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 作者:晴朗九月(晋江2012-07-28完结)-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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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个叔叔那木罕，脾气火爆，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答剌麻八剌插嘴说。
　　
　　莫昶又接着说：“现在我们正处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情势下，哪怕只是我自己上书告发满都萨，都会被回回人以为是我们真金太子一方故意寻事。这样的话，他们就很可能对我们发难。而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还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感到很失望，本以为莫昶会立刻挺身而出，没想到却是这种结局。我无限厌恶地看着这两个在我面前一唱一和的人，冷冷地对莫昶说：“老爷，怎么和这个王子相处久了，你也变得铁石心肠了？见死不救不是你的风格啊！”
　　
　　听我这么说，答剌麻八剌威胁我说：“你若再暗讽我，我就让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来。别以为我做不出来。”
　　




☆、第四十三章　顶罪

　　我看向答剌麻八剌，眼光里集中了我全部的愤怒，因为不管怎么想，莫昶都是因他而变的。
　　
　　看我们之间剑拔弩张，莫昶立刻起身说：“殿下息怒，我这就带她回去。”
　　
　　“让她自己回去就行了。”答剌麻八剌对莫昶说：“你今晚就留下陪我饮酒畅谈吧。”
　　
　　“这……”莫昶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
　　
　　“好啊好啊，你就留下陪你的主子吧，莫大人！”我恨恨地说着，转身就走。
　　
　　“殿下请恕我今夜不能留下。”莫昶坚持说。
　　
　　我从眼睛的余光中，看到莫昶作揖要走。
　　
　　“等等——”答剌麻八剌说着，竟然拽住了他的袖子。
　　
　　我暗想：天呢，这两人在搞什么！？不是天天都能相见吗？
　　
　　我停下脚步，皱眉看过去：莫昶想甩开答剌麻八剌的手，又不好意思这么做，只能为难地说：“殿下……”
　　
　　注意到我的目光，答剌麻八剌看向我，我立刻把头扭向一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等等，我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可能是介意我的目光，答剌麻八剌终于松开了手，对莫昶说：“莫昶，不要让我失望，你知道该怎么做。”
　　
　　莫昶再次躬身作揖说：“那么，殿下，莫昶告辞了。”说完，他两步追上我，对我说：“走。”
　　
　　“哦。”我应着，跟在他身后匆匆出了王府。
　　
　　走在路上，我说：“那个……老爷……那小王爷是不是对你……”
　　
　　看我吞吞吐吐的，莫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我问：“你想说什么？”
　　
　　“我是说，那个……当然像他们这种达官贵族，向来不介意男女，但是、但是我知道老爷你一向是洁身自好的。如果……如果答剌麻八剌逼你就范——不，我没想到那小王爷好这口，那个，老爷，太难为你了。”
　　
　　“红姑娘，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的意思是……”我纠结了半天，终于说：“答剌麻八剌应该不会是喜欢上老爷你了吧？”
　　
　　“什么？”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对我说：“你在怀疑我和他之间有——”
　　
　　“不是！我当然不怀疑你……”我打断他的话，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对他说：“我怀疑答剌麻八剌，那个人怎么看都不正常！但绝不怀疑你！”
　　
　　莫昶摇头说：“不知道你怎么误会了，但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可是刚才他明明对你拉拉扯扯的。”我说。
　　
　　“那是因为——因为他怕我介入到满都萨的事情里！他不让我跟你一起离开，也是担心我私下去找满都萨。”他解释说。
　　
　　“这么说，老爷确实是想去救那个女孩了？老爷刚刚的漠不关心，都是装出来给他看的？”这样一想，我就宽心了，看来莫昶还是莫昶。
　　
　　“跟我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莫昶眼神中夹杂着一丝责怪，说：“连他都知道我会怎么做，怎么你就看不出来？”
　　
　　“我——”我真想抽自己嘴巴，明明标榜着爱莫昶的，怎么这么不信任他？而且不仅不信任他，还根本不了解他！
　　
　　“看你这是什么表情？”他说：“是在自责吗？”
　　
　　“我……”我能不自责吗？
　　
