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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氏长兄-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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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时越哈哈大笑起来:“果真自在。”
  梅珏一颗心沉到了底。
  林沫抬起手来,妙荷帮他束好白玉腰带,别上玉佩,抬起头来,有些担忧道:“今儿个才第七天,老爷这身会不会太花哨些,叫言官看见了不喜欢?”
  “言官现在哪能喜欢我。”他平静地道,“再说了,他们喜欢过谁啊?改明儿这正子风过去了,又该来烦我了。”妙荷担忧问:“这阵子风什么时候过去?”老爷莫名其妙地关了禁闭,太太带着大少爷二少爷去了和惠大长公主府上,跟避难似的,之前还来了兵爷把府外头围得水泄不通。这些已经够叫他们人心惶惶了,居然真的有人来抢家劫舍似的要杀要抢了!他们这可是闹市街上,周围的街坊都是非富即贵的,现下已经乱成这样子了?
  林沫瞥了她一眼,站直了身子:“很快的。”
  的确很快。
  水溶同他早有约定,若果真要到北静王离开京师的地步,便由靖远侯府派人前去他府上,照顾老的老小的小。但是正如林沫所言,北静王向来是贪生怕死的墙头草,他这个时候抛下太妃、女儿出京,实在是不像话。而且也没听说有什么风声。这其中种种,未免让林沫想起了当年他偷偷跑去围场救水浮一命,只能跑到他府上来养伤的事儿了。
  既然牵扯这么多,说明那边的局势已经一触即发了。
  早解决早好。
  齐三匆匆赶来,问了一声:“老爷要出门?”
  “你在家里头看着。我不信舅舅来了这一出,吴濂水就真觉得他忠心耿耿了。虽然我也就是个顺带的,但万一人家真的看我不顺眼,要再来一次呢?你放心罢。”
  齐三低头应道:“老爷路上当心。”
  “我才不担心路上呢。”林沫冷笑道,“要杀我的人可不在大马路上。”
  他一向心里有主见,真正的刀剑风霜,是在朝堂上呢。
  果然,不等他进殿,恰好遇到的宋琪就问道:“听说侯爷府上遭了贼子,可有什么大损失?不知道听说过吕小将军的事儿没有?”
  林沫安安静静看了他一眼,等着太监的通报进殿给给皇帝行完礼,恭谨而拘束地听到一声“爱卿平身”才站起来,瞅了瞅热闹的场景,心里倒是有些底子了,也不等杂七杂八的问题抛出来,皇帝先问:“家里有什么损失没有?”
  “两个护卫重伤,还有几个家丁也是受了轻伤。微臣家里倒是还好,不过马校尉和小梅大人,还有外头的那些兄弟,我却是没见着他们了。”林沫规规矩矩地答道。皇帝问:“你家里头有人同那伙子叛贼交手了?”
  “交过手。”
  “说是大名鼎鼎的银甲军。”皇帝冷笑道。
  “微臣倒是没能早生几年,去见识见识吴大将军名扬四海的银甲军。不过微臣心想,这银甲军别的不说,一身盔甲打造起来就很是费力气,穿着这样厚重的盔甲,还能行动自如,该是练家子仔细练过的。这其中的人力物力,就是一笔大工程。这样一支军队突然出现在闹市,也是件奇事。”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把本来直冲着他的矛头都转向了这起动乱的“蓄谋已久”上,虽然手段确实微妙了一些,但也着实是个切入点。皇帝心里暗叹了一声,问道:“原先你同朕打了个赌,靖义伯去江南查织造余毅甯的事儿。”他特意顿了一顿,底下旁听的大臣也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符源去查杭州织造的事儿,他们的确是听说过,当时还笑称,这可是皇帝的两大宠臣的直接交锋,不过到底看得出来,皇帝还是更宠幸林沫,但也是立了军令状的,若是余毅甯当真清白无辜,林沫头顶乌纱帽估计不大稳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谁知道老天助他,符源刚到了江南就出了事。即使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余毅甯干的,他给安排的宅子,他给送的歌女,出了刺客,他能脱得了干系?谁不觉得他是心虚、狗急跳墙呢?但真的说起来,就好像林沫跟水溶说的,余毅甯在那么个肥差上待了这么多年,家里头一点猫腻都没有?就算没有掺和吴廉水造反的事儿,光是每年进贡布匹的油水,彻底查起来就够他喝一壶了。符源和余毅甯又没有交情,同林家反倒有些干系,林沫之前又把事情说得这么重,符源就算看在当年林家为了山西那一场灾害死了十几个壮丁的份上,好说也得找点台阶给他下啊。
  但事实证明,符源给林沫找的不只是台阶了,简直是瞌睡送了枕头,整件事情的脉络都被他摸清了。
  甚至连他心心念念惦记了十几年的、那笔不翼而飞的灾银,都似乎有了去向。
  “北静王今年多病多灾的,刚有件差事要着他去办,又告病假了。”皇帝也没细细地说这件事,倒是把话题扯开了,“若不是你现在还得在家里呆着,真恨不得叫你跑一趟天津卫。”
  这是要他主动请命了。
  其实不论从什么角度看,林沫这会儿都不应该去天津。他府上固然已经被吴廉水盯上了,可也被羽林军盯上了。吴廉水与其说是针对他,不如说是针对白时越。而且现在天津卫出了什么事他也不知道,水溶去了哪儿也没人同他讲,他好赖还要帮着照看北静王府但想了想,还是咬牙跪下道:“臣恳请陛下,给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天津乃兵家必争之地。他留守京城,也不过是一个万事不知关门谢客的结局。虽然倒是能求得暂时安稳,可若是吴廉水真的有后招呢?若是羽林军这最后一道防线真的败在吴廉水的阴谋诡计之下呢?若是除了余毅甯等外,吴廉水还有其他的银钱来源呢?如今看来,就这次包围林家的银甲军看,吴廉水都不可能如水溶所猜,只靠扶摇翁主的船舱运进来几千人。这世间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一万而是万一。万一,这个王朝真的遭遇了危机呢?
