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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兵书峡-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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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再烧上一壶热水。反正承情,索性大吃大喝,饱了再说。”
  江明首先赞好。阮莲笑道:“你单说好,还不跟我同去帮忙!”小妹也要同去。阮莲笑说:“二位姊姊都不要去,我们还不知要住几天,不见老公公不能回去。可恨明弟因为我们当姊姊的俱都疼他,每日途中除了有时偶然砍柴,什么事不要他做,他便偷懒;他吃得又多,今天非罚他多做点事不可!”小妹知阮莲故意和兄弟一起,表示大家姊弟都是一样亲热,阮菡并非独异,免使多心;见阮菡也要起身,忙即拉住,笑说:“二妹莫走,我们谈天,由他两人做去。”
  阮菡心疑小妹有什话说,只得罢了。哪知所谈多是闲话,无关紧要。一会,阮莲先将酒弄热送来;肉本烤熟,阮氏姊妹从小住在山中,又善烹调,再用微火一烤,乘热取来,用刀一切,热香四流,放上一点盐花,又酥又脆,味美无比。那肉不知是何野兽,约有十多斤重一大块,四人怎吃得完?只江明吃了斤多重一块,三女共总吃了不到一斤。因酒太醇美香冽,惟恐吃醉,万一壶公走来,疏忽失礼,谁也没有尽兴,别的食物也剩下不少,互相算计,连同所带干粮,足够四五日之用,便将余物连肉用油纸包好,放人余、陈二人所赠粮袋,挂向高树之上,包裹也都挂好。
  一切停当,天已黄昏月上。因日期难定,途中未见野兽,山粮看出虽有,急切间不知能否寻到。大家业已吃饱,打算明早再吃,夜来便就那盘石分班安眠,以防壶公半夜走来,或有野兽侵害。
  议定之后,重又出发,仗着月色清明,去往林中各地游玩。四人重又一路,走出不远,便将那几亩山田和菜畦寻到。山中地暖土肥,随种随生,一年有好几熟,田中所种包谷业已成熟,林中溪边并有不少野生,均极肥大。阮菡笑说:“我们再住多少天也不会没有吃的了。刚摘下来的包谷,烤熟来吃,再香没有。”江明笑说:“这些包谷恐是老公公所种,如何随便采吃?”阮菡微嗔道:“你管我呢!今夜我便采它来烤,就是不给你吃,到时不要嘴馋。老公公如会见怪,也不会赐我们许多酒肉了。我们几个小娃儿吃他老人家一点东西,就是不告而取,怎会见怪?你没见我说的是那野生的包谷,不是田里种的么?”
  江明见她娇嗔满面,忙道:“姊姊不要生气,我是随便一说,姊姊想吃,现在就采如何?”阮菡笑止道:“谁真那么嘴馋,我也随便一说,叫你喊二姊,偏喊姊姊,以后再不听话,不理你了!”江明忙答:“我是说顺了嘴,二姊不要见怪。”
  阮菡抬头一看,小妹和阮莲一路说笑,已走出好几丈,不禁埋怨道:“都是你!只一和我说话便走得慢。我们老是落在人家后头,多气人呢!”
  江明见她时喜时嗔,月光之下越显容华美丽,仪态万方,又穿着一身白衣,仿佛理想中的月殿仙娃,缟衣如雪,玉洁冰清,飘然有出尘之致,由不得心中爱极,目不旁瞬,忽然惊道:“姊姊!”喊完忙又改口道:“二姊,你那左边眉毛怎不再染一次?颜色淡了。”
  阮菡又微嗔道:“你管我呢!这样看人,有多讨厌。你不愿看白眉毛,明天我再将黑的一条剃去,画上一条白眉配对,叫你好看。我问你的话呢,怎不回答?老看我作什?你看她们更走远了,还不快追,老和我一起,真恨!”
  江明见她仿佛有气,慌道:“路走慢了也要怪我?大家都在走路,二姊走快一点不就跟上了么?又不是我一人在走。”阮菡想起所说不合情理,忍不住好笑,但又不肯认错,笑道:“好,好,怪我不是,你不要跟我一路如何?”
  江明更慌道:“二姊不要生气,是我不好。”一面追将上去。阮菡先绷着脸不去理他,后见江明连说好话,快要发急,忍不住笑道:“你以后还气我吗?”江明见她并非真怒,才放了心,笑说:“二姊专门逗我着急。实不相瞒,你那一条白眉毛配在你的脸上,只更好看,不过是恐对头认出,提你一句,如何认作恶意?人之相知贵相知心,难得我们情投意合,一样志愿,将来不知有多少事业由我们领头去做。二姊这样多心,怎么好呢?”
  阮菡方在笑说:“谁管你那些!一条眉毛有什相干?这也值得再提?我们虽然心志如一,将来想要做番事业,和近两日所谈一样,使我有你这样同道,互相扶助,为几千年来受苦受欺、终生受人玩弄,除把一身心力连人一起去讨男子喜欢,永远无法出头,稍微人前露面便算大逆不道的女子们吐一口气,使每个妇女都能把她天赋的智慧能力尽量发挥出来,和你们男子一样不受拘束,有多好呢。”江明便问:“照这样说,贤妻良母都用不着了?”
