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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容帝都一锅粥(轻松,年下,党争)作者:汤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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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户部的银子,皇上也有借。”文明芝一笑,“数目还不小。姜瑞年只说供人,又没说供谁,更没说不让供谁。到时候让全天下都知道皇上也在借钱,你说言官要不要把他骂死?”
  我立刻恍然大悟:“文明芝,你是泥鳅投胎的吧!”
  文明芝拍拍我道,“柳大,咱们是铁打的兄弟。姜瑞年是你表弟,我也不想害他,就麻烦你透个信,让他别折腾,大家日子都好过。”
  我正要应下来,却见远处跑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脸挺熟,是个户部主事,一脑门儿的汗。
  “文侍郎,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文明芝奇怪地问。
  “兵部兵部的人打过来了!”

  第六章 文武兼备就是横

  户部大门外,围了一大群人,都是看热闹的。
  有太监,有官儿,有宫女。地上一瞅,哟!还有只麻雀!
  我表弟姜瑞年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喝茶,旁边还有个人替他撑伞遮阳。
  他的右手边有个人捧着一托盘,上头是张弓,一打白羽箭,和一块令牌。
  我挪着脚步凑过去,仔细一瞄!
  令牌上端端正正地刻了四个大字——白羽天机。
  白羽就是白羽营,里头的人都是弓箭好手,而且特听话,一个口令一个方向,立刻唰唰唰万箭齐发!不死,也变刺猬!
  天机就是天机卫,飞檐走壁,躲闪藏匿,轻功无敌,正宗包打听,只是他们听到的和看到的都只归皇上知道。
  在宫里头,能带刀的能动刀的有三批人:近卫军、天机卫、白羽营。
  这块牌子一定是他向陆曼凌蹭的,为的就是能在户部门口耀武扬威。
  文明芝看到了我表弟,立刻火燎到脚了一般疯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要喊——
  我立刻拉住他,朝着托盘里那块檀木牌子努努嘴。
  他立刻像霜打了茄子般扭着脸,苦哈哈的。
  远处的霍仪见了我们,一脸痛哭流涕地跑过来,“柳贤侄,你得劝劝他,户部的人,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就是嫩得跟豆芽菜似的,哪能这么折腾?”
  我朝衙门望去,一堆人哆哆嗦嗦地窝在里头,门板上有一支箭,正好钉在户字那一点上。
  好好地户部,就变成了尸部。
  这名字变得太凌厉,我看得浑身发毛。
  “姜、姜瑞年你、你别这样,大家有话好好说”
  姜瑞年扭头看了我们一眼,又淡笑着看向户部的门板,说:“没事儿,我只是闲得慌。原本今日要到银子,我就该一路换了军粮送去。可银子没到手,我也没事做,这不手痒么,放支箭玩玩。”
  说着他一个抬手,一旁便有人将盘子凑过来,他拿起弓箭,对着衙门上头的那块大扁缓缓开弓——
  “姜瑞年!你敢!”文明芝一声大喊!
  姜瑞年突然一个转身,对着他撒手放箭!
  嗖!——
  那支箭擦着文明芝的小脸呼啸而过——
  他呆愣片刻,脸色由青转白,两眼一翻,便倒了下去。
  “哎呀!快!快掐人中!”
  姜瑞年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对着忙做一团的我们道:“明日午时,我再来。”
  然后他就挥一挥衣袖,带走了让户部鸡飞狗跳的人马。
  然后霍仪也晕了。
  后来,有个御史借这件事参我表弟,还拉了陆曼凌下水。
  结果莫名其妙地在一个小巷口被人揍了一顿,第二天便告老还乡了。
  我表弟,其实是个很奇特的人。
  不是因为他天生聪慧或是别的什么,而是因为他兼着文武二职,并且有着文武两套补服。
  他的武库司郎中外加兼任的侍郎都是文职,这是考试考出来的,走出去就是一有文化有理想有抱负的有志青年。
  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白羽营的副指挥使,那是陆曼凌看着他们的情分给的名头,方便他在宫里头横行霸道。
  一般说来,同样的品阶,武官总要矮一截,谁叫你没文化呢!
  可我表弟,连高一品的文官都怕他,就是因为他随时都可能摇身一变拿着小刀片在你面前玩杂耍。
  而且,玩完了,还不犯法!
  其实大雍的皇帝都一个顶一个聪明,他们觉得武官都是粗人,脾气大不讲理,只能用不能惹。所以只要不是造反之类的大事情,从来没见过那个皇帝为难武官的。
  毕竟,打天下靠的是他们,守边疆靠的还是他们。
  我表弟敢这样做,就是押宝皇上不跟他计较。
  再说了,他是在替边关讨债,皇上他老爷子要是连这个都计较,处分他,那不是存心跟自己的版图过不去么?
  文明芝一倒下就被扛回文家,据说文正在内阁气得直冒烟。
  他也不容易。难得来上次班,就遇上儿子被人欺负地晕过去,能不火嘛!
