀仰慕地看了皂缯盖车一眼,忙揣着名刺入府通传。
  钟晔侯在府外,须臾,便见侍卫领着一位墨蓝长袍的清瘦男子自府里疾步而出。
  侍卫道:“这是我们侯爷的主薄大人,也是我们刺史府的总管。”
  清瘦男子对钟晔揖手而笑:“区区石进,敢问阁下是――”
  钟晔还礼道:“在下钟晔。”
  “原来是云阁家老,久仰钟老贤名。”石进略作寒暄,眸光瞥过阶下那辆马车。
  钟晔心领神会,快步下了台阶,于车外轻声说了几句,但听车门猛然一响,一白衣公子翩然而下。
  石进见此人双眸朗朗,飞眉入鬓,举止之间洒脱不羁,气度更是脱俗非凡,于是不敢怠慢,忙下阶迎道:“云公子……”
  “且慢,总管可不要认错了人,我可不是云澜辰,”白衣公子漫不经心地绕着指间的白玉凤箫,斜眸看着车里,“他才是云阁少主。”
  石进一怔,转眸看过去又是一阵恍惚。
  此刻自车里出来的公子身着玉色锦袍,腰系金色丝绦,通身无饰,却自有股华贵飘逸的绝尘之气。冬日的晨光闪跃在那张俊雅的面庞上,温润美好,宛若纯玉。
  石进知晓这次断然无措了,忙含笑揖礼:“云公子,因昨日是月中,各郡郡守皆送来了汇事的折书,侯爷劳累了一夜至凌晨才休息下,嘱咐下人巳时唤醒,我此时也不好通报。若云公子不介意,可否稍等片刻?”
  云憬不语,钟晔微笑道:“自然不敢打扰魏陵侯歇息,我家少主愿等。”
  石进所言魏陵侯熬夜阅览奏章倒非虚话。雍州的这位刺史名令狐淳,爵封魏陵侯,曾驰骋沙场,本也是杀人如麻的武将,为刺史后,身上剽悍凶煞之气收敛不少,为人亲和随意,行事勤勉谨慎,治理雍州多年未出一丝纰漏,可说文治武功皆成,朝野之中颇得威望。昨日各郡折书送来,令狐淳不辞辛苦批到今早寅时,此刻才刚休息下,却被急急而来的石进唤醒。
  “云澜辰?”令狐淳按着额,声音模糊,仍是睡意沉沉,“他终于来了。人呢?”
  “我已将他们安置在暖阁等候。”石进用冷水湿了丝帕,递给他。
  令狐淳将冰凉的丝帕贴上脸颊,这才清醒了一些,沉吟道:“江左独步云澜辰,那是连丞相和大司徒都要礼让三分的人,不可慢怠,于花厅设宴。”
  石进应下:“是。”
  令狐淳振作精神,起身下榻,推开了书房的窗扇。窗外正是一片深广的梅林,此时梅花初放,雪蕊莹莹,寒香飘浮满园。令狐淳在迎面拂来的晨风下缓缓吐纳,舒展身体,只觉睡意渐渐散去,脑中彻底清明。阳光洒照入眸,蕴出斑斓光彩,他勾起嘴角,唇边漾起一抹高深的笑容,问道:“钟晔可曾来?”