  阮菡正色答道:“你们男子老有偏见,贤妻良母并非不好。将来推倒帝王封建之制,照我们的志愿能够成功,天下人民一样安乐,永享太平,贤妻良母只有需要。昨日途中所说,指的是那旧日间的制度和习惯,不是说这句话的本身文义。人都有一家庭,妻不贤母不良如何能行?我所说的贤妻良母,不是讲那三从四德。所谓贤妻,是要能够帮助丈夫,一同努力他的前途事业,去掉以前自私自利,专门服侍男子,讨得丈夫欢心便算贤惠的那样女奴般的心理,必须双方志同道合,大而为国为民,小而为家为己,均要尽心尽力去做,专以除害兴利为务,共同力作。荒乱年间,要尽自己的力量扶助别人,求取福利。否则,别人都是穷苦忧危,你一家安乐独享,休说于心不忍,大家都贫,只你独好,结果也享不长。处到平安快乐岁月,不可忘却勤俭二字,须要有劳有逸,自己能力得来的享受,大家一样,才有意思。那些富贵中人离开老百姓太远,自然看不见听不到,加以狂做自私,恶习大深,就有闻见,至多天良发现,说上两句好听话,照样还做他的恶人。这类暂且不去说他。假使有点天良的人,家中富有,正在大酒大肉,笙歌洋洋,宴会宾客,享受高兴的时候,面前忽然来了几个骨瘦如柴,衣不蔽体,周身污秽,内中还有残废的人,在旁哭喊悲泣,这顿酒饭如何吃得下去?所以人非大家好不可,男女都是一样。如有一个知心伴侣作为平日事业上的帮助和平时的鼓励与安慰,必要多出好些力量。贤妻怎可没有?同时,她的对面也须要有一个有才能毅力的好丈夫,来增加她的勇气。事由两利,非指一方而言。哪怕各人事业不同,也并不限定日夜一起,他那努力前进的志气仍是一样。年轻时不论分合,各为自己事业前途努力前进,老来各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疾贫寒温,互相照料,彼此都好。要是妻不贤夫不肖,要他什么用呢?至于良母,人家儿女便是将来国家的主人,休说初生婴儿必须照料抚养才能长大,便是母教好与不好,关系将来做人做事也是极大。除非国家能够全数代为抚养教育,或是女的为了本身事业无暇及此,又当别论。譬如儿女是个外人,我们也应尽力扶助。在无人教养之前,当母亲的多教出一个好子女,国家人民便多一分元气和力量,如何能说良母不好呢?母子之爱由于天性,我们原主博爱,自不应不顾亲生。不过此事关系太大,我想了多少天,还没想出更对的方法。万一我们这一世能将前日所说事业办成功了,由国家人民合力同心,每一地方设下许多专一教养婴童之所,使那为公不能为私的妇女们不致为家室所累,遇到公余暇时仍可时常相聚。彼时人民均富,除有重任、公而忘私的母亲们,谁家也有抚养子女的力量。读书年岁也都一律,费用全都出之于公。民智大都相同,多一婴儿,将来便多了分人力,良母非但需要,那真个善于教养的,还要请她到教育婴儿的公众之地,连大众的婴儿都去受她慈爱教养才更好呢。如以相夫教子窃取美名,实则做人奴隶,巴结丈夫讨好,她那母教也只是一味溺爱,从小便养成他大来争名夺利,所谓十载寒窗一举成名,争取富贵,光大门庭等自私自利的心理。好了庸庸碌碌,于人无利,于世无益;一个不好,又多出好些贪官污吏、土豪恶霸。这样造成废物和封建余孽的假良母,自要不得。真能把子女抚养强健,教育成人,来做国家人民力量的真良母越多越好。我何尝在说这贤妻良母四字是不好呢?不过新旧做法与真假不实之不同而已。”
  江明闻言,心中一动,随口笑道:“照你所说,男女都是一样,与我平日之见相同。但是我们两人连日各吐心事,不特情投意合,亲如骨肉,连各人的志愿也都是一样的了。既是知己之交,同志之友,当然片时也不舍得离开。你又在说芙蓉坪事完便要努力前进,完成心志,宁愿被人笑骂,也为自古以来受欺受逼的女子引了她们出头吐气,和男子一样做她事业,为什么又不愿意我老跟着你呢?你我志同道合,当然常在一起,有许多话要商量,你不许我亲近,岂非言行不符么?”