  霍仪在狠掐人中之后醒过来,一边喊人去给皇上打小报告,一边让人把户部的门窗紧紧关上。
  于是一个下午,整个户部就像只所在壳里的乌龟,怎么敲打都没响动。
  我则乐呵呵地回府收拾银票奔出门,因为蝈蝈刚给我带了个消息。
  西城我看中的那间宅子,谈成了!
  怕人后悔,我又一路车马地赶去付钱拿房契,这才安心。
  “蝈蝈呀!这事儿办得不错!”我拍拍蝈蝈道:“你先回去,到账房支十两银子就说我说的,贴补贴补日用。”
  蝈蝈听得乐呵呵,连忙狗腿:“公子的事儿,那就是天大的事儿,小的怎么敢马虎?”
  我说:“得了,小嘴油了不是?回去吧,今天放你假。”
  “那公子”
  我说我去趟醉月阁,房子到了就得赎人了。
  蝈蝈有些犯傻,“公子,您还有银子么?”
  我说有啊!
  “不是还让你带了二百两么?”说着我伸手问他要。
  蝈蝈一脸为难,扭扭捏捏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别跟我说落府里了!”
  蝈蝈,“倒不是落府里了,就是早上文家小姐来过了,给借走了。”
  “借走了!”我一惊,“文玲珑借走的?”
  蝈蝈说就是她。
  我,“完了完了,文玲珑和她哥一个样,就是一无赖,你怎么能把银子给她呢?”
  蝈蝈说:“我也是想等您回来了再说,可熬了一上午您还是没回来,文家小姐又说和您关系好,还说她哥有钱,全家都在帝都,总跑不了的。”
  “是跑不了,可人能赖呀!”我立刻一脸恨铁不成钢,“我说你,怎么老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你说我前头刚夸了你,现在倒想剐你了!”
  蝈蝈急了,哆哆嗦嗦地说:“文家小姐立了借条的。”
  我瞥他一眼,“真有?”
  “真有!”蝈蝈说,“还有利息!就是一个月才二十文。”
  “借条你搁哪儿了?”
  “小的带了。”蝈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头给我。
  没错,是文玲珑的字,歪七扭八的,不过写得确实像个借条,后头还按了个手印。
  我说:“她有说什么时候还么?”
  蝈蝈说:“文小姐说了,您要急着用钱就拿着借条找她哥要,要是不急就等她个十年半载的,吃利息。”
  “本钱都还没拿回来呢,吃个头!”我咬牙,“我算是明白了,一定是她问文明芝要钱不成,就跑我这儿来变相搜刮。”
  蝈蝈说:“公子,二百两不是小数目,您说文家小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笑,“文家人就爱铜钱眼里打滚,黄白之物从来就是往死里攒。”
  我说你先回去吧,你这事儿做得忒混账,可宅子还是办到了,银子减半,假照放。
  “那公子,您还去醉月阁么?”
  “去!”我说:“不去,怎么把纪如月带出来?”
  醉月阁门口,王妈妈扯着手帕带着几个老姑娘在嚷嚷。
  “西域的波斯舞娘啊!绿眼睛,杨柳腰,看了再付钱,童叟无欺,包您满意——”
  我说,“王妈妈——哪家的波斯姑娘让你们这么卖力,当家的都站路口吆喝来了!”
  王妈妈见了我立刻满脸堆笑地凑上来,“柳大公子!来找纪如月?”
  “是呀,我不但要找她还要带她走,王妈妈,今儿你可要发财喽!”
  王妈妈眉开眼笑,“就知道您柳公子实在,妈妈我可让如月歇了近两个月了,就等您这句话呢!”
  雅室中,纪如月穿了一件鹅黄裙子抚琴,屋子里点了熏香,浓郁地过分,我现在只想打喷嚏。
  王妈妈小声道:“如月呀,看看谁来了?”
  那表情,就像一狗腿狐狸在喊狮子起床。
  纪如月抬眼,笑:“柳公子。”
  她是苏州人,生得美,两颗大眼珠子水灵水灵的,就是不会讨好人,萧人精那点嗔怒风情是一点不会。
  可就是红。
  都说她一身贵气。越是贵气,越是惹得男人想扑上去。
  于是她从苏州一路红到京城,最火的时候,睡一个晚上就要五十两。
  整整五十两啊!
  王妈妈对纪如月。说:“如月呀,你可算是遇上了贵人。柳公子来接你走啦!”
  纪如月看着我,眼睛里风云莫测。
  我说:“如月,快去收拾东西,等我拿了卖身契,咱就走。”
  纪如月站起身蹲了个万福,便跑到帘子后头的内室去了。
  王妈妈在我面前摊开了她的爪子,笑得跟喇叭花似的。
  我也笑,然后把文玲珑的借条往她手上放。
  “哟!柳公子,是不是妈妈我眼瞎呀!银票难道就长这样?”王妈妈见了借条便怪叫。
  我说,“看清楚了,这后头可有人名儿!”