  听到皇帝这样的安排,其他人也面露难色。林沫两次冲到风口浪尖,说是运气差也有些过了,根本摆明了就是冲着他来的,还两次都有疑似白时越的人出现。别的不说,这当舅舅的有反叛的嫌疑,当外甥的不被关起来审问就足以叫人难以接受了,还要对他委以重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宋琪刚要开口,张鑫已经抢先一步:“陛下,此事恐有不妥。林大人忧心国事,为陛下分忧之心,天地可鉴,然而他两次遇险,都是刀口上过来的,一介书生,只怕这几日还担惊受怕呢,这样子就叫他去天津,带多少人合适呢?”他其实还有话没问出来——
  “他去干吗呢?”
  皇帝倒是有些心神不宁了。水浮去了天津已有四日。头一日倒还好,看着卫驸马和马尚书交接清楚了,马尚书镇守天津,同虞斌交涉,秦王督阵,卫驸马回来主持京师安定大局。然而到了傍晚,情况急转直下,马尚书紧急传书回来,说是秦王没有通知一声,私自邀约王镛“把事情说说清楚”,还宴请对他出言不逊的诗人王渝等。天津的三位总兵,说好听点叫观望,说难听的,那就已经投了敌,这位小王爷自以为带的人手足够多,又是自个儿的地盘上,不必惧怕那么多,结果反倒被王镛束住了手脚。
  王镛话也干脆,放出风声来:“三殿下想要解释清楚吴敏峰吴大人的事情,微臣洗耳恭听。一桩桩一件件的,如今这院子里头的,都是我天津城的学子书生,三殿下同他们说清楚了,也就罢了。”
  这可真是件混账事了!
  把人和一群读书人关在一起,这些人还有大半是今年落了榜的考生,有几分才名,几分傲气,几分落魄,有巴不得要巴结未来的太子爷上位的,也有图清高名声的。但不管怎么样,文人的脾气不会变。
  他们众口一词,纷纷请三殿下说清楚,当年究竟是如何。
  哪里还能说得清楚!
  天津种种,皇帝自己也是心如乱麻。起初王渝不过是写两首歪诗,嘲笑三殿下判案糊涂,也罢了,本来就是那混小子的错,然而如今,那诗已经越写越不像话,扯到吴贵妃头上来了!他倒是懂得隐晦,然而其中的意思,多的是人去猜测。恨得皇帝不管这诗写的是什么,都想把王渝给撕了。
  他其实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派林沫过去,是打嘴仗的。
 
     第292章 王薨(四)

  林沫与王渝的这场论道;经由说书人之口,传得世人皆知。连桥头卖艺的都能学上两句,还有不怕事的戏班子排过《音象桥》,把林沫与天津文人的这场舌战用通俗白话唱出来;倒是捧出了几个生角儿。只是再精妙清亮的戏子;模样再俊俏,到底是不能把那天生王侯的清贵傲气描摹一二。何况林沫在音象桥煮茶论道,随便什么人来辩论,他都说上一二,连续三天;茶越煮越浓;话越说越狠;可偏偏不管是来看热闹的,还是特特来同他辩上两句的,都不得不心悦诚服。
  水溶得知林沫也到了天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音象桥上照例被挤得水泄不通,在他来天津的第一日起,王镛等就公开邀他去钟鸣楼,在三殿下的见证下一叙。不过他也冷笑:“我就在这桥上,人来客往,风吹日晒,不然念书拽文就给那么几个人听,谁都觉得自己说得对,也没什么意思。三殿下自己愿不愿意给文人争论判对错都难说,又何必拘泥。”他已是王侯之尊,青衣玉冠,只带些许仆从,煮茶点茶之时,动作行云流水,从头发丝到手指间儿都自成诗篇,语气霸道,偏偏口吻措辞又疏离又客气,动静笑颦,当真应了那句翩翩佳公子。
  “要不这么多读书人,怎么偏偏轮到人家封侯呢。”渐渐这么说的人便多了。
  大抵这时代念过书的,都是一面口上谦虚,一边又悄悄地自诩文曲转世,若是科考落榜,或是仕途不顺,总是上头识人不清,不辨珠玉。柳郎林候名声大噪,一个锦绣文章鸿篇史书,身后留名,一个平步青云高高在上风头无两。只是别人说起来,大多也是“定是占了身世的便宜”、“若我有他拿运气”、“都是俊秀公子哥儿,说不上攀上了什么人”,这回当着平头百姓的面儿,公开地说道德谈时事,才叫人羞愤难看之余,明白自个儿是有差距的。
