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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 作者:茂林修竹(晋江榜推vip2015-01-17完结)-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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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卿不由又出了一会儿神,心想,无怪佛说因爱故生忧,原来一切烦恼皆源于自己喜欢七哥。
  她就又记起《诗》上所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难道喜欢一个人,不该是一件极快乐欢喜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嗯……今天感觉状态很好,噼里啪啦敲了半天,心想够一章了吧,回头一统计居然还不到2000字……
  累感不爱 _(:зゝ∠)_
  顺便再推,湛空妹子的作品
  薄暮之城。喜欢《黑铁之城》的妹子可以去看下,都是文艺腔用力过度的风格~

☆、第六十章 上

  因为这件事;虽然已得了林夫人的准许,解除了禁足令,可雁卿总是打不起精神来给元徵写信。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一旦开口,便绕不过楼蘩那些事去。她很清楚;自己必须得问清楚元徵究竟有没有做过。
  纵然在林夫人跟前说的信誓旦旦,但其实她心里也很没底气。对于元徵的凉薄自私之处;她也并非毫无知觉,只是因为元徵平素待人太温柔了;她不曾深思罢了。她隐约明白;也许元徵不会刻意去算计绸缪什么,但顺水推舟之事想必他还是做过的。不然林夫人也不会无缘无故恼了他。
  最终也还是提笔去写了,然而思量了大半晌,终还是顾左右而言他,将满腔心事尽数掩住了,只泛泛的诉说近况。
  对元徵而言,这也就足够了。
  自去岁元月相逢,他已一年多没见过雁卿。林夫人对他的成见这两年元徵已深刻的领悟到了。他已明白,若无意外林夫人是不可能再容许雁卿同他往来的,更不必提婚姻之事。他再怎么一次次的上门,结交讨好雁卿的长辈,也都不会有任何改观。
  因为雁卿的婚姻,林夫人一言便能否决。
  年幼时他便命途多舛,被人明里暗里说是“天煞孤星”时,最怕的便是谶言成真,一觉醒来真变成了孤身一人。最恶毒的话他也听过,说他克死了自己的父亲,劝说他的母亲抛弃他改嫁,劝说他的祖父将他过继给旁人……他一直都有被遗弃的心理准备。那些说他“养不活”的反而没那么恶毒。
  幼时同雁卿一道玩耍,每一刻他都战战兢兢。想要靠近,却又怕再一次印证自己的命格。可也曾偷偷摸摸的想,也许雁卿就是他的命定之人,旁人都避之不及时,她却在抓周礼上抓住了他。冥冥之中必有天意。
  彼时雁卿言语木讷,常一整日也说不出一句话,却生得粉雕玉琢,文静可爱。两人玩耍时也曾有人牵了雁卿的手想领走她,说,“他命硬,会克死人,不要同他玩。”雁卿因嘴笨几乎就这么被领走了,那个时候元徵就站在一旁冷冷的望着,不阻拦也不反驳。幼时他就是有这么一股子轴劲和傲慢,旁人不喜欢他他便也不喜欢旁人,谁都不例外。
  可雁卿终究还是甩脱了那人的手追回来了。因元徵不理她了,她便一整日都跟在元徵身后,元徵偶尔停下来了她便忙快步跑上来,黑漆漆的眼睛巴巴的望着元徵。后来元徵就问,“你还敢跟我玩?”
  雁卿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元徵就嘲讽,“你就不怕我命硬,克死你?”
  雁卿忙又点头,她嘴笨,好一会儿才憋出话来,“不怕,我也硬。”
  她说话素来简短,可元徵就是能听明白她的意思。实则他想了很多说辞要嘲讽反驳——他也不是没听过骗人的安慰话,早已厌烦了。可雁卿说,“你命硬,那我也命硬”。哪怕一道被所有人排斥,她也要和他一起玩,就这么简单。
  元徵酝酿了一会儿,这才勉勉强强的再向雁卿伸出手去。雁卿忙上前一步将小手塞进他手心里,仰头向他扬起大大的笑脸来。
  可其实元徵自己心里明白,那个时候他怕极了。雁卿将手伸过来时他几乎立刻就死命的攥紧了,生怕她反悔。
  那是他头一次明白,自己也是可以留住某个人的。
  七八岁上他曾经大病,高热烧得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时候,世子妃问他想要什么,他想的也还是雁卿说要来看他。想到雁卿便会不甘心。他总觉得只要长大到能同雁卿在一起的年纪,人生便能欢喜美满起来,所以无论如何也要等到那一天。
  月娘的直觉没有错,他就是一只一无所有的孤狼,就只有那么一只傻乎乎的小绵羊不离不弃的追在他的身后。他做的很多事其实都没有旁的道理,就只是想要不受妨碍的同雁卿在一起罢了。
  可渐渐也就明白,他就只想要雁卿,可雁卿想要的却并不只是他。如果林夫人一意反对下去,元徵不知道雁卿会不会放弃他——反正就算没了他,雁卿的生命里还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在雁卿心里,他并不是不可取代的,而林夫人是。
  幼时以为长大了就可以了,长大后才发现雁卿还有那么多牵绊,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障碍。烦躁难忍时,偶尔也会在得到她和令她幸福的同自己在一起之间挣扎。
