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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6-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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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来到二道龙湾的萨满知道他们只是一种纯粹的表演。没有认真进入领神的境界——昏迷。那便是依据萨满的原理,灵魂可以走出物质的身体出游,与神交往,并引领神灵进入自己的身体。在那种非凡的时刻,萨满表现出真正的歇斯底里,冲动难抑,陷入半昏迷状态。在重视从宗教体验来研究萨满的西方学者看来,这种被称做“北方癔病”的古老的方术与巫术,具有神经病学和宗教心理学的研究意义:他们甚至认为萨满是一些具有易于冲动的遗传基因的人。 
  萨满的昏迷,到底是一种用想象创造的人神相通的幻境,还是用理智完全可以控制的精神状态?在萨满们“放大神”时,他们的助手的责任便是负责节制适度,以免萨满走火入魔,昏死过去。 
  从历史演变的过程看,愈靠近早期蒙昧时代,萨满的昏迷愈接近于想象;愈接近现代社会,“术”的意味就愈强。术的目的,是要人为地制造出萨满非凡的能力。但是,一旦这种超绝的技能具有征服效应,自然就会被一些狡黠的人,作为赚取钱财的骗术。所以,对萨满的关注,应该是这种原生态的宗教现象深藏着的人类初始时的心灵,而不是形形色色怪诞的技能与功法。 
  民间文化的历史像一条万里江河。在漫长的流程中,不断因山势而曲转,不断有其他河流汇入其中。千千万万传承线索有如江中大大小小的舟船,时而走上一段路,靠岸停泊,抵达终点;时而一些舟船扬帆启程,驶入中流。萨满发自母系氏族社会,时至今日,已经历经千折百转。由母系氏族到父系氏族,由酋邦到国家社会,由渔猎采集到农耕生产,再加上不同的民族的文化改造,佛教的冲击,汉文化的浸入,以及二十世纪后半期被当作迷信而严加废止和近十多年又作为民俗而复苏。在这历时万年的嬗变和不断的被冲击中,哪些是它原生的元素,哪些已然发生质变?今日上台表演的吉林市乌拉街的汉军张氏萨满,虽然传承久矣,但满人将汉人编入汉军旗也不过三四百年而已。 
  他们可以称作原汁原味的萨满吗? 
  然而,这些遗存至今的萨满,从神灵观和灵魂观,到祭祀与领神的仪规,却都遥遥通向远古。尤其是神灵附体之说,乃是在危机四伏的荒野与遮天蔽日、漆黑如夜的森林间,远古人类在精神力量上伟大的自我创造。不管如今它的形式与细节变得怎样面目全非,但本质没有改变。萨满请神的全过程——由设坛请神到神灵附体,再到代神立言,最后还原为人,依然保持着远古祭祀请神的整套程序。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古老的活态文化么?三星堆遗存的只是远古祭祀的器具,萨满仍保留着千万年前的仪式与精神。所以,有的学者称萨满是人类文化的基因库。 
  也许万里长城造成的错觉,使我们一直把中华民族文明的发源地,放在黄河流域与长江流域;忽略了长城之北那片广袤的大地——黑龙江流域。其实,文明的晨光早早就降临在这块土地上。萨满便是其中一道最夺目的人文曙照。它使我们感受到中华文明的初始感。 
  在于今尚存的萨满这个载体中,还鲜活地存储着大量古老的民间文化。除去萨满本身的神服和神器(神鼓、神杖、地毯、供具等)之外,还有具有奇效的民间医药、气功和迷人的传统艺术。诸如面具、图腾、剪纸、绘画、刺绣、雕刻和鼓乐。满族几乎被汉文化同化了,但满人的服饰与艺术却在萨满的屋檐下开着花朵。满语大半失传,满族萨满的人神对话却严格地使用满语。北方民族的许多古老的神话传说都在萨满中有姿有态的活着。此外还应该提到的是更辽阔的背景上那些远古的祭祀遗址和岩画遗存了。 
  但是这一切现在都陷入危机。 
  在历史上,民间文化一直存在于被漠视甚至蔑视之中。当全球化迫使人们需要它担当自身个性化的标志时,市场一眼相中它的商业价值。于是,民间文化被重新打造,包装上市。市场根本不管民间文化的历史真实性及其内含,只需要它表面的特色,愈强烈、刺激、吸引 



