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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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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安愣了会,而后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却没发觉压在身上之人脸色的变化,好一会,听着他嘶哑的声音:“别动。”
    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沈长安自然听得明白郑苏易的话音,顿时红了脸,僵住不敢再动。郑苏易压下*,叹了口气,而后只在沈长安唇上轻啄了一口,才是又平躺回去。
    沈长安从床头拿了剪子,将缠着的头发剪去,随意丢在床头,而后起身,漫不经心道:“便是司马相如与卓文君,还有‘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诗句呢。”
    郑苏易摇头笑了笑,没有接话,趁沈长安替他拿朝服之际,将床头刚被剪下的两人的发丝收在腰间藏着。
    衣服系好,腰带扣紧,再理了理衣摆,一身朝服穿在郑苏易身上,很是精神。
    而郑苏易从头至尾抬着手,看着低头替他仔细整理衣服的沈长安,温和笑着,还时不时低头去蹭着沈长安得发顶,最后忍不住朝她脸颊亲了一口,意犹未尽道:“怎么办,以后都不想上早朝了。”
    “行啊,那你先写好休书,省得满门抄斩时累了我。”
    郑苏易搂过沈长安的蛮腰,笑说着:“就不,死了也得拉上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到了地底下咱还能说说话有个伴儿。”说完,顿了顿:“你最近是不是胖了点。”
    沈长安挑眉:“怎么?嫌弃?”
    郑苏易更加箍紧了沈长安,笑说着:“没有,有些肉手感更好。”
    重重拍了拍郑苏易的手,将他推开后,沈长安才说着:“好了,时间不早,得赶紧的。况且我还得换身衣服出门呢,有事情莫耽误了。”
    “这一大早的要去哪儿?”郑苏易理着袖口,问道。
    沈长安瞥了眼郑苏易,带了些不满,抱怨道:“约了张家的小姐,你不肯应下,我便还是欠了她一个情,总得赔了不是,日后再想法子还回去。”
    郑苏易拧眉:“你才来长安城不到一年,怎就欠了张家的人情,我以前都不知你和张家小姐要好。”
    “倒不是我,张家曾帮过表哥,我总归是王家养大的,王家承的情,我也有义务还,况且人家亲自找上我,我怎可推拒。”
    “王庭西?你对王家事情总很是上心。”
    “自然,我本没有家,只他们一些家人。”
    郑苏易瞧着沈长安落寞的眼神,捧起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擦着。两人对视着,郑苏易认真说道:“好好记着,这里就是你的家,你的家人有我便足够了,今后咱们再生个孩子,一家人便是完满。”
    说完,郑苏易转身,经过门口时却是顿住脚步,突地说道:“你和张家小姐还是换个时间见面吧,如今汉城湖旁柳树正发新芽,今日下午游湖赏景甚是不错。”
    …
    五月才是汉城湖最好的游览时间。此时初春的天气,湖面还有些寒凉,是以湖上游览的船只极少。
    岸边的柳树发了新芽,垂下一片嫩绿,看着春意盎然,沈长安和张琰坐在船舱内,桌上茶水呲呲正煮着,壶内茶叶散着清香,弥漫整个船舱。
    “收到夫人的邀约,实在受宠若惊,只一杯清茶以表感激之情。”
    沈长安打量着眼前坐着的张琰,她模样生得极好,气若幽兰,恬静文雅,倒是李诚会喜欢的样子。举止得宜,声音轻柔,整个人便让人极为舒服。
    被沈长安这般盯着,总归是十六岁的姑娘,脸皮有些薄,霎时绯染双颊,犹豫了会儿,抚了抚头顶,忍不住问出:“可是我这个发髻看着别扭,夫人描述的发髻,我家丫头不太会,只能梳成这般样子。”
    “没有,这个发髻好看得很。”这是当年云和最喜欢的发髻,也多亏张琰发丝如墨,才能有如今这般出人意料的效果。
    “令兄如今可还好?”沈长安喝了一杯清茶,而后问着。
    提及自家兄长,张琰脸色也有些不大自然,只得如实道:“吾兄一切还好,只是右手还不能提重物,如今勉强能握笔,已是万幸。”
    说起这一桩事情,又是个风流故事,张琰的兄长张昭看上了紫嫣坊的九娘,也是喝了酒壮了胆子,竟出言调戏,甚至出手轻薄,正巧让醉酒的柳丰瞧见了,一场互殴,最终是柳丰脸上挂了彩,划出了几道血痕,而张昭却有些凄惨,轻薄九娘的那只右手差些被折断,里头骨头都碎了一根,养了许久也不怎么见好。张家就这么一个独子,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对柳丰此等行为却无可奈何,只得打落了牙齿血往肚子里吞,不过张柳两家的梁子,也自此算是结上了。
