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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行呤-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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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到饮茶用水,茶神又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虎跑之泉,应该归为上品。假定照古人的细分法,将水质的清、活、轻,水味的甘、美、香、芬这套标准拿来,虎跑泉也不会差。    
    我拙于辨味,更难以识趣,从前人书上看到的这些,也似懂非懂,只是觉得,如农夫坐在午后的田间抽地头烟一样,奔波的旅人力疲小憩,有一杯茶喝,能够不渴,就好。入眼茶汤的澄浊,入口茶味的浓淡,竟至手中茶具的精粗,都可以不管。昔年我行江浙间,过惠山、虎丘、金山、大明诸寺,都是产好泉的去处,水滋味的高下即使难以明白,却均有会心。今日得缘身入虎跑寺,一壶一盏,仍有深意味。    
    茶室的设座寻常,不似惠山景徽堂里紫漆桌椅那般讲究,略有些和福州涌泉寺中的茶堂相仿佛。圆桌方凳摆满窗边檐下,抬眼一扫,像是无一角得闲。隔座轻细的谈笑最宜响在这宁静的空气中。茶客未满,我们在阶前靠廊柱的一张桌旁坐下。摆上来的是印着灰蓝花叶的瓷壶和盖碗。茶水沏得七八分满,浮一缕香。茶具的寒素气正同茶汤的清芬味相搭配。入口喝,果然好。苏坡仙尝赞:“虎移泉眼趁行脚,龙作浪花供抚掌。”他是先我们千年就品出了这份逍遥。    
    宋人饮茶,惯以食物相佐。纵是被人讥为一病,下传至今,流风依然不衰。杭城不似陕甘之地喜择冰糖、枸杞、桂圆、红枣、杏干诸甜味入茶,又不像潇湘一带乐选芝麻、炒米、老姜、咸盐随茶入水,甚或泡菜、藠头之类酸辣物也堂皇地稳居茶桌。在虎跑泉边,喝茶时,嘴里照例要有东西嚼。用以飨食客的,多是瓜子、核桃诸种能使口颊微散清香之气的干果,边嚼边饮,不夺茗香,殊有风味,我看大可同元人倪云林自制的清泉白石茶相比方。    
    茶喝得很舒服,望眼前山、柱上联,就想寄情于一吟一诵。如这副联语:“石涧泉喧仍定静,松阴路转入清凉。”用字不多而虎跑寺意境皆能摹状。    
    茶室檐下悬匾,题“玉瓯冰雪”四字。它的近处,有一匾相对应,所题是“以戒为师”,来由是,此寺曾住过披削修律宗的弘一法师。对于佛门各宗,我只粗知其名,究实,即传承的统系、信奉的教理、修持的方法,种种差异,很少钻研。说到律宗人物,扬州大明寺的鉴真、杭州虎跑寺的弘一,却不陌生。后一位,能作歌,多含长亭古道的悲惋之情,虽是旧时代的调子,在今人口中仍很普遍地唱着。    
    弘一法师纪念馆临茶室之前,我端详其像,心情同在南屏山下看章太炎纪念馆相近。    
    闲坐喝香茶之外,能领受故人风神,其境犹胜钱塘观潮、灵隐听钟。    
    


第一部分北海二记(8)

    宁波    
    车走宁绍平原。浙东景物的青绿秀润同我常见的北方山水,自是不同。倚窗,目光迎送的,是被桥影船篷点染着的湿漉漉的水乡,尤其被缠绵的秋雨浸着,就更显其幽深与淡远了。真一幅活水墨也!    
