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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兵书峡-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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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山童是否一兄一妹:如其所料不差,速回送信。那日为往北山去寻查洪,临时没有去成,却在祝三叔所居崖洞山腹之内,得到一口前古奇珍灵辰剑。回船不久,便听柴师叔(即化名蔡一娘,在山口外卖馄饨之湘江女侠柴素秋,事详《云海争奇记》)说,明弟已向丐仙吕师伯痛哭陈情,并由吕师伯引其同寻昔年代借皮衣的一位老前辈去了。正觉明弟此举大已心急,吕师伯怎也答应,与在方岩初遇时所说前后不符?心正奇怪。天明前,明弟、童兴忽然同来江船聚会。问其何往,明弟答说因恐乃姊江小妹担心,乘暇回家送信,告以北山之行。这面来了好些强有力的老前辈相助,决不妨事。随被母亲姊姊留住,夜饭后便强令安歇,睡到半夜,乃姊才令起身赶来。方疑所说不实,正待暗中盘问童兴,柴师叔忽使眼色,唤向一旁说:“吕师伯已回,与江明不是一路。昨日并未同往寻人,更未与之交谈。先前所说,乃吕师伯义女小龙女吕不弃把话听左,此时要带阿婷去往花村后山埋伏,断老花婆的逃路。详情事完再和你说,不可再向江明探询,致生疑心。”跟着司空叔也背人说:“那兵书峡两小兄妹来历已知,忘对你说。日后再遇,务要尽力相助,此我故人子女。”以致无暇与柴师叔交谈,未得请问。照说吕不弃有名侠女,人又那么美秀灵慧,断无听错之理;最奇是她千里远来,专为北山赴会,行时却不知其何往,以后也未再见。还有初到视三叔洞中,曾见榻上卧一白衣少年,受伤似乎不轻,看去十分面熟。正待请问,葛师忽然出现,就此岔开。少年不久被诸老救走,也未再见。由此一天忙一天,又加得了一口好宝剑,终日盘算,便把此人忽略过去。到了黄山,虽然想向祖存周询问,偏又终日用功,向师请益,无暇与人闲谈。这两三件事,全都明知可疑,不曾留意查考。司空叔说我天分虽高,无如年轻好胜,往往心粗气浮,实是不假。想到这里,猛触灵机,有些醒悟,决计放宽江明一步,相机而行。如守师长之诫,或是只想先探仇敌姓名住址,以为异日之计,便由他去。如仍胆大轻身,往犯奇险,索性禀明葛师,强其同去,再不由此日常守在一起,行止与共,豁出耽误几年,好歹将他管住,不令犯那奇险,以尽朋友之义,保全这个少年孝义英侠。主意打定,故意笑道:“适听虎啸至少大小三个,明弟兴弟,可分东西两面,分路抄去;我由中路,越山而过。三人分头合围,一同除去,免得留来害人。”
  江明见他话未说完,中间停顿,也自生疑,故意说道:“虎虽害人猛兽,但是此地离兵书峡近,黑哥哥上次为了杀虎,与人争斗;那两山童曾说虎是他家养,并不伤人,想是以前逃走之虎;洞中老人又与司空叔相识。自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在明日便到白雁峰,好吃的酒食有的是。我们吃些山粮,权且充饥,到了外面村镇,再换口味饱餐解馋如何?”