    “我甚是喜欢张小姐,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讲。”
    张琰客气笑着:“夫人有话可以直说无妨。”
    “今日也不知能否帮上小姐,不过姑娘日后还得小心提防柳家,夫君几次和我提及,说喜欢张毅大人的为人,在朝臣面前也多有夸奖,却好似因此得罪了柳中丞,是以近日都不敢和张家太多来往,可惜当年张相与郑家那般交好。”
    张琰听罢,也有些愤愤地,说着:“我听父亲听过,柳中丞如今仗着扶持圣上登基有功,在朝堂里很是得势,却没想到竟敢给郑大人摆脸色,如今朝堂之上,总归是郑大人掌权的。”
    “呵呵,什么权势,不都是圣上一句话的事情,保不准的。柳家如今正是风光,朝堂内得圣上宠信,便是朝堂之外,柳家的生意也是红火,长安城内一半的钱财都在他柳家的库房里呢。朝堂现下百废待兴,也不见柳家出半分银钱,竟还敢称自己忠心侍君。”
    “竟有这事!圣上”
    张琰话还没说完,船身一阵摇晃,待渐渐平复后,便是听见船尾传来撑杆人的声音:“贵人们坐稳喽,有条游船碰上了咱们的船头。”
    而船家话音刚落,柳翩翩的声音却清亮传了过来:“哟,还真是巧啊,碰上郑夫人和张家小姐一同游湖,我可否一道?也热闹些。”
    虽是征求着意见,可人已经从自己的船上的踏板上跨了过来,走到了沈长安的船头。
    张琰很不喜欢柳家人,看见柳翩翩却仍旧能掩住自己的情绪,带着笑意,却是小声与沈长安嘀咕着:“这也太巧合了吧。”
    沈长安只是淡淡一笑:“哪有这么多巧合。”而后对着张琰耳边小声嘱咐着:“你在船舱内不要出来,一定记住一点,和圣上独处时,莫有假话。”
    张琰还没有明白过来,已见沈长安走出船舱,迎向船头的柳翩翩,两个风姿绰绰的女子立于船头,竟把汉城湖的风景给比了下去。
    船头风大,沈长安收拢了披风,带着笑意对船舱内的张琰说着:“听说张姑娘的琴技非凡,咱们胡夫人最爱琴音,弹一曲《阳春白雪》可好,正应景。”
    张琰点头,将带来的弦琴取出,平放在桌上,双手抹过琴弦,而后缓缓奏出悠扬琴音。
    柳翩翩冷眼瞧了下张琰,而后带着些许得意,道:“这琴音相较苏易,还差些意境。”说完看了眼沈长安,微微笑说着:“当初苏易最爱给我的舞蹈伴奏,听习惯了他的琴音,其他人弹的曲子都入不了耳。”
    沈长安没有回视柳翩翩,而是看着宽阔的湖面,远远的,瞧见一艘游船出现在视线中,才浅浅说着:“嗯,夫君的琴音我自认没有胡夫人听得多,不过那一曲《凤求凰》,却是天上仙音。”
    柳翩翩一愣,而后惊道:“他竟给你弹了《凤求凰》?!”边说着,便往前走了两步,逼近沈长安。
    沈长安看了眼柳翩翩脚下,再看了看船下的湖水,开着玩笑道:“胡夫人别走太近了,就不怕我一时情绪不稳,推了夫人入河?”
    柳翩翩再一愣,笑道:“沈长安,你敢!我的船家可是看着我上了你的船,我若出事,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嘴上虽这么说着,步子却下意识退了一点。
    “可不是,我的船家也是看着你上了我的船,你说,若我出了事情,你可否脱得了干系?”
    柳翩翩着沈长安的话,有些不解看着她:“我可没有这么傻”
    话还没说完,就见沈长安走近了她几步,从对面渐渐靠近的船只上看过来,两人身影重叠着,看不清具体动作。而后,沈长安背靠着湖水,就这么倒了下去,脸上却挂着微笑,就这么嘲笑地看着柳翩翩。
    沈长安倒下的那一瞬间,柳翩翩惊愕得不知所以,听见有东西落水的声音,张琰抬起头,也是惊住,顾不得弹琴,赶紧起身跑到了船头。而远远驶过来的一艘船上,一个身影毫不犹疑地纵身跃入湖中,奋力往这头游来。

☆、第55章 大命近止无弃尔成

三月的湖水还留有冬日的寒凉,一入水,已感觉刺骨的冰冷包围着。沈长安不会水,只得任由自己的身子往湖底沉下去,在水里,明明是闭着眼睛,可她好像看见了十一年前在水中挣扎的自己,那种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带着死亡的恐惧包裹着她。下意识想蜷缩四肢,行为却不听使唤,她想,十一年前那次落水,让她差些活不过七岁,而这一次,她竟然选择信他!
    湖水咕噜咕噜在耳边响着,身子越来越冷,渐渐,她听不太清楚,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似乎很疼很疼,疼到最后,思绪也不太清明了
    一只手自身后抱住了她,瞬间,一股暖意传入四肢,那个怀抱那样熟悉,手臂沉而有力,揽着她的腰身,将她托起,直至离开水面。
    “长安!长安!”感觉到耳边有人在喊她,那声音很熟悉,有人挤压着她的肚子,她疼得想喊叫出声,却怎样都发不出声音,只断断续续吐了些湖水,而后肩膀被人摇晃着,还有冰凉的手拍打着她的脸颊,她想睁开眼,可怎么努力也不行,最终陷入一阵昏迷之中。
    “快点,快点靠岸!”
