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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吏-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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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鞋底足迹时,他已站到了那根电线杆子底下,他的眼睛一亮,他寻着将化未化的雪野笔直地望出去,他看见了隐隐的似脚印样的痕迹,难道犯罪分子在12月6日蹲守时留下的那排脚印被老天爷完好地保存住了吗?
  商秋云送走齐可回到办公室后一直神情恍惚,和她对面桌办公的张大姐说秋云你是不是病了。秋云说我就是觉得浑身发冷。秋云坐在那里,一双顾盼流离的大眼睛仿佛深隐着无限的忧伤和哀愁。
  张大姐摸摸自己的前额又摸摸秋云的前额说:“哟,秋云,你在发烧,快回去休息休息吧!”
  秋云又坚持了一个多小时觉得实在有些撑不住,就收拾了一下东西骑车子回家了。
  她的家在西山道光明里小区8号楼。小区只有一个大门朝西开着,从大门向东的那条通道夹在5号楼和6号楼之间,6号楼与大门围墙中间也有一条通道,它的南端是7号楼,向东与7号楼并排的是8号楼,8号楼北边与6号楼并排的是9号楼。商秋云喜欢一进大门直接向东,在6号楼和9号楼之间向南,9号楼头拐弯再向东……她的家在8号楼最东边的一单元101号。而林天歌则喜欢走一进大门围墙和6号楼之间的那条通道,7号楼前边一拐径直就奔8号楼了,他总跟商秋云说这样少拐一个弯。
  商秋云用钥匙把家门打开,跟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房间了,房子收拾得素素朴朴的,窗帘和床单都是淡淡的桃粉色,小巧的写字桌上放着她跟林天歌在雪地里的一张合影,照片上的林天歌穿着警服,警帽略微歪着戴在头上,林天歌是那种天真、率直很讨人喜欢也很会体贴人的帅小伙子。她拿着照片仔细地端详着,一首歌远远地从白雪覆盖的校园飘散过来……
  洁白的雪花飞满天
  白雪覆盖着我的校园
  在那美丽的小路上
  留下脚印一串串
  有的深
  有的浅
  有的直
  有的弯
  朋友啊 想想看
  道路该怎样走
  洁白如雪的大地上
  该怎样留下/留下脚印一串串……
  她们十个女生在飞扬的雪花中一边唱歌一边玩打雪仗,她团了一个大雪球追打邓梅,却没料到林天歌从图书资料室出来,那个飞扬的大雪球正好打在他的前额上……
  他们相爱之后,林天歌说一定要在雪地里照一张合影,他还逗趣地说,当年的那个大雪球不是你抛的绣球吗!
  她不知因为什么又想到了齐可……她从书包里掏出那本《窗外》,一张照片从书中跌落到地上,那是她的18岁的青春容颜啊……
  叶千山叫上娄小禾悄悄将雪地足迹提取了,经比对确定和宋长忠现场足迹相同,也是梅花图案鞋底足迹。
  他兴冲冲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师永正。师永正说:“事关重大,得向谷处长、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肖坤和魏局长作一下汇报。”
  听说有重大进展,几个人都集中到中山派出所。在郎所长特意为局长腾出的一间办公室里,听叶千山的汇报。多日来,魏成就把这间办公室当作临时指挥部了,大有不破案子决不收兵的劲头!
  “最初,从宋长忠的现场提取了众多的足迹,其中有一枚是梅花图案的鞋底足迹,这一枚在当时和所有足迹一样没有价值,因为无法确定哪一枚应该是犯罪分子留下的。随后,红山道派出所片警何力在调查访问中,意外地在宋长忠家附近的水泥路面上发现了一溜印在水泥里的梅花图案的鞋底足迹,此足迹和宋长忠案发现场足迹是同一足迹,鞋号41码。孙贵清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物证,但有群众指认,在孙贵清上下班必经的路上,一片雪地里发现了一溜雪地足迹。经检验已作了同一认定。根据见证人提供的情况来看,雪地足迹是12月6日犯罪分子蹲守时留下的。”
  “两起案件案发前均有人看见过一个戴鸭舌帽,年龄在25岁左右,身高170~173米左右的小伙子在案发地附近出现过……”
  叶千山汇报到孙贵清案发必经道上的雪地足迹时,犹豫了一下,他在短暂的时间里,作了一回极其紧张的思想斗争。他在考虑是否把葛师傅和张大妈以及岳亮和盘端出来,按说向领导汇报不应该瞒什么,但他对葛师傅作过保证,从安全的角度上讲,越是知道的人少才越安全,他决定信守承诺,不说为好。他只笼统地说群众和见证人,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案件的链条反应上,并未追问具体的见证人是谁。
  魏成局长自案发以来脸上第一次露出和缓的神色,他说:“我的意见:一是把全市25岁左右的适龄青年全部过一遍筛子,这样工作量虽大,但避免造成失误;二是围绕着那双梅花图案的鞋印做工作,从追查鞋的产地、销售地,直到查出哪些人买去了,从而缩小嫌疑范围,找出真凶……”接着他又说:“最近一个时期,大家是不是有些疲惫了?这两日让大伙轮换着倒倒休吧,为下一步工作做个缓冲,疲劳战也不利于开展工作……”
  魏局长刚说至此,灯就灭了,瞬时屋里屋外漆黑连着漆黑。
  楼道里一阵骚动,叶千山开开门想看看究竟,只见郎所长举着蜡烛匆匆过来了!“这一片全停电了!给你们点上蜡烛吧!”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太阳以照耀万灵的神圣和平静照耀着古城的街巷。
  刑侦处值班室的小黑板上写着:上午10点开全体会。
  尹小宁把日历掀到1987年12月24日,星期四。他一边把扯下来的那张23日揉作一团,顺手扔进了纸篓里,一边往里屋走一边突发感想地说:“哎,真不知天上人间今昔是何年啊!”