  王渝本来也不过是小有名气,得了虞斌的指使,借着水浮的心虚,把几首歪诗凑齐了韵脚,传得人尽皆知,心里也正是得意。尤其是水浮顾忌着如今王镛为刀俎他为鱼肉,说话不敢太过。他便自以为凭三寸不烂之舌肃清顽主,把秦王门客说得哑口无言,正是沾沾自喜的时候,听说京都总算派了说客来,也是大喜,谁料虞斌拦着,只叫林沫来钟鸣楼。原以为林沫就算冲着水浮被软禁,也要乖乖上当的,谁知道他胆怯得更惜自己的命,只肯大庭广众之下顶着大太阳同人说话。只是派去的几人都被说得找不回面子,王渝心里暗想,这般也好,前头几个人斗嘴皮子输了,他力挽狂澜,也算为主尽忠。
  然而真坐到了桥上,才觉得不妙。
  骄阳似火,林侯衣冠整齐,身后的小厮敛手而立,桥上没半点遮阳的地方,等水头沸未至,王渝已满身大汗,狼狈不堪,瞧瞧对面还是一张脸白得和玉似的,似笑非笑,挽袖为他斟茶时候的表情矜贵中带了些许的不在意——简直是在嘲弄了。
  水溶听得手下来报,说是那边已经说到了圣人之德,君子之道,一时没忍住,也想凑过去听,好赖被人拦下了,只好叫机灵的小厮轮流去听了回来学给他听。
  林沫倒是一如既往地不给人留情:“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君主号令天下,自然兼听则明,闻天下之声。然庙堂深远,欲声入高堂,身自踏玉阶,故有选官之道。秦王有不逮,沫察之而告,王择吾善者听,为君臣之道。而阁下察,非异况而无从告也,此君民之远。而欲上达天听,自当通文章而考策论。”
  他干干脆脆地说,阁下屡试不第,要么是文章写得不好,要么是策论做得不妙。文章考人的毅力和坚持,写不好那是你没努力。若是破题没破好,那你眼力见识差,若是措辞粗鄙,那你书读哪儿去了?要是是策论的缘故,那阁下还真不适合当官。总而言之,你考了这么多回了,还是个老举人,要么是个蠢蛋,要么是个懒人。
  “这可是强词夺理了。”水溶抚掌大笑。他这话无外乎是说,水浮有哪里不对,自然有他们这些既不是笨蛋也不是懒瓜的人来劝,轮不到你一个屡试不第的失败者来指手画脚。这话既无理又无礼,可他声音平缓,自带一股上位者的盛气凌人,于是那一派毫无道理的话也说得理所应当,叫人气急之下,也只能反问:“那照林侯的意思,难道平头百姓也没有议论国事的资格了?”
  “阁下大概,”林沫抬眼看了眼已经气急败坏的王渝,“的确不大会破题。”
  围观的已经有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好在林沫也就刻薄了这一句,便又慢悠悠地说起平头百姓能对秦王这样的人物的失误做点什么。他倒是说了不少,听起来又诚恳又客气,只是要是没被他那温和沉稳的声音骗到,把他的话揉碎了听就明白,其实也还是告御状上报御史的那一套。不过他一句接着一句,沉稳笃定,环环相扣,说到最后,只叫人心旷神怡,倒也并没有心思细细地咀嚼每一句话。
  只是说完了王渝,他最后倒也是说了一遍:“我奉陛下之命而来,既担了钦差之名,自然也敢彻查虞斌大人所言之事。三殿下并非圣贤,自然也有犯错的时候,若他当真冤枉了吴敏峰,自然有别的说法。虞斌大人一边说殿下冤枉了人,一边又不叫殿下出来同百姓说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林侯煮茶,舌战天津文生,也算是这么些年来难得的盛况了。自柳郎离去,他便算是年轻一辈中难得的出挑人物。家世学问摆在那儿,自然不缺少吹捧的人,也不乏瞧不惯他自以为能取而代之的。音象桥名自《道德经》中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他又是一盏清茶谢敌友,这么个好机会,谁说赢了他,不说扬名立万,起码声名大噪是不成问题了,于是每日聚在桥上的观众,从原先的路人,倒更多是小有名气的书生了。
  这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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