 
  。
  。45:06
  
人愈好。因而,市场对于萨满感兴趣的是奇异的服装、听不懂的歌、诡秘的气氛和匪夷所思的各种神功。我想,将来萨满在市场上最大的魅力恐怕就是“神灵附体”了,不管是真是假。市场文化全是快餐式的,看罢一笑而已。文化对于市场只是一颗果子。市场粗壮的手将它野蛮地掰开,取出所需,其余的随手抛掉。这便是当前的市场对民间文化的破坏。那么萨满怎么办? 
  萨满一边仍然被视作迷信,得不到应有的在历史文化价值上的认识,甚至还被地方官员们遮遮掩掩,担心弄不好出错;一边却有许多旅游开发商蹲在那里,对其虎视眈眈,寻得时机,一拥而上,剥下它光怪陆离的皮毛来,把萨满趣味化、粗浅化、庸俗化,最后变味、变质、毁掉。 
  所以在国际萨满会议上我说: 
  萨满应进入学术,萨满文化应该走出学术。萨满只有走入学术,从文化的意义上加以认识,才能看到它真正的价值;同时,学者们的萨满观只有成为大众的共识,这一珍贵的遗产才会得到真正的保护,不至于被旅游业糟蹋得面目全非。当前萨满学最重要的工作仍是全面的普查与记录,而且要抢在它被旅游化之前。 
  为此,我们把对萨满的抢救性普查列为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北方地区的重点,将中国萨满文化研究基地设在长春,并与国际萨 
  记得年初应李小林之约,写这个名为“田野档案”的专栏时,我说要在今年有限时间里,为《收获》的读者切下一块“生命蛋糕”。我信守诺言,却为此到了压榨自己的地步。这因为我所从事的民间文化抢救千头万绪,拥塞我所有的时空;一边又被“零经费”逼入绝境,必须奔波四方向一位位地方的父母官们恳求援助,往往却劳而无功。这便只有作画义卖,自我支援,做起一介书生唯一能做的事。 
  然而,谁料此时此刻的作画与写作,竞使遏制已久的创作情感得到喷发。我感受所有挥洒的水墨都飘溢着灵性之光,一切文字都是从笔管进发与弹射出来的,它们带着滚动在我心中发烫的激情——无论是爱还是愤怒。我与一种久违了的写作的原动力重新碰撞。我喜欢这种写作,不受技术制约,一切来自心灵的压力。附带的收获是使我将这一年多半在田野中种种珍贵的发现与思考如实地记录了下来。当然远远没有全写下来——从纳西族的“神路”到瑶族的《盘王图》,从川北年画作坊中的传人到南通民间的蓝印花布博物馆,从白沙壁画到万荣的笑话。但是我不能在稿纸上停留太久。我必须返回到田野里,因为我要做的事远远比我重要。于是——现在,我把这个储藏田野档案的门轻轻关上了。 


 


… …
  《收获》  …
  《收获》2004年第6期  …


 
  。
  。45:41
  

摩尔宫殿的秘密
张承志 


  1:al-Bab(门) 
   