　　他看着我，刚刚还一副责怪我的表情，现在却突然笑了，拍拍我的肩，说：“刚才是在跟你说笑呢，别计较。我表演地那么好，怎么可能当场被你拆穿？走吧，我们去救那女孩。”
　　
　　“嗯！”我斗志满满地点头，想到救人才是刻不容缓的大事，就把自责放到一边去了。
　　
　　“我们先去满都萨家。”莫昶说：“你的那个朋友，说是要去救那女孩的，叫什么？”
　　
　　“我——不知道。”我说。接着我就把我和领粥的相识的过程跟他说了一遍。
　　
　　他听后，微微蹙眉说：“说不定他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
　　
　　“就他，还高人呢？”我笑，“从外表看，他确实挺高的；但从本质看，他也就是一个有些善心的小混混而已。”
　　
　　“且不说那领粥的。”莫昶说：“满都萨的宅子很大，我们进去后，我借拜访之机把他缠住，你中途溜走，去找那女孩。如果遇到别人追问，你就说迷路了；如果顺利找到她，你就回来告诉我，我们再想办法把她救出来，此计可好？”
　　
　　“嗯。”我点头，心想那也要满都萨愿意见我们才行。
　　
　　好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莫昶说：“我自有办法让他不得不见我们。蒙古贵族都信仰藏传佛教，满都萨之前做过那木罕王子的家臣，应该也有这种信仰。我身上正好随身带着一个曾经的吐蕃王进贡给中土皇帝的噶乌，如果拿去见他，说是想送给他，他必然就会见我们了。”
　　
　　“老爷，你怎么会有这么宝贵的东西？”我问。
　　
　　“前些日子答剌麻八剌赏给我的。”他说：“不过是一个噶乌而已，我又不信佛，如果能救那女孩，也算值了。”
　　
　　“哦。”我应了一声，心想这主子对你可真好。想到之前他分析的那些利害关系，我又问：“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让真金太子为难？”
　　
　　“此事只可私下进行，最好能偷偷救出那女孩。只要满都萨不知道是我们做的，就可以了。总之先确定女孩在哪里。”莫昶说。
　　
　　我点头，接着便跟着他一边问路，一边往满都萨家疾行而去。
　　
　　满都萨的宅邸在大都西南，换算成现在的度量单位，怎么说也占地几千平米。我们刚到街口，就听到前面人声沸腾，原来是满都萨家着火了。
　　
　　“怎么办？”我问莫昶。
　　
　　看前面人影凌乱，莫昶观察了一下火势，对我说：“我想你那位朋友应该已经得手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火就是他放的。你看，至少有六七处火源，不可能是自然起火。”
　　
　　“就算是他放的，怎么能说明他已经得手了？”我心焦地问。
　　
　　“如果他还没救出那女孩，不至于放这么大的火，不然很可能会伤到那女孩。”
　　
　　“嗯。”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点头，又问：“那现在我们还能做什么？”
　　
　　莫昶微一沉吟，说：“我们现在回家去，让老刘找人去通知那一带的百姓，叫他们立刻搬走。”
　　
　　“为什么？”
　　
　　他一边转头往回走，一边对我说：“满都萨家中火起，女孩又被救走，他必然恼羞成怒。那么接下来，他必然会报复，会刁难那些和女孩相识的百姓。”
　　
　　我再次点头，由衷地佩服他的智慧，却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四勇的影子从人群中一闪而过。
　　
　　我“咦”了一声，转头看去，但那影子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莫昶问。
　　
　　“我刚刚好像有种错觉，看到了四勇。”我说。
　　
　　“我也看到了。”莫昶淡然说：“应该是小王爷派来的，担心我做出一些冲动的事，被满都萨杀了。”说完，他又皱起眉来，低声说：“又要费一番口舌跟他解释了。”
　　
　　“要我说，小王爷他管得也太多了。”我不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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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我得到消息，大都南部的汉人聚居地遭到那木罕屠戮，鸡犬不留。幸好之前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了，伤亡很小。据说那木罕因此很生气，发誓要找到那个提前通风报信的人，千刀万剐。
　　
　　我开始为莫昶提心吊胆，生怕那木罕查到他。就在我惴惴不安几天后，一天中午，老刘找到我，万分心焦地说：“不好了，红姑娘，老爷去找那木罕了。”
　　
　　“什么？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我一拍桌子，焦急地说：“快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刘皱眉说：“满都萨家里被烧后，就去找汉人报复，结果到了城南，却连一个汉人都没抓到。他恼羞成怒，就跑去向那木罕王子进谗，说了一通汉人的坏话，让那木罕王子替他做主。那木罕王子轻信了他，这些天来一直在暗查是谁放的消息，让汉人都逃走了。他见到汉人就抓，抓了就严刑逼问。老爷看不下去，就去主动认罪了。今天早上他就走了，临走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什么都不能跟你说。可他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心里担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呢，你怎么不早说！他去了多久了？”
