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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爷们儿 作者: 庸人-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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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萍皱着眉,许久没吱声。“当时不知道哇。”她自嘲地摆摆手。“我都二十八岁的人了,还想什么爱不爱的?不就是过日子吗。”
        “那你干吗还藏金子?”
        “他有三个弟弟,字嘛,识不了几个,钱倒比谁都认得清楚。我要是不收些私房钱,就真成他家的使唤丫头了。再说金矿迟早有挖空的时候。”
        “就信任我?”
        她苦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我的面颊,吹气如兰,声如丝竹。“如果连你都不能信任,我还能信谁呢?”
        我觉得喉咙发紧,眼泪几乎流出来。我绕过桌子,走过去。紧紧把刘萍揽在怀里,桌子上的杯碟哗哗哗地响起来。
        玉玲走后,周胖子和小张他们搓麻的兴致大减。时间一长,周胖子成了最关心我的人,有次他揪着我问:“你小子是不是傍上款姐了?”
        “瞎咧咧什么?”我头一回听到傍款姐这个词。顾名思义,一听就明白了。
        他不怀好意地凑过来。“前几天小张晚上开车进城,看见你和一女的手拉手还眉来眼去。我听小张说,那女的要条有条儿,要盘有盘儿,还一身的零零碎碎儿。你能耐大了!”
        我仔细想想,应该是刘萍去江油那天。小张这人,平时蔫了吧唧,居然爱嚼舌头。“您为自己操心吧。”
        “跟哥哥说说,那川妹子怎么样?”周胖子聊起这种事,两眼闪亮,精神倍儿足。
        “你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你嘴里能吐出象牙来。”周胖子很失意地拍拍肚子。“没劲!这辈子怎么就认识你了?先天的大,我白活了。你天生就是吃软饭的料,结婚就糟践了。回北京好好制一身行头,大饭店门厅里呆两天,保证能傍上几个北京款姐。这辈子吃喝不愁,还能落下点儿,没准借点光还起来了呢。”
        “您还进过国家队呢?国家队怎么教育你的?”其实当时要听了周胖子的,我还不见得混得这么惨呢。
        “别提国家队,再提我跟你急。原来我是五十二公斤级,现在哥们儿刚快成包子了,落一身的毛病谁管?最后他们打发不出去了,给我弄这么个破单位混,十五年功夫全他妈白贴了。”周胖子耳朵根通红,脸上的肉直颤悠。“嗨!咱不是废物吗?您不一样啊,您先天条件好,我倒想吃这口呢,我吃不着。”
        “冲你这意思我天生就是搞女人的?”我知道打不过他,要不保证这兔崽子一顿。
        “没错!你不搞女人,就是被女人搞,自己看着办。”周胖子根本不在乎我的愤怒,他开始铺被子了。“好歹哥哥比你多活几年,大几岁是几岁的事。我八岁就离开家了,什么没见过?”说完他钻进被窝不理我了。
        我让他气得整夜都没睡着。在周胖子眼里我除了那玩意儿,就没别的了。他还自以为高明的为我指了条康庄大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真奇怪,我活了二十多年怎么居然连个理想都混上?混混噩噩,迷迷糊糊,活一天算一天。哎!谁年看到将来?没准天崩地裂,没准山塌海啸,大家全他妈玩儿完。现在的方路是热爱一个有夫之妇的傻小子,爱无法更改,不可动摇。在那段时间,我甚至觉着自己蛮神圣的。那绵长悠远的眷恋无时无刻不让我沉浸在深深的怀念里,怀念着刘萍的微笑、身姿和绵绵轻柔的细语喃喃。
        “你的脚真漂亮!”刘萍去江油的晚上,我们又在她的住所缠绵良久。我把她的脚捧在手里,不舍得放下。白嫩的脚趾羊脂般有种透明的感觉,光滑圆润的脚踝上,几根青丝微微鼓起来。我把她的脚趾握在手心,凉凉的象握着河滩上的几枚小石子。我把那石子一粒粒掰开来数,精心的象爱抚一件稀世的奇珍。
        刘萍想把脚收回去,却拽不动。“别闹了,痒。”
        “为什么这么漂亮?”我笑着问。
        “不就是一双脚吗?”