  黑摩勒先也当他做作,假说:“无妨。虎终害人之物,它身上又未写出家养的字,不再追往兵书峡有什相干?如有那两山童一路,或是在旁,便不动手,司空叔还命我留神查看他二人是否兄妹呢。”童兴年幼喜事,也在一旁力说。江明方始笑说:“随便你们。”三人议定,便即分路赶去。
  黑摩勒不知江明声东击西,故意走往岭西与兵书峡相反的一面,渐把方才疑念去掉。到了山顶,回顾下面,江明已将兵刃暗器取出,远远绕着山脚往前抄去,人影掩映崖石林树之间,虎啸之声时断时续,也正偏向西面。看那聚精会神绕山飞驰情景,不似有什别的心意,忙把脚步加快,翻山而过。到地一看,那一面正是山阴,到处危峰怪石,草树茂密,阴森森的,形势比来路险恶得多。遥望西山脚坡野间,草木有些骚动,好似山风刚过,略一起伏,也就静止。虎啸之声已止,立处正当横岭之中,两头相隔,都有好几里远近,自觉打错了主意。如等江、童二人来此会合,还要等上些时。方才明听那虎有好几只,就在山后一带奔驰吼啸。这类猛兽,行动之间照例有风,沿途草树均要骚动,极易查看,如何静荡荡的,不见一点影迹?下时曾见西山脚草树起伏,也许刚往山阳一面绕去。虎数不止一两只,凭江明的本领,遇上固是无妨,要想全数除去,定必艰难。
  正要往西追去,忽听东面又是一声虎啸,正是童兴来路,忙即赶去。走不多远,便听吼声惨厉,震撼林野,仿佛那虎被人擒按地上,正受毒打挣命。暗忖:“小弟兄三人,只童兴本领较弱,年纪也小两岁。凭他本领,打虎容易,如用空手将虎抓紧,按在地上毒打,就他那点身量,也办不到,莫非另外还有打虎的人不成?”心念一动,急于查看底细,竟将寻找江明的念头抛下,朝那虎吼来处,飞上急驰。刚听出虎吼是在前侧面危崖松林之中,忽又闻得一声惨嗥,由此便没了声息。听出那虎身量不小,已被人用重手法活活打死,断定不是童兴所为,越想查看那人是谁。
  正往前急驰间,眼看离林不过十来丈远近,猛瞥见林内有一小人影子一闪,甚是眼熟,还未看真,人影已不再现。遥闻松林深处有人厉声喝道:“小野种,你往哪里去了?那两个小狗男女,可曾寻到踪迹?这虎已被我空手打死,还不快寻松枝,少时一同烤吃!想挨打么?”
  黑摩勒人本机警,近来连经大敌和好些高明人物指教,越发长了阅历。听出那人语声凶暴,又能空手杀一大虎,心疑不是善类。刚把脚步放缓,一面留神查听,待由林侧悄悄掩将过去。忽又听一幼童口音大声嚷道:“你这断手指的和尚,好没道理!杀个把老虎有什希罕?要捡松枝不难,你又不是我的师父,凭什么要打我?”
  黑摩勒一听,答话幼童,正是前在福建所收爱徒田铁牛。自从救助虞尧民和黄、李诸人,杀死大盗伊商,脱险之后,因见铁牛虽有一身蛮力,对师忠谨,不畏劳苦,带在身旁,终是一个累赘。正打主意,司空晓星忽然走来说:“铁牛实是美质,你不传他真实本领,带在身旁一同行止,不特遇事受累,好些不便,还要误他学业。最好传他基本功夫,寻一可托之人照护,令其自己用功,平日遇便前往指点,这样不消两三年,便可随你出道,免得遇上事来先要顾他,还可多一帮手。”
  铁牛心虽不舍离开师父,因自拜师日起,便听乃师常时谈到司空老人的威名和对乃师恩义,日前又曾眼见老人掌击凶僧大同和尚的本领,敬仰已久,闻言忽然福至心灵,不再坚持以前随师行止之念,反倒跪求师祖传授。晓星见他浑金璞玉,外貌粗直,内里聪明,也甚期爱。先取一丸轻身益智的灵药,令其吞服,然后传以练气基本功夫和一套用作防身的内家掌法。
