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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风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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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砸了自己的脚。确实，再没有比叠加更为艰难的事情了——这个栏目真的太长了。或许人们期望自己灯笼那微微的光芒——假如还可以称之为光的话——游移于这颗珠宝的各个琢面；但是，假如想要的是光怪陆离这个结果的话，那终归也是一个不错的成功。伦敦还未曾被人们视为一个整体，原因非常简单，整体这个东西原本就是不存在的。它是无法度量出来的——并非双手就能够抱住的。准确地说，它众多整体的集大成者，那么，至关重要的又是哪一个呢？这难免就得有一个选择的标准。对我们不得不为之辩护的事物置之不理，这就是一种最科学的方法。那些不雅的表象，那些“乌鸦窝”，那些蛮横不讲理的行径，很多街道的夜景，酒馆关门之前清场的那一刻——在能够做出一个友善的结论之前，不得不忽略掉很多相似的成分。 我倒不应该扯得太远了，居然说在面对这种巨大的苦厄之际，不闻不问是友善的一种前提。恰恰相反，为什么会产生这种看法呢？原来是我们对那种黑暗的深渊有了一种不可挽回的意识：这座城市的现状，也即一个接一个的重大的人祸，这仍然是最寻常的魅力所在。这个纷然杂陈的怪物明天会变成什么模样呢，我无法预测得到；是穷人把富人推翻，还是穷人被富人吞并，或者依然以目前他们这种不太合人意的关系继续凑合下去。不管怎样，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受苦受难的印象属于大颤动的一部分。人间磨坊发出的巨大的隆隆声，这是它和其他融为一体而合奏出来的、使爱伦敦的人一向听起来很亲切的事物中的一件东西。他就是被它以这种抑扬顿挫所萦绕、所迷惑、所激发。不论他能否成功地把苦难从画面上抹去，他都会坦率地说，对他而言，不会因为染上了苦难的阴暗色调而影响画面的整体印象。除非伦敦的缺陷为我们所迷恋，否则，我们永远不会深深地迷恋它：厚重、阴沉的严冬，满地及烟囱上的煤烟，亮得很早的灯光，模模糊糊的棕色的房屋，在12月午后的牛津街或者滨河路上被马车压溅的泥水。还有一些使我联想到孩童时代迷恋不已的事物——期待圣诞节的到来，欢乐溢满了节日人行道上——雾霭中的铺店。如此以来，每个铺店好像都自成一个温馨明亮的小世界。我还能观望它们消磨日子，一边是脏得很的布鲁姆斯伯里区，另一边是更肮脏的索霍区。还有那冬日的景象，看上去并不见得有温馨感，但是，假如它消失了，可不知何故，记忆的某根琴弦总会被触动起来，有时甚或会使你泪如雨下；例如在一个阴沉的下午，置身于大英博物馆门前，或在天气非常恶劣时站在蓓尔美尔街一家大型俱乐部的门廊上时，这种感觉就会冒出来。对于回忆之中那微妙的诗情画意，我无法给出一个很贴切的描写；因为要做到这一点，丰富的想象力是必需的，而我们却常常失去想象的线索。你看那博物馆，对称的侧厅、空阔的柱廊、耸立在大理石基座上的高高的铁栅栏、雾蒙蒙感觉的大厅、应有尽有的奇珍异宝——所有这些都耐心地经由空气浮现出来。空气非但未使它们看上去很沉闷，反而在暴风雨中把某种红光的欢乐赋予给了它们。在伦敦，一个冬日的午后的浪漫，是从这样的事实中产生出来的：在城市还未彻底窒息的时候，那种热情好客的色彩，也就是蓓尔美尔街俱乐部里面灯火辉煌的色彩，即从灯光中表现出来了。当雾气朝那些巨大的楼梯上面飘去时，所形成的那种色彩使我非常欣喜。
第一部分冬日情怀（2）…（图）
我刚刚说了，漂泊异乡者的万缕乡愁很容易被这些隐退场所勾出来，我这么说，涉及的并非只是它们庄严的外表。假如里面更为庄严，对一个贴心爱伦敦的游客来说，至少在他回忆的时候，对它们的亲切可爱的印象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减少。庄严除了是对你的神经的一种奉献，它还是什么呢？宁静除了是对紧张生活的一种高雅的证明，它还是什么呢？为了获得这种效果，必须将各种情趣的平衡打破，而且，只有在高度发达的文明程度下，打破这种平衡才会成为可能。一个人独自享有一间雾蒙蒙的图书室，甚至于对某个人把他所企盼已久的杂志放回来都不会留意，也就无从谈起激动了，假如好像我暗示出“文明”这个抽象名词就一定会使他激动起来似的。我倒不想介意这个假设，因为对淡季的一家伦敦俱乐部的欣赏，这只是对冷清时期的这座大城市——她的寂寥决无它外表上看起来那么厚重——的偏爱的强烈表现而已。