        “好多人的手也没有这么光滑。”说着,我在她脚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哎……”刘萍头向后仰,口里发出悠长的低吟。她胸脯起伏不定,目光迷离地瞟着我。“你,你简直就是……”她突然翻身起来,双手紧紧掐住我的脖子,牙齿在我肩上狠狠刻了一下。
        第三部分恋人·仇人(4)
        十二月了,北京总公司的领导们想活动一下筋骨,通知各地工号准备迎接总部视察。川北工地是检查重点,队长领着大家着实忙活了一阵子。我年轻又多少有点文化,自然忙里忙外。队长很高兴,特地在例会上表扬了我。
        就在这时,我收到了徐光一封信,信里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在我父母那里知道了我和玉玲分手的消息。于是将我当成现代陈世美加以审判,俨然成了道德先生。我不得不用了两个晚上给徐光回信,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我不敢奢望他能理解,这小子早把自己前几年的样子忘了。
        总公司领导们移驾的当晚,我就觉着不舒服,后半夜我趴在床上疼得直冒白毛汗,小肚子里象有把刀来回绞着。周胖子发现基地的车不在,二话没说,愣是把我扛到县城小医院。徐姐跟在后面一溜儿小跑,还差点摔个大马趴。在医院里才折腾了半个小时,医生从容地告诉我们:“没事,不过是阑尾炎。天亮就开刀,一个星期保证出院。”周胖子不放心,又在医院里看了我许久。第二天大清早,队长他们就来了。队长痛心疾首,似乎在为先烈送行:“累的!就是累的!为了总公司这点破事忙活了两个多礼拜,吃不好睡不好的,能不得阑尾炎吗?小方,没关系,放心养病,工作上的事我安派。”
        “医生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会儿就动手术。用不用跟你们家里人和小周说一声?”这话是徐姐说的,她一直盼着我和玉玲能破镜重圆。
        周胖子就给我弄了几片止疼片,已经不疼了。我说:“一个星期就完事,不麻烦别人了。”
        阑尾炎这种手术连兽医都能做。没三天的工夫,我就活蹦乱跳了。县城医院不大,山里人住不起,城里人有病就去广元、江油。医院里只住了六、七个人,都是没病找病的县直属机关的退休老干部。没两天我就凭着年轻和小护士们打成一片了。有一回好几个小护士围在我床前耍贫嘴。“你们北京人都那么高吗?”
        “我中等个儿。”我愿意为北京人树立高大形象。
        “你一米七几?”
        “我才一米八四。”
        “天啊!”她们似乎见了恐龙。“我哥一米七七,就是他们学校最高的了。”
        第四天,寻呼机又响了。打完电话我才想起来,宿舍床下还有包东西呢,居然把它忘了。我向护士们请假,可她们成心拿我一把,于是好话说尽,最后答应把寻呼机借给她们玩儿两天,吃辣椒的白衣天使才破例给了我半天假。
        我跑回基地时是下午,院里冷清,同事们去工地了。我钻进床下,那包东西还在。刘萍真聪明,谁能想到我这个穷光蛋会有金子?
        徐姐在门口嚷道:“方路!你怎么回来啦?好了吗?”
        “大后天出院,我回来拿点东西,您可别跟人说。”我揣起东西就想溜。
        “小周来看你了吧?年轻人打架不记仇。”徐姐跟在我后面问。
        “她?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玉玲来回折腾什么?她还不死心吗?
        “你不知道?”徐姐十分惊奇。“我还以为她是特地回来看你的呢。”
        “她人呢?”我,怕她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走啦!”看来徐姐落伍了,她再不可能再理解年轻人的事了。“唉!就来了三天,天天跟着小张往城里跑,我还以为看你去了呢。”
        玉玲居然还有其他业务,我琢磨了一路,还是想不通。其实我不愿再为她费脑子。明天拆线,刀口处有些隐隐做痛,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躲开熟人。看到刘萍家的门,我的心又开始蹦起来。
        “你白了。”刘萍在我脸上摸了一把。
        “白多了,在医院里捂了好几天能不白吗?几时回来的?”
        “明天我进山,给你带了东西。”刘萍打开旅行箱拿出件衬衫。“你试试。”
        “专门给我买的?”我象吃了蜜,嘴咧开就合不上了。
        “捡的。”她瞪我一眼,斜靠在床上,托着腮如欣赏一件艺术品。“不知道合不合身。”
        我又想起玉玲了,她从没这份心思。
        “有点短?”刘萍走过来拽了拽。“你比我想象的高。”
        “没事儿,塞到裤子里正好。”
        “这是怎么了?”刘萍腾地站起来,指着我小肚子上的纱布问。
        “阑尾炎,挨了一小刀。”
        “我说你怎么白了呢。”刘萍仔细看了看伤口。
        “那包东西还要不要?”我象捡了孩子似的急于脱手。
        “不急,下回再说。等我再攒些,一起带到成都去。”刘萍依然在为衬衫惋惜,不时地拽两下。
        我一把将她拦腰抱住,脸深深埋进她蓬松柔软的头发里。“你想不想我?”那阵阵幽香让我的声音颤抖,手很自然地向她的衬衣里伸去。
        “不想。”刘萍竭力推开我。“一身的药味。”
        “没办法,医院里全是这味儿。”我心满意足地倒在床上。
        “你没勾引医院里的小护士?”刘萍阴阳怪气地问。
        女人是不是都天生的神经过敏?玉玲也常用这口气套我,幸亏我问心无愧,否则当着她的面我真说不出瞎话来。“我都半条命的人了,还有那份闲心?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又伸手把她拽过来。
        “嘴真甜!”刘萍顺势倒在我怀里。“说,你以前有几个女人?”
