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锦泣 作者:晗伊(潇湘2012.8.2完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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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清渊池内
　　清渊池一直都是公主妃嫔沐浴之处，就着温泉之地所建。池中之水常年温和，沐浴之后能提神醒脑，延年益寿。虽说是为后宫所建。但若不是品位极高或者蒙受恩宠的妃嫔、公主，是难以享受这种待遇的。
　　程锦披着长袍进了内室，赤脚站在池边，看着宫人撒下花瓣。她蹲下身子，手在水中划过，激起层层波澜。她从侍女的篮子内捻起一片花瓣，含入口中。花香立刻充斥着她的神经。她喜欢这种被花香包围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宁静。她微微一笑，花瓣从口中滑落，她对着香兰点了点头。
　　香兰躬身走到她背后，替她宽下身上的长袍，白皙滑腻的肌肤暴露在暖人的烛光中。抬手将白玉簪取下，原本被挽起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肩头。屋内烟雾缭绕，竟让人觉得置身于梦境般。程锦拂了拂肩上的青丝，缓缓走下台阶，任池水没过脚踝，漫过腰间。香兰和众人始终垂首立在池子旁，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清水荡漾的声音。
　　浸身于池中，程锦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放松。每日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只有在水里，当温暖包裹着自己，才能得到一丝的轻松，一丝的温暖。她打了个呵欠，懒懒的抬了抬手，香兰便领着众人俯身退下。一时间，屋内安静得能听得见树上的蝉鸣。
　　阵阵花香袭来，程锦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在御花园和众人放风筝时的场景。可是这次不同的是，自己不再是放风筝，而是变成了一只风筝。这只风筝在天空中自由的飞翔，无拘无束。任她看着巍峨的高山，奔腾的大海，借着风一直向着远处飞去。而风竟是因江楚歌在推着自己前进飞行，因为有他的陪伴，才飞得更远。她甜甜的笑了，这样的梦不知是有多么美好，竟让她能毫无顾忌的进展笑颜。她喃喃自语：“飞的再高些，再高些…”
　　另一边的房间内，江意颜在昏睡了许久之后终于清醒了过来。她诧异的看了下自己所在的房间，简单的摆设，桌上有一套青花瓷茶具。这套茶具是哥哥最喜欢的，难道这是哥哥的房间？因着宫中忌讳，即使是兄妹，也不能随意进入别人的房间。她心里想着，看着眼前的布局，又摸了摸茶杯的纹路，心中已清楚了大半。她喝了口水，脑子已经清醒了几分，想起顾程锦便是杀害自己师傅的妖女，而自己还侍候了她那么久，她便气愤难忍，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拿起墙上挂着的剑便冲了出去。
　　楚歌端着清粥走到屋前，居然发现门是敞开的，便知不好，连忙冲进去一看，人已不知去向。他放下清粥，拿起意颜刚刚放在桌上的茶杯。只见桌上已留下清晰的嵌痕，楚歌握紧茶杯，心中暗想：她心中得是有多么的气愤才能下如此重的手，将茶杯嵌入？不行，我必须得去阻止她，她不是顾程锦的对手。




☆、第二十五章

　　作为风筝的程锦还在享受着日光的拥抱，却突然被向后拉扯着。她恐慌了起来，想要拉住作为风的楚歌，却也是徒然。线越缩越短，她离天空也越来越远，终于她被收到了手里，耳边传来一阵不寒而栗的笑声。她猛地惊醒过来，平息了一下急速的呼吸，拭干了头上的汗。眩晕感包裹着她，她定了定神，心中想着那个奇怪的梦。
　　做了一段时间的公主近身，意颜已经非常了解公主的作息。此时她避开了所有的人，站在清渊池的屋顶上，揭开瓦片，跳了进去。
　　当程锦感到杀气时，意颜已经一脚点在了水上。她举起剑，一面喊着：“妖女，我要替师父报仇。”一面提剑冲了过去。程锦即刻反应过来，从水中跃起，右手扯住梁上的白纱，自己旋转着向上，用白纱裹住了自己。双手用力一扯，白纱便全部落在了她身上。她胡乱一系，便飞身躲开意颜刺来的剑。
　　她抱着柱子旋转，躲开意颜凌厉的剑法。因要抱着柱子，便只腾出右手应对。只见她只手与意颜对打，瞅准机会抓住持剑的手臂，拇指顺势捏住麻筋，意颜手一麻，剑便从手中掉落。程锦一掌击在她胸口处，她便从空中摔落。她轻哼了一声，便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半跪在地上。
　　程锦又从柱子上飞到另一根白纱上用左手左脚缠住，立在空中。她看了看被仇恨弥漫了整个眼睛的意颜，叹了口气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打吗？”
　　意颜被她这句话一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哼，不是你的对手又怎样？就算死，我也要跟你拼了！”说着，便拾剑冲了上去。
　　她正跃到一半，程锦掷出的白纱便从脸上掠过，阻挡了她的视线，她只好退了回来。她愤怒的哼了一声，顺着柱子爬到了最顶端，割开了缠住程锦的白纱。程锦甩开白纱，轻点着水面飞向池子的另一边。她深知这样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若动静再大点门外一定听得到，得速战速决才行。
　　打定主意的她主动朝意颜飞了过来，赤手夺过她的剑掷于池中。池水被激起水花，每一颗水珠都散着晶莹，又落入水中，与池水融为一起。
　　被夺掉剑的意颜不服气，向池子冲了过去，准备捞起剑来再战。可惜程锦并没有打算给她这个机会，解开身上的白纱，向意颜掷去。掷出的白纱向一条灵蛇，瞬间将意颜裹住，连嘴也没放过。她随着白纱旋转，当她毁过神来时，她已被绑得严严实实，动都动不了。程锦赶紧穿上了衣服，整了整自己的仪容。
　　她看了看意颜，心中虽叹息，却语气冰冷。“报仇，你师父都不是我的对手，你怎么可能是。做事那么冲动，有几条命都不够你死的。你若真存了心要报仇，那也得等自己变强大。像这样成匹夫之勇，你连本公主的衣角都碰不到。”
　　她坐在池边的榻上，淡淡的看着意颜。相反，意颜虽被堵住了嘴，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她，眼中满是怒火。程锦望着她，心中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第二十六章

