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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 作者:茂林修竹(晋江榜推vip2015-01-17完结)-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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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人恼火的是他竟然还文武双全。
  三五岁的小孩子打起拳舞起剑都肉手肉脚的,却也掩盖不了这么个事实——谢景言看着大人演练一遍,他就学会了。而且他反应敏捷,能蹦会跳,竟然连跑都跑得比别的幼童快。林夫人赞他“骨骼精奇”,差点就要将他收为入室弟子——鹤哥儿备受打击。因这个“骨骼精奇”的评语,分明是林夫人之前考评给自己的。
  总之鹤哥儿白受了谢景言这么多气,偏偏还一样都赚不回来。连自己唯一可以秀优越的地方,也差点让谢景言给夺去。
  回回林夫人见了谢景言,回头都要对鹤哥儿耳提面命一番。
  你瞧谢景言才进长安,脚印都还没留下一个,鹤哥儿已经被他害得挨了七八回砸。
  真是让人无语又无力。
  可到头来说起发小,鹤哥儿还是头一个就想到谢景言。
  ——幼时的友情真是相当没道理,纵然这么冤枉,鹤哥儿也依旧喜欢和谢景言一起玩。
  他不娇气,不多事,不打小报告,也不拉帮结派……鹤哥儿欺负他,他就变本加厉的欺负回来。两个人不断翻新着花样互整,在使坏的手段上互相交流,共同进步。京城不是有双璧吗?他们俩就在双魔的大道飞速成长。
  可惜凡少年都有长大成人的一日,凡好事都有曲终人散的一天。
  鹤哥儿五岁,鸿哥儿殇在晋州。
  彼时伐梁,赵世番在后方调集粮草,而林夫人则舍下赵世番,随大军亲往前线冲锋陷阵去了。
  消息传回长安,燕国公府举家哀痛。而那些与燕国公府有旧怨的,虽不敢在这个当口落井下石,却也纷纷在背地里编排林夫人的丑闻——纵然主帅是林夫人的父亲英国公,但一介女流跻身军营,在心思丑陋之辈的眼里总是别有话题。
  鹤哥儿连着月余没有去上学。
  待终于回到幼学馆里,便听见纪衍和人说,“他家女人都欠男人*。他阿娘进军营,他妹妹日后还不得进花楼?”
  鹤哥儿恼怒的冲上去,将纪衍撞倒了扑上去就揍。
  已是放学的时候,大多数子弟都让家人接了回去。屋里就只剩下鹤哥儿、谢景言,还有纪衍那一帮人。
  纪衍也是故意寻鹤哥儿落单的时候寻衅的——恩怨还要追溯到上一辈,越国公还是世子那会儿,曾向林夫人求过亲,英国公断不许嫁,才移情到张氏身上。不知道这事怎么传到张氏耳中了,张氏便视林夫人如寇仇,非要处处将林夫人踩在脚底才顺心。可惜她哪里有踩林夫人的本事?是以就将心愿硬寄在孩子身上,非要令纪甄、纪衍兄弟事事压鹏哥儿、鹤哥儿一头不可。
  鹤哥儿因为谢景言的优秀在林夫人那里受的压迫翻倍,就是纪衍因为鹤哥儿的优秀而遭受的磋磨。且张氏是个破落户,口无遮拦,骂起人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说。
  是以纪衍早就看鹤哥儿不顺眼了。
  他仗着人多势众,鹤哥儿上去撕住他开打,他就越发污言秽语的刺激鹤哥儿。
  心想着这么多人一拥而上,怎么着鹤哥儿也占不到他的便宜。不想鹤哥儿也是有狠劲儿的,任凭多少人来打他,他就只咬准了纪衍一个,死命扯着他骑在身下,专门冲着脸狠揍。
  而谢景言见一群人冲鹤哥儿去了,也抄起砚台来冲了上去。也不讲打架的策略——他就拦在鹤哥儿的背后,谁上他就拍谁。
  一时间砚台翻飞,墨汁横泼。桌案都掀了,不论是书卷执笔还是砚台镇纸,能用来砸人的全都拿来挥舞。
  纪衍被揍的哭爹喊娘。鹤哥儿和谢景言被群殴,也没讨到好,他们只是不屑叫疼罢了。
  最后还是祭酒大人闻询赶来,才将鹤哥儿从纪衍身上拉开。
  最终是怎么处置的,鹤哥儿已不记得。只记得纪衍比他惨,惨得至今见着他还打哆嗦。而鹤哥儿很畅快,只觉得那一个月积压在心里的云翳都随着这一架散开了。
  他和谢景言被关在同一个禁闭室里等大人来领。鹤哥儿不知怎么的就想和谢景言说话。可纪衍骂林夫人和雁卿的话儿鹤哥儿是说不出口的,他觉着脏。最后总算挑出一个他能说出口的词,就对谢景言道,“我妹妹不是讨债鬼。”
  谢景言道,“知道。你阿娘是巾帼英雄,你妹妹日后就是小英雄。”
  鹤哥儿觉着这话儿中听,不过再想想雁卿粉团子似的模样,就道,“她不用当小英雄,我会保护好她。”
  后来两个人就从禁闭室里溜了,一道去鹤哥儿家里看妹妹。
  彼时雁卿才从晋州回来。她因才受过难,正是惊弓之鸟,却又不会哭。只是怕见生人,夜里睡不安稳。白日里就昏昏沉沉的。
  鹤哥儿领着谢景言去时,她刚刚睡着。一张苍白的小脸上,眉眼清晰如描。乖巧的团在床上,精致好看又柔弱珍贵。
  两个男孩儿自窗外瞧见,不由自主的就低头去嗅衣袖。见身上又是墨汁又是血渍的,就都很迟疑——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他们打起架来天不怕地不怕,临到要进屋看一看妹妹了,却生怕吓着她,竟都不敢进去了。
  还是鹤哥儿道,“要么我们小心些,别吵醒了她?”