        “她们不能和你比。”我解她的衬衫。
        “你还没出院呢。”刘萍想推开我起来。
        “行,我行。”我执着地强按住她,另一只手继续在她身上探索着,寻觅着。那高峰低谷波浪起伏着,似热带温暖的海洋,而我的手则是一叶小舟,颠簸着于浪尖上航行。此刻我感到那来自海洋深处的火山爆发,越来越剧烈,而我的小舟则继续游向汪洋彼岸避风港,那雨雾朦胧的小岛。湿润的海滩,俊俏的石崖,岛心等待我去狩猎的草场。我将在这片天地游走、徘徊、等待。等待着一声惊雷,等待着划破海天的一道利闪,等待着小舟最终靠岸时“咣”的一声。
        第三部分恋人·仇人(5)
        “你真是个傻孩子!”刘萍闭上眼,口中喃喃地骂着。
        我知道自己就是利闪,就是惊雷。附下身去,如俯在一片白沙晶莹,阳光炙热的海滩上,此刻我撕下自己的衬衫时听到的不是扣子的崩落声,似乎是整个胸膛被剖开的声音。我的小舟终于靠岸,后背上的汗珠细雨般的淌下来。现在刘萍开始用声音抚摩我,用呼吸呼唤我,而我再次陷入神秘的癫狂状态,记忆于此刻永远是空白的。
        离开刘萍的日子是无聊的日子,几天后,队长来到我的宿舍。“周胖子呢?”队长把椅子上的脏衣服堆到周胖子床上。
        “不知道。”我给队长倒了杯开水。
        “肯定又找地方玩牌去了,他就没正经的。”队长意味深长地瞥了我几眼。“小方,最近我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话,是关于你的。”
        我皱了皱眉。我一个小兵卒子又招不着谁,居然有人背后动刀子?这是干部的专利呀。“队长,我工作兢兢业业,从不嫌过苦,背后算计人的都不是好东西。”
        “你的工作表现大家都看见了。可咱们在外地施工,做事总得考虑影响吧,县城只是巴掌大,屁大的事也能传得挺邪乎,那事都传进我耳朵了。”队长点支烟,神色沉重。
        “什么事?”我越听越不痛快。
        “金矿女老板的事。你太年轻,涉世不深……”
        “谁说的?”我感到血直往脑门上冲。
        队长叹口气:“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破地方不好,咱们做事一定要有分寸,我听说,你住院时还往人家那儿跑过。有点—有点太不象话了。”
        “我很尊重您,可您不应该干涉我的私事。”我郑重其事地站起来,肯定是有人告密,我大概能估计到是谁。
        “我受过高等教育,无心干涉你的私生活。”队长脸红了。“这是为你的前途考虑,出差几千里,我得为每一个人负责。人家没点儿道行,能开金矿吗?你知道人家的背景吗?谁能担保将来出事?”
        “与公司无关。”
        “孩子话,你是公司的人,怎么能说与公司无关?当然谁也不希望出事,可一旦事,你让我怎么向你的父母交待?在社会上混都挺不容易的,全他妈勾心斗角,没事都有给你添堵。何况——操!”队长居然骂人了。
        “您放心,我有分寸。”我同情他了,出来几千里,都不容易。
        “希望如此。你年轻,阅历少,不是我嚼舌头,好歹也比你多活几年吧。感情纠纷的事最终都是男的倒霉,这事我觉着凶多吉少。”队长走出宿舍时还仰着脸,在门口站了一阵儿。
        不一会儿周胖子跑进来。“我碰上队长了,他说跟你谈了,你小子得请客。”
        “吃大户啊?”
        “嘿!抠门?嘿嘿,上个月队长跟我说,想升你做助理,今天是不是谈这事了?”周胖子先知似的双眼朝天。
        “哪儿啊?”我猛然觉出些什么。“我到四川有半年了,我得罪人了吗?”
        周胖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没有哇!不过咱们这种国营企业都他妈跟近亲繁殖似的,关系一层套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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