  阮菡终是少女娇羞,被他间住,当时答不上来,再一回忆方才所说妻贤夫好、志同道合、互相扶助努力之言,越想越不是意思,人又好胜,不禁面红心跳,无言可答。一看前面,小妹、阮莲已走得没有影子,连愧带急,气得握着拳头,刚想打下又收了回去,咬了牙齿气道:“你真气人!我说的是将来,没和你说是现在。只顾你讲歪理,你看大姊她们又走得看不见了。方才所说只是议论贤妻良母四字,又不是说……”话到未句,忽又警觉语病更大,心中一惊,越发着急,连忙缩住。江明便问:“又不是说什么?”阮菡不知江明随口问话,无心之谈,以为有了用意,不禁动了真气,冷笑道:“我当你好人,原来是个坏人!”说罢转身就走。
  江明看出真怒,急得边走边问,说:“二姊为何又要生气?我不过因你老是教我和你隔远一点,方才又是那等说法,既是说的将来不是现在,依你就是。怪我问得没有道理,但我起因由于想和姊姊常在一起,原是好意,说我坏人,太冤枉了!”
  阮菡看出江明神态至诚,不似有心欺她,又是那样惶恐,心中一软,微嗔道:“连称呼都改不过来,还依我呢!”江明忙即改呼:“二姊莫怪,下次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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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回   高处可胜寒 暗雾危峰寻野老   罡风吹不堕 飞丸走石儆雄奸
 
  阮菡还未及答,猛瞥见离地二十数丈的峰崖上飞落两条人影,心中惊奇,因在说话,也未看清,忙喊:“有人由上飞落,不知敌友,我们快走!”话未说完,忽听前面扑咚一声水响,好似内有一人坠入溪中;如是主人一面,决不至于落水,忙同赶去。相隔还有十多丈,隐闻兽啸低而且急,甚是耳熟。那两条人影已由临溪一带相继纵起,映着月光方始看清,那兽啸也自听出,目光到处,正是两条狮猿,一路连纵带跳,星丸飞掷,一跃便是十来丈,由斜刺里凌空飞越而过。跟着便听花林中树枝乱响,月光之下,接连几个起落便往来路逃去,不见踪影,看那神情好似在峰上吃了大亏,惊慌过甚,亡命飞逃。
  二人就在他们侧面,相隔甚近,小妹、阮莲正由旁边赶来,狮猿目力最强不会不见,偏是刚一落地便不顾命一般往前飞逃,一个身上还带有溪水,湿了一路,始终头也未回。
  四人见面,料那落处只在离地二十丈左右的山峰危崖上面,看他们这等惊慌急窜,许是壶公将其惊走,忙同照那落处赶去。到了峰脚一同朝上求告、礼拜了一阵,始终不听回应,那一带又背着月光,崖势险滑,看不出丝毫上升之路,只得退了下来。连日劳乏,因两狮猿一逃,对面相遇,又奉自己之命而来,不敢停留见面必有原因。惟防万一有事,或是壶公脾气古怪,逼令当夜起身,又回到原处,准备各人轮流睡上些时,养好精神再作计较。本定二人一班,江明事后想起阮菡方才发怒情景,忽然大悟,不禁面红心跳,惊喜交集,想了一阵,又觉不合,力说:“大家连日劳苦,只我一人不累,守夜何必分班?只我一人已足,三位姊姊请自安歇,我如想睡,再请一位起来也是一样。”
  阮莲心疑二人途中商量,故意如此说法,心想就是分班也不会强令你二人一起,做得那样明显,便说:“一人太单,我姊妹先睡总可以吧?”江明固执不肯。阮菡料他借此讨好,表明心迹,心中好笑,继一想:此人实是少年谨厚,对我更好,难得这样听话,我既胸怀大志,以后我行我素,管什旁人议论?目前随便和他同游说笑便要害羞避嫌,以后如何做事,今日暂且由他,看他一人是何光景?便在旁边说:“他愿意一个人,我们乐得安睡,管他作什?真要倦时,我会替他。我三姊妹先睡吧。”
  小妹本想陪伴兄弟,因江明固执,只得依了。三女便在盘石上取出所带皮毯,一铺一盖,同时卧倒。阮菡人刚睡下,忽又坐起,喊道:“我们今日只吃了一顿,你是大肚汉,吃过饭很久了,一人守夜少时必饿,还不将粮袋取下,挑你爱吃的取点出来,月下饮酒,既免夜寒,又解寂寞。”说罢便要去往树上取那粮袋。
  江明忙说:“无须,我还不饿。”阮菡嗔道:“此时天气还早,自然不饿,你又不听我的话么?”说完,觉着话太亲切,一看小妹、阮莲均似人睡,挤在一起声息全无,江明似恐自己上树污了衣服,已抢先连纵带爬到了树上将粮袋取下,不由勾起前念,仰望晴空万里,月朗星疏,一色青苍,只黑风顶有两三条云带绕着峰顶蜿蜒摇曳,俯视花影离披,清荫满地,香光浮动,夜景幽绝,念头一转,索性起身,笑道:“这样好的月色夜景,虚度可惜。我也睡不着,由她两姊妹睡去。我和你对月同饮,吃点东西,谁要疲倦,谁就先睡好了。”
  江明自是愿意,连声赞好。阮莲少女天真,早有倦意,心中无事,刚一卧倒便自睡熟。小妹一则心中有事,又挂念兄弟,本想叫他取下粮袋准备半夜里吃,因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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