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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天边歌唱 作者: 蓉儿-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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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时分,我看到黑暗的缝隙,有一丝极亮的光线正在黑暗中孕育。沉睡中的光明和黑暗浑然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但现在,那光明就像昏睡胎中的婴儿,这一刻正在苏醒,一股强劲的想要剥离的动机,使之聚力排斥、挣脱、抗衡着黑暗的束缚,僵持、挤压、扭曲、磨砺,粗糙地奔突,终于,地裂一般撕破了黑暗,天空出现了一个大口子,还淌着血。血迹散尽之后,天光就大亮了。
  起了床,看到天气晴好,阳光明媚,吴萧萧莫名其妙就开心了。虽然如此,洗漱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水龙头里的水冰凉刺骨,方知这里的冬天已经来了。
  高原上的冬来得早,下过第一场雪之后,冬天就来了,那是半个月前,吴萧萧出发的时候。现在,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场雪了,但所有的积雪都被白毛风卷走了,只有昨晚那一场,暂时保留了。
  再看玛多县城,只有一条街,顶多两百米,直直地铺过去,顶头是一个丁字路口,一座电影院矗立正中,电影院大门紧闭。据说,黄河第一坝建起之后,电影院是曾经放过几场电影的。但发电站用了一年就再也发不出电了,技术问题或者水源问题。黄河断流不是新闻,黄河源头枯竭却是近几年的事儿,找问题就要从源头找起,这也是人类总结出的经验,人类的经验总是在不断积聚,人类的智慧总是在不断升级,就跟不断升级的电脑似的,只可惜有点儿亡羊补牢。
  街道两旁有商店,有旅馆,有发廊,虽然都只是一间房,也算是有的。还有粮食局,民政局,当然也大不到哪儿去。找了半天,吴萧萧也没找到医院,据说是有的,可怎么就找不着呢?除了门口那个小药店,里面坐着一个邋里邋遢、头发蓬乱的中年汉子,玛多好像就只有一个空无一人的丁字路口了!昨夜吴萧萧还真是没睡好觉,头疼欲裂,高原反应很厉害。她没用氧气袋,想扛过去,看样子还真不行,现在只好在这家小药店买了瓶红景天胶囊,明知道没用但还是买了,权当自我安慰吧!
  因为高原反应,吴萧萧决定第二天再去黄河源。带着扎巴,吴萧萧在街上漫不经心地遛着,电话铃却响了!在这里手机有信号纯属意外!更意外的是,电话是林岩风打来的!
  林岩风问她在哪里,为什么总不在服务区?她说她在玛多。
  林岩风很奇怪地问她,你不是说到夏河吗?她说,没错,只是现在已经从夏河到了玛多。
  林岩风问她在玛多准备呆多久,她说刚到,还要几天吧。
  不知道为什么,吴萧萧感觉他说话很急切,问他有什么事儿他又说没什么事儿。但不管怎么说,能够接到林岩风的电话,吴萧萧还是感觉很开心的。这么多天来,她还是第一次接到他的电话,而曾经,她以为他已经把她给忘了。就像她是一只大雁吧,而他只是一个她栖息过的湖泊,经过的大雁太多了,他已经记不得有过她这样一只大雁,而她也记不得还有他那样一个湖泊。但刚放下电话,她就觉得自己有点儿恍惚,就像走在这个小城的感觉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冷清得就像走在古代某个时空的某座小镇,但感觉却是真实而强烈的。
  太阳从街道右侧照射过来,明暗分明地把街道分成了两半,一半暴露在阳光下,一半躲藏在阴影里。空气是稀薄的,凛冽而又清新,积雪见光就化,毫不犹豫。因此,阴影中的街道白雪皑皑,阳光中的街道潮湿灰黑。只有头顶的蓝天是一样的,湖蓝中透着冰冷,就像凝固的湖蓝吧,一尘不染。
  下午的时候,吴萧萧开车去了一趟星星海。星星海不远,就在县城旁边。
  天空依旧高远,天光依旧湛蓝,万里雪原依旧宁静、浩瀚,秋天的阳光看起来很温暖,实际上也很温暖。阿玛尼木占木松就在眼前,冰蓝的天空勾画出山峦美妙的弧线,亮眼的白雪在绵延。
  平和的美丽掩盖了很多潜在的危险。事实上,雪原之下的阿玛尼木占木松早已经千疮百孔,沙砾正在向每一个角落伸展,薄薄的一层积雪掩盖不了任何真相,灰白色的沙砾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展露。
  我出生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草原,真正的草原,芳草鲜美,土地肥沃。但是,现在,稀稀疏疏几棵干草倔强地屹立在这黄色的沙丘上,薄雪一层根本遮掩不了这是一个荒原的事实。到处穿梭的是肥硕的鼠兔,高冈下是兔狲、鼢鼠,却不见有苍鹰在天空盘旋。偶尔有几只黄羊出现在茫茫雪原,回头凝望,竟有几分伤感。每一脚都能踩到老鼠洞,而青草还没泛绿就已经枯黄。