  “来了。”
  石进抬头,不经意看到他脸上的笑意,心中不禁一颤。让他害怕的原因倒也不是其他,只因令狐淳的颊侧有道细长狰狞的刀疤,将那本是英气的面庞生生扭曲,丑陋而又可怖,尤其是在他笑时,那伤疤便显得格外刺眼,看得人心底不由不发寒。
  “钟晔!”令狐淳伸手轻轻抚摸着颊边伤疤,声音忽然阴狠无比,仿佛自齿缝间一丝丝挤出,“十三年了――”
  石进只作不察他的恨意,垂首道:“侯爷,我先去让人准备午膳。”
  “去吧。”
  石进退出书房,吩咐过刺史府家仆张罗午宴,又赶回暖阁,将云憬三人引至花厅。
  自一路的言谈中,石进这才得知云氏少主居然口不能言,不由是扼腕的可惜。到了花厅,仆人奉上热茶,云憬端坐案后,那一派沉静的神色分明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石进不敢多打扰他,只与钟晔轻声交谈。
  不过他虽与钟晔说着话,眼光却不时瞟向那个在厅里四处晃悠的白衣男子,但见他的凤箫不断敲上厅里名贵的摆设,嘴里唉声叹气,听得人毛骨悚然,背后仿佛有阴风飕飕刮过。
  “都说雍州刺史如何清廉俭朴,我看也不过如此。”白衣公子拿起一块上古青玉砚,仔细端详着。
  石进笑道:“这些都是前任的雍州刺史留下的,属于刺史府,却不属于我家侯爷。”
  “如此么?”白衣公子脸上并无讶异,声色不动地放下青玉砚,继续赏玩它物。
  石进请教钟晔道:“敢问钟老,这位公子是……”
  钟晔目色极是不屑,冷冷一哼正待说话,那白衣公子却飘然转身,浅浅一礼,笑道:“好说,在下姓钟,名伊。”
  见他此刻又是举止优雅,淡笑从容,石进纳闷之余不无感慨道:“原来是钟老之子。” 
  钟晔霜眉紧锁,已然是怒火四溢,沈伊却神色无辜,眉毛斜飞。
  “十三年而已,钟晔你何时多了个这么大的儿子?”厅外突然传来一声大笑,令狐淳蟒袍华裘,正神采奕奕地步入花厅。
  沈伊诧异指着钟晔和令狐淳:“你们竟认识?”
  “我与你父亲何止认识?简直可谓是交情甚深。”令狐淳黑亮的双眸盯着钟晔,笑容分外深刻,微一抬颚时,颊边那道刀疤凌厉毕露。
  沈伊再不知羞,也被令狐淳口中的“父亲”称呼吓得一个激灵,忙道:“我是他的义子。”
  “这样……”令狐淳不由看了看沈伊,笑道,“钟老好福气,竟找到这么个丰神俊朗的义子。”
  “过奖过奖。”一时的玩笑被人如此当真,沈伊自食苦果,干笑艰难。
  钟晔的脸色已成铁青,目光落在令狐淳脸上的伤疤上,心中百味涌起,口中却平静道:“多年不见,魏陵侯意气风发不输当年。”他转身到云憬身旁,为他引见道:“少主,这位便是雍州刺史、北朝魏陵侯,令狐淳大人。”
  云憬起身,向令狐淳颔首示意。
  令狐淳看清他的面容,发愣之后竟是陡然一惊,失声道:“郗……”
  “侯爷请见谅,”钟晔打断他,左顾言它,“我家少主无法说话,若有不敬处,侯爷莫怪。”
  令狐淳又是怔了怔,旋即笑道:“无妨无妨,石进,给云公子取纸笔来。本侯久闻江左云澜辰的大名,今日得见,自要好好交谈一番。”说罢,他看着云憬微笑:“云公子,可不要怪本侯自作主张。”
  云憬笑意淡然,揖手应下。
  宾主落座不过一刻,便有膳食呈上,酒过三巡后,令狐淳与云憬之间的话题迅速转至正题上。
  “关于云氏要开采的那座铜矿――”令狐淳伸手拍了拍案边他随身带来的木匣,笑道,“铜山的契书和朝廷发下的许可文书皆在此,本侯早已为公子备下。石总管,给云公子打开看看。”
  “是。”石进打开木匣,将里面的两卷帛书送至云憬面前。
  云憬翻卷阅罢,微微一笑,提笔写道:“此事有劳魏陵侯。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虽是冒昧,但不得不请侯爷恩施援手。”
  令狐淳道:“公子但言无妨。”
  云憬书道:“云氏在青州利城的三处盐池被琅琊郡守令狐恭查封,不知侯爷是否听说过此事?”