　　
　　“快三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足以把一个活人折磨到死。
　　
　　想到这里，我心急如焚，对他说：“我们快去找答剌麻八剌！”这个时候能救莫昶的就只有答剌麻八剌了。
　　
　　“哎，是。”老刘应了一声，就跟着我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老爷怎么这么傻，干嘛去帮别人顶罪？”
　　
　　“什么帮别人顶罪？不是他放的消息吗？”我记得莫昶跟我说过，让老刘去通知那一带的汉人逃走。
　　
　　“哦，红姑娘你可能不知道，”老刘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跟我解释说：“之前老爷让我去散布消息，让汉人逃走，其实那天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打包东西了。有人在老爷之前就通知他们尽快逃走了。”
　　
　　“啊？还有人比老爷快一步？”这个时候，我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就是那领粥的。
　　
　　“唉，不知道这人是谁，反正行动比老爷快。老爷就是心软，看到那木罕折磨汉人，就受不了了。”老刘摇头说。
　　
　　我心中焦急，跟他应和了两句，便一路小跑着到了答剌麻八剌府上。见到答剌麻八剌，我立刻把莫昶的险恶处境跟他说了一遍。没想到他听后，只是阴着脸，应了一声。
　　
　　“小王爷，老爷现在有危险，怎么办？”我心焦地问。
　　
　　“能怎么办？”答剌麻八剌没好气地说：“你们这些人，就知道闯祸和给我找麻烦，现在也该让你们体味一下我不帮你们擦屁股的后果了。”
　　
　　——现在火烧眉睫，拜托你就不要再傲娇了！快想办法救人吧！
　　
　　没办法，事态紧急，我没有时间慢慢说服他，只能直接采取最极端最快速的办法，在他面前跪下，拽着他的衣角哭诉说：“小王爷，你不是说那木罕王子性情乖戾吗？老爷这次一定凶多吉少，如果你不救他，就没有人能救他了！”
　　




☆、第四十四章　换位

　　答剌麻八剌看着我焦急的样子，冷冷地问：“你到底是莫昶的什么人？”他的眼底像结了一层冰——他难道是在生气吗？
　　
　　“我——”我一时语塞，我算是他什么人？
　　
　　“莫昶眷恋琰玉美色，根本不把你放在眼中。”他冷冷地道着事实：“这个时候，你跪在地上忍受屈辱，琰玉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摇头说：“不管老爷怎么看我，我只知道，我不能看着他受罪。”
　　
　　“但我能。”答剌麻八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你回去吧，我厌倦了，也不想再管你们的事了。”
　　
　　“殿下！”我知道他是救莫昶的唯一希望，于是我拽着他的裤脚，不肯站起来，流泪恳求说：“殿下，求你救救老爷吧！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一直以来，我对你也不够尊重。但是老爷对你……老爷对你可是很尊重很忠心的啊！”
　　
　　“尊重？忠心？”他冷笑说：“他如果肯听我的话，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这次我就不管他，看他怎么办！你走吧！”
　　
　　“我不走。”我摇头说，“我就跪在这里，直到你答应救他为止。你忘了吗？你以前说过以后要他助你匡扶社稷治理天下的！”
　　
　　他看着我，皱起眉，像看着粘在衣服上的口香糖似的，之后他突然抿嘴一笑——这笑容，很像小孩子在想到一个恶作剧时的表情。
　　
　　我隐隐有种不安。
　　
　　果然，他说：“让我去救莫昶，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这种时候，别说是一个条件了，一万个条件我也答应。
　　
　　“你回去收拾东西来我府上做婢女，从此对我言听计从，拿出你对莫昶的忠心来对我。”
　　
　　“好！”我怕他反悔立刻答应，擦去泪水破涕为笑。
　　
　　他略一惊讶，没想到我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再想想，你能做到吗？”他的眼神像是在说，值得这么高兴吗？
　　
　　我点头说：“当然能。”
　　
　　他白了我一眼，从我双手间拔出腿去，之后披上外衣就往外走。
　　
　　“我们现在去救他？”我追上去问。
　　
　　“不是我们，是我。”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说：“你回去收拾东西。”
　　
　　“可是我担心——”
　　
　　“你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停下脚步，表情肃然说：“你现在应该担心我。从现在起，你要把我放在你心中莫昶的位置上。”
　　
　　我看着他的眼睛，停顿片刻，才说：“好，我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