　　心急找着妹妹的楚歌还在屋顶上飞着，希望能看到意颜的下落。不想却瞥见远处屋顶上传来的光不同于别处，想是瓦被揭开了。楚歌没有迟疑，立刻朝亮光出飞了过去。还没落稳脚，便已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妹妹，他心一急，便纵身跃了下去。
　　池面反上来的光才提醒了他这是浴池，在看到远处站着的程锦，脸不由得一红。好在程锦穿着衣服，不然，这江楚歌只怕是得钻到地里不可。
　　耳边传来嗡嗡的声音，楚歌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是来救妹妹的。他正准备替意颜解白纱，程锦却跃过来一把抓住他，不允许他解。楚歌不解的望着她，程锦便说道：“你一旦解开了，她便会再来杀我。若被别人看到，我们三个就都有麻烦。还是委屈她点吧！”楚歌一听，觉得此话有理，便也放弃了这一举措。意颜看着自己的哥哥如此帮着仇人，气得只有翻白眼的份。
　　“现在先离开这儿再说吧！”
　　夜幕下，三个人影在楼宇中迅速穿梭。他们来到湖边，登上了停放已久的小船。船上唯一的一名男子迟疑着开了口，问道：“公主，不知我们现在是去何处？”
　　“湖心小筑，我母后的寝室。”程锦抬起头看向远处，好像要透过重重黑幕看到那一点星光。“那里有一条小道通向宫外。意颜不适合留在宫中，把她送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宫外？这四周都是湖，如何走得。”江楚歌看着这如黑布般沉静的湖面，实在难以想象如何通向宫外。反倒是程锦自信的一笑，手指轻划湖水，“就从这水里走出去。”
　　三人下了船，直奔房屋后侧。全身被束缚的江意颜不停地在抗议，她知道一旦出去了，就再难有机会回到皇宫中找顾程锦报仇。她不停地挣扎着，口中不时的发出呜声。程锦怕她吵醒宫人惹事，只得点了她的睡穴，让她昏倒在楚歌怀里。
　　他们借着月光进了一间小黑屋子里，程锦熟练的转动了盆景，地板立时出现了一条幽深的小道。程锦向楚歌招了招手，自己率先走了下去。看着走入小道的程锦，楚歌也抱起意颜走了进去。
　　小道幽深狭小，最奇特的是，这条小道居然是木材所制，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
　　“这条通道是直接从水里制得，逆水而上，便可通向宫外。”程锦知道楚歌的疑惑，便向解释了一番。
　　楚歌听了她的解释，了然地点了下头，却又想起程锦是背对着自己，于是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依稀听到有水声，道内也逐渐亮了起来。越往前走着，水声越来越响，亮光也穿透了进来，想是已经快到头了。没多大会儿，已经可以看到前面是一个潮湿的洞穴，洞穴外是巨幅水帘。
　　“这居然是一个瀑布。”楚歌不由地感叹到。
　　程锦并没有回答他，而是飞出水帘，停在了河边，等待着二人。楚歌抱着意颜踏水而至，歇息在了这河边。