  在西班牙和摩洛哥——安达卢斯的旧领,又是马不停蹄地跑了三个月。 
  当四面周边都被梳理了一遍,当终于意识到已经寻觅得太久;格拉纳达——其实它一直没离开我的视野——就开始凸现了出来。它一直埋在我的心里,使我不能放松。每一次,不管我离开的是哪里,不管怎样疲惫和愉悦,我心里都有一丝牵挂:因为最重要的格拉纳达,还没有去。 
  是时候了,放浪已经到了结尾。站在格拉纳达郊外叫做贝伽(la vega)的平原上,远处内华达雪山的浓白雪顶,和从山麓伸延过来的、那条密布阿拉伯的方塔红屋和摩尔人传说的低斜山梁,已经尽收眼底。 
  该决定是否该进入这传闻太久的格拉纳达了。禁地的红宫,就在它的脊上。我站在郊外的原野上,橄榄林密麻麻地栽满了荒裸的土地。若说具体的资料,恐怕我只沾了些水花皮毛。但居然我已为它深深动情,此刻我面对着它,就像面对着乌珠穆沁和西海同一样。 
  我们曾经先躲避般地、一瞥之后便离开了格拉纳达。 
  等到一圈转过,心里有了一张安达卢斯时代的大势布局,又重新来到了这座城市。 
  在下意识里,我莫名地把格拉纳达安排在旅途的最后。好像有一些怕看到它,因为一旦看过了格拉纳达尤其是看过了阿兰布拉宫,那么所谓的安达卢斯寻访之旅,也就该结束了。我在南方和阿尔莫多瓦一线踟蹰不前,人陷在一种暖昧的感情之中。我舍不得。我愿意继续学习而不愿草率结业。若一步迈进阿兰布拉,那意味着下一步就是飞北京的航班——那么奢侈的视野和快活的考据都将一去不返;深入欧洲的洞窟搜寻古代埋藏的遗物——这新的阿里巴巴之旅就要草草收幕。回去以后,该给西海固或者伊犁河的朋友们讲些怎样的故事呢?我们率先实行的——在两海汇聚的地中海西端、在从摩洛哥到葡萄牙的大地之上的游学,又以什么做它的总结呢? 
  晨起,万里晴空替换了昨天的阴雨。 
  从伊约拉小村到格拉纳达的vega,漫山遍野都是橄榄树。一旦靠近了这个古都,眺望的眸子里,会映入一片难求的风景。这样的视野并非随处可见,它是造物主为了展示历史的关键篇章而特设的场所。vega迷茫如幻,平原上升腾着紫色的雾霭。山则撕破了面幕,闪烁着峥嵘本相。大地平滑而倾斜,在连续的斜坡上,陆地涌鼓着攀上内华达的雪线。左右有两座相貌狰狞的山头,巉岩峭壁,各有堡垒,突立在平原上。 
  朋友写给我们的、几个格拉纳达的电话,个个都打不通。 
  幸好那天的湛蓝碧透的天空启发了我。迟疑的我突然明白了:再也没必要幻想突然会出现一个看守洞口的摩尔正等着你,再也别奢求什么与众不同的内行解说,只有抖擞求知的精神,凭着几本书和一些直觉,闯人这个传说。 
  那一天,浓白的大朵云团,在澄净的蓝空上奔走迅疾。望着它们不由得忆起六十年代的蒙古草原。山梁上红宫的远影,一阵阵浮现得很清晰。 
  虽然早有所闻,但我还是没料到买票要排这么长的队。弯弯曲曲的人龙,慢慢地蠕动着。我留意到人们都很耐心,没有谁的表情烦躁。.好像,欧洲人把这次排队视为一种奢侈。 
  墙壁上雕着宫殿的阿拉伯语名称。 
  当文人墨客使用这个名字时,它被写成了各色各式的汉字。我一边排着队,一边临摹般地把它描在笔记本上。依照阿拉伯文转写过来,它该是Al Hamara,阿尔·罕姆拉。它在被这片土地借用的过程中,又在西班牙文中衍变为La Alhambra——若把这个西文词当英文读,就会念成“阿尔罕布拉”;若觉得还是该按西班牙文规矩念,它就省略其送气音h,被读成了“阿兰布拉”——使用阿文转写是不大众的,使用英式读法是不规范的,所以这本小书使用“阿兰布拉”这一译名。 
  红宫,红之宫殿,阿兰布拉,从阿拉伯语到西班牙语,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响?我想获得一个直截的解答。 
  原因一定是简单的。 
  那一年还没有流通欧元,每人的入场费是一千比塞塔。售票处的电子显示屏上滚动着一项变化着的时间限制。等拿到了票才看见,票面上严厉地印着:“进入纳赛尔庭园的限时为PM.16:00到16:30。”也就是说,我们若来得再晚一些,即使进去也不能参观最主要的部分!排队的人都是一副心服口服的表情。虽然还在售票处,一种气氛已经酿成了。 
  能不能找到哪本书,它以胡涂乱抹的粗线条,一笔画出来阿兰布拉的背景梗概? 
  从西历710年(伊斯兰纪年第88年)阿拉伯战士登陆直布罗陀以来,穆斯林西班牙的历史已经走过了辉煌的科尔多瓦时代,绵延了漫长的八个世纪,并迎来了它的最后一个繁荣期——纳赛尔王室系统的时代。这个时代的首都是格拉纳达,所以格拉纳达也是穆斯林西班牙的最后象征。 
  早期的攻城略地曾经势如破竹:向西、向北、向东——直到法国的图鲁兹,穆斯林占领了大半个伊比利亚半岛。以前的传播文明曾经为人称羡;黑人、白人、抑或是阿拉伯人,无论他们是犹太教徒还是天主教徒,都在伊斯兰的猎猎大旗之下接受庇护,施展才能。从农业到造纸、从哲学到音乐、从大学到浴室——魔杖点到之处,遍地鲜花盛开,伊斯兰文明如牵着马缰绳一般,领导了世界进步的潮流。 
  后来科尔多瓦衰落了,塞维利亚和其他安达卢斯的都市也衰落了,轮到格拉纳达来烧红文明的最后一抹晚霞。那时它领有的“达鲁伊斯兰姆”(和平之地)已经很窄小,只是格拉纳达周边,以及从城郊到海边之间的山谷地带而已。1492年天主教军队在格拉纳达郊外的圣菲(Santa Fe)筑营,围困格拉纳达。在无力抵抗失去后援的情形下,优柔寡断的末代国王波阿布迪勒(Boabdil)签字投降。战胜的一方后来违背了条约;先是逼迫穆斯林改宗,继而把他们逐出了西班牙。亡国之君也没能享受他在阿尔普哈拉斯居留的权利,他渡海去了非洲,渐渐无人问津,后来凄凉死于摩洛哥北部的某地。 
  不同于伟大的前朝科尔多瓦,纳赛尔朝不争气的国王没有那么壮观的贡献。但是亡了国的他,倒是没有亡失文物——它虽然任自己的人民被尽数驱逐,却完好无缺地留下了一座美丽的禁宫。 
  它大约从纳赛尔朝的穆罕默德一世时期,从西历1248年开始修建。一直修建到穆罕默德五世(1354—1359)时竣工。它没有像中国人那样找一大片平原然后九经九纬地设计,而是在雪山之麓,选了一条低缓斜伸的山脚,把一座阿拉伯城堡沿着山势,委婉曲折地修在了上面。 
  由于这座宫殿,格拉纳达在文化遗产名单上的排位,居然凌驾于世界之都科尔多瓦;而垂泪涟涟的波阿布迪勒的名气,更是远远超过了八百年来任何一位雄姿英发的哈里发,比如阿布杜拉赫曼一世、阿布杜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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