    水色湛绿的曹娥江静浮在那里,仿佛孝女久不舒展的愁眉。望江面曲折不尽的样子,恍若她真会袅娜地破水而出。叙说一段忧郁故事,可堪以心体贴。近宁波,天色变晴,着眼看去,卧在阳光下的甬江,轻笼的雾气散尽,波光闪烁不定,如漾开的笑痕,自含另一番态度。    
    我在宁波日短,诸胜不能尽访,比方余姚的河姆渡遗址,我在早年间就已知道,还曾以它入诗,却没有亲自来看过。也是遥隔青山一万重了。这次是身近其旁,时紧,顾不上赶去端详挂纹饰的古物,就闭目想,从岁月之久上说,我去年深秋到过的秦安大地湾遗址可与相比。    
    天一阁    
    天一阁在闹市中。我出住处,左拐,抬眼看到一条河,不宽,却很长,笔直地伸出。一岸绿柳,如果有宫墙,总该和紫禁城前的那段风景相差不多了。顺着一溜河沿朝北走下去,过到路东,入天一街,举目就可以望见这座有名的古书阁。门列石狮,高檐出墙,望中的所感,是府院味重而书香气淡。院深,老树之荫遍绿。阁,四百年老筑,列架插书,只其一角,推想也足够供我十年窗下之用。拔高,居今之日读古人书,自信也可忝入金圣叹的“不亦快哉”之境了。却未获登梯而入范公久闭之阁的待遇,竟至连剥啄声也难听到。只好在底下一层转,念漆柱上的楹联,赞叹对仗的功夫。或是读板壁上的《全谢山先生天一阁藏书记》,温习老屋旧梦。书,不示人,必是深藏。我若上比黄梨洲,自然是远不及。他有缘,登阁,览书林,阅篇籍,且编卷目。书城虽属私家,能遍读,博学弘辞之关像是可以不过。范钦为官,宦迹也是涉南北,浮生的功名,有所传的,惟以筑阁藏书一项彰显,其所伴,是远朝而近野,以黄冠终老的闲适生活。后人大多只记住了身为古藏书家的东明先生。以胸前一寸之心,对眼底万卷之书,月夕花辰,晏坐习诵,乃通晓上下数千年是非,何等气派!书,纵使不是自己动手写或刻印,单纯的聚藏,也并不容易,博搜精选,上要凭手眼,下要撒金银,相比,金谷园石崇斗富之举,不复齿及。在他的时代,江浙之地,藏书风气盛,或为当时俗尚,收旧籍,也恐非范氏一家,而天一阁独有秀出,其间自有大可圈点的地方。我说不出,不是因为自家的所藏远差于前人,不愿说,是因为流传下来供我们了解其人的东西太有限,这同范东明所积之书的大数量就颇成反差,固然也是不得已。风雨后的遗存,珍若连城璧,能有这一座还算像样的书阁和部分藏书在,我们总该是满足大于遗憾。心怀此想,我虽未能披阅范公亲藏的一卷书,但心造其境,竟仿佛真就望见了埋在灰尘里的古书,还似乎能够闻到纸页间积年的油墨之香。书色即使已经发黄,也如老酒陈醋,不怕岁久。禅语“一念万年,千古在目”,放在这里,合适。近推,竟像是同东明先生有坐谈或文墨之交了。这比之得半日之闲,去逛旧书摊,小如胡同口的,大如海王村的,仿佛更有深滋味。我还使思想之翼飞得更远,范东明有没有上效唐太宗以兰亭墨帖殉葬之法,选数种或者更多的心爱之书,也来个永世伴骸骨呢?即便是真,我们也无话可说。他终归是给数万册的书找到了安身的处所,秦火之劫像是也可以不怕。有功于史的,是修《四库全书》时,在刊刻、抄录和存书目三方面,范家书之为用大矣哉!对这位兵部右侍郎的爱知识,腹藏经义的先儒足以捋髯而笑,亦可博按籍索古的后学开口乐。天之生人,趋庭于父,问业于师,耳听口讲之外,大量的,是眼看书上之学,信受经艺,奉行伦常,能达北人的渊综广博,南人的清通简要,书,实为精神粱肉。金圣叹有关于读书品艺的一节云:“儒者则又以生平烂读之万卷,因而与之裁之成章,润之成文者也。夫诗之有章有文也,此固儒者之所矜为独能也。”学则若此,小可持己身,连带说到大,是修齐治平也不是虚飘在风中的空话。    