沉闷的伦敦一年四季都为各种节日所装点着，这就是一个幸福、安逸的小岛——这都是离开伦敦投入上流社会的空档。于是，英国人就把“出城呼吸新鲜空气”的神通发挥到了极致，家家的儿童室、浴盆都被带到了这些真正构成国民生活基础的田园风光中来。这时是真正爱伦敦的人的乐园，因为他会看到仰慕好久了的事物近在咫尺：他能彻底地投入到那种交流之中去，而在平日总会受到对手的影响。在那个时候，每一个他所熟识的人都出了城，剩下来的统统是他所不认识的陌生人在场，这种令人愉悦的感觉变得非常深刻了。正因为这样，我断言他的满足并不是落落寡合，而是一往情深的爱恋。对于这个地方宽厚的人情，他就是作出了这样的评价。在这种情感的支配下，这个地方的地域模糊起来了。对于他的相知，不论有多少个，数目总是有限的；而另一方面，那个还不曾看够的伦敦，却是无限的。一想到他可能在此展开实践与游览，即使最终并不曾获得特别的成功，想起来也是他的一大快乐。在伦敦的这些历险好像被伦敦的雾保护和丰富了——既使安全感得到了强化，又使神秘感得到了增加，以此，在冬季那几个月中，那些欢乐就由想像编织出来了。在圣诞节时，这些欢乐也许到了顶峰，在这个时候，伦敦是冷冷清清的，而反而乡村别墅人来人往。这时，狄更斯笔下的伦敦正是我魂牵梦绕的伦敦，痛切地感到好像仍能继续重现那个伦敦，怪异的光芒似乎仍然在赏识者依稀可辨的一些角落中散发出来。那时候，在俱乐部略显冷清的幽光里，炉火烧得很旺；一本新书摊在桌子上，好像在说：“你现在有闲暇读我了吧。”下午的茶与土司，那位打了盹一觉醒来就要饮料的目光呆滞的老绅士好像更使人坚信不疑了。对一个文人来说，这并非小事一桩。因为对于写作，这是最好的时光，因为在白天都得开灯的日子里，在桌子之上，在灯光之下，白纸黑字都更生动了，更有吸引力了。对那些夜间无法工作的人来说，也可在11月到次年3月这几个月的清早好好享受一下这种奢华。一种深夜里伏案工作的氛围被这种气候营造出来了，各种干扰的可能都被消除了。尽管不利于视力，但对形象思维却是妙不可言的。
第一部分泰晤士河（1）…（图）
诚然，说对伦敦生活的满足都是从在伦敦的实实在在的生活得来的，这未免有些与情理不合，因为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满足就包含在分别之中，这一点也不矛盾。离开伦敦差不多比待在伦敦还容易一些，伦敦的多姿多彩与趣味盎然大部分来自于它的枝蔓，事实就是：全英格兰就等于是伦敦的郊区。与离开巴黎或来到巴黎作一下比较，情况刚好是如此。借助于广袤丑陋的地区，伦敦就悄悄地与绿色的乡村融为一体了，在不知不觉之间，它就不经意地美丽起来了——而并非停下来作一番彻头彻尾的改造。或许这是对乡村的强奸，然而却是对贪得无厌的城市的创造。对一个无药可救、厚颜无耻的伦敦佬而言，这就是他不得不看的景观。凡是使人的城市概念得到拓展的事物都是值得原谅的。幸亏有庞大的交通运输网，幸亏有人们待客热情的风俗，幸亏有优质周到的铁路服务与频繁、快捷的火车，最后，当然并非是最无关紧要的，幸亏英格兰最迷人的很多风景就在伦敦方圆50英里内——幸亏有了这一切，一派风景如画的田园风光才在爱伦敦的人的门口呈现出来，而且，把中心与边缘的分界线弄得无限地模糊，所有这些，使爱伦敦的人的城市概念获得了极大的助长。他完全可以很放心地将联合王国其余的领地，或者整个大英帝国，或者假如他是美国人，甚或能够把世界上所有说英语的疆土都视为只是伦敦的边缘，视为合身的连衣裙。 是否因为这个缘故——因为我认为在苍穹之下，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有多伟大，因为我们被英语这一神圣的语言纽带捆在一起，我们用它无休无止地著文出书，坦诚地阅读，我们的确多么伟大，伦敦这个大城市多伟大啊！我们紧紧团结在一块，如同兄弟姊妹，把伦敦这个城市看做我们共同的首都——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特别钟爱伦敦的火车站，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爱上了伦敦的火车站？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伦敦火车站使我产生了兴趣，并心醉神迷呢？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独自沉醉于它们之中，纵然是在并不需要搭乘的时候？因为它们使我想起我们曾互依互靠，我们充沛的精力与极度的好奇，我们截然不同于别的民族，因为我们共有永恒运动这一伟大的印记，因为我们期盼对海洋、沙漠及另一半地球有所认识，期盼对盎格鲁—撒克森人身上所涌现出来的力量的秘密——且不论其社会的完美——有所认识。