  谢景言忙点头——这才蹑手蹑脚的进屋去。
  自然是没进屋就让太夫人给抓着了,就又是清洗又是包扎,又是更衣又是询问的……
  太夫人因新近折了孙子,精神也十分脆弱。鹤哥儿这么招事,她难免垂泪。幸好有谢景言这个他说什么旁人都信的人在,总算将打架的原委和太夫人禀明了。
  总算是能进屋去看一看雁卿。
  他们就在床前停步,屏气凝声的蹲下来看妹妹。见雁卿眼尾有些红,睫毛下还沾了泪水。就都十分心疼。
  鹤哥儿就小心的给雁卿擦了擦,轻声向谢景言解释,“……又做噩梦了。”
  谢景言才送了口气。就掏出荷包来,从里面翻出一枚一寸长的银制小剑来。用手帕包了放在雁卿的枕头下。
  ——武将之家,确实是有刀剑辟邪的说法的。
  再后来林夫人从前线回来,赵世番也调任回京。因赵世番揍了越国公,两家算是正式撕破脸了。鹤哥儿便再没去幼学馆上学。
  不久之后晋国公出山东剿匪,谢怀逸也随之外任。谢景言跟着父亲一道离开长安。
  两个人便就此分开。
  至今已经将近七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份……

☆、第三十四章 (上)

  雁卿却不认得谢景言——她记事时;谢景言一家就已离开长安了。
  比起听都没怎么听过的谢景言,雁卿更开心的还是她三叔回来了。
  雁卿三叔赵文渊其实和晋国公差不多前后脚离京,但赵文渊有个好处——他每到一地都必然记录山川景物写成家书,搜集土特产着人送回来。因他尤其疼爱雁卿些;回回信里都要提到她,给她捎的礼物也格外丰富有趣。
  是以雁卿不但一直记着他,心里还十分亲近他——在她的意识中,她三叔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就像是另一双眼睛。他常年行走在外;将雁卿看不到的风景说给她听。他就代表着高山远水,长风流云;快意人生。
  得说雁卿行万里路的志向,其实就是让她三叔给勾起来的。
  是以和她三叔见面,雁卿就有种见偶像、会笔友般激动又期待的心情。
  待见了面,她三叔果然英俊高大,虽常年在外奔波,肤色不是那么白净,可也无碍形象,反而更有一种健朗之气。
  且性情又可亲,见面就从怀里掏了个泥猴出来给雁卿。十分粗糙憨态的工艺,一瞧就是民间哄孩子的玩意儿,却也颇有野趣——那泥猴攀在一枚小木棍上,手持一根小鼓槌。轻轻的一转木棍,鼓锤便啪啪敲在皮肚腩上。
  待与家人相见完了,又送来几箱子各地的土仪。同样都是粗憨的俗物,却样样有趣。叔侄两个凑堆扒拉着,将奇丑无比的傩面遮在脸上,又转泥猴又玩皮影,乐得前俯后仰。
  结果就让太夫人给笑话了,“两只猴儿!偏就你们俩投缘。”
  唯一比较愁人的就是,三叔不喜欢月娘和宝哥儿。且他还表露得十分明确。
  李嬷嬷抱了宝哥儿上前见他时,林夫人说,“这是老四,年前刚满周岁,乳名唤作青雀。”——因宝哥儿养在林夫人跟前,待满周岁,赵世番就给他改了乳名。
  三叔就欢喜得要去抱宝哥儿,道,“大嫂新得了麟儿,怎么也不在信里和我说一声?”
  赵世番面露尴尬,不发一词。林夫人就敷衍道,“想是你哥哥忘了。”
  三叔手上就顿了顿,也不去抱孩子了。只半笑半嘲的望着赵世番,道,“婢产子生的?”