  秦一真说:“鸡巴东西子还拽词,咱们过的既不是天上也不是人间,而是地狱的日子,只不过咱们就是站在地狱门口捉恶鬼的,鬼多精呀,哪儿就等着让咱们捉呢,他躲在暗处藏起来就像耗子耍弄猫,看着咱们一群傻冒东跑西颠,孙子得多开心呢!”
  “不是我们太愚蠢,而是敌人太狡猾!一真,你说这是哪个电影上的来着?”夏小琦正靠着床头的栏杆看一份《古城日报》,中间插了一句话问秦一真。
  “是《地道战》吧。嗳,前几天报上说《原野》快在国内公映了,也不知拍的咋样?”
  “这俩案子一上,瞧咱们这通忙活,好多电影都误了,这一段电影院可有不少好片子,《天使与魔鬼》、《海市蜃楼》、《太阳下的雪人》,日本的《片山刑警在海岛》,波兰的《他是谁》,法国的《冒险的代价》,罗马尼亚的《不朽的人》,对了,还有什么《让世界充满爱》,听听这名字,多好!”夏小琦不无遗憾地如数家珍。
  “美苏正式签署了彻底销毁中程导弹的条约了,这世界还不充满爱了?”秦一真发挥着联想打趣说道。
  “嗳,真格的,小琦,看看报上今天有啥电影?”尹小宁就伸着脖子看夏小琦手中的报纸。
  夏小琦把报纸翻了个篇,眼睛落在报缝的电影预告上,嘴里念出声:“西德彩色故事片《黑狼的嚎叫》”。
  “这名字听着咋这恐怖呀?”尹小宁嘴里叨咕了一句。
  “还有别的片子吗?”秦一真问。
  “没有,全古城的电影院今天晚上全演这个片子!唉,恐怖也好,不恐怖也好,反正咱们是没有空看了……快开会了吧?”夏小琦从床上欠身起来。
  “哎,你们知道吗,听说宋长忠醒了,提供了犯罪分子的体貌特征,一会儿开会是不是说这事儿呀?”鲁卫东特神秘地向大家伙散布着小道消息。
  陈默和楚雄下军棋,楚雄赢了。陈默说这一盘不算,是楚雄趁他听里面说话偷着走棋了。楚雄说你这人多赖狡呵,只许你赢不许别人赢,别人赢都是偷着走棋了,我不跟你玩了。
  这时李世琪和大老郭前后走进屋,看见陈默就说,“陈默你过来,跟你说点事。”陈默正跟楚雄闹不快,气还没顺过来呢。
  “什么事儿?”
  “陈默,你最近搞对象了吗?”李世琪问。
  陈默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大老郭说,“陈默我就看不上你这点,一提到对象呀或是提到哪个女人的名字你就脸红,大老爷们,理直气壮跟她们搞,拿出你破案子的劲头把她们拿下,有啥怕的!”
  陈默被说的脸越发红,他掩饰着说:“去你的吧,哪有时间搞对象呀,一个案子接一个案子的发。”
  大老郭不以为然地说:“局长有令,这两日晚上可以轮着休息休息,这样吧,我给小周打个电话,如果没特殊情况就明天先见个面!”
  尹小宁走出来问大老郭:“科长,你要给陈默办好事?”