    古香樟下的兰亭,同兰渚山麓王羲之修祓禊之礼的那一座不相近,是化崇宏为玲珑,立身池上,可坐观清漪鱼影;又骨立山石数峰,旁植疏花瘦竹,犹得一段小沧浪精神,似赏徐青藤小品画意。古书阁,美园景,如果逢鸟啼晚风,月挂檐边,丝竹弦边的谈笑唱叹,真似梦中说梦,临水闲花也会如笑。我早年游避暑山庄文津阁,凭记忆想,其景大有天一阁的影子在,至少比沈阳故宫里的文溯阁多山水诗书之趣。    
    书窗可纳东园之美,犹裁取姑苏城内拙政园的一角。高轩低廊,肥叶瘦枝,极有布置,仿佛范东明自笔书画,田村湖庄风味可与相近。望景,是一桩赏心乐事,置此,目不他瞩则可。我踏石桥,身过题为“明池”的一汪碧水,流连于镌满诗句的壁前,抬眼一扫,四外都是花竹,如果是在昔日,我尚有年轻的诗心,或许会轻吟秦少游词:“莺嘴啄花红溜,燕尾点波绿皱。”总之是感到,眼前之景值得拈几句好诗为配。    
    千晋斋是一排大屋,以千秋石室和百川书屋相左右。古物,自然价珍;题撰,亦尽名家,只是看看也会有兴味。及至身在鲒埼亭上,先心诵张宗子“可坐、可风、可月”六字,后想到人物,自然是浙东史学的领军者全祖望,恍若见其临亭治他的经史。他,另加梨洲先生和阁之旧主,有资格供入乡贤祠。陶庵老人的《越中三不朽图赞》我没有看过,推想可相对照着,观浙东师匠风神。逢什么佳日,或许会有人结队而来,行焚香敬祭之礼。    
    前人所写关于这里的文章,我读之不多,记牢的只是昔日黄梨洲写下的这二十字:“尝叹读书难,藏书尤难,藏之久而不散则难之难矣。”纸上文字、眼中景物双双入心,遂知天一阁名之所重,并非无端。    
    住笔前还想附几句。阁之赋名,大多从《易经》,认可水火之说。这或许为范东明本意。我是旁人,也不妨别求知解,虽未必贴切,却也可标榜为另外的境界,这来于《庄子·大宗师》,是“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    
    天童寺    
    杨柳三月,我在扬州,曾倚大明寺之槛眺云飘青山,听鸟叫深林,真如古德言:“大家颠倒舞春风,惊落杏花飞乱红。”九月秋光里,我又走在明州天童寺前的绿荫道上,左右十里长松,如印灵踪。还有竹,真正的修竹,同我在九华山中看过的一般气势。绿映山寺前,是所谓灵泉竹吗?如果点头,仍是从古德之说,是“不从栽种得”,而且有诗意:“三冬瑞雪应难改,九夏凝霜色转鲜。”天童之竹,浙东独绝耳。    
    古山门立翠影下,貌古,有野意,所依傍的,是两边田舍乡风。绿垄深处,似有牧笛伴与的清歌飘响,其词应当是这几句:“芦华白,蓼华红。溪边修竹碧烟笼。闲云抱幽石,玉露滴岩丛。”这一刻,宜静坐檐下,品一瓯苦茶。    
    仍是遥通寺门的长路,走尽它的一段,是漾于高阶前的万工池。张宗子谓其“绿静可鉴须眉”,这是无从疑的,松竹之影自太白山悠悠飘下,环池皆翠。名“万工”,想必入山疏凿它也是大倾人力了。杭育之声早被岁月的风吹远,侧耳只能听见鱼跃的轻响。我看这里颇如厦门南普陀寺和九华山化城寺前的湛碧池水,淡笼寒雾,犹纳五湖烟景。假若找诗对景,也不难,是《景德传灯录》里的两句:“风吹荷叶满池青,十里行人较一程。”栏边横列佛塔七尊,凑成浮屠之数,虽静立,也仿佛暗含无尽言语。陶庵老人谓“傍有大锅覆地,”是龙其遗也。我虽未见,却猜想,大约是那口有名的千僧锅。我多年前在粤西鼎湖山中的庆云寺,也是徒闻供众僧水米的千人锅而独不见,就胡思乱想,我如果是僧,游方至岭南,怕是会饿肚皮的。在江北则不同,我见过的千僧锅,是在五台山的文殊寺(这口锅,深圆似不可测知,铸于明万历年间,比天童寺的这一口,要早数十年),粥馍汤菜之香也仿佛四外飘。    