  令狐淳慢慢饮酒,摇头道:“未曾。”
  云憬不由看了他一眼,笑意如常,落笔如飞,写道:“云阁行商向来光明磊落、不欺世人,也从不做阴损市面、图财无道之事,令弟令狐恭封锁盐池一事,这之间想必是有误会。我现下有急事赶往洛都,无法抽身东去青州,不知侯爷能否帮忙周旋一二?澜辰及云阁将感激不尽。”
  令狐淳似很为难:“青州地界非我管辖,我若插手此事,怕是僭越。”
  “非让侯爷公然出面,不过是想请令狐恭大人留些情面,利城盐池若有违犯北朝律法之处我们自然会及时改过。怕就怕令狐恭大人如果执意封闭盐池,今冬北朝的盐市价格飞涨,到时受苦的还是北朝百姓。”
  令狐淳思索再三,无奈叹息道:“百姓受苦终非我所愿见,本侯会尽力而为,从中周旋。只是结果如何,本侯也不敢保证。”
  “劳侯爷为此事伤神本已放肆,不敢奢求过多。”云憬放下笔,看了看钟晔。
  钟晔会意,取出两个锦盒,送至令狐淳的案席上:“这是我家少主近日得到的一颗麒麟火珠和一颗东海夜明珠,此番侯爷能够施以援手,云阁不胜感激,寥以两珠回馈侯爷的恩情。”
  令狐淳看也未看锦盒,只盯着钟晔,笑道:“本侯向来不在乎这些金银财宝,你若当真要为你家公子回报一二的话,其实也不难。”
  钟晔揣度他的语气,心中猜到几分,暗暗叹了口气,垂首道:“侯爷请讲。”
  “与我再比试一场!”令狐淳盯着他,“十三年前在安风津,钟将军这一刀刺得可真狠呐。其实当年若非我军大势败颓,你能伤得了我令狐淳么?”
  钟晔苦笑道:“不能。”
  “可是世人不知,我亦不甘,”令狐淳冷笑,豁然起身,伸臂拔出墙侧悬着的宝剑,寒光一闪,直指钟晔的胸口,“如今我若要你命又何难之有?但我令狐淳也非那仗势欺人的鼠辈,取你的鸣雪刀来,我们堂堂正正地分出胜负。”
  “在下自愧不如侯爷,我认输,”钟晔以手指慢慢挡开他的剑锋,笑道,“更何况我随少主前来拜访侯爷,怎会随身携带兵器?”
  “我令狐淳的对手不能这般轻易认输!”令狐淳咬牙恨道,吩咐石进,“总管,取一把刀来。”
  “普通的兵刃如何能敌侯爷的宝剑,如此对打未免不公,”坐在一旁一直默默品酒的沈伊忽然笑出声,雪袖一扬,一柄雪白凉薄的软剑突然在手,他将剑抛给钟晔,眨眼道,“义父,用我这把剑,好好打!”
  见沈伊一副看热闹的畅快模样钟晔就觉头疼不已,他皱着眉,转眸望着云憬。
  云憬轻轻点了点头。
  “承侯爷厚爱,钟晔愿意奉陪。”钟晔提剑转身,青衣一闪,掠至厅外梅林前的空地上。
  令狐淳的长剑在风声中振出悠长清啸,矫捷的身影卷飞在道道寒光中,人与剑浑然合一,直朝钟晔掠去。
  “好剑法!”沈伊击掌赞叹。
  纵是对方来势凌厉凶猛,钟晔挥剑抵挡仍是不慌不忙,他的步法格外灵活轻逸,青影飘如淡烟,但手中长剑刺出时,气势却异常雄浑万钧。他使用的兵器原是鸣雪刀,招式偏厚重沉稳,并不适用剑法。而他与令狐淳的功力本也相当,如今令狐淳恶气在胸,出手狠辣无情,招数霸道逼人,一开始连番急速攻击让极少持剑对敌的钟晔未免有些措手不及,身上的青袍衣袂也被令狐淳的剑气割下一块,险险伤到身体。
  “义父可要小心了啊。”沈伊在一旁不忘乍呼乍叹,看得意兴飞扬。
  不多时,厅外两人已斗了几十回合,如此的纠缠不休让一心求胜的令狐淳渐觉不耐,蓦地发出一声厉喝,直震得旁人耳膜嗡嗡作响。钟晔微一分神,不察令狐淳已抡起长剑刺出长河般荡漾不绝的锋芒,左手掌风更是趁机猛然拍出,鬼魅般袭向钟晔的胸口。钟晔大惊,忙提气朝后掠飞,令狐淳剑光直卷而去,顿时横在钟晔的咽喉处。
  争锋的剑光忽然消失,空中唯有无数梅花簌簌飘落。
  钟晔持剑的手慢慢垂落,于寒风中涩声道:“我输了。”
  令狐淳轻轻舒了一口气,脸色红得异常。虽为自己正了名,他却丝毫没有心满意足之感,反倒觉得有些惆怅,不禁又想起安风津那一役的惨烈,那死去的无数将士,那苍红的江水――当自己飘浮在江面碎木上清醒过来时,那一刻万里烽烟消散,唯剩下心里无限的悲凉,连同脸上的疤痕,一直存留至今,稍不留意,便是潮涌心头的苦痛。
  “你没输,是我们输了……”令狐淳声色黯然,正待收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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