假如在这个可爱的漫天烟雾的季节之中，我仍陶醉在帕丁顿、尤斯顿或是滑铁卢的壮丽景观之中——我坦然地说，我更爱北方的肃穆的火车站——我在思想上已作好了自我辩白的准备，驳斥那些对我的幼稚指控；因为我所追求的、我从这些庸俗的景象中窥探到的最终只是我们看待人生态度的充分证据。通常地说，千娇百媚只是伦敦引诱你宽恕它恶习的诱饵，火车站台则是千娇百媚的集中展现的舞台。在伦敦，人们都戴着——在观光者的眼中——他们可能归属于那类人的明显标志。要是你对了解那一类人有特别的爱好，你会为此兴奋不已；你会注意到：假如说英国人截然不同于别的民族，他们彼此的社会地位——在英国，这就是一系列的道德与思想后果的标志——也存在着天壤之别。当你目睹他们聚在一起，在W·H·史密斯先生书亭的灯光照射下五彩缤纷，迥然不同——这一特点在罗列罗列帕丁顿与尤斯顿的魅力之时更不容忽视。它是漫天烟雾的巨大的洞穴中的一个明亮温暖的亮点；它使人相信文学是魅力四射的，是辉煌壮丽的，是光芒万丈的。一种光芒和一种宜人的新鲜事物的那种撩拨人心的氛围悬浮于灯光闪烁的书亭之上。肯定是有精彩的书，那些新到、纯正的期刊肯定是真实诚恳的！一个礼拜六下午，当你呆在车厢一角等待火车开动时，一副炫丽多彩的画面就车窗框进来了。为什么我要提及礼拜六下午呢？因为那个时刻极具特色——它最能说明那生生不息的场景，特别是为了庆祝礼拜天，就搭乘快车，赶在晚餐之前迈进乡村别墅，加入到更亲密友好的社交圈子之中，款款漫步，侃侃长谈，这都是伦敦不曾有的乐趣。
第一部分泰晤士河（2）…（图）
也有空空荡荡的夏日，你可尽情享用这个城市，我要不是担心贬义词用得过多，有失大体的话，我就会讲到它的——夏季是从8月1日开始算起的。究其实，换一个角度来说，贬义也就化为褒义了，并且，对某些巧合，我怀有一种情意绵绵的印象，可以这样说，在伦敦的夏季这一特殊阶段才会出现那些巧合。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奢华的存在，然而，有关那特别的奢华——那种出乎意料的，那种突如其来的——一般而言的确是太少有了。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你连腿都没法挪动一下，在伦敦，社会压力极其巨大，追求另类生活，或者孤芳自赏，都很困难。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不容随意更改；每半个小时的工作事先都排好了，逐月记在记事本上。不过，我前面已经说过，从8月到11月，这个记事本都是迷人的空白页；这代表着在那个季节里，你可品味最高超、最重大的灵感。 这无疑就是一个老绅士心中所期盼的。对伦敦永不枯竭的资源与种种情趣的满足，他曾对我说：“哦，是的，当你无聊空虚的时候，或想换一换生活环境的时候，你就可以坐上船，去布莱克威尔过一阵子。”我还从未有机会试验这一良方。也许这就说明了我还从未无聊寂寞过。为何要到布莱克威尔去呢？ 那时我的确这样自问过；这个神秘的名字到底代表了什么样的排遣，我还未弄清楚呢。对方或许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权当对整条河流的各种魅力随意笼统地说说罢了。顺流而下，泰晤士河就会把一片神奇的景观呈现在爱伦敦的人面前，因此，他认为他的构架非常差劲，没有把它摆在一个非常显要的位置之上。不管是顺流而下，还是逆流而上，同样它都是伦敦生活的附属品，伦敦作派的一种体现。 对于泰晤士河，从威斯敏斯特到大海那一段主要用于商业运输，然而，尽管如此，依然有秀美如画的风景；而泰晤士河其余的河段却是个人性的、社会性的、体育性的、田园诗的了。从它的娱乐特性上来说，它绝对是举世无双的。我从未听说过其他负有盛名的河流仅仅为了娱乐消遣而遭受拍打溅泼这种待遇。只要有极小极小的借口，比如说是假日，或者天气晴朗，人们就会风起云涌，纷纷驾起小舟，这种举动看起来有点滑稽，同时也是很动人的。他们彼此在美丽而又狭窄的河面上碰撞着；在牛津与里士满之间排起了长蛇阵，绵延长达数英里之远。再无什么比这更能使人们充沛的体力以及在锻炼与冒险上那种不加选择的迫不及待的心情展现出来的了。我得尽快补充一句，虽然规模不大，他们得到人数与空间之间的反差很强烈，在泰晤士河上所选择的却是十分赏心悦目的。一言以蔽之，假如说伦敦最忙碌的郊区就是这条泰晤士河，那么，最迷人的郊区也是这条泰晤士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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