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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的哭声  文 千寻千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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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常相象的女人,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弄到手,带到国外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这些事朱道枫并不是很清楚,也没有兴趣去探听,象他们这种家庭,没有些风流孽债是不可能的,他很宽容父亲,同样父亲也很宽容他,过去无论他怎么疯玩,父亲从不责骂他,也不勉强他打理家族生意,父亲只说,早晚你会收心的,我不急。
  果然,现在他已经收心了,主动承担了家族守业的责任,他们不需要创业了,这个阶段已经在父辈们手里完成,他只需守好业,不让家族落败下去就可以了。
  现在的朱道枫,38岁,身体健康,什么都不缺,什么也都有,享受生活排在第一,工作排在第二,兴致好时出国散散心,疲倦时就待在梓园里;高兴时陪太太说说话,不高兴时可以几个月半年不理她;心血来潮时到外面会会女人,意兴阑姗时关在书房里看书作画;思念某个人时会在深夜一个人喝酒弹琴,暂时忘却思念的时候会邀请几个要好的朋友来家里坐坐……
  他生活很有规律,不酗酒不熬夜,烟倒是抽一点,抽得不凶。公司离庄园有点远,他每天只去个半天,安排好要紧的事务,见见重要客户,签签合同,剩下的时间他就坐车回来了,有时侯是司机开车,有时候是他自己开。司机开车的时候,他从不直接进梓园,而是在路口就下车,自己走着进去。因为他很喜欢那条林荫道,据说他的名字也跟这条道有关系,母亲生他的时候老是梦见这条道,生的时候又是秋天,路边的枫树都黄了,于是就给他起名叫道枫。
  故事就从这条林荫道开始了……
  那天他从公司回梓园,在路口又下了车,交代司机:“跟王管家说声,我晚点回去。”
  “是,总裁。”司机答。
  车缓缓从他身旁开走,径直驶入林荫道。
  已经是初夏了,林荫道一片郁郁葱葱,走在里面微风拂面,很舒服。他双手操在裤袋,不紧不慢地走着,又点根烟,优雅地吐着烟雾,什么都没想,好象什么又都在想。难道一直就这么走下去吗?没有方向,没有尽头,想停止,又找不到借口。他很清楚自己在等着什么,又不甚明白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一个偶遇?一个回眸?一个远去的背影?
  林荫道的一个拐弯处有一个不是很起眼的缺口。他停住了。几年前,一个黑衣蒙面女子就是消失在这个缺口,拨开草丛,还依稀可辨一条窄窄的小径掩映在其中,小径一直延伸进前面的密林,他试着走过,密林过去是一个池塘,绕过池塘再穿过一条小道就到了林荫道的路口。显然,是那个女子发现这条通往梓园的捷径的。可是自从那次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条捷径很快就被荒草掩盖。几年过去了,每次经过这里,他总要驻足观望,期待奇迹再次发生。今天他又站在这里,抽着烟,想着那个惊慌的背影,无所适从。他一直记得和那女子面对面碰见时的情景,她一身黑衣,一头青丝,风吹动着她的刘海,露出白得惊人的饱满的额头,可脸是被一条紫色纱巾蒙着的,衬出纱巾上方的那双眼睛格外的犀利明亮,老天,他游走大半个世界,见过的美女也不少了,中国的外国的,性感的古典的,清纯的成熟的,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可从没见过有人长着那样一双撼人心魄的眼睛,好深好深,仿佛是茫茫宇宙最远的一颗星辰,让你可以看到她的光芒,却无法触及。多少次,他在梦里梦到那双眼睛,想努力地去看清,却总也看不清,一走近她,她就消失,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是多么期待能和那双眼睛在现实中重逢,哪怕再让他多看一眼也好啊!
  而在这之前出现在他的梦里的只有一个人,他已故的未婚妻心慈。可是遇到那双眼睛后,心慈退居幕后了,寻不到了,脑中反复出现的就是那个美丽的画面,落叶纷飞中,一个黑衣女子款款朝他走来,眼神悲伤,眼角还有泪痕……她是谁?她为什么要来梓园?她在找什么?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心里有些眉目,又不能肯定,没有线索,没有提示,他现在长久地滞留梓园,其实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潜意识里希望能再见到那个女子,虽然希望渺茫,但总不愿意放弃这份希望。
  回到梓园,一进门,就看见沈牧文端坐在客厅里等候他。
  “你总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牧文站起身,满脸不高兴,“别忘了我可是来给你送画的……”
  “画呢?”他一句道歉也没有,只问他的画。前阵子他把辛苦完成的一幅画送到牧文的画廊里裱画框。牧文是他多年的老朋友了,在瑞士认识的,本身也是个商人,却也很喜欢画,自己干脆还开了个画廊,两人兴趣相投,很快就成为挚交。相熟这么多年,两人说话也随便,牧文经常来梓园,来去自由,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你看你,只问你的画。”牧文抱怨道。脸上却洋溢着笑容。他戴着副眼镜,一身书卷气,很斯文,根本就不象个商人。这一点跟朱道枫很相似。
  “我当然要问我的画,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幅画花了我三年时间。”朱道枫脱去外衣,一个佣人连忙接过去,另一个佣人已经端上茶水了。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又问了句:“画在哪?”