  黑摩勒见老人对于铁牛如此器重,最难得是本门上乘内功和那体力禀赋稍强一学即会的天禽掌法,与北天山大侠狄氏叔侄的五禽七兽掌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照着家规,人门弟子非经三年五载考查出为人心性实是端正纯良,从不轻传。自己虽爱铁牛,不奉师长之命,也不敢私相授受。本意过上一二年再向老人请求,到时是否允准还拿不定,想不到才一拜见,便以本门上乘心法相授,并还赐了一粒少清丸。这等殊恩,对一个初入本门徒孙实是少有,不禁惊喜交集,出于意外。忙令铁牛谢恩,并加告诫,告以难得之奇。
  铁牛生长乡村,日服苦役,受人磨折,年纪又小,外表看去憨厚,实则内秀。一听恩师说得那么珍奇,又听师言,只要照此勤习,不消数月,便可永远随同师父在外走动,无须离开,感奋之极,越发用心,居然一学就会,大有悟境。等晓星传完走去,黑摩勒便把铁牛就近送往南明山中故居,托一交厚村民照管,便中也曾看过他两次,见其进境神速,又把师言奉如神明,便在背后也从不敢违抗,黑摩勒自是喜欢。上月前往查看铁牛功课,无意中谈起北山比武之事,铁牛再三求告,想看这场热闹。黑摩勒心想幼童贪玩好奇,此去又可增长见闻,多认得几个成名人物,已然答应,只未说定。本想到时抽空接他,也为得剑耽搁,事后想起,会期已届,无暇分身,只得罢了。相隔不过半个多月未见,不知怎会和凶僧在一起。因知铁牛性情,听方才对答口气,双方会合决非所愿,不是受愚,便是出于强迫。正自急怒交加,心生惊疑,忽又听铁牛大声发话道:“你不是有名的七指和尚么?欺负我一个小孩有什意思!我方才才听人说,你寻那姓葛的,还是我师祖呢。他老人家外号和你差不多,但是一只手上多生出两个指头,不似你双手才得七指,少了三指。单凭手指头,你就比人家差了一小半,如何能和人打?真要欺软怕硬,以大压小,我年纪小,打不过你。在我师父和童师叔未见面以前,由你打死,看我铁牛皱一皱眉头,便不配是我师父的徒弟。你就打吧。”
  黑摩勒闻言,才知林中杀虎人,便是昔年横行江湖、无恶不作的凶僧七指和尚法灯。铁牛分明受迫而来,不知怎的,发现自己和童兴在此,知道凶憎厉害,故意提醒。久闻凶僧凶残刚暴,决不容人丝毫抗拒,武功暗器又都高强得出奇。自己如非身旁带有一口好宝剑,也是不敢轻敌。正恐铁牛吃亏,相隔尚远,凶僧如被激怒,也赶不上,心正愁急。
  左侧山崖上,忽有一粒土块打下。抬头一看,正是童兴,面带惊惶,轻悄悄绕来;同时又听凶僧哈哈笑道:“小野种,看你蠢头蠢脑,居然还会说这鬼话。实对你说,我不用你引那黑小鬼来寻我。照你连日这样无礼,早把你一手抓死,见阎王去了。照你前日的话,只信服你那黑小鬼师父,他如拜我为师,便做徒孙也干,否则宁死不从。我虽不杀无知幼童,像你这样人小鬼大的小野种太可恶了。不过上来被你拿话绕住,我不能说了不算。黑小鬼拜老偷儿为师,我也知道。不为这事,我还未必肯寻他呢。等到遇见,他如对我心思,又肯拜我为师,你算是我徒孙,只不再强嘴,自然无事,还有好处;如其不是个好材料,再和你这野种一样倔强,你二人连个整尸首都得不到了。”