  不过,无论如何也不想被雁卿厌恶,无论如何也不想镇日里为她会不会发现真相而提心吊胆。
  所以只要有能两全的方法,哪怕林夫人不断的为难他,他也还是想要得到林夫人的首肯,光明正大的娶到他喜欢的姑娘。
  几乎就在他为正途感到绝望时,雁卿来信了。
  就算明知不可能,元徵也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害怕翻开之后看到“绝交”二字。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展信时,他手都有些抖。
  “展信佳”三字映入眼帘时,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一年多不见,雁卿只给了他聊聊一二百字。这一二百字也依旧让他欣喜若狂,研墨回信时,手还在抖。满脑子的话一句叠着一句,落笔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接连团掉几张纸,终于唤人进来,吩咐备马、备礼品。
  ……既然雁卿能写信来,自然是林夫人放松了对她的管辖。既然默许雁卿写信来,那么对他想必也不会那么严防死守了。
  一刻都不愿意再等下去,元徵想立刻就见到雁卿。
  作者有话要说:……两千字也会上瘾
  以后会试下六千字会不会上瘾,虽然感觉多半不会……

☆、第六十章 下

  将信送出去;仿佛完成了一件十分艰难的任务,雁卿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
  这些日子;她的人际关系已糟糕到了极点。对三叔的愧疚感自不必提;月娘也同她疏远起来。虽这阵子姊妹俩又如往常一般说话玩耍了;可因雁卿一直没有试着去化解矛盾,姊妹之间已然有了芥蒂。还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爆发出来也许反而更好些;至少还是个解决的机会。若不爆发;怕就要一直横亘在二人之间了。
  又因雁卿无法下定决心去质问元徵;对林夫人也存了一份心虚;渐渐有些消极逃避。虽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睦;可雁卿心里却很不好过。
  而一切皆因元徵而起;雁卿也微微感到茫然。她依旧是想同元徵在一起的;可她喜欢的人其实很多;家人、亲戚、朋友,不论那一边起了隔阂她都很难过。便如谢景言所说,她想要的是“皆大欢喜”。
  可一旦涉及到了元徵,便总是难以两全。
  雁卿也不知该找谁商议——她阿婆必然能给她很好的建议,可雁卿潜意识里又不愿意让她阿婆知道七哥可能干涉过三叔的婚姻,便不能同太夫人商议。最孤单、憋闷的时候,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谢景言——也不一定要向谢三哥倾诉烦心事,雁卿总是觉着哪怕只是同他一道出去跑跑马、射射箭,也能清理掉许多烦恼。
  谢景言身上就是有这么种特别的气质。
  不过,虽说上回见面,谢景言答应了会“常来看看”,却至今不曾来过。倒是替鹤哥儿轮值过数次,鹤哥儿拿从雁卿处诓来的防皲油和护指皮套之类做答谢,不知怎么的让他知道了,他便托鹤哥儿送来许多南朝流通的志异、笔记小说来给雁卿解闷。
  雁卿也隐约能察觉出来,谢景言似乎是在同她避嫌。
  这却怨不得别人——雁卿在谢景言跟前流露出过多对元徵的在意来。虽然对于嫁给元徵一事雁卿自己也很茫然,若不是被逼到这一步,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可既然已经说到这一步了,连雁卿自己也觉得,她日后会嫁给元徵乃是顺理成章的事。
  是以谢景言避免与她亲近,也是守礼之举。
  可雁卿还是感到不大自在……她觉着先前谢三哥对她好,是因为他们情投意合,又不是因为她不会嫁人。如今却因她要嫁人便疏远她,都不像谢三哥的行事了。对她也很不公平。
  这一件,下回见面,她也要仔细的和谢三哥说清楚——就算日后她成了亲,她也还是她啊。究竟会有什么不同?
  雁卿胡思乱想着,只觉得越发茫然了——她其实还是没有准备好的,只因林夫人忽然蛮横的要她断绝同元徵的来往,纪雪又透露了同元徵说亲的消息,逼得她不得不过早面对自己对元徵的感情。虽一往无前的坚持到底,可如今终于也到了她来直面这结果的时候。
  慈寿堂送信来让雁卿过去时,雁卿正在松涛阁内读书。
  除了心事繁杂,这阵子她手头的琐碎事务反而并不多——也是忙过了春分演武那阵子的缘故,如今府上无太多事。
  雁卿便阖了书本起身,随明菊一道往慈寿堂去。
  “是庆乐王府上元世子来了。”府里大都知道雁卿同元徵要好,向她解释的时候,明菊也笑盈盈的替她高兴,“太夫人说你们兄妹有些日子没见了,特地来唤您过去呢。”
  雁卿脚步就猛的一顿。
  是七哥来了。
  最先感到的是欢喜,有那么一瞬雁卿几乎忘了这些日子诸多烦恼。终于,终于又能见着七哥了。
  可是,怎么会这么快……
  随即她心里便起了退缩之意。并非动摇或是反悔,只因三叔同楼姑姑的事,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问七哥——万一七哥承认了,他们就只有绝交一条路可走。万一是林夫人误解了七哥,以七哥之敏感骄傲,怕也会很受伤害。
  “大姑娘?”