☆、第二十七章

　　“意颜是不能在回宫中了，把她安置在我和太子的别苑如何？”程锦看着昏迷的意颜，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问了声。
　　楚歌想了想，这样一出来，意颜断没有再进去的道路，何况她根本就不是程锦的对手，放在宫里也是徒增危险，到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他正准备说不用麻烦，回青越派就好。转念一想，青越派无人能束缚这鬼丫头，回去了也不见得有多好。于是便问道：“那别苑可能约束住她？”
　　“别苑是父皇专为我二人建造的，除非我们在那儿，平时是没有人去的。我在派上几个高手在四周守着，应该没问题。”
　　楚歌思量了半天，又看了眼熟睡的意颜，说道：“恩，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太阳逐渐爬过山头，高高的挂在云间，从高处溅下的水珠因阳光的反射而晶莹透亮。林间的鸟叫让人身心愉悦，呼吸着新鲜空气，让程锦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她仰头迎向太阳，丝毫不在意阳光直射的刺眼，嘴边挂着微笑。楚歌很少看到她这样的笑容，阳光下的她，被一层金色的薄雾包裹着，那样的清丽绝伦。她的笑，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程锦看着呆着傻笑的楚歌，心里一阵疑惑，“你在看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哦，没什么。”回过神的楚歌自觉有些不好意思，刻意地将头撇到一边，不去看她。
　　“陪我去山上走走吧！”程锦将意颜身上的绳子解开，安置在树下。自己便已先登上山去。
　　山间的空气极好，鸟叫声不断环绕在耳边，程锦一直向前走着，似乎遗忘了后面跟着而来的楚歌。她始终微仰着头，眼睛看着被树叶切碎的光影。楚歌不满她对自己的忽视，故意哼了哼，问道：“咱们就这样走了，丢失了公主，宫里现在应该一片混乱吧！”
　　程锦折了根树枝，倒退着向上走起来。她面朝着楚歌，笑道：“你就这么看得起我这个公主？”
　　“这是自然，你可是鞠月国的长公主，丢不得的。”
　　“我顾程锦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既然我能出来，也就能保证宫里一切正常。”
　　她自信满满地话语倒是让楚歌好奇不已，他赶紧问着为什么。
　　“香兰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在我不在时，她自会替我圆过去。再者，宫中都知道我的规矩，不是紧急的事，最好别来烦我。这样一来，我的琼宇阁就不会有乱子可出了。”
　　楚歌听了她的解释，不由地佩服她的未雨绸缪。因着宫里人都清楚她的性格，自然不会有人愿意时常去碰这颗软钉子。再加上有香兰替她在宫中守着，也就出不了乱子。
　　终于爬上了山顶，俯瞰着这片土地，江楚歌也觉得心情舒畅，望着身边的程锦，真觉得眼前的妙人，不过就是个清丽的小姑娘。不是残忍的杀人妖女，也不是运筹帷幄的后宫良将，只是简简单单的顾程锦而已。




☆、第二十八章

　　“想知道顾程锦的故事吗？”程锦坐在地上，轻轻地说道。话音刚出，就被风吹淡了。
　　楚歌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席地而坐，看着远处的山峦。程锦走到山崖边上，任风吹着自己的衣衫，青丝飞扬。她周身附着淡淡的忧伤，一点也不像平时高傲华贵的公主。
　　她平静的说：“程锦这个名字，本是为皇后腹中的小皇子准备的，取其前程似锦之意。那时的皇后艳绝六宫，是皇上最宠的妃子。不仅贵为皇后，还很争气的怀上龙裔。皇上十分开心，每天都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到来。结果，没想到盼了十个月的皇子却成了公主。至此之后，皇上对这对母女的关心越来越少，宫里传言，因着这个公主，皇后娘娘失宠了。就这样，听着宫里的闲言碎语，还未足月的程锦，便是大家唾弃的对象。那时的护国公还只是一个越骑校尉，他在程锦满月那天，献上了一名舞姬。这女子能歌善舞，据说她的歌声如出谷的黄莺，舞姿妖媚，一下子就占据了皇上的视线，从此也就再没有离开过。舞姬的宫中夜夜笙歌，她的笑声传至整个宫中，皇上也没有再去过皇后宫中。至此，生下女儿的尹德皇后彻底失了宠，终日在宫中痛哭，无法从失宠的阴影中走出来。”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可这一年的花却不再是为皇后所开。程锦即将满周岁了，可自从生下来到现在已经能走几步路，她的母亲却从来没有抱过她。她依依呀呀喊娘时，她的母亲却只会把她推的更远。当花香弥漫整个皇宫时，皇宫又迎来一个好消息。那位舞姬，也就是魅美人，怀了龙种。整个皇宫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只有这皇后住的朝阳殿里凄冷一片。皇后的脾气变得更加暴戾，时不时地就动手打人，宫里的人都很畏惧她。每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时，她就会抓起那个刚会走路的小女孩，声嘶力竭的吼她。她痛恨着她，那个给她带来一切噩运的女儿。
　　已有三个月身孕的魅姬突然到访朝阳朝阳殿，据当时当值的宫女说，魅姬是来找皇后示好，而皇后却冷言相向。魅姬回宫后忽喊腹痛，孩子最终没被救回来，流掉了。皇上震怒，要将皇后打入冷宫，众大臣联名上表，劝皇上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