  “在那呢。”牧文指了指壁炉那边。
  朱道枫喝口茶,走过去,仔细端详起那幅画来。
  “嗯,不错,裱得很好。”他很满意。
  “那是,谁不知道你的要求高啊,我可是盯着手下人做的。”牧文说。
  那是一幅人物肖像,画中是一个年轻女子,雾一样的眼睛,忧郁地注视着前方,她一只手按着头,可能是不让风吹乱她的秀发,一只手提着黑色裙角,身后的背景是一条长长的铺满落叶的林荫道……
  “画得还真不错,色彩很到位,”牧文也走过来欣赏道,“不过三年画这么一幅画,我真是搞不懂你。”
  “我也搞不懂,怎么就对她这么难忘。”朱道枫说。
  “是啊,一面之缘!”
  “你说她还会出现吗?”
  “我又不是上帝,我怎么知道。”
  “我有种预感,牧文,”朱道枫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幅画说,“我今后的人生可能跟这个女子有关……”
  “别胡扯,你还不知道她是谁呢?”牧文不以为然。
  “我是不知道她是谁,或者说,我不能确定她是谁……”
  “什么意思?难道你有线索了?”
  “我也不清楚,”他摇头说,“我就是怀疑,她是不是那个孩子……”
  “哪个孩子?”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讲过,十几年前,有个孩子闯进庄园被狗咬伤的事?”
  “孩子?被狗咬伤……好象是有这么回事,听你说过,不过你怎么就认定她就是那个孩子呢?”牧文表示不解。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他皱着眉头,好象在回忆,“当时那孩子满脸是血,我抱起她的时候,她正好看着我,那眼神……没法形容,就是很难忘,虽然那孩子还小,但眼睛的轮廓跟这个女子如出一辙……”
  牧文笑了起来,看着他,还是直摇头。“你真是太感性,都可以去当作家了……”
  “你不是我,当然没有这种感觉,后来我又有了些线索,还顺着这些线索找过,就快找到的时候,突然又断了……”
  “先生,可以开饭了。”管家这个时候走了过来。
  “就到这吃饭吧,辛苦你了,帮我裱画。”他总算说了句客气话。
  “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我很为你担心,三年了,你陷在这画里出不来,以前你是陷在对心慈的回忆里出不来,后来好久没见你提起她,我以为你走出来了,没想到你是从一个深渊里爬出来,又跌进另一个深渊……”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他叹着气,笑了起来。
  晚饭后,两人又说了会话,牧文才懒洋洋地起身告辞。
  “改天我给你介绍个新朋友,是个作家,很不错的一个人。”临走牧文说。
  “给我介绍个女人吧。”他一本正经地说。
  “鬼话,你的女人还需要我介绍吗?”牧文大笑,“你给我介绍还差不多。”
  “好啊,你看中谁了,我帮你牵线。”
  送走牧文,他径直进了书房。打开抽屉,从一个笔记本里拿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字迹不同的两段话,头一段是他自己写的:心慈,心慈,你会想起我吗,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我将你遗忘,我活得好艰难,遗忘对我来说根本不可能,而思念又象魔鬼在吞噬着我的心……
  后一段不是他的笔迹,从字体看显然是经过专业书法训练的,非常隽秀,感觉是个女人写的:不是魔鬼在吞噬你的心,而是你本身就是魔鬼,你想遗忘对方是不可能的,因为被你遗忘的人不允许你把她遗忘;你活得艰难也是应该的,因为还有人比你活得更艰难,或者,那不是个人,是鬼,是你把她变成了鬼,她现在就藏在你心里,别想赶走她,终有一天她会出现你身旁!
  变成了鬼?藏在我心里?