  这一个连一个的湖泊,如同繁星坠落草原。她们日复一日梦想着把自己涨满,梦想着有一天可以因满而溢,与其他姐妹相连,与黄河母亲相见。却因为什么,她们越来越消瘦,越来越伤感,即使把眼泪流进了湖泊,她们仍旧瘦小而忧郁。甚至,有一些终于放弃了自己的信仰,从草原上绝了迹,只在原地留下一片湿漉漉的沙地,黄色的苔草爬满了阴湿的地面,散发着淤泥的腥臭。
  直到今天,才真正明白那一片冰蓝。冰蓝是忧郁的,而她的命运也是忧郁的。 
  看见了天鹅,一对,只有一对。一只飞翔在冰蓝色的湖面上,另一只浮在冰蓝色的湖面上。想必是那只天鹅受了伤,另一只不得不陪伴在他的身旁。严冬就要到了,他们却无处藏身。稀疏到只有几根芦苇的芦苇荡,不足以掩藏他们庞大的身躯,更不足以抵挡寒风,穿越严冬。还有鸬鹚、鱼鸥、斑头雁、赤麻鸭、黑颈鹤,凄凄惶惶地驻守在几近干涸的湖面。
  无处不在的老鼠洞是最让吴萧萧触目惊心的,草原正在流行鼠患。土地荒漠化,植被在恶化,水面在缩减,生物链结束了循环。
  平日里,吴萧萧最怕老鼠,今日里,吴萧萧却只想把握好车速,好压死一个、两个在草原上肆无忌惮奔跑的、肥硕的老鼠,以解心头之恨!她甚至不惜把车开得像耍杂技,七弯八拐的,时快时慢,还把自己的脑袋撞在了车窗上。但那些老鼠太狡猾了,总是能够死里逃生!这就像大象跟蚊子在斗吧,胜利的总是蚊子!
  终于精疲力竭,无奈地坐在湖边观赏天鹅的时候,吴萧萧看到扎巴瘸着腿满世界在追赶老鼠,带着满眼的痛恨。
  扎巴真的逮住了一只鼠兔,嘴巴毫不犹豫就把那只鼠兔撕了个稀烂,连皮带骨头吞咽了下去,过嗓子眼的时候,看起来有点艰难。
  眼泪无缘无故就落了下来。
  或许只有生长在这里的扎巴才有资格说长道短吧,作为一个路人,她不能更深切地感受草原的变迁。然而,谁也不能否认自己是自然中的一员,大自然的一切改变都和每个生灵有关。很想为这片草原做点事儿,哪怕只是一点点,然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悲哀,如云漫卷,从天边到天边。
  生命在沦陷,时间却在蔓延,其中的波澜已经干涸。
  流离中,草原记忆没有声息,却替代了世间万语千言。
  记忆中的鄂陵湖、扎陵湖依旧碧海连天,一道雪岭横亘中间,之间有很多条小溪似条条银练相连。她们就这样一东一西守望着黄河源,手牵着手,仰望蓝天。千万年过去了,湖水依旧那么清、那么寒,只是那些银练已经枯干。
  现在想来,这就是一方沧海了。千万条江河坠入了空茫,只有这一方沧海依旧如当初一样盛满了冰蓝。记忆一次又一次陷入了自设的时间陷阱,记忆想在记忆消失之前记住这一方冰蓝。
  记忆中的风景一步步走来,以排山倒海之势,直逼面门。
  一群牛羊游弋在深草浅滩,几座黑或白的帐篷点缀其间,还有一只健壮的藏獒在悠闲地踱步,目光却笼罩了整个草原。
  没有了风,这里就没有了任何声音。
  空荡荡的蓝天,没有一片云。
  寂静、空旷、荒芜、久远弥漫在整个草原,草原就像坠入了一个幽深的时间之井,沉入在蛮荒的历史之下。只有山背后那座山有一座土屋让阿玛尼木占木松呈现了不同的景观,只可惜眼睛看不见。想象着看不见的风景,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一路上,吴萧萧见到帐篷就会停下来询问,询问尼玛住在什么地方。帐篷里大多没有人,有人的帐篷只碰到一两个,但还听不懂吴萧萧在说什么,当然,吴萧萧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可以肯定,这里就是扎巴的家乡。听那个年轻的喇嘛讲,尼玛就应该在扎陵湖,或者鄂陵湖或者星宿海附近,吴萧萧也搞不清楚了,原本他说这些湖是在一起的。的确,它们是在一起,但她忘记了计算湖面。而现在,她已经驾车在扎陵湖和鄂陵湖兜了一个圈,星宿海还没看见呢,天就已经黑了,很黑了,她要到哪里才能找到那座孤零零的土屋,还有尼玛呢?无论如何玛多是回不去了,翻山越岭不难,难的是路上化掉的雪这时候已经结成了冰。
  星星已经挂上天幕,好像一伸手就能握在手中似的,天空紧压着地面。走着走着就看不到路了,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一声狼嚎,紧接着又有一声狼嚎从另外一个方向传了过来,听得她毛骨悚然的。一不留神,车轮滑下了山冈,车的两个后轮卡在了山冈下一块巨石上,无论怎么发动也提溜不起来了。小心翼翼下了车,再打开车门让扎巴出来,出了一身汗,夜风一吹,冷涔涔的。
  苦笑一声,吴萧萧看着扎巴犯了难。没有帐篷,要在五千米的海拔冻上一晚,不死也得伤,或许还能碰到饿了半年的狼呢!还没找到尼玛,还没把扎巴送到家,还没跟父母说一声再见,她怎么就要死了呢?苍天在上!怎么会这样?