    郑苏易焦急对着船家大喊,把站在船头的柳翩翩吓得花容失色,她看见了沈长安身下的襦裙被血色染红,她张嘴,只能尽力辩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郑苏易抬眼,狠狠剜了眼柳翩翩,咬着牙冷冽说道:“她若有事,我会让你陪葬!”
    柳翩翩赶紧摇头,已是带着哭腔:“真的不是我推的,你不信我?我怎么会呢!”
    郑苏易冷笑:“你知道她有多怕水,又有多怕冷么!她七岁时因为溺水,差点丢了性命!”
    柳翩翩一愣,她从不知道郑苏易认识沈长安竟比自己还早?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道:“真不是我,不信你问,问船家!”
    说完,柳翩翩匆匆跑到船尾,却得到这样一句回复:“小的什么都没看到,小的只在船尾摇船,当时琴音太大,便是两位夫人在聊什么也都听不见。”
    被船家一提醒,柳翩翩则想起了张琰,赶忙又跑回,对着张琰说道:“你当时就在船舱里,你看见了的,不是我推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张琰却摇了摇头:“当时正专注弹琴,什么都没有看见。”
    张琰的话等于判了柳翩翩死刑一般,她惨白着脸,几乎有些站立不住,再次看向郑苏易,可那个男人只是将怀里的女子抱紧,再没有看她一眼,而此时上蹿下跳的她,反而如一个跳梁小丑,那个男人根本不在意,他从最初,便是相信怀中那个女人,有没有人证,他都不会信她。。。。。。
    柳翩翩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那是她曾经那样深爱入骨的男人,如今他所有的情绪只被一个人牵着,却不是她,他那般紧张的模样,她从没有见过。
    回岸边的一路,郑苏易对着沈长安耳边,一直在轻轻说着话,声音很小,好似只说给沈长安一个人听,那模样,似爱人间的低喃。
    李诚的船亦靠近,连日批阅奏折到深夜,难得约郑苏易出来游湖,却瞧见这么一出戏,起初只是被琴音吸引,阳春白雪这首琵琶曲,能被弦琴弹出雪竹琳琅之音,实在不易,除了郑苏易,还真没再见识过。然后,突然看见对面船上有人落水,还不等他反应,郑苏易便猛地一头扎进水里,如今才看明白,原是认出了自己的夫人。当初他安排大火想烧死沈长安时,郑苏易不惜得罪他带兵入宫,他还记得那时候郑苏易对他说了一句话:“她若活不成,便再没有郑苏易。”
    船渐渐靠近岸边,郑苏易竟等不及,抱着沈长安跳下船,湖水没了膝盖,他也不管不顾,小心护着怀中的沈长安往岸边跑去,柳翩翩亦跟着跳了下去,却不慎崴了脚,只得半跪半坐在湖水旁,有些失魂落魄。
    看着郑苏易匆匆的背影和柳翩翩失落绝望的模样,李诚摇了摇头,这一对璧人他曾十分看好,如今却这般光景。收回视线,而后才注意到船上的张琰,愣住。“你是?”
    张琰低头,“回禀圣上,奴家张琰。”
    张琰?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细想了一会儿,忆起太后曾在他耳边多次提及,上回凤仪宫里好似还见过一面,那时他怎么没有注意到?
    李诚往船舱里看了眼,问道:“刚刚的琴音是你弹奏的?”
    “小女子不才,污了圣听。”
    李诚没有继续接话,却是突然问道:“刚才,真是柳翩翩推了郑夫人?”
    张琰抿了唇,想起沈长安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奴家看得不真切,但,并未瞧见胡夫人伸出过手。”
    听到这里,李诚才是笑了,看着张琰的目光更是有些深意,只道:“你倒是诚实。”
    …
    兰生备着马车悠闲地等在岸边,在瞧见郑苏易抱着惨白的沈长安跑来时,吓了一跳,不敢多问,赶紧地解了缰绳。等郑苏易跳上马车后,只低沉的一句:“回府。”
    前头有侍从先策马开路,兰生驾着马车紧随其后,以最快的速度驶离了汉城湖,穿过繁华的长安街,回到了苏府。
    郑苏易抱着昏迷的沈长安没有停顿,一路回到了如园,将府里上下都是吓住,如园里更是慌乱,趁着去唤大夫之际,郑苏易抱着沈长安上了床榻,自己的长靴都来不及脱,也顾不得将被褥踩脏。
    阿莲和沈燕帮着沈长安将湿漉漉的外衣换下,看着沈长安这般模样,忍不住哭出声,却让郑苏易眉头皱得更紧:“夫人不会有事,你们哭哭啼啼做什么!”
    阿莲止住眼泪,沈燕也是抿着唇,很快大夫便过来了,阿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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