    殿宇偎山而筑,和别处的寺院比,同中之异,是大,广占林野,蔚成东南佛国之盛。入了这样的大伽蓝,山林气是要重得如病了,以“泉石膏肓,烟霞痼疾”八字似能状之。    
    山斋佛堂大观,只是在往昔,我于今日能够看到的,惟所遗的一角,纵是雪泥鸿爪,也足堪在浮想中摹绘旧日盛景。天王殿里,笑佛配以四金刚,身量甚高大,始惊我眼目。入于胸次,至人“诸佛被我吞尽”的大话移用于我,是要颠倒着来说的。“清静性中无有凡圣”的论调,在此时就颇可怀疑。    
    如来佛的面目,我早已看熟,土身木骨,五彩金装,以堂皇大殿为家,居山之年不知其久。我看佛,素不俯首,盖心非有所宗。比较着说,我以为释祖涅槃身姿最含感情,号为第一者如张掖大佛寺里的那一尊,惹人流连不去,还仿佛能够听到世尊之音:“汝等善观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勿令后悔。”较常见的正襟危坐式,并非无妙相,至少也是浓芳疏香,各领一派风神。    
    侍在两旁的罗汉十八尊,貌肥,传神似能言笑。我去年在平凉崆峒山莲花寺,欣赏过一组罗汉像,形貌均很清癯,造像功夫非常之好,为远近访游者夸赞。天童寺的罗汉远西北风土,被吴越的温山软水养得心无愁苦。    
    水月观音的柔婉似比释迦的静穆更能近人情。天童寺的这尊观世音,柳枝净瓶不离手的老样子未改,所临却是汪洋之上的万里烟波,一望苍茫,不知其所终。佛、菩萨、罗汉,过百身,塑在海浪间,似成为观音的配景。我走南北寺庙多座,还从未见这样好的佛众的群塑,较《列仙图赞》中容颜枯槁奇古的诸神绣像更耐端详。就悦目说,我可算得偿所愿。    
    藏经楼耸于全寺极处,似为一院收束。金色檐脊衬在太白山绿色中,若飞。抬眼看天,也实在像是不很远。这一景饶有岳麓书院御书楼之胜。此地虽非入泮向书本求学问的地方,起码是两处的楼台,在我看颇多相像。    
    不见楼内设经卷之橱,佛法如海,畅泳的浮想就未能联翩。也有抹不尽的,是可供挂幕唱戏的正台上,书匾“狮子吼”,这三字,颇可同武威城东北大云寺之上的“大棒喝”匾相呼应。佛力致远,千里犹面,纵是古凉州之音,会稽之地也能遥闻。佛匾,意深,安能阐得破,道得尽?寻其根,却都在于警世。此地如果也飞来一块虎丘山下的生公石,即便是滥竽其间,千人之中,也应当有我一个。    
    吼,只写在漆板上,寺内却无喧声。张宗子称“余遍观寺中僧匠千五百人,具舂者、碓者、磨者、甑者、汲者、爨者、锯者、劈者、菜者、饭者,狰狞急遽,大似吴道子一幅《地狱变相》”,已为隔世图画。悬应供室(在福州涌泉寺,呼为香积厨、慈膳堂)木牌的用饭之所,也仅余一些暗红色长桌凳,碰碗筷、细嚼咽的快活声音,皆浮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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