  说时,黑摩勒已将童兴招下,会合一起,闻言大怒,正要赶去。铁牛已接口大嚷道:“我师父有名的神出鬼没,说来就来,休看你们一路访问,不曾遇到,就许此时便在你的身后都不一定。他不出现,并非怕你那些破铜烂铁和鬼爪子厉害,不过我师父在北山和叫花子打架,打得累了,懒得多费力气。知道你那年被黄山萧隐君用坎离钉打了一下(事详《云海争奇记》),你仗着鬼心思,平日用一把刀把右肩胛要穴护住,不曾送命,但那坎离钉十分厉害,将刀打成粉碎,虽未送命,这隔刀一震,伤已不轻,又吃破刀伤了气穴;这几年来,每到夜来,便须打坐练气。如乘此时下手,再妙没有。我料他老人家和童师叔,此时许是知你和那狗贼想害左近这两个好人,赶往通知,等你夜来打坐,他再寻来,容容易易取你们的狗命。休看我每日都是这类说法,人总不见影子,那是他老人家想看你们到底还闹什么把戏,暂时容你多活两天,没有下手,今夜必到无疑,你们两个也决活不了,不信你就试试。试过了今夜,再不出现,我先就不耐烦,不是和你拼命,也必一头碰死,你看如何?还有你那同伴,去了这多时候还不回来,就许遇见我师父师叔们把他宰了。我已拾来松枝将火升起,还不快些切来烤烧!等我吃饱,好寻他去。”
  说时,二人已一路隐藏,掩向林侧,探头往里偷看。见那恶名远播、杀人如草的七指凶僧法灯,身材瘦长,生相奇丑,前额和两颧上下高耸,凹鼻阔口,白牙外露,一张青铜色的脸皮,一字浓眉下面,紧压着一双三角怪眼,睁合之间,凶光闪闪,身穿一件黄葛布的僧衣,赤足芒鞋,手持戒刀,正在大块割那虎肉,递与铁牛,用树枝挑起,准备烤吃。死虎横卧地上,看去比牛还大,头颈已被拗断,背股皮毛也被揭去了一大片,满地毛血狼藉。铁牛穿着一身短装,一面烧火烤肉,手指凶僧,大声数说嘲骂。凶僧好似这些话听惯无奇,偶然瞪着凶睛喝骂几句,并无伤人之意。铁牛始终胆大气粗,说之不已,也无丝毫畏怯之意,一会烤好大块虎肉,递与凶僧说道:“这块肉又肥又香,方才你不是饿了吗?还不快吃!”
  凶僧接过虎肉,咬了一口笑道:“果然烤得好,日内寻到你师父,一同拜在我的门下,包你无穷好处。何苦和我违抗,自寻死路,找苦吃呢?”铁牛突把两只怪眼一翻道:“这虎是你打的。我吃你的肉,不能白吃,自然得代你做点事。当是和你好么?你有本事,等我师父今夜来杀你时,你把他老人家制住。他如服你,我也服你。此时你说什么,我都当它放屁!真要有气,把我用鬼爪子抓死,我决不逃。最好不要理我,兔我说出话来,你听了干生气。如真和我小孩一般见识,又与前日所说不把我师父擒来与我看过决不伤我的话相反,你自称天下第一狠人,传将出去岂不丢脸!”
  凶僧闻言,好似激怒,两次将手扬起,似要发作,俱都狞笑一声,把手放下。铁牛也不做理会,自顾自,连烤带吃,又递了两大块肥的与凶僧,笑道:“这个更烤得好,可惜没有酒吃,尽吃肉也大腻。我想寻一人家,买点酒回来,就便看我师父寻来没有。把你抢人家的银子给我一块。”凶僧见他言动天真,胆大得出奇,仿佛又好气又好笑,随手取了两许散银,冷笑道:“我老佛爷,向不容人无礼违抗,只为生平说话算数,日前初见,便被你这小野种绕住,非擒到你师父不肯杀你。你如乘机闹鬼,想要逃走,却是做梦!无论逃向何方,不消多时,也必被我追上,只一照面,休想活命!”
  铁牛笑骂道:“放屁!我早和你们说过,我天天想师父,偏是无法寻他,一心想由你们把师父引来,此时你们便放我走,也不干。如真想逃,反正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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