  他端详着这段话,百思不得其解,却似乎又有些认同。这几年他心里不正是有个影子挥之不去吗?这个人就是她说的“鬼”吗?是我把她变成鬼的?而他一直想确定的是,写这段话的人跟林荫道上的蒙面女子是不是一个人,感觉应该是,可又找不到确切的共同点。心里藏着个“鬼”,说得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先生,先生……”
  有人在外面敲门。
  “谁?”
  “是我。”管家的声音。
  “什么事?”
  “太太又在发脾气,您过去看看吧。”
  “又怎么了?”
  “我们也不知道。”管家说。
  他恼火地打开门,“不知道,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他叫起来,“那我要你们在这干什么,养着你们享福吗?”
  管家躬着身子低着头不敢出声。
  他气冲冲地穿过走道奔下楼。太太住在后面一栋。他还没进去,隔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她的咆哮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他站到门口,突然又不想进去了,自己心情本来就不好,还要去看她发威,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他转身又往回走。管家连忙又跟了过去。“先生……”管家在后面喊。
  “我不去看她,看她又解决得了什么问题!”他快步走着,甩了一下手。
  “可是……”
  “让她砸吧,把这房子拆了都没关系!”
  回到前面的房子,走进客厅,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点根烟,狠狠地抽了一口。
  “这可怎么得了,太太最近情绪特别反常。”管家也进来了,站到他身边。
  “什么反常,她不一直是这样吗?”他大口大口起吐着烟,好象要把心里恶气吐出来一样。
  “是啊,已经被太太赶了四个保姆走了,”管家低着头,“这里的人手都不够了,所以……我想请示先生,是不是再雇几个人进来。”
  “赶走四个了?”他皱起眉头。
  “是的,而且专门服侍您的小玫马上也要回老家嫁人了,所以人手是真的不够了。”
  “雇人这种事不需要通过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不耐烦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进了卧室,他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又是空空的没有着落了。
  这场婚姻究竟是谁的错呢?
  不是谁的错,而是一种惩罚,老天在惩罚他。难道不是吗,现在的他应有尽有,惟独没有美好的婚姻,老天什么都给了他,惟独不给他爱情。他躺在床上在想,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和他结婚的就是心慈而不是碧君。他的确是带着责任和她结婚的,但也没想过她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心理的残疾比她身体的残疾更叫人难以接近。难道这辈子就这么跟她过下去吗?虽然有名无实,可她毕竟是他的妻子,他做不到象他的父亲一样随便抛弃一个女人。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不想再遭天谴。
  这场婚姻源于十二年前那场可怕的车祸。
  心慈和碧君是闺中密友,他们的父母也都是世交,当时两人刚刚从香港大学毕业,碧君将要和家人一起移民加拿大,走之前特意来内地看望即将走入结婚礼堂的心慈。心慈的未婚夫就是朱道枫。他们是在香港认识的,朱道枫去看望叛依佛门的母亲,在一次聚会上认识了刚刚读大二的心慈,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就难分难舍。好不容易捱到毕业,心慈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朱道枫的求婚,她等这一天实在是等得太心焦了。朱道枫也是。
  婚礼就定在圣诞节,心慈随父母来到内地,双方家人见面商讨结婚事宜。心慈很喜欢梓园,一进去就流连忘返,天天缠着朱道枫带她到庄园后面的林间散步。庄园后面是一座小山,上面种满桃树,因为正是冬天,桃花还没开,心慈总是问同样的问题,桃花怎么还没有开啊,还要等多久啊?那天她又问,朱道枫就笑着说,“你这么急干嘛,到要开的时候自然会开嘛。”
  “我就是等不及啊!”心慈挽着他的手,小鸟依人般撒娇道,“我怕我还没等到桃花开,你就变心了。”
  “胡说!你都戴上定婚戒指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怎么知道,谁不知道你认识我之前很花心啊。”
  “那是认识你之前嘛,”朱道枫拥住她,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小傻瓜,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我的现在和未来都是属于你的。”
  “威廉,”心慈双手缠住他的脖子,直直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我很怕失去你,我是爱你的,知道吗?”
  他顺势搂着她的纤腰,深情地看着她说:“当然知道,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了,心慈,我承认过去我荒唐过,我也曾经以为自己无药可救了,是你挽救了我……”
  “别这么说,傻瓜,我们两个就象是宇宙中两颗孤独旅行的星球,不知道旅行了多少亿年才相遇,我们不存在谁挽救谁,我们只是用彼此的光芒照耀着对方,从此我们不再是行星了,是恒星,相依相存,只要宇宙还存在,我对你的爱就不会消失……”
  “傻瓜,宇宙是无穷无尽的,也是永恒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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