  她仔细瞧了瞧,皱着眉说:“柳公子,你也不看看这字,蚯蚓似的,妈妈我才疏学浅,看不懂。”
  我指着上头的字,一个一个地读给她听。
  “文、玲、珑看见了么?文家小姐,文玲珑!”
  “您说的是——皇后亲哥哥的小女儿文玲珑?”
  “对了!”我说:“那二百两给她借去了,看到借条了没?上头写得明明白白,有利息,一月十文。妈妈,您每月坐着不动还能吃个十文利息,不是挺好?”
  老鸨瞪眼,“柳公子,您当我傻子?文家的钱,是寻常人能讨得到的?况且妈妈我做的是这档子生意,别说讨债了,就是打他家门前路过都是要遭白眼的!
  再说了,如月在苏州红的时候,那可是五十两接次客,如今给您面子只要二百两就能带走,可我 说怎么着,还是舍不得银子不是?
  你们男人,都一副德行,逛窑子想赖账,进馆子霸王餐。临到结账,都装蒜!”
  我怒了,“王妈妈,你要算账,我可把话都说开了,自打我遇上纪如月,你这钱袋子可从没瘪过吧?从去年到现在,林林总总算下来,我花了可不下一千两!”
  我突然想到了那五万两军需,觉得自己还真是败家。
  王妈妈笑,“千金难买心头好,您这一千两不也是乐意么?”
  我说:“那您就把纪如月让我带走,让我再乐意乐意?”
  “那我就不乐意了”
  我被她堵得没了话
  纪如月已经出来了,看着我们,可我带不走她。
  她突然说:“妈妈,我这儿有张银票,您要觉得值就拿去吧。”
  她从一只盒子里拿出一张银票,老鸨伸手要拿,被我抢了先。
  我一看,两颗眼珠子差点滚地上。
  两千两!
  闹来闹去,纪如月比我这个纨绔子弟还有钱!
  我说:“你别给她,你知道这是什么数么?”
  纪如月笑,“我只知道,若能走,就是再大的数,也值。”
  我知道,纪如月做这行,是被逼的。而且就算她弹了一手好琴,还会作诗会画画,生得又漂亮。可还得接客。
  因为醉月阁没有不接客的姑娘。
  明晃晃的太阳底下,我拎着一个小包袱带着纪如月来到西城的一处小巷。
  那里很清静,有两间宅子相对而立,我推开其中一间宅子的门,只听见“吱嘎”一声,小巧的院落出现在眼前。
  我说:“如月呀,往后你就住这儿,每日我会让蝈蝈来给你带些菜,你将就着。这儿虽破,可安静,没什么人。”
  我说着,看了看对门儿,那里挂了一张匾额,龙飞凤舞地写了“卿云小筑”四个大字。
  “你和对门儿混混熟,大家都是邻居,有事好照应。”
  纪如月看着我,两颗眼珠子水汪汪的,“柳公子,您是好人。”
  那是!
  我说:“你现在还红着,不便出门。等过些日子大伙儿都把你忘了,你就出去逛逛,九姑娘桥对面的街上有我娘开的王记,她也是苏州人,手艺特好,你就报我的名字,白吃还能白拿。”
  我说:“我娘心眼好,就算知道了你的出身也不计较。”
  纪如月说:“柳公子,您赎我出来,替我安家,如月竟无以为报。可惜您不爱女人,若是爱,如月当以身相许。”
  我叹气,“我断袖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就不要到处嚷嚷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屋里头待着,过段日子我会给你喊个丫鬟来,你就稳稳当当地过日子,想嫁人就嫁人想养老便养老。”
  “我爹虽然是首辅,可我是小败家,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点了。”
  纪如月含着眼泪点头,作势要跪,我虽然不爱女人,可也怜香惜玉,立刻上前扶住她,却见暗处一样铁东西“啾——”地飞过来!
  我连忙拉着她往地上趴去,一只飞镖狠狠地钉在原先我们身后的那堵墙上。
  正一头雾水对这场偷袭摸不着头脑,却见一大票子人从树上跳下来,挥着刀的拿着剑的,一路“刷刷刷刷刷”,势如破竹地冲过来!
  我傻了,这群人训练有素,绝对不像一般打劫的,难不成是我爹的仇家不成?
  不能呀!我爹那老狐狸,圆溜得都比方琼还更胜一筹,哪来的仇家呀?
  我看着一旁的纪如月,突然想到了那个死了下葬上头还被压了块石板,永世不得超生的灵魂——
  难道是天谴?
  哎哟,纪太医,我爹、我爹当初可真是不得已,要报应也不该是我呀!
  我打小懒,不习武,也就不会武功,可因为被老爹揍到大,逃命的本事还是甲天下。
  我拉着纪如月一路躲藏,还不忘吼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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