  听闻明菊唤她,雁卿才又回过神来,忙解释,“想到些旁的事……不当紧。”
  纵然烦恼,可七哥既然来了,她就不能再退缩下去了。不论林夫人还是七哥那里,总要有一个交代。
  已是初夏时候,慈寿堂里花木蓊蓊郁郁,繁茂的花树树冠层叠高下的遮挡着,屋内的声音便传递不大出来。
  雁卿只见庭院清幽寂静,不闻里间交谈声,心里越发不安。而明菊又将她引向西厢书房——竟不是太夫人平素起居、待客的正堂,可见太夫人这边待元徵也确实已疏远了。
  雁卿就在书房外头游廊前停住了脚步——游廊前种了半爿竹林,翠竹参天蔽日,湿气所聚,青苔暗生。那南北向的游廊尽头掩着一扇门,推门进去,便是书厅。书厅内却并不昏暗,因南面向阳处开了一扇极开阔的窗子,窗外延伸出一处平台,可容天光洞入。
  雁卿抬手推门,门开时有风穿户袭来,那洞明的窗前有人闻声回过头。目光相遇,便有片刻寂静。
  是元徵。
  经年不见,再相逢时何以相对?唯有泪眼与浅笑罢了。
  也就是看到他的时候,雁卿心中的烦闷不安便尽数沉淀下来了。七哥模样变了许多,褪去青涩,他的眸光更沉静雅重。明明就是同鹤哥儿、谢景言一个年纪的少年,却又有截然不同的气质……反而越发衬得她像个不经世事、不解烦忧的顽童了。
  可七哥就是七哥。
  雁卿揽裙行礼,原本该碰面时互相问候的时候,元徵却已迎上前来,道,“雁卿……”
  他几乎就要握住雁卿的手,书厅里侍奉茶水的丫鬟反应敏捷,立刻便托了茶盏奉上来。元徵才回过神来,停住了脚步。
  雁卿便也道,“七哥。”
  四目相对,都有无数的话要说,却又都不知该怎么开口。
  元徵望着她的目光过于热切了,雁卿竟从羞赧中生出些畏缩来。便不能抬眼。倒是立刻就想到——她还没见着太夫人,忙四面寻找。便又有丫鬟上前解释,“太夫人午后乏倦,已回房歇晌去了。世孙要借书,太夫人说尽可自便,若有寻不到的,询问大姑娘便可。”
  雁卿便点了点头。道,“七哥想看什么书?我带你去取。”
  元徵又凝望了她片刻,才缓缓的说,“《水经注》。”
  ——当年他们在兰雪堂中一道读《水经注》,定下了三峡之约。元徵手头就有原本。
  可雁卿也不曾质疑,只道,“七哥稍待,等我去找来。”
  这本书雁卿时常诵读,便叠放在书厅案头。雁卿上前翻取时,元徵就跟随过去。书案当窗摆设,那窗子落得矮却开得阔,窗外便是风景。翠竹山溪交相辉映,编竹为矮台错石成野桥,满眼都是青翠的柔光。他们就在那窗前抬手按住了同一卷书。
  雁卿垂眸不语,元徵便说,“不必了,我不是来找书的。只是很久不见了,我来看你。”
  雁卿忽然间无言以对。
  她问不出口。在慈寿堂里原本也不适合质问——只要她还不想将林夫人的怀疑宣扬到太夫人的耳中。
  她设想过很多次同七哥久别重逢的场景,可林夫人告诉她,七哥也许妨碍过三叔的姻缘。她又设想过很多次自己质问七哥的话语……可七哥说,“很久不见了,我来看你”。
  为什么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问候?
  他们之间的情分究竟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难以启齿和维护?她这么努力的想要取得她阿娘的认可时,七哥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难道真的就只是她阿娘的误会和偏见吗?
  雁卿难过的同时,也终于感到倦怠和疲惫了。
  她答道,“我也很想念七哥。”窗外景明,她的心情却晦暗沉重。她便将书推给元徵,仰头望着他,“书已找着了。七哥还有旁的事对我说吗?”
  元徵到此刻才察觉出她心境的变化,一时就只定定的望着她不说话。
  雁卿便不闪不避的回望过去,她明白自己应该直言相问,否则也许七哥会不明白她所指为何。可就如元徵能读懂她说不出口的话一样,她也总能读懂元徵细微的心境波动——元徵目光里一闪而过的动摇,并没能瞒得过雁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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