  吴萧萧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但是换了好几个打火机都没把烟点燃,即使是那个在玛多刚买的巨型打火机也没打出火来,说什么空气稀薄,简直就是没有空气!气得吴萧萧把打火机都摔在了地上,却突然想起车上的氧气袋来。又委屈地趴在地上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摸到了一个打火机,吸了一口氧气,这才把烟点着了。 

  鬼才知道该怎么办!那一个又一个的山包,看起来就像一个又一个坟墓,紧挨着,像人的房子,毗邻而居,星星就是它们的灯火,一闪一闪的,诡秘而又落寞。突然就想起了在夏河听到的藏歌,现在她明白了,那歌也是一样地诡秘而又落寞,甜蜜的抑或忧伤的,希望的抑或绝望的,破损的抑或圆满的,沉重的抑或飘逸的,屈辱的抑或高贵的,生命在歌声里获得了最大的解脱。那又怎么样呢?如她这般卑微的生命,如蝼蚁一样的生命,还是希望能够活着,活着多好啊!能哭、能笑、能吃、能喝、能爱、能恨,该是多么实在而真诚的幸福!可她还没找着爱自己的那个人呢,她怎么说死就要死了呢?林岩风不算,一滴露水姻缘怎么能跟永恒的爱情相提并论呢?
  但她还是想林岩风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今生也只有他说愿意为自己去死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承诺啊!即使没有兑现,也值得她为此忘却永恒了,生命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永恒的呢?她还想起了项小米,想起了田泽,想起了她能想起的每一个人,所有的人都跟着她渐渐冷却的体温离开了她的身体。她已经冻僵了,刚开始还能感觉到冷,还能感觉到痛,而现在她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林岩风温暖的笑容随着夜色淡淡弥漫开来。
  她想起了林岩风对扎巴敬礼的样子,那神态真像一个军人啊!但他却长了一个娃娃脸,跟他的神态是多么不配套啊!太好笑了!
  是啊,她还带着扎巴呢!她总不能让扎巴陪着她一起去死吧?到了这节骨眼上,还是各自逃命去吧,她也实在帮不了他了!
  “扎巴,回家吧!回家!”吴萧萧坚定地对扎巴说,解开了他脖子上早已形同虚设的铁链。
  扎巴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吴萧萧,又走两步,又看着吴萧萧,再走两步,再看吴萧萧,吴萧萧站着没动,眼泪却悄然滑落脸庞。扎巴还没走,吴萧萧已经感觉到无可抑制的孤独和恐惧潮水一样涌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正在吞噬着她,就像一条将要死的鱼沉入了黑寂的湖底,过不了多大一会儿,恐怕就要双目圆睁漂在湖面上了。
  扎巴开始冲吴萧萧吼叫,空旷的山野里,扎巴的叫声轰轰鸣响,好像要把整个世界叫醒似的,山峦都跟着震颤了。然后,扎巴跑了回来,又跑了出去,再跑回来,再跑出去,吴萧萧终于明白,扎巴是想带她一起走了。眼泪再一次滑落脸庞。
  翻过一座山,就又看到了湖,不知道是哪个湖,这里的湖太多了,吴萧萧早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也看到了一座土屋,孤零零的一座土屋。土屋里亮着灯,很微弱,很恍惚,风一吹就会吹灭似的。
  吴萧萧感激地看着扎巴,就像看着自己生死与共的战友。
  远远地传来一声狗吠,清脆悦耳,是一只小狗,奶声奶气的,但带着十足的底气。紧接着是一声巨吼,想必是他的母亲发出来的,空空地炸响在寂静的山谷里。越近,那吼声越激烈,以至于这个女人不敢再向前迈步了。
  一挑门帘,走出来一名汉子,大声用藏语询问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听见这边说汉话,也就用汉话喊上了。然后就听见他们一问一答,越走越近了。
  这个男人就是宗哲。黛蓝的天幕下,黛蓝的山峦,一轮明月高照,坚毅的面容中一丝淡漠,英俊的外表下一缕沧桑。
  时光改变的不仅仅是能看得到的东西,还改变了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心灵。谁都在为自己无谓的时光在忏悔,谁都为自己当初的执著伤害了无辜在难过,往事是不可更改的,可以更改的是我们的心灵,我们为我们还可以更改的心灵而庆幸着。
  他看到了我,眼光是如此陌生。我也看到了他,眼光是如此熟悉。在某一刻,我们仿佛都看到了自己的过去,那一刻我们彼此是心灵相通的。
  悄悄地隐退,在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之前远离这里。不必猜测我的本意,在门帘掀起的一刹那,我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力尽失,就像山体终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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