  尹小宁就把24日那张日历掀起来看看25日那张挂着红色的日历说:“明天25日,是外国人时兴过的圣诞节,听说,外国的圣诞节就跟咱中国的春节一样热闹。”
  陈默说:“我跟楚雄这两天都在西里庄查头呢,万一有点啥事再赶不回来……”
  大老郭说:“赶得回来也得赶,赶不回来也得赶。”说着他就抄起电话打通了周华的电话,电话里,他跟周华定在25日晚8点钟,安排陈默和周华妹妹见面。
  叶千山紧随师永正一前一后进来了,大家伙都安静下来。师永正四十七八岁年纪,平时话语不多,但每一次分析案情都分析到点子上,平时,大家除了佩服还都有些惧他,在干警中要求让师永正替换了刑侦处长谷武夫的呼声越来越大。
  师永正说:“最近一个时期,大家挺辛苦。但光辛苦不行,还得有成效。每个人都不能抱着等呀、盼呀的思想,要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主动破案。刑警不破案就等于母鸡不下蛋,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咱们的案子现在有些进展,让千山把情况跟大伙通通。”
  叶千山说话简明扼要,但他把所有见证人都隐去了,会上只字没提一句,只说是宋长忠醒过一回,提供了一下犯罪分子的大致体貌特征,是头戴鸭舌帽,170~173的个头,年龄在25岁左右。这样,大家调查的重点就集中在这个身高和年龄范围内,宋长忠的现场还留有梅花图案的鞋底足迹……大家重新分一下工,就围绕着这两方面开展摸排工作……当然你们最近跑哪片的,依旧跑哪片儿,只是侧重点转移一下。
  会议开的时候不长,一散会,大家就各自该上哪儿查就上哪儿查案子去了。
  中山派出所。郎所长让林天歌把辖区22~27岁这个年龄段的人一个不落的整出来。林天歌说,这些档案快翻熟叽了。
  林天歌就在户籍室查户口底簿。他一个下午都在埋头苦查,手臂有些酸痛,抬头看看外面天已近黄昏,站起来走了两圈,活动活动身体,忽然觉得有两天没有秋云的消息了,他就往秋云的单位拨了电话。和秋云一个办公室的张大姐说秋云这两天有病没来上班,他一听秋云病了就着急了。值班表上轮他今天值班,他找所长说秋云有病了,我得请假回去看看。户卡查的差不多了,晚上我回来再接着弄完。所长说,你回吧,晚上就别回所里了。林天歌说晚上值班,我还是回来吧。所长说你只管去吧,晚上我替你值不就行了吗?所长刚说到这儿就又停电了。林天歌说怎么这两天老停电呀。
  停电便打断了一切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人们在停电的那一刻就泄了气,无可奈何地放下手中正干着的事情。这时楼道里就有嗡嗡的埋怨声连成一片,划火柴的,打火机的,点蜡烛的,星星点点的火苗在暗黑的楼道里跳跃起来。
  所长站到楼道里喊了一嗓子:“都回家看看吧!备勤的和值班的晚上10点前赶回来!”
  有人就陆陆续续地走了。院子里乱哄哄的,不断有推车子、发动摩托车的声响交织在夜晚的院子里。
  林天歌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摸黑走到桌子跟前,打开应急灯,淡淡的蓝光照亮了整个屋子,他从墙上的挂钩上摘下羽绒服穿上,这时门就被人推开了。
  “天歌,你这儿有蜡吗?”
  林天歌扭脸一看,见是片警安庆堂,没穿外衣,只穿一件毛衣走进来,就问:“你不回家看看?”
  安庆堂说:“你嫂子领英子回娘家去了,家里没人我回去干啥!晚上轮我值班,我就不往回跑了,我想把今天下片的情况写一下,这不刚写了几个字,就停电了。”
  林天歌说:“我可能还有几根蜡,你等一下,我给你找找。”
  林天歌拉开抽屉,翻出两根蜡,递给安庆堂。安庆堂说:“你这灯不错,能充电吧,多少钱买的?”
  “我对象家的,我也不知道多少钱,我一会儿回去给你问问。”
  安庆堂打趣说:“去丈母娘家蹭饭吧!”
  林天歌不好意思地笑笑,掏出五四手枪,退出弹夹,看了看子弹,复将弹夹插回枪里,哗啦一下顶上子弹,就要往兜里放,安庆堂看见就忙说:“天歌,你不怕走火?”
  林天歌见安庆堂问,就说:“平时一般不带枪,带枪也不顶子弹。但这几天我一直是这样,子弹上膛,有情况就可以开枪!”
  安庆堂说:“你不会把保险上上?”
  林天歌说:“我听说过子弹上膛后有一种上保险的方法,但我不知道怎么操作。”
  安庆堂把蜡烛揣进裤兜:“你咋这笨呢?看着,”安庆堂右手从后腰摸出自己的五四手枪,左手拉开枪栓顶上子弹。“枪栓一拉,这不击头就张开了嘛。”
  安庆堂伸直胳膊把枪口冲着墙角的一个暖水瓶,“枪口注意别对着人。你看,用大拇指摁住击头,食指轻轻扣动扳机,拇指慢慢地压着把击头合上,这样枪就上好保险了!”
  林天歌说:“原来就这样呀!”说着举起自己手中的枪就要扣扳机,合击头。
  安庆堂忙提醒道:“喂、喂,你慢着点,拇指可要压住了呀!压不住枪就响了!”
  林天歌说:“嗨,这我还不懂吗。噢,我明白了,击头一合上,扳机就扣不动了,这样就不至于走火了!”
  安庆堂说:“对啊,子弹这不还在膛里嘛,有啥情况出现,掏枪的时候,拇指就势扳开击头,抬手就开枪,既安全,又一点不耽误事儿。”
  林天歌抬手举枪,拇指张开击头,嘴里“啪”了一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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