  林夫人立刻截住话头,道,“如今他养在我跟前。”
  三叔真不愧是带兵的,那枪口说转就转,立刻对着林夫人一笑,道,“大嫂真是贤惠大度啊。”
  ……赵世番和林夫人各自噎了一口,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结果月娘上前时,雁卿就没敢说“三妹妹和我一道跟着阿婆住”——万一三叔连太夫人也给喷上了呢。就只说,“这是三妹妹,名叫月娘。”
  三叔就道,“哦。”
  不过这回他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月娘无可挑剔的行了礼,却没叫三叔,雁卿就拉了拉她的衣袖,道,“这是三叔。”
  月娘才道,“三叔。”那语气,和那声“哦”简直如出一辙,说不是一家子都没人信。
  可想而知,三叔和她阿爹的关系就不是那么融洽。待晓得柳姨娘被买了后,脸色才稍缓下来。露出些家中受宠的幺子对长兄又亲近尊重,又有些敌意的情态来。肯好好说话了。
  反而是对林夫人,除了那日一个没忍住喷了一句,其余时候都是又敬又畏——也是题中应有,林夫人嫁过来时他才八岁,他的武艺、学识基本都是林夫人亲自带出来的。名义上是嫂子,实质上就是长姊兼半师。
  也只肯跟林夫人道,“卖了算什么,直接杖毙了根除后患,一了百了。”
  林夫人也肯和他解释,“自有了亲子女后,杀人便不那么能下的去手了。且总归要养大月娘和青雀——好好的养恩,何必要生添一份杀仇?”
  三叔很郁闷,大概他心里林夫人是顶天立地的女英雄。英雄该是孤高无畏的,该是“想杀便杀了,你能奈我何”的。而不是面慈心软,权衡妥协的——这样就算战胜了也不畅快好吗!
  不过到底已不是当年的自认为手握正义必躬行之,见邪恶必铲除之的中二病少年。且这些年领兵在外,与三观不和的上司、同僚们磨合多了,三叔已颇明白了些鸡毛蒜皮。
  也就不多说了。
  可惜他放过人,人却不放过他。林夫人就道,“在外六七年,有遇上中意的姑娘没?”
  赵文渊:……就知道会被追问这种事!却也大大方方的,“没有——嫂子看着给我说合个吧。要漂亮的,最好脾气爽快些,有什么说什么——当然也别什么都说,得会看场合,要大方周全。”末了又叮咛,“必须得漂亮啊,不漂亮的我不要。”
  林夫人:……
  “这样的好姑娘自然是一家有百家求。你要求到手,需得再加些火候。”
  两个人正晨练纵马骑射,赵文渊一听林夫人手上还真有人选,黑眼睛立刻蹭的就亮起来。手上弓箭一丢,就驱马上前讨好道,“嫂子您说。让我加什么我就加什么!”
  林夫人:……看你这点出息!
  却还是笑出来,道,“明日演武你来主持——当然,若是身子还没调养回来,就别上了。否则输给了后辈小卒,脸上可不好看。”
  赵文渊立刻就道,“不用调养回来,我照样一个揍他们一群!”
  林夫人抿唇一笑,意味深长,“那就好。”
  燕国公府上的春分演武,其实也是长安城中一桩盛事。
  论说起来,天子演武那才宏伟雄壮。令发名将,阵列雄兵,扬尘蔽日,杀声干云。那叫一个豪情万丈,激荡人心。燕国公府上再兴盛,可比得过吗?
  如果是要看阵仗的,那当然没得比。
  可若要看的是出身名门前程似锦的未婚英武少年呢?
  且妙就妙在因有林夫人主持,各家主母便也能光明正大的受邀观礼——此刻带了姑娘来亦无不可。
  ——得说虽则林夫人受够了女人在背后嚼舌根的苦,可在拉拔女人出内院一事上,她也向来是有一份力出一份力的。因有她在,京中贵妇人们能说话露面的场合多了不少,常有新进京的官眷讶异于京中风气之开放。
  因林夫人一开风气,这些年未嫁少女也渐渐开始相看未婚夫,又有斟酌着给女儿定亲的主母考察备选少年的——选女婿,偏偏常是母亲比父亲更用心些。燕国公府的春分演武,便是这么个心照不宣的场合。
  这世上存此念头的母亲女儿却多,只是不便宣之于口罢了。是以燕国公府上春分演武,便譬如古时上巳节一般,成了长安的一大盛事。巧的是连时间也是相近的。
  林夫人令赵文渊来主持家中的演武,正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赵文渊比鹏哥儿大十岁,已二十六了。十九岁那年原本正在说亲,谁成想他忽然就跟着晋国公跑出去打仗了。原本说的差不多的婚事也搁了,还惹怒了人家,得了句“不靠谱”的评语。
  因和赵世番闹着别扭,又接连六七年都没回来,婚事就耽搁下了。
  不过要说他因此就不好找了,也没这回事。
  他随晋国公征战有功,虽尚未论功行赏,但听皇帝的口风,是有意将他拔擢入卫府的——有道是“垂发服戎,功成皓首”,武将建功立业固然风光,却比文官晋升更加艰难。那都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若赵文渊真能在二十六岁上入卫府为将,也堪称少年得志。
  就只是林夫人相中的那家姑娘,略微不好求娶罢了。
  是以林夫人想叫赵文渊先露一露脸,让姑娘看看,我家三叔可不止有前程,他还英俊挺拔,武艺超群。
  林夫人想的,赵文渊一琢磨也就想到了。
  得说他这种会闹离家出走的贵公子,多少都是有些中二病的——为了令自己优而显之,赵文渊把他在军中那帮子狐朋狗友都弄来助阵了!
  是以原本俱是意气风发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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